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一切都晚了。”大柳樹緩緩說道,顯得十分吃力。
“看來你已經被這魔神搞得神志不清了……既然你想要屈服,何不惡狠狠地辱罵它?”張銘道。
“啊?”大柳樹有點懵,腦子轉不過彎來了,“辱罵有何意義?魔神又不會少一塊肉,難道你精通詛咒之力?但就算精通詛咒也傷不到魔神。”
張銘冷哼一聲:“當然有用,我教伱怎麼罵人。”
他醞釀了片刻:“通常是用親屬的稱呼,再加上某個器官,組成某個動詞,就能組成一句罵人的話了。”
“舉個例子吧,【黃昏】,你真是用你媽的腳指甲餵養長大的!”
張銘惡狠狠地咒罵。
魔神力量的輻射,讓他全身產生畸變,極爲痛苦。
於是他一邊咒罵,一邊清理那些錨定。
大柳樹跟着復讀,也開始瘋狂咒罵,越來越大聲。
正在用聯絡器偷聽的賈黃金與炎陽兩人,聽到這些不雅詞語……
不由得懵了!
而且這不雅詞語越來越大聲,簡直鋪天蓋地,好像要覆蓋整個世界。
“炎陽大人,怎麼辦,我的老兄弟被魔神弄瘋了!!”賈黃金悽慘哀嚎。
炎陽不言不語,他漫長的龍生中,第一次聽到如此狠毒的咒罵語言,感覺自己的素質有待降低。
過了半晌,炎陽才緩過這一口氣:“你別急…還沒瘋,這罵人的方式似乎是有邏輯的。”
……
“怎麼樣,罵人有沒有用?”
“好像……有一點用……有點爽快。”
大柳樹顫抖起來:“但就算把這些錨定清理乾淨,我也鎮壓不住它了!”
“我已犯下大錯,唯有以死謝罪……”
“你想要以死謝罪,也得先找個繼承人。”張銘淡淡道,“而且事情原由是什麼,我都沒有弄清楚。”
很顯然,辱罵仇人,再加上這些錨線的清理,確實有作用,它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了起來,說話也開始利索了。
【黃昏】的力量被快速削弱。
大柳樹似乎回憶過去,自顧自說着莫名其妙的話:“我的主人,是一位氣吞萬里如虎的頂級強者。”
“他追逐【黃昏】魔神,戰至天涯海角。”
“北邊有黃河與渭河兩條河流,他一口氣就能夠喝掉兩條河的全部河水。”
這位頂級強者與魔神【黃昏】的戰鬥,一直持續了九天九夜。
最終,他不敵【黃昏】,戰死在了一個名叫“北澤”的地方。
名爲【黃昏】的魔神,經過這一場大戰,被徹底封印。
這位神人,手中的柺杖,化爲了一片樹林,守護着這一道封印。
“這個故事……”
張銘欲言又止,想到了什麼神話故事。
最終還是按捺住插嘴的慾望,任由這大柳樹自由訴說。
“我便是他手中的那一根柺杖所化……”
大柳樹用滄桑的嗓音說道:“不知多少年後,有個強者,名爲‘葬’,告訴我舊世界即將毀滅,邀我來到這一方新世界。”
“鎮壓魔神的同時,又能守護一方全新的土地。”
“‘葬’確實是英雄豪傑,有壯闊的理想,與高尚的道德品質。”
“我靜極思動,被其所動,欣然前往,在這一小村子住下。”
“這裡的村民樸素,心懷美德,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髮垂髫,怡然自樂。”
“我本來不管村裡閒事,只是一心一意鎮壓魔神。但村裡人總是叫我‘老樹神’,逢年過節,全村祭拜,久而久之,承老樹神的名號。”
“這第一世倒也相安無事,我幾乎什麼都不管,我就只是一棵平平無奇的大柳樹,鎮守着魔神。然後便迎來了壽命大限,我這第一世就這樣去了。”
“啊?!”張銘心中驚訝,這老樹精居然已經死了?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正常,這老樹精只是至強神人手中的一根柺杖。
即便有村民的香火供奉,也不可能永久鎮壓【黃昏】這一類的魔神。
葫蘆小姐在張銘腦海中道:【魔神【黃昏】的攻擊性顯然比魔神【莫】強了不止一個檔次,所以想要強行鎮壓,肯定要付出代價。】
【爲了繼續封印,這大柳樹必然想到了什麼辦法,或是尋找到了接班人,或是尋找到了某種續命之法。】
“鎮壓偉大的葫蘆魔神,要不要代價?”老張忍不住調戲她。
【葫蘆魔神沒有攻擊性,鎮壓起來不要代價的!!】
果不其然,它說道:“我這第一世,在最後的五六年,尋找到了一個淳樸又有資質的男孩,教導其爲徒弟。”
“讓這位男孩的靈魂,融入大柳樹,繼承我第一世的所有記憶,成爲新的老樹神。”
“於是,這便成了我的第二世。”
張銘驚疑於這神奇的辦法,好像確實是一個可行辦法。
只不過,這辦法又好像有點詭異。
記憶是一個智慧生靈的重要組成部分,不管是感情也好,性格也罷,都需要記憶作爲支撐。
大柳樹再怎麼短命,應該也活了數千年之久,數千年的記憶,灌注到一個十幾歲的男孩靈魂當中。
哪怕這男孩的天賦再卓越,豈不是連人格都直接替換成大柳樹了?
