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鐵皮大船靠在了碼頭上。
如來報告的小學生所說,這船嶄新且漂亮,大約十幾米長,通體是白漆,不過船體水下部分是紅色的,船上有個船長室,跟現在漁家常見的機動船不是一回事
現在漁家機動船就是平板的鐵皮船帶馬達和螺旋槳,它們是沒有船長室的,相比之下這艘白船配置堪稱豪華。
莊滿倉站在碼頭上跟王向紅在笑着說什麼,王憶從山路上繞下來打招呼:“莊局長來了?這是什麼好風把你給吹來了?”
聽到這話莊滿倉笑容更盛,他轉過身來要說話,結果打眼一看很吃驚:“咦,葉領導?您怎麼在這裡?”
葉長安笑着跟他握握手,說:“我孫女準備來這邊工作,我今天陪着她過來探探路。”
莊滿倉滿頭霧水。
您孫女怎麼會來外島一個生產隊來工作?上山下鄉不是早就停了嗎?
不過他知道有些事情人家想讓他知道會告訴他,他不必去多問,於是便熱情的笑道:“那我要預祝我大侄女工作順利了。”
他又跟王憶握手並使了個眼色:“王老師知道這位慈祥和藹的長輩的身份吧?”
王憶笑道:“一清二楚,我現在也知道莊局您的身份了。”
莊滿倉難掩心中喜悅之情,直接雙手握住了他的手,低聲道:“這件事真得感謝你了,王老師,我真得好好感謝你!”
王向紅那邊也難掩心中喜悅之情,他等王憶跟莊滿倉打完招呼後招手說:“王老師你快過來、快過來,看看這艘船,你猜這是誰的船?”
王憶猜測道:“這不會就是常領導說要……”
“對了!”王向紅激動的一拍手,“這是國家獎勵給咱生產隊旳一艘船!”
猜測證實,王憶跟着有些激動。
雖然路上他已經有所推斷,可是真看到了實物還是難免會感覺欣喜。
這樣一艘新漁船太讓人稀罕了!
看看王向紅的表情就知道了,向來穩重的老支書這會是面色潮紅、鬍鬚亂顫,幾乎要手舞足蹈了。
王憶調侃道:“支書你不是一直不想要柴油船嗎?你說柴油有味就把海貨薰跑了。”
王向紅哈哈笑道:“你小子可真是一肚子壞水,還記得我以前的胡話呀?我那是不知道現代化的漁船這麼好,不知道國家要獎勵咱一艘這樣的船!”
船尾靠在碼頭,並不比碼頭高多少,他伸手一撐便跳了上去。
上船之後他對王憶再次招手:“王老師,上來呀,快上來看看咱自己的船,咱生產隊的船!”
周圍忙活的社員紛紛圍上來,一個老漢問道:“支書,這船是咱生產隊的?”
“咱生產隊哪有錢買這樣的好船?”
“對,這船不得好幾萬?”
莊滿倉笑道:“是國家獎勵你們的,確實得好幾萬,這是滬都造船廠生產的新一代拖網漁船,你們這艘船可能是咱縣裡的第一艘。”
葉長安點點頭:“差不多是第一艘,這是16米的船?”
莊滿倉介紹道:“對,16米的船,主機是175馬力,用的是濰柴大力055的發動機,3比1齒輪箱,銅螺旋槳、液壓舵,帶30米長拖網,一網下去比你們生產隊以往一天打的魚都要多!”
王憶、王向紅都不瞭解這種漁船參數,但葉長安顯然瞭解。
他點着頭露出笑容,說道:“好船,這是一艘先進的好船。”
“老王,你們生產隊可了不得了,不光是社員家裡第一個通電的生產隊,還是第一個擁有現代化漁船的生產隊!”
王向紅笑的合不攏嘴。
有婦女問道:“莊同志,你說的175馬力是什麼意思?”
莊滿倉說道:“馬力,這是發動機的一個動力參數,顧名思義就是馬的力量,一馬力是一匹馬的力量。”
“175馬力什麼意思呢?就是說這艘船的發動機所擁有的動力相當於175匹馬的力量!”
圍觀的社員頓時驚呼。
175匹馬的力量!
