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樹,黃昏落幕,蒸汽輪船載着一船人,行駛於古道當中,西風颳到臉上,就像刀子一樣。
張銘升起了暖房裡的火爐子,招呼所有人進去取暖。
而他本人待在甲板上,親自偵查四周。
“要是把這些柳枝丟了會怎麼樣?”石瑪瑪擔憂道,“一直讓它吸,村裡的娃娃都要被活活吸死,到時候你都沒臉回村子了。”
它自己被柳樹枝包裹得像個糉子,就連小白也在被吸食生命力,臉色病懨懨的。
張銘笑道:“你看這鬼地方簡直就是萬里枯冢,只有這一棵棵奇異的柳樹能存活。”
“我們現在指不定是假扮成了大柳樹,鑽了漏洞,才活下來的。”
“這點生命力,算是交了買路費,就別抱怨了,死不了的。”
石瑪瑪雖然膽大包天,卻並不傻,也知道這個道理。
它嘴裡罵罵咧咧:“這裡是負山神龜的地盤,怎麼鬧出這種事情?我非得狠狠嘲笑它不可,這是嚴重瀆職行爲。”
“那老龜自顧不暇,自己都快撐不住了,哪裡管得了太多。”張銘很無奈地說道,“必須要新鮮血液的加入,才能讓這個世界好起來吧。”
“一個鐘山,一個藍,就算這兩人成了不朽者願意來到這裡,也只有兩人,怕還是不太夠……”
石瑪瑪道:“那牛逼轟轟的炎陽怎麼不來?”
“因爲很多魔神的鎮壓,沒有回頭路,這日子很艱苦的……如果要我上場,我估計也不願意吧。”張銘自認爲,自己沒有那麼好的道德品質。
想一想吧,好不容易成就不朽,卻得待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與無法戰勝的敵人博弈。那日子太悽慘,真的沒幾個人能堅持下去。
石瑪瑪也是不言不語,就算它再裝逼,也說不出“我絕不後悔”這種話的。
在這一羣人中,只有葫蘆小姐是不需要柳枝護身的,只是她膽子很小,一直縮小了躲在張銘的大衣口袋當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葫蘆掛件,可以掛在脖子上的那一種。
當地的氣溫有點兒陰冷,估計只有3-5攝氏度的氣溫,呼出去的空氣,形成了一股股白色的濃霧。
終於在即將天黑之時,蒸汽輪船趕到了下一個棲息地。
“虢叔,前面有村子了……但好像沒有人!”
一位桅杆上的年輕人,拿着望遠鏡,小聲驚叫:“村門口有一些骨頭和皮毛,不知道是動物的,還是人的。”
張銘定睛一看,這些屍體生命力全都被抽乾淨了,就像木乃伊一樣,倒在村門口。
有一些是豬牛羊等牲畜遺留下來的,還有一些是智慧生物的屍體,他們頭上全都戴着柳樹枝。
這場景讓大夥倒吸了一口涼氣。
村裡有沒有人,其實很好甄別,一般情況下,正常的村子都會安排守夜人。
看到他們這麼大的一艘船,早就迎過來了。
現在村門口死氣沉沉,再加上這麼多風乾的屍體,顯然是沒啥活人了。
但天色已黑,就算再危險,也只能在這裡湊活着過一晚上,明早再出發。
虢大柱跳下船,搬運了村門口的雜物,又招呼年輕人們把屍體堆在一起,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塵歸塵,土歸土。”
虢大柱雙手合十字,做了一個簡單的祭禮。
“今世歸於塵土,來世投個好胎,一路走好……”
身後的年輕人們面對這種葬禮,一開始還有些情緒波動,會露出悲傷的情緒。
現如今卻逐漸適應了,或者說,麻木了。
他們豁然發現,自己生活的青石村,已經是個很好的地方了,至少吃得飽、穿得暖,還有鄰居村子可以走動。
村裡人也大都還算和睦,雞毛蒜皮的小事雖多,總體來說還算溫馨。
而外邊的世界則不然,一幕幕的場景,彷彿是一曲曲哀樂。
世界的底色是黑色的,知道的越多,就越麻木。
人生的意義,還真的只是延續而已。
至於葬界的一些深奧謎團,就不要去追究,因爲追究了也沒啥用,只會讓自己陷入深深的絕望當中。
就連張先生這種大人物,都什麼都改變不了,小人物知道得再多,又能怎麼樣呢?自尋煩惱罷了。
虢大柱將悼詞唸完後,又一拍腦袋道:“我記起來了!這裡好像叫大柳鎮,還蠻有名氣的……村子中央有一棵成了精的大柳樹!”
