我試着給他撥了回去,但是卻聽到已經關機的提示音,打了好幾遍,也都是這樣。
而且他的信息就只有那兩個字,我即使有心想幫他,也不知該從何入手。
晚上季越回來的時候,我把這件事告訴他,他沉吟了一下對我說道:“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陳向北的妻子前兩天跳樓自殺了,警方公佈的信息說,她在死前給陳鋒的親生父母打過電話,說她得了絕症,不想活了,讓他們把陳鋒領回去,但在那之後,陳鋒就失蹤了。”
跳樓自殺……
想想之前陳向北的態度,再想到今天陳鋒發給我的信息,這件事肯定不可能那麼簡單。
但是我們都不能妄加猜測,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陳鋒到底在哪裡。
“你別擔心,我已經讓夜尊在找陳鋒了,只是這幾天一直沒消息,”季越看着我,“只要他還活着,一定能找到的。”
擔心我倒談不上,我本來跟陳鋒也沒什麼交情,甚至對那個人還有些反感。
可是不管是我還是季越,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陳鋒如果能活下來,對季氏是有利的。
對陳向北,我是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就算我身上流着他的血,可是在他幾次三番陷害我之後,也早就還清了,他的存在威脅到季越,這點我決不允許。
晚餐準備好,我正想讓女傭給季良送上去,照顧季良的那個女孩從樓上下來了,從我手裡接過托盤說:“讓我來吧。”
我看着她接過去,便鬆開了手,在她轉身時,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程菲菲。”她禮貌地衝我點了下頭,便上樓去了。
我微微有些感嘆,曾經,我也是這樣的年紀,一轉眼,都過去了這麼多年。
餐桌上,林曼很細心地幫季業鋪好餐布,然後把一杯水遞給他:“這個藥得飯前吃。”
她說着,從藥瓶裡倒出兩顆膠囊,放到季業的手心裡。
每次看着林曼,都不自覺的會想到美人遲暮四個字,即便是這樣的年齡,卻越發覺得她女人的韻味那般濃烈,讓人移不開視線。
季越看我一直注意着季業和林曼,他暗暗拉了下我的手,小聲說:“別看了。”
我方纔覺得自己的失態,不過,那樣的幸福,真的很讓人羨慕。
少年夫妻老來伴,說的就是這種與子偕老的情形吧。
雖然他們年輕時,未必執子之手,可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我們正吃着飯,有個傭人進來,叫了一聲:“二少爺,您能出來一下嗎?”
季越看了看他,便跟季業和林曼打了招呼,讓我們繼續用餐,他自己跟着那個傭人出去了。
看那個傭人的神色,我就知道不是尋常的事情,立刻也跟季業他們說了一聲,跟着跑了出去。
我看到季越跟着那個傭人往大門口的方向走,我跟上去,拉住了季越的手。
季越看看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大門口的燈亮着,幾個保鏢都站在那裡,圍成了一個圈,似乎都在看着地上。
我們離得近了些,我纔看清,地上居然躺着一個人,渾身都是血,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我不覺抓緊了季越的衣服。
保鏢看到季越過來,立刻說道:“二少爺,這個人說要見你,我們還沒問清他是誰,他就暈過去了。”
季越讓他們把地上的人翻了過來,那個人臉朝上,帽子也掉了下來,我看到,竟然是陳鋒。
季越也看到了,他的眉心微蹙,似乎是在沉思着什麼,好一會兒才說道:“把他擡進去吧,放到樓下的客房,這件事,不要跟別人提起,如果有人問,就說沒有看到陌生人。”
那幾個保鏢立刻點頭,然後幫忙把陳鋒擡了進去。
季越又給丹尼打了電話,讓他安排一個外科醫生過來。
剛纔在外面,燈光還是有些昏暗,現在在房間裡,我看到陳鋒身上似乎是被砍了很多刀,衣服都破了,血肉模糊的,很是駭人。
醫生很快就來了,同來的還有丹尼,他看了看季越,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然後就到外面去了。
我沒敢看醫生清理傷口,就也走了出去,輕輕把門關上。
我聽到丹尼在客廳裡對季越說:“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陳鋒怎麼會跑過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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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坐在沙發上,語氣低沉:“他下午給雨彤發過信息。”
丹尼眼睛轉了轉:“你說,這會不會是個圈套呢?二尊那種能力的人,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陳鋒的影子,他都失蹤好幾天了,可是他身上的傷明顯是剛弄的。而且他誰都不找,偏就找到季家來,像陳向北那種人,他能留活口?”
丹尼所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是陳鋒身上的傷,可以說每一刀都是衝着致命的位置去的,他手臂上的傷最重,是因爲他一直用手臂去擋,所以纔沒有當場斃命。
誰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幫另一個人設下圈套?
