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城的流言逐漸散去,人們又恢復了往日裡的祥和生活。但,在這一派和平的景象下,茉莉城主被軟禁在城主府中,甚至府中的人都不允許外出,一切採買置辦都由賈天帶來的人幫着買回來。
她的初衷只是想要再這裡多留幾天,配合風王爺下一出大旗,可沒想到,昨晚有侍衛說,有人秘密溜進了城主府,這事可有蹊蹺,於是今日她把所有人都召集在前院裡,一個個對比,看看多出來的那人到底是誰。
“賈大人您這是在白費功夫。”城主倒像是毫不擔心的樣子,命人搬了張椅子坐在那裡,氣定神閒的和她聊着閒話。
“城主大人,下官只是奉命行事,還請您見諒。”她嘴上服着軟,行動上卻未見分毫遲疑。
“哦,奉命,奉的又是誰的命?”她像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似的。
“當然是奉皇上的命了。”
這下城主也不再理她,任她去搜了,反正,她也搜不出什麼。
“大人,沒有。”
“大人,這人數都對的上。”侍衛們搜查完畢回來稟告。
賈天看着她們,又看了看她,笑說“那城主請回吧,是下官失查了。”
城主站了起來,滿臉桀驁的看着她“你最好能查出個什麼,不然本官一定會上書皇上,告你個軟禁大臣之罪。”說着,竟拂袖離去了。
她搖了搖頭,想着,這城主是單純還是心思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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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一早又出去了,不爲別的,就爲了找個活幹,一直遊手好閒,沒有銀子,怎麼賺錢養家,怎麼生崽崽,想想真的是愁死個人了。
路過肉攤的時候,劉屠婦又擺上攤了,只是那模樣比上次見着時老了幾分,肉攤的生意依然和從前一樣,只是她再不會逢人便露出憨憨的表情了,終於,是變了。
“劉姐姐~”
劉屠婦擡頭看見杜若,也沒什麼心思,倒是臉上的表情有所鬆動,不再那麼沉悶了。
“杜小娘子,是來買肉嗎?”她問着,盡職盡責的做一個屠婦。
“我就是想問問,你還好嗎?”問出後,竟是連自己都覺得尷尬。
她像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似的,臉上一陣慌亂,好一會才收起表情,木訥的說“還好,從前的事只當做命不好。”
“倒是害得小姐也被流言纏身。”說到這,她像是有些歉意似的,笑了笑,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我們的事不要緊,衙門也已經給她們判刑了。”
“我聽說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再幫你相看一戶人家?”她小心翼翼的說着,恐傷害到她的心。
她愣了下,扯出個憨厚的笑來,“我也看開了,我這樣的家境沒人願意嫁我,倒不如安心做生意,供妹妹讀書。”
杜若聽她這樣講,也不再多說,便向她道了別。
路上,她越發覺得,婚姻對一個家庭的影響有多麼大,月底就要考試了,劉屠婦的妹妹今年不過19,考過幾次,都沒考過,今年若是過了。。。。可一定要過啊,幫幫這可憐的人家吧。
花朝國的科舉考分爲六試,從一到六層層遞進。
考過一試,也可以在鄉間半個學館,給小孩子教書了。
考過二試,算作“童生”,但無甚優勢。
考過三試,就是秀才了,除了受人尊敬外,也無甚大優勢。
考過四試,就是舉人了,每月可領取到相應的銀錢米糧。
考過五試,已經可以分配到地方做個小官了。
考過六試,恭喜你,可以去皇帝面前露個臉了,這時進士是沒得跑的,若是運氣好,說不得要中個頭三甲呢。
爲何花朝不重讀書,原是因爲讀書耗資巨大,不是一般人家能讀得起的,寒門子弟,就算是苦讀十載,缺乏名家大儒指點,也少有能有所成就的。是以,普通人家對讀書這事敬而遠之,大家敬重讀書人,卻不會讓自家孩子去讀書考科舉。
花朝國的科舉考試從三年一次,每次都是從每年的七月份開始,一月一輪,七月考一試,以此類推,到了12月,正好考最後一輪,考完後公佈的前三甲更有機會留在皇城裡參加皇家家宴,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莫大的殊榮。
皇家家宴非本家人不得參與,即使再位高權重,這是從第一任女帝那裡定下來的規矩,所以讀書人們一旦過了五試便會拼盡全力考那最後一場,爭取能參加上皇家家宴。
這六月就要結束了,下月初一,一試便要開始了。