滿山花難以置信的說道:“那咱全隊的男勞動力加起來恐怕也沒有這一艘船的發動機有力氣呀?”
“哪怕是咱隊裡力氣最大的大義,他也沒有一匹馬的力量大,對不對?那這艘船的發動機相當於175匹馬……”
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
恐怖如斯!
終年待在一個小海島上坐島觀天的社員們現在就一個感受:小刀剌屁股,開眼了!
王向紅在船上走,東看看、西看看。
社員們則在碼頭、在舢板小木船上靠近這艘船,紛紛上手撫摸船體,然後七嘴八舌的進行熱切討論。
船長室也就是駕駛艙裡有人,一名穿藍色制服的工人負責開船過來。
王向紅把他請出來跟他握手,向他表達感激之情。
工人笑道:“領導不要這麼客氣,我是應該的,這是我們廠子的服務,每一艘船都由我們親手交到顧客指定的碼頭上。”
“如果你們要感謝,應該感謝這位公安領導,他親自去滬都接的船,然後引導着我一路開到你們縣裡又開到這裡。”
王向紅和社員們趕緊感謝莊滿倉。
莊滿倉不在意的揮揮手說:“我這是應該的,常領導特意給我打的電話,他在首都開會,要我代表他和我們公安把船給你們生產隊速速送來。”
“本來是他要親自來送船的,但首都這個會恐怕不是三兩天能開完的,於是讓我負責這件事,因爲他覺得夏季漁汛來臨,你們生產隊很需要這艘船,肯定是早一天送來早一天能派上用場。”
“實際上這漁船獎勵的批條是前天下來的,常領導電匯給我,然後讓我昨天去提船,今天把船送過來總之一切都是以最快速度、最短時間辦下來的!”
王向紅感慨的說道:“好啊,太好了,這位駕駛員師傅要感謝,你要感謝,常領導也要感謝,你們幫我們生產隊一個大忙。”
“你們也幫了國家一個大忙。”莊滿倉下意識的說,然後他愣了愣趕緊自己換了話題,“沒想到王支書會這麼喜歡這艘船,說實在的,你可是一直跟我說機動船沒什麼好的呢。”
社員們勾肩搭背的跟着笑:
“我們都這麼覺得的,這個機動船要燒油呢,燒油浪費錢。”
“不光燒油浪費錢,還會漏油,一漏油一股子味兒,把海蔘苗都薰死了!”
“不是、不是,主要是這艘機動船跟咱看到的都不一樣呀,你看它多好看、多威風?咱看到的就是木頭船或者鐵皮船尾巴上掛一個螺旋槳。”
“對,咱這艘船太威風了,開去水花島轉一圈,前兩天他們有了機動船就瞧不起咱,讓他們再瞧不起試試,他們生產隊這輩子能有這樣的大船嗎?”
王向紅說道:“歸根結底還有個理由,以往買機動船得用我們生產隊好幾年的存款,這誰也捨不得呀!”
“可是這艘船呢?不花錢,是國家獎勵的!哈哈哈哈,真要感謝國家感謝黨,國家獎勵給老百姓一艘船,你們說說,除了咱共產黨哪裡還有這樣好事?自古以來沒有這樣的好事!”
社員們小雞啄米一樣的點頭。
自古以來都是白嫖能使人快樂。
所以我們現在可太快樂了!
這艘船着實吸引人,王向紅下來後其他社員要上去,結果他們爭搶着伸手去拉船舷把船給拉的搖晃不停。
王憶攔下他們說道:“行了、行了,你們都不要爭搶,排着隊,一次上去十個人,上去五分鐘換下一波人。”
社員們還在爭搶:“我先上我先上!”
“讓我先來,我是黨員我先來!”
“他嗎的,這話是誰說的?”王向紅聽到後面這句話頓時勃然大怒。
結果扭頭一看是王狀元說的。
他上去給王狀元一拳:“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王憶也對社員們呵斥道:“這船是咱生產隊的了,以後大家別說上船,想要開船都沒問題,所以現在你爭我搶的幹什麼?”
“領導同志在,船廠的同志也在,你們不怕讓人笑話!”