“那棵柳樹庇護世人,便是這鎮子的聖物了……我們去看看那大柳樹怎麼樣了。”
“老虢,你以前來過這裡嗎?大柳鎮?鎮子?”新加入的黑白熊問道。
“沒來過,只是聽說過。伱想啊,只有人口足夠多才能形成鎮子。”
“一棵大柳樹,能能夠成爲鎮子裡聖物,是不是很稀奇?而且說明它的庇護能力很優秀,從村子發展成了鎮子。”
虢大柱回想着往事:“所以這裡挺有名氣的,是方圓百里少有的人口聚集地。最多的時候可能有七八萬人呢!”
“頭上的柳枝先別摘,小心一點。”
不多時,人們看到了那鎮子正中央的大柳樹。
一個個怔怔地站在那裡。
小心翼翼打量。
那大柳樹奄奄一息地活着,只是相貌極其猙獰,樹皮表面的一個個凸起物,如同惡鬼。
其高度也就五十來米,樹杈的各個分叉極爲茂盛,那一條條柳條懸掛下來,如同長長的扭動的蚯蚓,透露着衰敗與詭異的紫紅色。
而在那乾癟的柳枝下,結着一顆顆酷似於頭顱的果實,有類似於人頭的,有牛頭、馬頭、猴頭,各種形狀的頭顱果實!
似乎感應到了生物的氣息,這些果實開了“眼睛”,齊齊盯向了這一羣旅客的方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數千個人頭果實滴溜溜盯着的場景着實有些詭異,年輕人們全都嚇得心驚膽戰。
本來還想祭拜一番的,現在不嚇得屁滾尿流就已經算是心理素質不錯的了。
“咋辦啊,要不要逃?”
好在這些詭異的人頭果實並沒有發動襲擊,大柳樹只是靜靜地屹立在那裡,迎着微風,柳枝四處飄蕩。
“虢老兄,大柳樹是這樣的嗎?你不是說大柳樹庇護世人?怎麼感覺它在吃人?”黑白熊心中發毛,毛茸茸的身體貼着石瑪瑪。
他現在覺得戰力強大的石瑪瑪非常可靠,就算挨幾句罵,也是值得的。
“我哪裡知道……”虢大柱咧了咧嘴,苦笑道,“沒辦法,熊兄,出門在外,肯定會經歷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葬界就是這樣的。”
“只要它不攻擊我們就成,有它的庇護,應該沒什麼怪物會跑過來夜襲,將就一個晚上吧。”
“我們明天必須要走了,一直被吸收生命力,長期下去,我們可支撐不住。”
張銘好奇地研究了一陣子,發現這詭異的大柳樹似乎擁有微妙的神志,“沙沙”顫抖,一條條柳枝不停地向他們這邊延伸。
但柳枝的長度有限,根本夠不到,於是便演變出了現在這一副迎風飄蕩的樣子。
“你敢也夜襲就把你宰了,當柴火燒!”張銘用靈語威脅了一句。
大柳樹依然在顫抖。
爲了安全起見,他乾脆將鹿頭人贈送的那塊破木頭,放在了衆人的臥室當中。
破木頭感應到人氣,散發出了黯淡的光亮。
他還覺得不夠保險,又在空中佈置了幾條看不見的二維切割線段。
“你們晚上就待在這裡,就算有動靜也別出去。否則,人頭落地。”
張銘隨便拿了塊石頭往空中一丟,在悄無聲息之間,一道亮光閃過,石頭被“二維線段”切割成了兩半。
這麼多天相處下來,虢大柱等人對這些神奇的手段,都快要免疫了,只是忙不迭地點頭。
“明白!”
反倒是剛剛加入的熊人二人組,一張張血盆大口張開,半天沒有合攏。
他們鼻樑上的眼鏡“滴滴滴”響着。
他們的獨特科技,戰力探測器,居然啥都沒有探查出來!