不過杜若對這些倒是沒什麼興趣,她不是原主,不愛學習,也不想考科舉入仕,所以還是打起精神來,找活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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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我想。”
“師傅早就存了退下來的心思了,往後這婚介所的事情就交由你打理了,不必過來請教我的意見。”這話是當着杜若秋兒和婚介所裡所有人說的,這一刻,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未來的管事人是杜若。
杜若覺得心裡沉甸甸的,俗話說,權利越大責任越大,希望自己能做好這些事吧。
“有多少留了話要說媒的?”待師傅她們都離開後,她便正式開始工作了。
這文書便是個“童生”出身,考了幾年把家裡考窮了,沒法再考,她自己也意識到自己不是那塊料,於是就放棄了科考,正愁沒事做呢,就看到這李府招人,就來面試了,沒想到就過了。來李府做工要籤契約,一下籤了10年,初始工資是每月2兩銀子。她算了算,舉人每月才能領一兩半銀子,她一個月竟能賺2兩,是以想到沒想就簽下了約。
這日常也簡單,無非就是按照杜小姐,現在該叫杜媒人的方法整理資料,是以,她做的極爲認真。
“留下資料和畫像的人雖然多,可大多數都是不急着說親的,讓我們幫着慢慢相看,有合適的再說。”她彙報着。
“只有幾戶年齡合適的,我看可以先做這幾單。”
杜若看着她整理的資料,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整理的,字跡也是清秀足以讓人辨別,是以,覺得自己請對了人。
她翻看冊子一看,越入眼簾的是一個標註着16歲的少年。想想她剛說的話,按照急切程度排的,這16歲就要急着嫁人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困惑,張文書笑說着“16歲就是大男人了,我們花朝成婚早,多是在13,4歲,也可以更早,別看這晚了兩年,差的可多着呢,尋常大戶人家都願意找個小几歲的,想着好生養,這16歲的已經委實不好嫁人了。”
杜若聽着這一席話,默默地記在心裡,她覺得未成年又怎麼樣,別人還不是照樣要早結婚,她就是吃這碗飯的,當然要幫着相看人家了。
“這怎麼沒畫像啊?”她覺得奇怪,不是說來了的都要留下畫像的嗎?
“那位少爺說,要見到媒人面對面交談,若是合適,自會交出畫像的,若是不合適也不再浪費這時間。”
她又一看,孟家,一聽就是個大戶人家嬌生慣養長大的少爺。
她看了看地址,嘆了口氣“罷了,我就先去拜會一下吧。”
她在旁邊畫師那裡整理出一套畫具,帶着去。她可不覺得自己會遭遇什麼滑鐵盧,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那位置十分好找,就在城東富人區,一溜煙的功夫就找到了,她先是在門口和侍衛說了一聲,侍衛便進去通傳了。
在這等着的間隙,她看着門匾上的題字,甚是飄逸,看着就像是有文采的人提的,她在心中得出了結論,不是暴發戶。
“少爺,有媒人來要見您。”
被稱作少爺的人正懶洋洋的靠在花園中亭子上的美人靠上,懶洋洋的拿着食物餵魚。
“哪個媒人啊?”他的語氣依舊是懶洋洋的,似乎帶了點不耐煩的意味。
“杜媒人。”
“茉莉城有這號媒人麼?這兩年他也算是把這城中大大小小的媒人都見了個遍,就連李媒人都沒能過自己這一關,這姓杜的又是何人?”讓她進來吧。
說話間,人已經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物,然後一把將手中的食物撒向塘中,引發魚兒們成羣結隊的過來瘋搶。
杜若被侍衛一路帶着來到了他家花園,一路上看的她已是瞠目結舌,這戶人家也忒風雅了些,細節之處均可見證這一點。
“您便是杜媒人吧。”
她擡眼一見,這小郎君笑的十分儒雅,讓人覺得很是舒爽,細看之下,竟頗具書生氣質,日常在她眼前晃的那兩隻,一個幼稚,一個妖媚,倒是沒有這般書生氣的,讓她覺得,果然是風雅人家的少爺,就是不一樣。
在她打量他的時候,他同樣也在打量她,年紀這麼小的媒人倒是少見。看她這樣子,是要爲自己作畫?哼,一會可要好生爲難她一下。
看她這樣子,哪像個媒人,分明像是給自己介紹的人啊。長得倒是不錯,很符合自己的審美。
杜若倒是沒察覺出這書生在打量自己,只笑着說,“孟公子可有心儀的人?”
這算是做媒人的準則,至少是她的準則,先問清楚人家有沒有喜歡的人,若是有便去問問那邊的意思,兩人都有意其他的倒是好說,要不倒是整一出逃婚,自己可是擔待不起啊。
“小生自小便沉溺於詩詞書畫,倒是沒有想過其他事情。”
杜若點點頭,表示非常瞭解,看着這樣子就像是那種只知道學習不懂其他的好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