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看着他,只覺得這人不像個人,是人都會有缺點的,而她見到他的這短短時間內,他卻並未表現出任何引起人不適的情節。這還是那個全城的媒人都不能做成的親事嗎?事情絕沒有那麼簡單。
他雖然待她很客氣,可言語間,卻滿是推諉之意,瞧他對未來妻主的期盼就知道了,他希望妻主家境相當,性格不強勢,喜愛琴棋書畫這等高雅之物,長相不求甚美,只能和他在外貌上登對即可。
她當時聽了之後認真記在了本本上,回來後倒是發現問題了,他的問題就在於問題太多,仔細回憶着他的神態,表情,更像是證實了她的想法,他根本就不是認真的,說不定只是耍耍大家罷了。
他需要的不是媒人而是心理醫生,開導他做個正常的人。但既然他找上了她,她就該對這事負責到底。
“怎麼樣?”婚介所的幾位看到她回來都關切的問着。
她搖搖頭,“不太理想。”
“別灰心,城裡的媒人都失敗了,說不得就是因爲他性格實在刁鑽古怪。”負責畫像的有兩位,一個女子,專負責給女子畫像,性格大大咧咧,有啥說啥,另一個是個男子,轉負責給男子畫像。兩人工作地點都是分開的,爲了在男女之間避避嫌,方便那些小姐少爺來畫像。
來此登記了資料是不收取任何費用的,只在開始介紹對象的時候才收取費用,按照難易等級來劃分。一般普通人家牽扯事情較爲簡便,收費頗低,只要8兩銀子。中產階級則要貴一些,因爲要打探的消息也更多,是以收取20-50兩銀子不等。最高等級,都是住在城東的大戶人家,與李家結緣頗深,是以給的銀子全憑心情了,一般不會低於50兩,不然自己面子上也掛不住。
花朝國等級制度雖然不那麼明顯,可生活之處,卻處處體現着這一不同。少有人願意高嫁兒子,就算嫁了也不過是淪爲大戶人家的二房三房而已,倒是都願意和門戶相當的人家結親,圖個門當戶對。
“杜媒人~”管家秋兒笑着過來,叫着她。
“啊?”杜若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這個新稱呼。
“前幾天你給人家介紹的親事,人家很滿意,合過八字,也託大夫檢查了,一切都沒問題。”
秋兒的話像是突然激起了她的鬥志似的,“成功了?”
“對呀,以後我們大家都要叫你一聲杜媒人了。哪戶人家最終選定了八月初九,你準備準備到時出場啊。”秋兒笑着和她講了一大通,倒是差點把她給嚇倒了,這麼快,就要作爲正式的媒人了?
“還有啊,阿婆說了,這婚介所是你的主意,生意好壞也全是你個人經營的,她也就管出點資而已,以後這婚介所的收入全歸你,這賬本啊,每月賬房先生也要拿給你看的。”
李阿婆這般做法完全是出於對徒弟的愛護之心,自己已經退下來了,銀錢之物是賺不盡的,給小輩們投投資,鼓勵創業也是好事一樁,再說了,若若做的可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啊,日後若是青史留名說不得還會記上自己一筆呢。
經過上次的官司一事,她也算是看透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摻和,夢寒對若若有情,可若若對他無意啊,瞧若若的樣子,就像個有心的,以後自己不在了,她也會代自己照顧好夢寒的。
杜若並不想承接這份情,全因,這份情太過厚重,她見多了父母親人爲了錢而鬧得家庭不和的,師傅這樣做是對自己的愛護,可自己卻不能全接了。
“誒?若若你去哪?”秋兒眼看着杜若離開,趕緊叫着。
“師傅。”杜若見到李阿婆的時候直接跪了下去。
“若若你這是做什麼?”李阿婆趕緊過來扶她。
“師傅,您爲我好,我都知道,可您這樣做,我卻是不能依了您的。”她這倔模樣可逗壞了李阿婆。
“就當師傅送你的入行禮物還不行?”李阿婆笑問。
誰知這丫頭直接回道“不成。”
“那你要怎樣?”
自己要怎樣嗎?倒是沒有想過,以前只覺得能從事這門職業就很開心,現在竟然要開店了,突入其來的轉變讓她還沒轉過彎來。
“沒想好是不是?”
杜若擡頭看她,阿婆滿臉慈祥的說“沒事,回去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阿婆,可好?”
杜若想想,覺得也是,於是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這下可以起來了吧?”