沒辦法,這只是幾根橫在空間中的二維線段,幾乎沒有面積,確實無法用常規的方式探測到。
熊人們也擠到了村民的房間中,找了個地方躺下,自言自語:“此地詭異,咱還是不要冒然探索了,萬一發現了什麼,反而把自己嚇死。”
葬界的規矩,知道的越多,風險也就越大。
不知不覺間,熊人們已經慢慢接受這裡的規則了。
…
就這樣一番準備後,張銘覺得差不多了,也就回到自己的房間,閉目養神起來。
他的腦海中思緒繁多。
“這一村落,在過去可能也有強大的守護者,就像負山神龜那樣。”
“時過境遷,那一位守護者或許已經隕落,所以纔出現了這種異變。”
“又或許,大柳樹就是這守護者,只是它已經被徹底腐蝕了。”
【您不要有太大壓力,畢竟很多事情一個人也沒辦法解決。】小秘書安慰道,【要麼,開心一下?】
“我一直在想,軟飯計劃有沒有可能?”張銘忽然笑道,“把【夙願】騙過來殺了,把你培養成終極魔神,是不是能解決很多事情?終極魔神的含金量,真的很高。”
葫蘆不由得笑了:【呃呃……好像有那麼一點點可能?但怎麼才能殺死【夙願】呢?憑藉您手頭的條件,根本沒有機會的。】
“我做夢殺死它不行啊。”
就在這時,位於艦長室的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滴滴滴!”
張銘連忙打開一看,賈黃金那尖嘴猴腮的模樣,出現在了面前,開口便是:“張兄,我那些領導同意了……先買一個不朽者的名額,以10萬單位的世界之源的價格!你趕緊趕到大母城,我們好成交。或者說你現在人在哪兒?”
張銘的心臟重重一跳,這麼貴的價格也能同意?那些狗大戶真有錢啊!
他瞥了一眼葫蘆小姐,你看,這不就有一點點小錢了嗎?
賈黃金又道:“不過後續的名額你可不可以便宜一點?畢竟10萬真的太貴了,第一個果子倒是可以按照這個價格這個價格購買,後續的真的太貴,買不起啊……”
“10萬的貨物倒是還好說,10萬世界之源真的很多了!”
張銘道:“我要10萬的貨物又有什麼用啊,你先別討價還價,第一筆生意成交了再說。”
這倒也是,賈黃金輕噓一口氣,興奮地說道:“這一次可真是驚動世界!我跟你說,來了好多強大的文明,真的長見識了。”
他開始扳手指,吹噓自己的見聞:“包括萬海文明,智文明,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文明……”
張銘愣了一下,原來這些強大的文明,早就相互之間有聯絡了。
仔細想想也很正常,就像曾經地球上的米國和大夏國,巴不得對方一夜之間消失,但該合作的時候不照樣合作?這精明的商人一見面就興奮地感嘆了起來:“然而,魔神之海雖大,強大的文明依然是有限的……各個文明,各有各的私慾,有很多事情,難以團結一致,讓人少了很多幻想。”
張銘有些懵了,這跟你的幻想又有什麼關係?能團結一致才叫奇了怪了。
這瘋狂商人,大發感慨:“意味着,我們所處的世界是有限的,魔神之海、文明數量、人口總量都是有限的。”
“我這生意做得再大也有極限,這樣一想便覺得很沒意思。”
“反倒是魔神那邊的宇宙,似乎是無限的……多麼想要一個無限廣闊的世界啊。”
張銘心中暗道,你這廝一定是瘋了,居然開始思考哲學問題。
賈黃金在屏幕中說道:“好吧,廢話不多說,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你最好得趕到一些特殊的空間節點位置,才能夠交貨……畢竟前往葬界的時空隧道,並不是太多。”
“其中最近的那一個便是大母城了,我那老前輩,賈玉石應該還在……到時候他會來接應你。”
“你們不會搶劫吧?”張銘忽然問道。
“當然…額,不會,我們還想做長期生意呢。”賈黃金乾笑了兩下,“而且老兄弟,你想逃還不是容易?你不是掌控了那個那個……很難抓得住你。”
張銘神情微微一動,果然,他的身份還是暴露了。
不過,他也不懼怕什麼。
賈黃金又道:“我們這邊也派了一些人接應你,穿着灰色衣服的商隊。只是葬界那邊,到處都是危險,還不能用空天飛機亂飛,到底什麼時候能尋找到你也是兩說……”
賈黃金說到一半,突然間停滯住了。
因爲他看到有一輪金黃色的太陽,從張銘邊上的窗戶處上升了起來。
而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張銘身上的皮膚出現了一片片潮紅色,甚至冒出了黑色的煙霧。
“你繼續說啊,別停住。什麼商隊,有什麼獨特的標誌嗎?”