但是沒辦法,爲了鎮壓魔神【黃昏】,只能出此對策。
“那個男孩,便是我的第二世。”
“當靈魂替換了後,我究竟還是不是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也無需糾結。反正我就是當下的這一個我。”
“我的第二世,兢兢業業地履行自己的職責,鎮壓【黃昏】魔神。”
“同時,稍微看守周邊的村莊。只要一絲絲的氣息,就能減少很多天災了。”
“然而第二世的我,孤苦伶仃,父母早逝,唯有一個嫁出去的妹妹。我看着她長大,等她嫁出去之後,才放下一切,成爲老樹神。”
“我神秘失蹤後,妹妹突然沒有孃家人可以依靠,她又生不出兒子,她的夫家對她並不好。”
“而我有能力讓妹妹的情況變得好一些。所謂長兄如父,你說,我應當如何是好?”
張銘哼了一聲,忍不住說道:“你既然在這裡自願成爲大柳樹,封印魔神,這紅塵事就不應該多管了。”
“還不如像第一世那樣,清靜無爲,普度衆生,而不是分心關照家人。”
“你這第二世,特地關照你妹妹,人的一生有那麼多的煩惱,你能全部解決?”
葫蘆道:【張先生,您不可以要求別人是完美無瑕的聖人。】
【也不能要求別人,做到您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行吧……你葫蘆妹受欺負了,我肯定要幫你打回去。”張銘琢磨了一下,也只能釋然。
要求別人高尚,確實很簡單,網絡上有太多這樣的人了。
但倘若自己也做不到那些高尚的事情,也沒有權利要求別人。
第一世的本質是大柳樹,又有那至強神人的薰陶,在“定力”層面,絕對是一等一的。
第二世卻是一個小男孩的靈魂,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兩者確實發生了一點變化。
雖有大柳樹完整的記憶注入,小男孩終究還是掛念過去親情,這一點無可厚非。
“我只敢庇護我的妹妹,其他的事情,我不敢做的!”大柳樹悔恨道,“我只是用了一些很簡單的手段,讓她的生命力旺盛,安全生產了好幾個兒子,就只是這樣!真的只是這樣!”
這種時代,生孩子,特別是生兒子還是很重要的,孩子越多,未來的風險越低。再加上“美德”聖物的存在,不肖子孫的概率並不高。
所以生小孩是很合算的一筆投資。
然而,這對於大柳樹來說,已然是一條很深的裂隙了。
因爲,這一份記憶會遺傳!
這一份記憶,會永久地流傳到後人身上。雖然初心是好的,但天底下又有幾件事的初心是不好的呢?
第二世,小男孩的這些記憶,遺傳到了第三世。
“第二世的我,恪盡職守,真的只是庇護了我的妹妹,讓她多生了幾個孩子,不受到夫家人的欺侮。”
“我只是做了這一點,小小的一點……”
“在靈魂即將衰竭之時,我尋找到了第三世,一個淳樸的孩子。”
繼承人的篩選,很嚴格。
有資質、心性的要求
周邊這麼多的村子,也挑選不出幾個合格的候選者。
第二世原本想要挑選一個無父無母的天煞孤星,那是真的挑不出。
他在最後的幾年時間,最終只能挑選了一個富貴之家的孩子,然後開啓了第三世。
“第二世的家庭不美滿,自我剖析後,認爲心性有些問題。於是乾脆挑選了一個家庭美滿的第三世。”
“你說,這是不是一個比較不錯的選擇?”