這話很有威力。
社員們很在乎顏面,他們尷尬的看了看莊滿倉等三人,然後客氣的禮讓起來。
王憶領着莊滿倉和駕駛員去大隊委乘涼歇息。
路上他對王向紅說:“咱生產隊還沒有會開機動船的吧?”
王向紅笑道:“我會開!我在部隊學的就是開船,渡江戰役的時候我是駕駛員。”
王憶說道:“這可太好了,咱的船以後隨便就能下水。”
駕駛員說道:“支書同志,您有船舶作業證書嗎?”
王向紅一愣:“開漁船還要證書嗎?”
駕駛員點點頭說道:“對,自行車都需要駕駛證,何況漁船呢?”
“如果你沒有漁業船舶證書,那你得到當地海事局報名,去指定的培訓學校培訓一到兩個月,考試通過後拿到證書才能出海,否則這叫無證駕駛,是違法行爲。”
王向紅呆住了。
莊滿倉笑道:“金元同志說的對,而且王支書,查無證駕駛的工作正是我們單位負責。”
葉長安拍拍王向紅肩膀笑道:“老王,以後你被拘留了,我會去看望你的。”
衆人紛紛笑。
王向紅苦笑。
王憶說道:“沒事,支書,咱倆都去考個船舶駕駛證,回來以後咱們教生產隊的社員們,到時候讓他們再去考,咱給國家多培養一些船舶駕駛員。”
這是個機會。
他以後肯定要開船的,特別是22年的,以後承包天涯島後他必然要買船要自己開船。
王向紅讓王憶添茶倒水作陪,他說道:“你們先喝着水,我去給我兒媳婦安排一下午飯,待會咱們一起吃個便飯。”
結果莊滿倉一把攔住他說:“王支書,你安排你們和葉領導的就行,我和金元同志還要回去,我得回去開個會,金元同志是中午的船這個我不瞞你,金元同志的票都買好了。”
駕駛員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張船票給他們看,確實提前買了中午發往滬都的船票。
王向紅見此就着急了:“你們這是幹什麼?來一趟你說你們……”
莊滿倉壓住他的手臂說:“王支書,我的爲人你不瞭解?以往來了你的地盤,我哪次不是讓你招待?”
“這次確實有事,葉領導清楚,我剛來咱縣裡開展工作,很多事要接手,確實太忙了!”
葉長安點了點頭。
莊滿倉又正色說:“這裡都是自己人,我不瞞你們,實際上我這次能調動來縣裡工作還是要感謝王老師和你們生產隊的民兵同志,我調過來後早想來道謝了,可是走不開呀。”
“現在治安問題太多了。”他嘆了口氣,“國家肯定要好好治理一下社會治安了,這次常領導他們去首都怕是要討論這件事。”
話說到這份上了,王向紅實在無法挽留。
葉長安安慰他說道:“老王,我知道你的熱情和實在,但還是那句話,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嘛!”
王向紅嘆氣道:“行吧等等,你們?老葉你這是……”
“我們爺孫順便坐你們生產隊安排的船回去算了,就不等郵遞船了。”葉長安說道,“或者讓小水在這裡吃飯吧,她坐郵遞船回去,我跟小莊一起回去。”
他對莊滿倉點點頭說:“回去後你開會我旁聽,我還沒有陪你一起給你們局裡同志開個會呢。”
莊滿倉說道:“好,領導,這就太好了。”
王向紅無奈,然後甩手而去:“那我不能讓你們空手回去,我給你們收拾點東西拿着。”
三人無語。
這下子可攔不住了。
王向紅給三人一人收拾了一網兜的東西。
等他回來莊滿倉給王憶使了個眼色,說道:“領導、王支書,你們先聊一下,我跟王老師有點事要商量。”
“王老師,咱去聽濤居說話。”
王憶領着他進聽濤居,問道:“莊局,有什麼話……”
“別叫莊局,用不着這麼生分,就叫我滿倉哥吧,我比你能大不少。”莊滿倉笑着打斷他的話,“說起來咱倆緣分不淺。”
“你剛來翁洲就讓我撞見了,我把你送到了天涯島,你幫我立了兩個功這兩個功太重要了,要不然我還沒法來你們縣裡幹工作呢。”
王憶說道:“對咱們確實很有緣分,不過滿倉哥你太謙虛了,你的功勞都是你自己立下的,我哪有能幫上你什麼忙?”
