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姬玖嵐的辦公室,然後跟着她一起去看了屋主的屍體。這次的屍體並沒有經過清洗,他的脖子被擰成了麻花,皮膚全都裂了,頸骨甚至刺破了皮膚伸到了脖子外,衣服上全是血。
看到這個,我立刻明白了爲什麼當天在電影院的那些人會如此驚恐,看到這麼慘的死法,而且一死就是七個人,估計只有精神變態者纔會無動於衷。
我的視線只在死者的脖子上停留了1秒便轉到了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他並沒有受傷,也沒有搏鬥的痕跡,似乎死亡來得非常突然。另外他的周身上下也沒有任何陰氣,感覺就像他的魂在死亡的同時也被拘走了,一丁點都沒有留下。
姬玖嵐告訴我,屍體是在昨天那棟舊屋裡發現的。今天早晨幾名技術人員回到了舊屋,他們本來是想從埋屍的坑裡找找衣服碎片、纖維之類的東西,結果卻意外地發現屋主死在了埋屍坑的旁邊。
警方聯絡過這屋主的家人,他家裡人說屋主昨天晚上壓根沒有回家,因爲死亡環境十分寒冷,法醫也沒辦法準確地判斷死亡時間,只能大概確認屋主是在夜裡7點到午夜12點這幾個小時之內遇害的。
這個時段並不是鬼最活躍的時間,但卻與電影院裡發生命案的時間基本吻合。
舊屋裡的小孩屍骨已經挖出來了,他們的魂也已經往生了,但斷頸兇案還在繼續着,兇手確實另有其人。
會是夏冬嗎?或者說是夏冬的鬼魂!他畏罪自殺後化鬼繼續殺人?
這些猜測對我找出真兇毫無幫助,接下來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搬到那棟舊屋裡守上幾天,看看是警察先找出夏冬的下落,還是我這邊先等到夏冬的亡魂出現。
舊屋裡沒有供暖,不過經過溝通,那屋子裡總算是恢復了供電。當天下午我就搬了兩個電暖氣放到了屋子裡,又製備了牀鋪等等亂七八糟守夜用的東西。其實我也不確定這些事情做得到底有沒有意義,不過我能想到的辦法也就只有守株待兔這一個。
太陽依舊早早的落山,隔壁的小吃店過了7點也都陸續地關了門,再過一個小時,門前的這條街上便看不到幾個人了。
我的牀就放在大門的側面,兩個電暖氣圍在我周圍,我躺在牀上一邊看着電影,一邊等着鬼魂上門。
連續看了兩部電影,時間到了午夜,平時這個時間我基本就準備睡了,不過今天我是準備熬一夜的。我下了牀活動了一下,又喝了杯咖啡,接着就站在房間拿着電腦翻了翻體育新聞之類的東西。
忽然,我的電腦裡響起了私信的提示音。
樂易堂的網站始終處於打開的狀態,有人私信我立刻會有語音提示,我打開了信箱看了下。
留言的id是叮噹,內容是:不要輕信鬼話,你會吃虧的。
這看起來像是一句警告,而且這句話留的非常有針對性,難道是她?
我想起了之前出現過的那個女陰陽師,雖然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的姓名、身份,不過看樣子他已經查出我的底了。
不要輕信鬼話……難道鬼還會故意騙人不成?我做陰陽師這麼多年,見過鬼比走過的橋都多了,厲鬼兇魂倒是有,但騙人的鬼我還真就一個沒見過,要是真有鬼來騙騙我,我還真想上它一當,長長見識。
“多謝妹妹關心,樂哥心裡有數。”
我回了她一句,然後便將樂易堂的網站完全關掉了,今天晚上我是不想再看到她的留言了。
儘管用了兩個電暖氣,但屋子裡還是有點冷,後半夜我都是一直躺在牀上,被蓋到脖子,這種蜷在被窩裡的姿勢讓我越躺越是迷糊。就在我半睡半醒的時候,忽然一股冷風吹了過來,把被子都吹透了,我全身上下不禁打了個冷顫。
我頓時清醒了過來,並睜大了眼睛往屋子周圍看,不一會,一個30多歲的男人打開了屋門進來了。
這個男人非常瘦,兩頰向內凹陷着,頭髮很長時間沒理也沒洗過了,又亂又髒,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舊而邋遢,不過他手裡拿着的一個紙兜子卻很新很乾淨。
他並不是鬼,我在他身上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陰氣。他看到我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而是像見到熟人一樣衝我點頭笑了下,然後向我招了招手,接着便徑直朝着後屋走去。
我趕緊下了牀跟過去,可當我來到後屋時卻發現屋子裡並不是空的,這裡有了簡單的桌椅、還有一張彈簧牀。
男人把紙兜子放在了牀上,打開,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件粉白色連衣裙。
“這是送給你的,你喜歡嗎?來穿上它吧。”他衝着我笑着說。
這不對勁,這好像是個夢,不過這夢顯然不屬於我。
我在半夢半醒的時候通靈了?