這金色的太陽,愈發地扭曲詭異,恐怖靜寂的低語,如同水銀般,灌進賈黃金的腦海當中。
隔了一個屏幕尚且如此,賈黃金完全不知道張銘那邊發生了什麼。
“張兄,你在什麼地方?我怎麼看到有個怪物從窗戶裡跑過來啦!!你好像變異了,你自己沒發現嗎?”
“我挺好的啊……”張銘疑神疑鬼。
賈黃金頭皮發麻,在他的視角中,張銘在金色太陽的照射下,正變成一個火紅色的小紅人。
他連忙激活了一個防護裝置,揉了揉眼睛,確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隔着屏幕滲透了過來
忽然間,屏幕“咔”的一聲,被強制關閉。
聯絡器中有個雄壯的嗓音響了起來,急匆匆地說道:“張銘,你遇到【黃昏】魔神了,它是一個精神系魔神。它正在篡改你的思維!”
“在外人看來,你陷入了一片永恆的黃昏當中。”
“等你真正認知到這事實的時候,你已經被它操控,再也無法醒來。”
“趕緊把窗簾給拉上,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希望你能度過這一劫難!”
這聲音顯得有些着急,老張這廝跑到什麼鬼地方了,居然被魔神攻擊,萬一這傢伙掛了,整個萬年大計都要泡湯!
“炎陽……我姑且相信你一回。”張銘皺了皺眉頭,在他認知中,外界依然是漆黑一片的黑夜。
他拉上了窗簾,伸出一隻手,隔空把隔壁正在睡覺的村民、兩頭熊以及一隻龜,丟進了空間葫蘆當中。
他又問道:“魔神【黃昏】,是否是魔神之海,失實症的罪魁禍?”
“或許是……”
炎陽的聲音顯得緊張:“你千萬別去招惹它,等做完這一筆交易,10萬世界之源,完全能夠把整個人類世界躍遷到安全的地方!”
張銘回憶起了過去悽慘的日子,有一種淡淡的惆悵感。
總感覺直接逃跑不是自己的作風。
他先是問了問自己的大靠山葫蘆小姐:“怎麼辦,【夙願】倒是沒找上門,反倒是老對手【黃昏】找上門來了。”
【請問您恢復健康了嗎?】
“大抵恢復了七八成。”
葫蘆很霸氣地說道:【一個交戰過的精神系魔神,它能把您怎麼樣呢?難道您還擔心自己會發瘋不成?我會幫您看守住記憶圖書館,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我們分工明確!】
張銘認真點頭,大言不慚地吹噓:“它要是敢本體降臨,哥們就敢把它切開。”
石瑪瑪不知道什麼時候滾了過來,高聲嚷嚷:“怎麼太陽升起來了?這太陽不美妙啊,嘖嘖,透心涼,令人全身起雞皮疙瘩。”
張銘意味深長地道:“你會不會發瘋啊,只有發瘋的人才見得到黃昏,你要不要躲起來?”
“我已經瘋了啊,白癡!”石瑪瑪不屑。
張銘重新打開了窗簾:“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狗屁【黃昏】到底想幹什麼?”
金色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有些愜意,那鎮子正中心的大柳樹萬千的柳枝四散而開,柳枝仿若紫紅色的血管。
一顆顆人頭果實,瞪大了雙眼,望向璀璨的天空。
金黃色的太陽彷彿定格在了柳樹的上空。
……
視頻通話對面的賈黃金頭皮發麻,能聽得到聲音,卻沒有具體的畫面,他怎麼感覺老張已經瘋了?!
“炎陽大人,他被魔神給襲擊了,接下來……咱可能拿不到那個東西了。!”
炎陽也有些迷茫,這位活了數千年的不朽者,親自接觸魔神的機會其實也不太多……
在他的思維中,被魔神正面襲擊,哪怕是不朽者也很難脫身。
那可是來自魔神的正面襲擊啊!