季越沒有說什麼,但我從他的臉上,明白
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季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那個傭人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着什麼,然後那個傭人點了點頭,便朝樓上走去了。
而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警笛聲,由遠及近,明顯是停在了季家別墅外面。
季越對我說道:“你去樓上看着念念,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用管。”
“季越——”我立刻走到他面前,想拉住他的手。
季越卻是扣住我的後腦,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聽話。”
外面好像已經傳來喊話的聲音,季越鬆開我,沒再看我,轉身就往外面走了,丹尼和幾個傭人都跟着他出去。
我知道幫不上他的忙,便聽他的話,上樓去看着念念。
我聽着樓下似乎是涌進了一大批人,腳步聲很亂,而且,好像是在翻找着什麼。
沒多久,那些腳步聲便上樓了,我聽到一個個房間的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翻箱倒櫃的聲音。
季業和林曼大概是收到了季越剛纔讓傭人傳遞的消息,他們都沒有出門,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季良,我聽到他摔碎碗碟的破裂聲和叫喊聲:“都給老子滾出去!”
我心裡正緊張的時候,嬰兒房的門也被打開了,有幾個警察涌了進來,我連忙緊緊地抱着念念,她卻還是被開門聲驚醒了,哇哇地哭了起來。
“對不起,打擾了,例行檢查。”一個穿便衣的警察對我說道。
“我不管你們什麼檢查,你們嚇到我的孩子了。”我冷聲說道,心裡卻也明白,他們肯定是在搜查陳鋒。
這個房間一目瞭然,除了這個嬰兒牀,其他就是些玩具,根本沒有藏人的地方。
有人去拿開玩具看了看,自然也沒發現什麼,對那個便衣說道:“頭兒,沒有,這已經是最後一個房間了。”
便衣皺了下眉,卻仍是看着我笑了笑:“對不起。”
看着他們撤出房間,聽着他們下樓的聲音,我緩緩舒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季越把陳鋒藏到了哪裡,但是我卻知道了,原來這就是陳向北的目的。
他故意讓陳鋒逃走,大概還有意無意透露了想要陷害季家的事,陳鋒本來就跟我有過約定,他肯定會想到季越是能幫助他的人,所以必然會到這裡來。
可這樣,就恰好中了陳向北的計。
出動這麼多警力來搜查陳鋒,肯定是把他當成了逃犯一樣,包庇逃犯,季家肯定要受到連累。
等警察都離開之後,我聽到丹尼忿忿地說道:“陳向北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把他做的事,全推到陳鋒頭上,安給他一個殺人潛逃的罪名,再讓他跑到這裡來。他知道你肯定不會把陳鋒交出去,這樣一來,你就得揹着包庇的罪名,整個季家都會受到牽連。”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陳向北就是打着這樣的算盤,想要把季家連根剷除。
“誒,阿越,我很好奇,你到底把陳鋒藏到哪裡去了?”也是看到沒事,丹尼纔敢開着這樣的玩笑。
“保密。”季越說了這麼兩個字,就再也沒有其他話了。
丹尼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不問了,不過你這裡的人,你可要封好口,那些警察肯定還會監視着這裡的,可不要給泄漏出去。”
“這不用你操心,你可以走了。”季越的語氣仍然是淡淡的,“還有那個醫生,可能昏了,你把他也帶走。”
大概是聽到醫生昏了,丹尼長長地哦了一聲,瞭然地說:“明白了,那我走了。”
季越過了好久,才慢慢地上樓了,他推開門,看到我還在抱着念念,雙手儘量地掩着念念的耳朵,臉上的歉意那麼明顯。
他輕輕走了過來,攬住了我的肩,手指摩挲着念念的小臉:“我會盡快,讓這一切結束的,然後我們就回明市。”
我卻沒有多少期待了,並不是真的不想,而是我終於懂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生活,不管在哪裡,只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都是一樣的。
而且生活,就是無休無止的折磨,親情愛情,陰謀背叛,就算沒了陳向北,也還是會有其他人,永遠都不可能結束的。
所以我不再強求,也不想再給季越多餘的壓力,他就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季越,不去明市也沒關係的,只要你在我們身邊就好。”我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的氣息,心裡覺得很踏實。
把念念放了回去,看着她睡得那麼香,我和季越輕輕地走了出去。
回到我們的房間,我拉着季越問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把陳鋒藏到哪裡去了?”