莊滿倉正色說道:“確實是你幫忙了,一個是搶劫殺人案、一個是劉大彪案,這實際上都是你送我的功勞。”
“當然,劉大彪案也離不開我的努力。”他出去看了看,然後關上門回來低聲說,“我只給你說一聲,你誰都不要說!”
“劉大彪這個人膽大妄爲,他竟然背叛祖國、背叛人民做了特務!”
王憶大吃一驚:“啊?!”
莊滿倉說道:“具體的我不能給你說,但他確實背叛了祖國和人民。”
“抓到他後我們突擊審查了他,審查期間通過那個劉黑子的嘴巴我得知他的車子停在了市裡一個隱蔽場所,而且他每天都會去查看車子情況。”
“於是我推測他的車子裡可能有問題,不過我猜測的是他趁着天南地北開車的過程中搶劫甚至殺人,車子裡藏了他們搶來的財物。”
“結果不是!”
“他車子進行了改裝,我在他車子裡發現了幾樣先進的偵查機器,順藤摸瓜,最後發現了他真實身份。”
王憶問道:“他真實身份是哪裡的特務?”
莊滿倉搖搖頭:“你知道怎麼回事就行了,剩下的別問了,與你沒有關係了。”
“反正你們確實立了大功,給國家挽回了巨大損失,並且通過劉大彪我們搗破了一條特務鏈。”
“所以國家獎勵我們這艘船。”王憶笑道。
莊滿倉說道:“對,這是國家明文規定的,抓捕特務有嘉獎。”
這點王憶知道,現在小學生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抓特務。
他問道:“你來私下裡,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這麼私密的事你告訴我?也對我太放心了吧?”
莊滿倉笑道:“特務鏈已經被搗毀了,現在你即使把消息傳出去也沒什麼大問題了,之前我們之所以嚴防死守這信息是因爲還沒有完成特務鏈的抓捕工作。”
“另一個我確實對你很放心,王老師是一個嘴巴很緊的人,這點我瞭解。”
“再另一個我是順便跟你說一下這消息,我這次來是找你要麥克鏡,你不是答應過給我捎麥克鏡的嗎?”
王憶一拍額頭:“對對,給你捎帶過來了。”
他去牀底拿出木箱子,飛行員眼鏡就在裡面。
一摞!
莊滿倉看到有這麼多眼鏡盒大吃一驚:“你、你這裡這麼多飛行員眼鏡?”
王憶故意給他看的。
莊滿倉以後可是縣裡公安局的老大,他幹倒賣的活必然瞞不過人家,所以不如光明磊落的把一部分情況展示出來,看看他的態度。
王憶將一個眼鏡盒遞給他,小聲說:“我發現咱們外島有些落後,還沒有這種麥克鏡,於是讓我同學給我郵寄了一些過來,我想賣了賺點錢辦學校,我們的孩子缺營養啊!”
莊滿倉沉重的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王老師你爲了生產隊、爲了學校我都知道!”
王憶問道:“這樣不算投機倒把吧?要是算的話我就不賣了。”
莊滿倉說道:“不算,投機倒把是資產階級行爲、是爲了自己獲得利潤,而你毫不爲己、專門利人,一切是爲了集體,這怎麼能是投機倒把行爲?”
“你的行爲值得鼓勵,你的節操值得學習!”
他拿出麥克鏡把玩了一下,又說道:“王老師,你給我再拿兩個,我幫你賣給我的同事,他們肯定會喜歡這種麥克鏡。”
王憶說道:“那太好了。”
有莊滿倉支持,那他不怕被查了。
至於墨鏡因爲質地太好而被國家注意?這點他還真不擔心,因爲82年不光治安亂,經濟環境更亂,現在國家不可能來注意這種小東西。
實在被查上門來他就把責任往走私上推。
現在沿海地帶的走私行爲非常猖獗!
王憶賣墨鏡就是要錢和票,莊滿倉都給他帶來了。
或許是爲了感謝王憶幫他立功,他帶的票很多,票本票證票夾子還有散裝票,怕是得幾百張!
王憶看到這麼多票都驚呆了!