“第三世的我啊,同樣繼承了前兩世,全部的記憶。”
“父母健全,兄弟姐妹和睦,算是幸福美滿之人了。家庭也不需要我幫襯。”
“可是我變成了大柳樹,相當於直接人間蒸發。”
“眼看着一家人思念我,日思夜想,神色枯槁,到處尋找,你說,我應當如何?”
張銘張了張嘴,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大柳樹悔恨道:“我本來應該斷絕紅塵,什麼都不去管。我必須要鎮壓住魔神【黃昏】,這是我的使命。”
“但我的親人,天天都在思念我,尋找我的蹤跡。即便在臨別前,我跟他們說了,我要去遠方求道,要去尋找葬界真相,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可是他們不相信啊,一直尋找,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張銘明白了,這是典型的“道德滑坡”問題。
當然了,其實也不能算是“道德”問題。
其實大柳樹的第二世,第三世,道德水準依然是很高的,他們能奉獻一生,去封印魔神。
但在第三世的記憶中,第二世已經做過類似的事情了,既然在過去已經照顧了自己的親人,那麼自己這一世爲什麼不照顧一下呢?
這種情況,相當於是一塊平地,如果它乾淨整潔,一點塵埃都沒有,那麼大家都不會冒然把垃圾丟在平地上。
如果地面上已經有垃圾了,那麼人們都會傾向於這裡是可以丟垃圾的;如果垃圾有很多,丟起來也就越沒有心理負擔。
開了一道口子,接下來便順理成章了。
“我也知道這是不對的,但看到父母哭泣,天天在尋找我……我又應當如何呢?我是不是也應當,照顧一下父母?是否應該託個夢,讓他們停止尋找。”大柳樹巋然長嘆。 “或者說,讓他們健康幸福一輩子?”
而魔神【黃昏】,是如此恐怖。
作爲精神類的魔神,它無孔不入!
一旦出現精神內耗,心靈出現破綻,大柳樹便有些鎮壓不住這魔神了。
第三世照顧親人,還有點心理負擔,還在暗地裡進行。
但照顧着照顧着,最終卻還是發展出了一個大家族。
大柳樹乃超級強者遺留下的神物,一身非凡威能,在這種詭異環境中,扶植一個普通家族還不是輕輕鬆鬆?
在這種記憶傳承下,第四世照顧親人,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了,根本就不需要暗地裡進行,也沒有什麼心理負擔。
畢竟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也就沒什麼好懊悔的了。
“我的第四世,老樹神的名號終於公開了。無數的生命圍繞着我,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每一年年末,都會有遠道而來的客人,頂禮膜拜。”
“面對這一場景,我無比喜悅,如同飄在雲巔。”
“我兢兢業業地守護這一片土地,與魔神作鬥爭。我認爲這些榮譽,是我應該得到的……倘若有人敬仰我,我便心中愉悅,倘若有人污衊於我,我便心中不悅。”
不過旁聽的張銘,卻是心裡一陣惡寒。
這種浮躁的心理狀態,和大柳樹一開始的狀態是矛盾的。
第一世代的大柳樹畢竟只是一棵樹,它根本不需要什麼榮耀,也不需要凡人的讚美,它只是兢兢業業鎮壓着魔神,恪盡職守。
但現在的靈魂本來就是來源於凡人,擁有着各種情緒,享受着凡人的讚美,虛榮心正在膨脹。
這種精神層面的不匹配,導致大柳樹遺留下的一身的神力,無法被完美操控。
魔神的鎮壓任務,也變得愈發艱難起來。
張銘聽得心驚肉跳,隱隱可以預想到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故事了,不由得問道:“你就不能刪除一些記憶,然後再傳承到下一世?你挑個品德優秀的人,只傳承第一世的記憶,不就沒那麼多麻煩了嗎?”
“哪有這種可能?”
大柳樹苦笑道:“魔神【黃昏】作爲一個精神類魔神,需要將記憶作爲籌碼,才能將其封印住。”
“這很艱難,需要各種手法,倘若連記憶都不完整,哪裡還鎮壓的住?”