至於這走魔神之道的小子,究竟會怎麼樣,他也不知道……除非你掌控的魔神規則是精神系的,說不定會有抵抗能力。
否則因爲的規則不同,相當於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根本不會有任何抵抗力。
“我已經上報相應的情況,等上級定奪,可是我們連他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也沒辦法支援啊……”
“唉……接下來,只能等着了。”
……
魔神【黃昏】,字如其名,西天一抹殘霞,黑暗如娟蛹出穴齧咬剩餘的金光,被尖齒斷頸的天空噴出黑血顏色,枯乾的樹枝中瀰漫一股腥氣。
孤獨的天際之下,整個世界彷彿只有一輪永不落下的黃昏之日,與一棵氣息奄奄的大柳樹。
無言的情緒在心頭醞釀,那是永恆的孤獨與寂寞,是能夠同化一切的冰冷寒霜。
沉靜的黃昏在空中無窮延伸,向黑沉沉的像山谷、像壑溝一樣的世界無限延伸。
身處其中,任何生命都會被同化,慢慢凋零。
石瑪瑪一開始極爲狂熱,在那裡叫囂着“核彈攻打【黃昏】”、“石瑪瑪暴揍【黃昏】”、“時空之蟲撞擊【黃昏】”之類的奇怪句子。
但很快便陷入了胡言亂語,最終不言不語的狀態。
它的精神意志以極快的速度被擊潰。
“老兄弟,這次你可丟人了。”
沒辦法,張銘只能把黑色石頭丟到了一個空間道具當中,省得這傢伙真的死掉。
他微微嘆氣,隨着敵人的不斷增強,就連這一直陪伴自己的老兄弟,都有點跟不上這狂暴的力量等級了。
至於張銘爲什麼沒事?
一方面是這種類似於失實症的心理狀態,他曾經體驗過,有着相當高的免疫力。
不管是夢境控制術,還是精神黑洞,都能卸掉很大一部分的魔神攻擊。
另一方面,他有大靠山,葫蘆小姐提供強大精神力的同時,還看守着“記憶圖書館”,那裡面有着他全部的記憶備份。
只要記憶圖書館不被攻破,他的心理問題不大。
“喂,你是誰?這裡的看守者嗎?這魔神都逃出來了,能否聽到我講話?”張銘看向那一棵大柳樹。
此刻的大柳樹似乎恢復了一絲的生機,那一條條柳樹枝,彷彿鮮紅、蠕動的小腸,不斷地吸取着周邊的生命力量。
張銘看到了纏繞在大柳樹上的魔神錨定,仿若一根根纖細的蜘蛛絲,密密麻麻,乍一眼看去可能有數萬根之多!
一絲愁緒,幾抹悲涼。
日落黃昏處,那大柳樹緩緩傳出一個音節:“你……斬了我,快斬了我!”
這聲音很平靜,又彷彿用盡了全身上下全部的力氣。
“原來這太陽不是來襲擊我的,而是來攻擊這大柳樹的……”張銘心中喃喃,“我就說,哪有這麼好的運氣。”
他出聲問道:“要我幫你去除魔神錨定嗎?”
“沒用的……斬了我……求你!”大柳樹磕磕絆絆地說道。
張銘琢磨了片刻,隨手揮出了幾條二維切割線段,觸碰到了那些冰冷的錨線。
頓時,一股股冰冷的力量,傳遞到他的腦海當中。
這力量如此晦澀,讓他的心靈凍結,思緒變得凝固而遲鈍。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無關緊要,只有身體內部的溫暖感覺還清晰可感。
在這冰冷的靜寂裡,張銘忘記了一切。
但是下一瞬間,來自記憶圖書館中的記憶備份,讓他微微一愣,重新恢復清醒。
“啪”的一聲輕響,一根錨線被斬斷了。
【您的速度需要快一點,它很強……我畢竟不是精神系的魔神,規則之間的對抗,我不是對手。】葫蘆在他腦海中催促。
張銘心中感嘆,自己確實進步了不少,能做的事情也越來越多了。
在過去,他只能通過剝離自身靈魂的方式來掙脫錨線,而此刻,他已經能輕鬆斬斷黃昏魔神的錨線了。
魔神代表着某一領域的極致。
黃昏的力量再強,也只是一個精神系的魔神,在空間能力的運用,不可能比得上時空之蟲。
隨着那一根根錨線被快速斬斷,那一輪天空中的太陽,明顯變得暗淡下來。
與此同時,【黃昏】加大了精神攻擊的力度。
張銘的視野出現了大片大片的黑暗,窸窸窣窣的囈語,宛若禁忌的低語,讓他的身體發生畸變。
那大柳樹顫抖着,似乎顯得輕鬆了一些:“斬了我吧……沒用的。”
“你斬了我,快離開!”
張銘只是加快了動作,自顧自地處理那些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