我盯着面前這個男人,然後伸手過去想碰他一下看看,結果我的手根本擡不起來,我全身上下都不受我自己控制了!我本能性的感到一陣驚慌,而在短暫的驚慌過後,我的身高明顯變矮了,我需要擡起頭才能看到那個男人。
“來穿上它,會很漂亮的。”男人把衣服遞給我說。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搖了搖頭。
男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他一步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丟到了牀上,然後粗暴地撕扯掉了我的衣服,然後硬生生將連衣裙套在了我的身上!我並沒有因爲穿上裙子而感到屈辱,因爲我的心裡已經被恐懼充滿了,我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不想死……
我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呼地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
我已經躺在門口的牀上,兩個電暖氣還在工作着,我的電腦已經黑屏待機了。我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把汗擦掉,然後便起身到了後屋看了一眼,屋子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只有牆角那個還沒有填平的埋屍坑。
剛纔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那是曾經發生在這屋裡的事,可惜我並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過程,甚至那條裙子還沒有完全穿上我就醒過來了。
“誰在這?出來!”我在後屋裡大聲喊着。
不過迴應我的只有回聲而已。島反農巴。
我返回前屋,然後打電話給姬玖嵐。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不過姬玖嵐似乎並沒有睡,電話只響了一聲她就接了起來。
我讓她把夏冬的照片發給我看一下,她很快便將一箇中年男人的半身近照發給了我。照片上的男人很胖,看起來很兇,跟我之前見到的那個乾瘦的男人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胖子是夏冬?”我看過照片後懷疑地問姬玖嵐。
“是,那房子之前就是他的,我們已經反覆確認過了,錯不了。你發現什麼了嗎?”姬玖嵐問。
“我剛纔看到了一個男的,不過不是夏冬,他是個瘦子,很邋遢,30歲左右,我感覺殺人的恐怕不是夏冬。”我回答說。
“那你還能詳細說出那人的相貌嗎?”姬玖嵐問。
“差不多。”
“好的,那明天上午的時候你來局裡,我安排人把你看到的男人畫出來。”
我答應了一聲,然後掛斷了電話。隨後的整個晚上我都格外的清醒,就算想睡也沒辦法睡着了。之前那短暫通靈中,我體會到的那種對於死亡的恐懼一直在我心裡盤旋着,久久不散,這種感覺異常的真實,比從前每一次通靈都來得更加真實。
我也怕死,但相較於平常人,我對死亡的畏懼程度估計要輕許多,雖然我並不清楚死後我究竟會去什麼地方,但大概的流程我還是知道的,所以在談及死亡的時候,我依舊能淡然處之。
或許也正因爲我對死亡的淡然,剛剛我所體驗到的恐懼感纔來得如此強烈,強烈到我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到天亮時都還沒有停。
上午9點,我到了姬玖嵐的辦公室。她看到我時顯得有些驚詫,說我臉色差得很,我趕緊照了下鏡子,這一眼也把我嚇了一跳。鏡子裡的我臉色發灰,眼窩發黑,額頭也暗淡無光,全身上下都籠着一團黑氣。
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顯然昨晚我做的那個“怪夢”對我產生了某些不良影響,我的腦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了“叮噹”給我留的那句忠告。
可能是最近頻繁地進行通靈,讓我的潛意識對鬼敞開了大門,這才讓這些傢伙有了可乘之機?或許我真應該暫停一下通靈,用一些更常規的辦法了。
半個小時之後,畫像的工作開始了。我本以爲是有一個素描師根據我的描述來畫圖,但實際上根本沒有畫師,就是我在電腦的臉型、五官庫裡找出符合的貼上去,有點像電子遊戲選人物時候的捏臉過程。
快到12點的時候,我總算把那種乾瘦的臉給“捏”了出來。
隨後的工作依舊交給電腦,姬玖嵐說電腦會進行面部掃描,找到擁有類似五官特徵的人,只要數據庫裡存有這張臉,就能找得到。
我以爲這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結果不到半小時就出來了,我去看了一下搜出來那個人的照片,那就是我昨天在“夢裡”見到的那張臉。只不過照片上的人是閉着眼睛的,而且臉上幾乎沒有血色,那顯然是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