【張先生,記憶確實是很寶貴的。您看,我不也守着您的記憶圖書館嗎?】
【倘若您的記憶丟失了一塊,您的精神力和意志力,也會大幅下降。】
“好吧……”張銘點頭認同。
再接下來的情況開始飛速惡化。
大柳樹出現精神內耗,只能支付更多的生命力,去鎮壓魔神。
另一方面,它又享受着來自凡人的吹捧與虛榮。
這種感覺,讓它欲罷不能,就像磕了藥一樣,完全停不下來。
在這種惡性循環下,它的生命也就愈發短暫,在過去哪怕只是普通靈魂也能活個一兩百年,現如今卻只能活個幾十年。
意味着它需要更快尋找自己的繼承人,開啓下一世。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如此:越精巧,越容易出現差錯。
這種一代代相傳的傳承,開啓的速度越來越快,哪有不出現差錯的道路?
也因爲老樹神的庇佑,使得當地的人口快速增多,老樹神的名聲流傳得更遠。
“難怪,就連虢大柱那邊,都聽說過這神奇的大柳樹……”張銘喃喃。
而大柳樹的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分別催生出了數個龐大的家族。
人口一多,總有魚龍混雜之輩。
秘密自然不可能完全保守得住,一些族內的大嘴巴,將事情宣揚了出去。
久而久之,大柳樹轉世重生的故事,被各種流言蜚語,傳得玄而又玄:“相傳,每過百年,大柳樹都會重新轉世投胎,好運被大柳樹挑選中的家庭,將得到潑天的富貴!”
於是,“轉世靈童”的說法在鎮子裡出現了!
“我的第五世驚訝地發現,方圓百里,再也尋找不到那種淳樸的,願意奉獻一生的孩子了。”
爲什麼呢?因爲大柳樹太出名了!
“轉世靈童”的說法也流傳甚遠,每個小孩都知道,只要成爲“轉世靈童”,能夠庇護整個家族飛黃騰達!
數個例子已經擺在了眼前,誰不想成爲第四個,第五個被樹神富貴家族?
一旦當地的土著文明認知到這一點,便再也不存在質樸的孩子了。
張銘嚥了一口唾沫,這種情況的出現,無疑雪上加霜。
然而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改變。
沒有那種特別淳樸的孩子奉獻一生,第五世又快要死了,怎麼辦?
第五世的節操還是有那麼一些的,知道這漏洞越來越大,只能硬着頭皮挑選了一個相對而言品德最好的孩子,讓他成爲了第五世。
反正它第五世盡力了,接下來的重任只能交給第六世了!
第五世留下的虛榮記憶,自然也繼承到了第六世。
既然你們前面都搞排場,那我第六世爲什麼不搞排場?既然你們都照顧了親人,那麼我爲什麼不能照顧親人?誰不愛慕虛榮,誰願意一言不發,鎮壓魔神,兢兢業業一直到死?
這樣一來,鎮里人更是狂熱,因爲“轉世靈童”的說法得到了真正的證實!大柳樹真的會轉世!
然而隨着精神世界的破缺,第六世的壽命已經短暫到了只有區區30年,必須要挑選新的孩子,開啓第六世!
30年的壽命,太短!第六世,第一次產生了對於死亡的恐懼。
這一絲恐懼,無可彌補,再一次成爲了精神漏洞,並像滾雪球那樣,越滾越大。
鎮壓魔神,哪有這麼簡單,如履薄冰,任何一絲漏洞都會被抓住。
“所以你開始吸取周邊的生命力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
反正周邊有這麼多的生靈,我既然庇護他們的生命安全,汲取一絲的生命力,又有何不可?我是爲了封印魔神,不是爲了自己!你們降低的壽命並不多,不會影響到什麼的!
張銘冷笑道:“你真是道德底線越來越低。”
“現在是第幾世代?不會還是第六世代吧?”
