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秋渭水的說法,她們爺倆要在島上待一天,下午搭張有信的順風船回去。
於是王向紅給他們安排了房間,他家屋子多,爺倆一人一個房間。
這樣吃過飯後王憶和秋渭水收拾餐桌,王向紅領着葉長安先去看電影。
與民同樂。
收拾碗筷的時候秋渭水說:“我爺爺今天是來找支書打聽你情況的。”
王憶說道:“這個我看出來了,他肯定得打探一下我的底細呀,我們支書爲人剛正不阿,是個值得信賴的老黨員,他自然會來找我們支書打聽。”
“怎麼樣,他打聽到的消息樂不樂觀?我是不是一個值得他孫女託付終身的人?”
秋渭水聽到這話拿拳頭捶他後背:“你少得了便宜又賣乖,支書對你什麼樣你比我清楚,你在支書、在社員們心裡什麼印象還用說嗎?”
“你看看我爺爺晚上吃飯的態度,怕是支書在他面前下軍令狀來給你擔保啦!”
王憶嘿嘿笑。
這都是不出所料的事。
他對今天的一切挺滿意的。
老爺子來考覈他旳爲人這點他有信心,只要是在天涯島上打聽他,那從會說話的小孩到快不能說話的老人對他都是隻有一個評價:
好!
哪裡好?
哪裡都好!
讓他感到驚喜的是老爺子會動用私人關係給島上弄兩千只白羽雞。
這就避免了他還得從22年搗鼓雞苗的事。
22年有的是雞苗,可是能利用82年的資源解決問題肯定還是不要去動用22年資源爲妙。
他的秘密太大,該謹慎的時候還是要謹慎!
第二天就是禮拜六了,島上的娃娃不上課要勞動,幫助家裡攢點工分。
這讓葉長安挺遺憾的,他本想聽王憶講一堂課。
從秋渭水口中明白了他的想法後,王憶說道:“爺爺這個簡單,兒童節那天放假來着,這樣我把那天的課程給學生補一補,讓他們回來上學吧,他們肯定願意上學。”
他這話不是來虛的,今天島上絕大多數學生是願意上學的,因爲他們不上學的話要上工賺工分
上工可不是上體育課,他們是去幹活不是去玩的,哪怕是學生這種半勞力也是有工作完成度要求的,所以很累。
除了王狀元那種奇形怪狀的崽,多數孩子寧願上學不去幹活。
葉長安擺擺手說道:“不用,該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不要因爲我搞任何的特殊化。”
“反正以後還有機會。”
王憶笑道:“對,以後有的是機會,要不然這樣,我給育紅班的學生上課吧,爺爺你去聽一趟育紅班的學習課怎麼樣?”
葉長安爽快的說道:“好,你是祖國花園裡的園丁,學生們都是花園裡的花朵,育紅班的小同志小朋友們是花苞,我今天來看看你這個園丁怎麼修剪小花苞。”
因爲缺乏教師,育紅班平時都是助教們來代課。
王憶從三年級選了四個有耐心、溫柔懂事的女學生來做育紅班的助教,一個正助教、三個副助教,其實就等於是小保姆了。
執教育紅班不難。
王憶把22年幼兒園那一套拿到這個時代了,準備了自己裁剪的小紅花,每天表現好就給獎一朵小紅花,積攢小紅花可以換東西。
所以小布丁們爲了贏得小紅花表現都挺乖的。
今天四個小保姆都在這裡,因爲育紅班沒有周末假期,這就是個看孩子的地方。
小學生們好歹能幫家裡、幫生產隊上個工,這些小孩可不行,以往還要家裡老人來看護,有了育紅班後老人們得到了解放,不用看孩子了,又可以去上工多多少少的賺點工分了。
王憶走過去的時候女學生中擔任正助教的王東蘭喊道:“王老師來了,同學們都有,起立!”
正在午後陰影裡玩鬧的小布丁們紛紛站起來七嘴八舌的喊:“王老師好。”
還有的機靈,喊:“小秋阿姨好,爺爺好!”