莊滿倉笑道:“我知道你們外島生產隊缺票,而你們隊裡辦了社隊企業,需要的東西肯定多,這樣需要的票也多,所以我把我家裡這些年攢的票都給你們捎來了。”
王憶說道:“這樣我就不能要錢了……”
他把剛到手的二十塊要還給莊滿倉,被莊滿倉摁住了:“收下,那些票不是要跟你買麥克鏡用的,是我支援你們社隊企業的!”
收起三個麥克鏡,他戴上警帽走出門外:“王老師,該辦的事辦完了,我們該走了。”
因爲未能招待一行人,王向紅心裡始終耿耿於懷。
不過上了碼頭看到新船之後他的心情又振奮了起來。
這艘船,真好呀!
不花錢,更好呀!
圍在碼頭和海里看船的人更多了,王向紅來了說道:“下工了嗎?怎麼都曠工了?嗯?眼裡沒有紀律了,嗯?”
人羣一鬨而散,只有碼頭上幹活的社員還在喜滋滋的看着這艘漁船。
金元領着王向紅把漁船操作了一遍。
他留下了工廠的電話,說:“有問題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廠子現在強調服務意識,凡是在我們廠子買的船出了問題,那我們會派技術員上門檢修。”
王向紅心滿意足的握着他的手說道:“好,太好了,現在咱們國家發展越來越好了!”
因爲他沒有船舶駕駛證不能肆意開船,這樣生產隊只能委派人搖櫓送人去縣裡。
看着小船搖櫓遠去,王向紅扼腕嘆息:“王老師,咱隊裡過去幾年就是太落後了,你說我過去也沒想過,人家生產隊送客人都是用機動船,就咱還搖櫓呢,唉!”
王憶說道:“支書,搖櫓送客不丟人,咱祖宗搖櫓了幾千年,就這樣送客了幾千年,古代就是皇帝來了要走不也得搖櫓送嗎?”
“咱不能被社會發展影響了生活,祖宗留下來的搖櫓本領不能丟,咱生產隊的娃娃必須會搖櫓!”
這是爲以後發展着想。
再過個十來年旅遊業開始發展,他希望把天涯島做成海島度假勝地,那時候搖櫓撒網、搖櫓接送遊客就會成爲賣點。
王向紅自然不懂他的心思,反而懷疑他在這裡陰陽怪氣:“王老師,你不是在說反話吧?”
王憶說道:“我認真的!”
王向紅仔細看看他的表情然後就鬱悶了。
孃的,王老師好像比我還要保守、比我還要古板?這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現在開化了?思想先進了?所以顯得其他人古板保守?
他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的思想進步這麼快?!
天氣炎熱,王憶中午做了涼麪,外島又叫過水麪。
之所以叫過水麪自然是因爲煮出的面要過涼水。
王憶不用掛麪做,他讓大迷糊做了手擀麪,切的寬寬的,放在沸水中煮熟撈出置來放涼水盆裡,這樣立馬就涼了。
涼麪精髓全在湯頭上,王憶自然還是用成品醬包,另外炒了花生米碾成了花生碎,又準備了黃瓜絲和芝麻,撒上拌一拌,色香味俱全。
他做的涼麪多,大迷糊、漏勺還有孫徵南、徐橫全跟着來吃飯。
只見涼麪被筷子抄起,他們塞嘴裡後現場便響起‘稀里呼嚕’聲。
醬包味道沒的說,麻辣回甜又酸爽,熱熱的天吃着涼涼的面,讓人實在是滿心歡暢。
徐橫拉開領子嘆息道:“這面好吃,太好吃了,老話說的好,王老師一碗涼麪,給個神仙都不換!”
“滾蛋。”王憶哈哈笑。
徐橫說道:“我認真的啊,本來我可以討厭夏天了,我長得黑,很能吸熱,夏天對我來說太難熬了,不過要是每天都能吃一碗這個再喝一碗這個……”
他舉起冰鎮酸梅湯示意了一下,繼續說道:“那我就喜歡夏天了。”
王憶說道:“你別討厭任何季節,時間很快的,每一天、每一個季節其實都很獨特,你想想看,去年的那個夏天是不是好像就在昨天?”