“當然不是,汲取再多的生命力,也還是會死的。”
“我現在是第十二世代,凡人的記憶早就污染神志。”大柳樹慘笑道,“我也被【黃昏】的力量滲透得千瘡百孔,釀下大錯,就算你費勁力氣,除去了表面的錨定,【黃昏】隨時都有可能捲土重來。”
“因爲我本人,便已經是它的錨定了。在魔神之海,應該也有黃昏之災出現了吧……我本人就像是一個魔神的力量跳板……它隨時都有可能捲土從來。”
“沒用了,一切都太晚。”
“斬了我纔是當前的正解。斬了我,說不定魔神之海的黃昏之災,還會緩解一些……”
大柳樹發出了悠長的嘆息。
這是一位守護者,也是一位墮落者。
它的一世世,從道心堅固,道德高尚,到發出悠長的自我疑問,最後溶解在沉重的現實引力當中……它確實已經墮落了,曾經繁華的鎮子,也徹底因它而死,沒有什麼活人了。
不過張銘卻沒有立刻動手。
因爲他並不清楚,斬了這一棵大柳樹會不會發生更糟糕的結果……
這廝現在想求一個解脫。
但如果它真的掛了,說不定魔神【黃昏】立刻佔據它的身軀,解脫出來。
這是不可承受之重。
畢竟現在的張銘,真的遇到魔神本體,不可能打得贏。
“直面魔神,我就算開高達也只能逃跑啊。”
【更有可能,它現在想死,是神志不清時的胡言亂語,是魔神引導的結果。您千萬別上當。】葫蘆小姐在他的腦海中說道。
“那我應該咋辦?放任不管也不行,這廝明顯奄奄一息,活不了太久,直接宰了它也不行……”
張銘很爲難,爲何這爛事兒被自己給遇見了。
“要麼把負山神龜找來?它纔是這片地區的主要負責人吧……”
豁然間,張銘心念一動,感應到蒸汽輪船上的某個東西,出現了微妙的氣機感應。
他眉頭微皺,返回到船上,看到了鹿人贈送的那一塊破木頭,正在和大柳樹遙相輝映。
“這木頭,或許是當初那一位神人,留下柺杖的一部分吧……”張銘心中猜測。
“難怪那些鹿人逃難了出來。”
倒不是說他運氣好,平白撿到了這木頭,而是唯有攜帶這一木頭的種族,才能擺脫大柳樹的生命汲取。
他將這破木頭拿到了大柳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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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柳樹感受到了破木頭中的強者意志,劇烈顫抖起來,久遠的記憶正在復甦。
豁然間,一顆小小的光球,從破木頭中出現,漂浮在了張銘的面前。
“你拿走它……”大柳樹的柳枝隨着微風,四處飄蕩,“快點拿走它。”
張銘不明所以,好在這是當初那位神人留下的東西,不是魔神【黃昏】所爲,他也沒那麼畏懼。
剛剛用手觸碰到這小小的光球,豁然間,一股冥冥的記憶涌上了腦海。
……
……
在北方的荒野中,有一個神奇的世界,名爲“皇天后土界”。
這界域中,充滿了一座座巍峨雄奇,高聳入雲的懸浮山,在那最大的懸浮山上,生存着一羣力大無窮的巨人。
有一位天生的強者,是幽冥之神“后土”的孫兒,“信”的兒子,名爲“博父”,身高萬丈,眼若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哪怕只是一個幻境,張銘都能感受到這位強者的威武不凡。
“這位博父的先天種族值,好像比六盲還要猛啊,只是他沒有魔神級別的幫手。你覺得【黃昏】厲害,還是【萬眼】厲害?”
秘書長很快回答道:【【黃昏】更加厲害,因爲它沒有特別明顯的弱點,而【萬眼】有很明顯的規則漏洞。】
【雖然【萬眼】的規則也很霸道,但從防禦層面,顯然是【黃昏】更勝一籌。】
“有道理啊。那麼葫蘆厲害,還是【黃昏】厲害?”
秘書長氣鼓鼓地說道:【葫蘆不厲害,但也不容易死掉。】
張銘不由得被她逗笑了。
那時候大地荒涼,毒蛇猛獸橫行,族人生活悽苦。
爲使本部落的族民能夠更加美好地生活下去,博父每天都率領衆人,跟洪水猛獸搏鬥。
他常常將捉到的兇惡的巨蛇,掛在自己的兩隻耳朵上作爲裝飾,右手操青蛇,左手操黃蛇,在長久的戰鬥下,更是歷練出了獸、人、神三種形態。 шωш •ttκΛ n •¢ 〇
就在這一天,魔神【黃昏】突兀地降臨了。
在那金色陽光的照射下,莊稼枯萎,樹木被曬焦,就連族民也紛紛精神異常,緩緩溶化在那璀璨的黃昏中,淪爲一片嫣紅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