杜若這才反應過來,揉着膝蓋,剛剛跪的太乾脆了,這夏日裡的衣料薄,怕是要磕青了。
“傻孩子,快去找秋兒拿點藥酒擦一擦。”
杜若就這樣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門。
“秋兒姐姐,給我找點藥酒吧。”
“你這是怎麼了?”秋兒滿臉疑問的看着她,這李府可沒人敢欺負她吧,莫不是摔了?
“跪的太急,磕着了。”她說的極其不好意思,秋兒也算是心腸好,沒有笑她,反而是扶着她坐下,然後去找藥酒了。
“哈哈哈哈,杜媒人,您這副樣子真有意思。”畫師拿着筆轉過頭看着她笑了起來。
坐在她對面的人保持一個動作太久,有些堅持不住了,於是趁着這時候站起身來,偷偷走到她面前看效果圖。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你這畫師是怎麼畫的,本姑娘的臉有這麼大嗎?”
這位女畫師叫吳廣才,年齡不過18,尚未娶妻,杜若是在街邊與她相識的,覺得這人畫技不錯,可以帶回來給人畫像,沒成想卻是撿了個麻煩回來,三天兩頭惹事生非。人家別的畫師都是把人往美了畫,可她呢,只畫出原本的模樣,不加半分修飾的,是以常常會得罪了來這畫像的小姐。
日子久了,人竟也變得圓滑起來了,“這位小姐,這臉圓本就是富貴之態,您這種臉型最容易相看郎君了,若是畫小一點也不是不可,只是,您這行情可就。”
那女子一聽,趕緊坐回去“那就繼續畫吧,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說罷,拿着筆繼續畫了起來。
待那位小姐離開之後,杜若看了看她的畫,爲她豎起了大拇指,真是高啊,她這畫就像照妖鏡,長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不帶半分修飾的,也難怪同在街上擺攤子,只有她沒生意。
“藥酒來了。”
杜若擡眼,來的人卻是李夢寒,說起來,他們幾日未見了,不知這小子去做什麼了。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撩起她的裙子。
杜若趕緊站起來,卻是痛的她又捂着膝蓋坐下了“你要幹什麼?”
“幫你上藥啊。”他的模樣極爲正經,倒是讓她覺得有些不正常。
“上藥這事我自己回來的,不用你上手了,再說了男女有別。”
“華清風就可以,驀然就可以,只有我不行嗎?”他蹲在她面前,擡頭看她,神情中滿是受傷的意味。
她一把拿過他手中的藥酒“你在亂講什麼啊。”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杜若,你可真夠殘忍的。”他說完便離開了。
屋裡有好多人都看到了,尤其是那吳畫師,像是看了一場表現的相當出色的戲,就差拍手叫好了。
那邊的文書趕緊給她使眼色,讓她尋個解決辦法。
她卻像是置若罔聞,徑自給自己作畫了。
“你們覺得,這是怎麼了?”杜若呆呆的問着,這孩子怎麼突然腦子不正常了嗎?
“我覺得,他可能。。。”文書想說的更委婉一點,卻是被吳畫師打斷“他喜歡你唄。”
“啊????”一個17歲的少年啊,喜歡我?這怎麼可能,差了十歲的姐弟戀,有點 ,讓人無法消瘦。
“你莫不是嫌他老?”吳畫師這嘴向來快的很,想到什麼說什麼的性子,聞之也只是說出了自己認爲的最貼切的答案。
“15歲和17歲,確實差的有點多。”她一邊欣賞着自己面前畫紙上的畫作,一邊和她搭話。
“吳畫師!”她叫住她。
吳畫師聞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怎麼了?”
“旁觀者清的只是旁觀者自己的猜測,不要亂說,我沒有嫌他老,只是一直把他當哥哥的。”她試圖解釋一波。
“哦,你還是嫌他老。”
“我沒有!”
“哎~惱羞成怒嘍~”
杜若無奈的看看她,非常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她又不能告訴她,自己這15歲的身子裡藏了27歲的靈魂,叫她怎麼接受一個小了自己10歲的孩子啊。
簡直,欲哭無淚啊。。。。。。
“李公子一直愛慕着你,若你不喜歡,還是趁早給她講清楚吧。”文書是這屋子裡最年長的人,她的話帶着歲月,更容易讓人信服。
杜若感謝的點點頭,然後冥思苦想。
她也沒拒絕過別人啊,要怎樣拒絕人,在線等,很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