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玖嵐貌似是對“身體”這個詞非常的敏感,在聽我說完之後,她竟然捏了下自己的領口,並且警惕地盯着我。
我趕緊衝他一擺手,“放心,不用脫衣服的。你之前被鬼附過身,雖然鬼現在已經逃了,但還是會有一些信息殘留在你身上,我要做的只是從這些殘存訊息裡找點有價值的東西,沒什麼可擔心的。”
“其實我並不是很信任你,不過……”姬玖嵐深吸了一口氣,“你需要我怎麼配合,說吧。”
“很簡單,在沙發這躺好,閉上眼睛,全身放鬆。”我邊說邊示意姬玖嵐躺下。
姬玖嵐配合地平躺在了沙發上,但她的身體非常僵硬,眉心也緊皺着,似乎是在擔心着什麼,但我敢肯定她絕對不是怕我。
“放鬆,你應該一天都沒休息吧,就把這沙發當成家裡的牀,你好好睡一覺,休息一下,其他的都交給我。”我有意把聲調拉長、放緩,音量也放低,“放鬆,呼~吸~,回想一下你看到的那些畫面,讓它們圍攏在你眼睛周圍……”
姬玖嵐的眼睛動了下。
這是個好苗頭,說明她已經隨着我的話進入了狀態。
“很好,仔細想着每一個細節,想象你再次去了那個地方。現在,那些畫面改變了顏色,它們變成了黑白的,然後慢慢的、慢慢的變深、變成了一片黑,很深很深的黑暗。你身邊的空氣變得柔軟,安靜、平和,柔軟、安靜、而且平和……”
姬玖嵐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她睡着了--姬玖嵐顯然一直都沒有休息,只是她的神經一直處於繃緊的狀態,所以纔沒有犯困,這種時候只要稍稍一放鬆,倦意馬上就會襲來,睡着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我輕舒了一口氣,然後在沙發周圍點上蠟燭,又用小米、靈符作爲輔助,一切準備就緒後我便以血爲祭,開始召魂。
當我將帶血的拇指輕輕按在姬玖嵐的額頭上時,她的身體快速地震顫了一下,隨後她便睜開了眼,坐了起來,呆呆地望着我。
“你叫什麼名字?”我輕聲問了句。
姬玖嵐張了張口,但並沒有發出聲音,在經過了幾次嘗試之後,她才終於吃力地吐出兩個字:“鄭……麗……”
“你幾歲?”我問。
“十……十……十七……”
“你死在哪了?”
姬玖嵐緊皺了一下眉,身體也劇烈地震顫了起來,我知道我這個問題有些太直接了,於是我趕緊改口說:“你睡着之前去的最後一個地方是哪?有臭味,有動物的地方,是哪?”
姬玖嵐再次平靜了下來,然後緩緩地吐着字:“豐……豐收……豐收……”
“豐收鄉?”
“五……道……道……村……”
“豐收鄉五道村,對吧?”
姬玖嵐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但沒有反應的意思就是我說對了。
鬼魂殘留的信息有限,如果問得太深入,恐怕會傷到姬玖嵐,所以到這裡召魂的儀式也就可以結束了。我把封鬼的銅盒拿了出來,然後唸了收鬼咒,把姬玖嵐身上的鬼殘魂徹底收走了。
鬼一沒,姬玖嵐的身體立刻倒在了沙發上。
我趕緊過扶了她一把,讓她平躺在沙發上,又拿了條毯子給她蓋好,讓她好好休息一下。隨後我便在網上搜了下關於豐收鄉、五道村、鄭麗的信息。
很快,我找到了一條半年前的尋人啓事,失蹤者叫鄭莉,是豐收鄉河西村的,並不是五道村人,但她失蹤時剛好17歲。
我繼續順着這條線索在網上查下去,一則由鄭莉所寫的博客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段以屍香魔芋爲引的隨筆,字裡行間充斥着絕望與死亡,在博客的結尾是一幅畫,畫上是一朵盤蛇一樣的黑紫色怪花。
算上這次,這已經是我第四次見到這怪花了,毫無疑問,這個鄭莉就是去警察局搗亂的鬼魂,而剝皮香水也必然跟她有關。
晚上9點多的時候,姬玖嵐總算是睡醒了,我也把召魂所得到的信息全都跟她說了一遍,還給她看了我在網上找到的東西。
姬玖嵐立刻給局裡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下鄭莉有關的信息。果然,這個叫鄭莉的女孩目前仍然處於失蹤的狀態,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姬玖嵐說她明天就去豐收鄉瞧瞧,並且主動邀請我同行,我沒有拒絕,只是對交通工具提出了一點小小的要求。
隔天上午,姬玖嵐帶着那個平頭便衣到了我家,這次我總算弄清楚了他的名字,他叫陳剛。
從市內出發到豐收鄉,開車得用兩個半小時,這麼長的時間坐在鐵皮罐子裡我肯定會出事。爲了應對長距離趕路所需,我在車庫裡一直停着一輛特殊的座駕--太陽能環保電瓶車!