“但那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
這一番話把衆人說沉默了。
只有海風還在獵獵的吹,只有大迷糊還在稀里呼嚕的扒拉那一盆子的涼麪。
他們吃完飯,張有信便來了。
王憶見此說道:“鍋裡還有面,我給你做一碗涼麪吃你說你也是,怎麼不早點來?”
張有信擺手說:“我不吃了,我是特意等着過了吃飯點來的,要不然讓葉領導以爲我這人喜歡佔羣衆便宜、去羣衆家裡混吃混喝。”
爲了在大領導面前好好表現,他也是下了一些心思。
他是算計着時間點來的,恰好等島上社員吃過午飯而又時間較早,這樣不會來蹭飯又能儘量早的返程。
因爲昨天葉長安跟他提到過,今天下午縣裡頭還有點事,想要早點回去。
王憶遺憾的告訴他:“大領導走了,你今天捎着我和小秋回去就行了。”
張有信頓時愣住了。
我他媽白算計一頓?
王憶看着他的傻樣哈哈大笑,算來算去一場空。
張有信不信:“不能吧?我在你們碼頭上看到一艘新船,那船看起來挺高檔,不是來接大領導的?”
王憶說道:“真不是,那是我們生產隊的漁船。”
張有信也哈哈大笑起來:“糊弄洋鬼子呢?你們生產隊買得起那麼好的漁船等等,真的啊?真是你們生產隊的船?”
之所以突然相信了,是因爲秋渭水在點頭。
張有信確認葉長安已經回縣城後頓時來勁了:“走,給我弄一碗麪再給我弄一盅子酒,就要昨天中午在你們那個社員家裡喝的那種酒,那酒挺有勁啊。”
王憶說道:“喝什麼酒?喝酒不開船、開船不喝酒,老老實實吃一碗涼麪就行了。不過我可以給你帶兩瓶外國酒回去,你晚上可以品嚐一下外國酒。”
張有信欣然大樂:“真的?洋酒送到了?”
王憶點點頭:“一瓶XO、一瓶乾紅,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酒你未必喝了順口。”
張有信叫道:“沒問題啊,我又不是把它當口糧酒,我就是嚐嚐、嚐嚐這洋酒的滋味。”
因爲有兩瓶洋酒吊着。
張有信吃麪吃的狼吞虎嚥,壓根沒去品味滋味兒,就是一個勁的造,造完了催促王憶把酒拿出來。
王憶無奈的搖頭。
說張有信是酒懵子真不算侮辱他。
酒這東西果然不是好東西,一旦讓人上癮太可怕了。
他把兩瓶酒拿出來遞給張有信,張有信看的嘖嘖稱奇:“王老師你看看,人家洋酒就是講究,這瓶子、這包裝,呵,這真是厲害了!”
王憶說道:“酒歸根結底不都是喝的東西嗎?好酒不用好包裝,就像人,長得漂亮的人不用化妝也不用漂亮衣服去襯托,但凡拼命給自己化妝、拼命給自己穿名牌服裝的多數長的不怎麼樣。”
張有信愣了愣,說道:“對啊,還真是這個道理。”
王憶收拾了東西上他的船,跟着要去市裡一趟。
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午後陽光灑落在人皮膚上就跟往上滴火油一樣。
王憶捨不得讓秋渭水暴曬,這樣曬幾天白天鵝就要變成黑天鵝了,所以他直接拿出一把遮陽傘。
他買的是最普通遮陽傘,沒有任何花樣、沒有什麼新奇圖案,就是普普通通的遮陽傘。
結果他拿出來後還是引得兩人大感驚奇。
張有信都不開船了,湊上來問道:“這就是大城市裡出現的自動雨傘?”
王憶說道:“對。”
他撐開給秋渭水擋住陽光。
可海風太猛烈,加上船行駛的又快,這樣沒法撐開傘。
王憶幫秋渭水調整位置,讓她背風而坐,這樣扛着遮陽傘既能遮陽又能擋風。
熾烈的陽光被擋住,秋渭水頓時感覺舒坦很多。
她掏出手絹幫王憶擦擦汗水,低聲道:“你坐在我旁邊,我們一起撐傘。”
王憶倒是願意呢。
可看了眼張光棍。
最終也沒忍心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