那麼多的警察,每個房間都找遍了,可是竟然沒有找到。
季越颳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說:“自己猜,猜到有獎勵。”
可是我猜了一百多個地方,猜到他都睡着了,還是沒猜到正確答案。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藉着去洗手間的時間,把上面空着的房間都找了一遍,可是都沒有看到陳鋒。
雖然說別墅裡除了十幾個房間,還有別的空間,但是基本上都很明顯,警察不可能找不到的。
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我有的時候,就是有點一根筋,越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越是想弄明白,不然就寢食難安的。
可是季越偏偏就是不肯告訴我。
吃飯的時候,程菲菲照例下來把飯菜端上去,我還聽到她對女傭說多準備些熱水,她要幫季良擦身。
我多少是有些驚訝的,沒想到,這個程菲菲果然有辦法,季良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居然會讓才認識兩天的程菲菲幫他擦身。
看來兩個人確實很有希望。
我心裡有些釋然,季良他,終於也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了。
雖然昨天晚上,季越對外面的保鏢說讓他們不要亂說話,但是我很快就發現,那幾個人都看不見了,已經換上了新的面孔。
季越做事一向是很謹慎的,他不會讓一些能夠預見到的漏洞存在。
至於裡面的這幾個傭人,從很早以前開始,就已經換成了他的心腹,所以他不會懷疑。
季越照常地去上班,可我送他到門口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車剛離開大門口,後面很快就有車跟了上去。
不過我並不擔心,那應該是警方的人,這反而像是在保護他的安全了。
季業今天也穿着很正式的西裝,而林曼則是一身淺藍色的禮服,兩個人挽着手,臉上洋溢着笑容。
我走上去問道:“爸,媽,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林曼似乎是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偷偷看了一眼季業,季業立刻笑着說:“我們去把結婚證領了,順便拍個婚紗照。”
我錯愕了一下,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恭喜你們,那是不是要辦個婚禮呢?”
我在潛意識裡還以爲兩個人早就是夫妻了,猛地纔想起,以前都不過是季業的單戀罷了。
看到兩人終於要修成正果,我也是替他們開心。
不過林曼卻是搖了搖頭說:“不用了,婚禮只是個儀式而已,不重要,領證,也是爲了我們百年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葬在一起。”
林曼的這句話,多少是讓我有些觸動的,兩個人,如果連死都已經打算好了,那他們活着的時候,就只剩下開心快樂,根本不會懼怕任何東西。
我正在想着,是不是要送他們點什麼,表示一下我和季越的心意,我的手機忽然響了,那個號碼,即使沒有存名字,我卻清楚地記得是誰。
陳向北。
“雨彤,從沙羅島回來這麼久,怎麼都不給爸爸打個電話,爸爸可是很想你呢。”陳向北陰陽怪調地說着。
“你打電話,就是爲了想說這些嗎,那我很遺憾地告訴你,我的確很想你,但是我是很想你去死。”我冷聲說道,也不等他回答,就把電話掛斷了。
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就又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幾次,他卻還是一直打,我有些不耐煩了,接通之後開口就要罵。
卻聽到他不慌不忙地說道:“我知道陳鋒在季家,那小子被砍了那麼多刀,竟然都沒死,真是命大,不過我奉勸你們,他就是個不定時炸彈,隨時會爆,還是讓季越早點交出來,免得落得包庇逃犯的罪名。”
我冷哼了一聲:“你操的閒心太多了,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害死那麼多人,早晚會有報應的。”
他也是冷笑着:“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報應,說不定就會落到你的頭上呢。”
這個人真是……
不過對他,我本來就早就沒有幻想了,所以也根本談不上失望。
只是掛了電話,我卻思索着一件事,陳向北堅持不懈地打電話給我,難道就是爲了說這些?
總覺得,他的目的不會這麼單純。
回房間的時候,路過季良的房間,我聽到他又在發脾氣摔東西,但是第一次竟然沒罵人。
接着我就聽到程菲菲的聲音說:“你要是實在想發泄的話,可以打我,我不值錢,可是這些東西,都是錢買的,一定很貴。”
季良立刻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吼了一句:“去給季越打電話,讓他從哪兒把你找來的,就還送回哪兒去,以爲我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當我是傻子嗎!”
我心裡跳了一下,我還以爲程菲菲已經把他的心降服了,原來並沒有,他之前的沉默,也許只是在積蓄而已。
程菲菲沉默了一會兒,才淺聲說道:“二少爺是把我從夜總會找來的,因爲我很缺錢,他說可以給我很多錢,我爲了這份工作,把一個想睡我的老闆的頭打爆了,只要我從這裡出去,他一定會找人輪/奸我。”
即使是在門外,我都能感覺到季良似乎努力吞嚥了一下:“別編這種謊話,女孩子的名聲是可以開玩笑的嗎。”
“你想看嗎,我身上被那些變態留下的煙花燙,還有被鞭子抽的傷痕,”她淺笑了一聲,“只要能掙錢,只要不陪睡,他們想幹什麼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