電五行屬火,全太陽能板的車身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火匣”。火克金旺土,雖然電瓶車速度上肯定慢一些,但貴在安全。
原本兩個半小時的路程,我的座駕硬是磨蹭了三個小時,但我們三個人還是趕在中午之前到了五道村。
村子並不大,所見的房屋也十分破舊,直觀印象就是村子不太富裕。
姬玖嵐拿着兩張照片進村找人,一張是鄭莉的,一張是前天晚上被抓的那個香水男。村裡的人似乎對生人並不怎麼友善,姬玖嵐一連找了好幾個村民,但大多數人都選擇轉頭走開,只有少數幾個人願意開口說話。
鄭莉沒有人認識,不過一位老大姐認出了香水男。她告訴我們說,那香水男叫田三狗,家住在村尾,就自己一個人,沒有父母,也沒有妻兒,平時田三狗很少回家,一般都在矮山的西頭一個煉油作坊裡幹活。
姬玖嵐又問了下煉油作坊的地點,然後我們離開村子,往作坊所在的矮山西頭出發。
電瓶車開了十幾分鍾到了山下,車沒辦法翻山,於是我們改用步行,剛爬上山頭我就聞到了一股臭味,臭得讓人反胃。
“就是這個!我那天聞到的就是這股臭味!”姬玖嵐捏着鼻子說。
我們三個站在山頭往下面望。快要入冬了,四周到處都是枯黃的乾草和沙石,看不到一星半點的綠色,在遠處有個破舊的石頭院子,院裡冒着灰煙,所有的一切都跟姬玖嵐曾經跟我描述的畫面一樣。
下了後,我們三個徒步往石頭院子那邊走。隨着我們逐漸靠近,那股刺鼻的臭味也越來越濃,我和姬玖嵐好幾次都被噁心得乾嘔,陳剛那脆弱的胃乾脆把早飯都給反出來了。
我們好不容易撐到石頭院門口,一個帶着髒兮兮口罩的邋遢男人也同時推門出來了,他看到我們之後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料到會有人頂着這股惡臭到這來。
“你們找誰啊?”邋遢男摘下口罩問。
“這兩個人你認識不?”姬玖嵐捏着鼻子走過去,然後把鄭莉和田三狗的照片亮了一下。
邋遢男只在照片上掃了一眼,腦門上登時就見了汗,眼珠子也上下左右地亂轉了起來。
這反應就算是再沒經驗的警察都看得出,邋遢男心虛了。
“說話,你認不認識他倆!”姬玖嵐又逼問了一句。
邋遢男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姬玖嵐立刻跟進了一步。突然,邋遢男轉頭拔腿開溜,可是他只跑出兩步就被陳剛追上了。這平頭小夥還挺厲害,他一個飛腳把邋遢男踹趴在了地上,然後上去將邋遢男的胳膊扭在背後,用膝蓋頂住,再用手銬將他銬了起來。
被銬上之後,邋遢男立刻就把腦袋耷拉了下來,沒有半句爭辯,也沒有反抗的意思。
姬玖嵐也不忘推開院門往裡面看一眼,然後回頭對我說:“就是這,一點都不差。”
下午,姬玖嵐押着邋遢男去了縣裡的公安局,並在那對他進行了審問。
邋遢男名叫王炳,47歲,十年前他開始在村外荒地裡幹黑作坊,用動物屍體煉油,還僱了同村的單身漢田三狗做幫工。
半年前,王炳和田三狗在網上認識了鄭莉,兩人謊稱是幹工廠的,還說工廠裡有一種奇香的怪花。鄭莉對屍香魔芋非常感興趣,於是就揹着家人到了五道村,兩個人帶着鄭莉去了作坊,並在那裡對鄭莉施暴。
王炳說他本來是想拍幾張照片,威脅鄭莉不許報警的,沒想到兩人輪番施暴過後,鄭莉居然口吐白沫抽搐了起來,並很快嚥氣了。爲了掩蓋罪行,兩人將鄭莉的衣服燒掉,並將鄭莉的屍體扔進煉油的鍋裡燒成了渣。
雖然王炳對殺死鄭莉的事供認不諱,但當姬玖嵐問起香水的事時,王炳卻閉口不談,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姬玖嵐也沒再逼問其他,在結束審問之後,她選擇了向我諮詢意見。
我覺得鄭莉的鬼魂就在那幾口煉油的大鍋那,王炳談香水色變,田三狗被鬼所殺,還有那些會讓人發狂剝皮的香水……怪事的背後顯然還有未解的謎團,而謎底似乎就在鄭莉身上。
所以我決定入夜之後再去一趟油作坊,看看能不能見到鄭莉的亡魂。姬玖嵐決定跟我同去,但在這之前,她打算先到王炳和田三狗的家裡看一看,她覺得可以在兩人的家裡找到其他有價值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