葉長安笑的合不攏嘴,鼓掌說道:“小同學們好。”
他給王憶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繼續課程。
王憶對王東蘭說:“今天王老師來領着同學們上課,你們來觀察學習我怎麼帶育紅班的小朋友上課的。”
王東蘭點點頭,和另外三個副助教分列兩邊站定。
育紅班是特殊時刻的產物,到了九十年代開始便大規模的改名爲幼兒園了,現在沒有幼兒園的說法,小孩都是育紅班的小戰士,這是爲國家培育紅色小戰士的地方。
他們年紀還小,沒有課程,每天的工作就是玩。
寓教於玩,王憶讓他們在玩遊戲中去識字、認數,給他們進行啓蒙教育。
當然不是一上課就要開始上重頭戲的學習遊戲,平時小布丁們玩的都是老鷹捉小雞、猴子撈月亮、抓特務、丟手絹這樣的遊戲。
王憶揮揮手說:“同學們好,大家坐下,王老師今天領着同學們做遊戲好不好?”
“好!”這次回答異口同聲。
所有學生都是帶着板凳來上學的,小學生帶高板凳,小布丁們帶小馬紮、小木墩之類。
他們坐下後,王憶便說道:“今天上課之前呢,老師要問問同學們,你們有沒有什麼想要提的問題?有的話請舉手!”
草鞋立馬舉起手來。
王憶看向小布丁們,有一個指着草鞋說:“王老師,花兒要說話。”
花兒是草鞋的綽號。
他的大名叫王探花。
大膽給三個孩子起名起的很個性,小名一個比一個土,大名卻是成套的拉風。
老大王狀元、老二王榜眼、老三王探花。
他應該並不是希望三個孩子學業有成,只是他大名叫王祥臭,這名字讓他小時候備受嘲笑,他從少年時代就發誓自己以後有了孩子一定起好名字。
而在他有限的學習經歷中他發現了狀元、榜眼、探花這一套三個古代學業上的好稱呼。
於是三個孩子就這麼有了名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這人太死板了,老大王狀元這名字沒話說,老二是姑娘卻叫王榜眼,老三是小子叫王探花。
當然這兩個名字對於有學問的來說沒什麼好笑話的,畢竟榜眼和探花都是好詞,可以代表父母對孩子的熱切期盼。
奈何島上人沒有文化!
他們不知道這榜眼和探花是什麼意思,就給倆孩子起外號,老二叫大眼,老三叫花兒。
王憶看向說話那孩子說道:“王大力,老師說什麼來着?誰要說話就舉手,由老師點名來回答問題。”
“你沒有舉手就說話了,那老師先警告你一次,兩次警告你今天的小紅花就沒了。”
王大力趕緊捂住嘴。
王憶指向草鞋說道:“來,王探花同學有什麼問題要問?”
草鞋說道:“王老師,我們也要學武功,我們也要練太極拳!”
其他學生要跟着嚷嚷,但王大力剛被警告一次,他們學乖了不說話,跟着一起舉手。
顯然都是同樣的要求。
王憶耐心的說道:“同學們不着急練太極拳好不好?今天王老師教同學們玩新的遊戲,好不好?”
王大力舉起手來。
王憶對他點點頭,王大力趕緊站起來說:“可是王老師,我們不能練武功,也沒有哥哥他們那樣的陀螺,我們怎麼什麼都沒有?”
其他小布丁連連點頭,一個個又開始豎起胳膊。
王憶笑道:“今天老師給你們帶來了玩具,這份玩具是隻有育紅班同學纔能有,好不好?”
“好!”學生們歡呼道。
王憶說道:“玩具待會才能拿出來,咱們先玩找數字的遊戲好不好?”
找數字是很簡單的遊戲,小布丁們集合起來隨機排隊,從頭開始報數,報數之後解散,讓他們隨便玩。
玩一會再集合,他們就要向王憶報自己找到了什麼東西。
報‘1’的孩子要給他看剛纔找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報‘2’的孩子要展示他找到了兩個什麼東西,以此類推,報數字幾就要去找幾個某樣東西,什麼東西都可以,一般是找樹葉或者石子。
這遊戲已經玩了倆月了,很有效,一羣小布丁不只是認識了20以內的數字,還知道具體怎麼數出來。
除了找數字還有找文字。
王憶或者助教們會把一些寫了簡單字的紙條藏起來讓他們找,找到後便來跟着助教學習這個字,學會後要說一句包含這個字的話簡單版的造句。
這兩個遊戲看起來簡單但對小布丁們進行的教育很有用。
能認字會數數在育紅班已經了不起了,王憶還通過遊戲讓他們對數字產生直觀的印象、能夠用文字來造句,這讓葉長安看的嘖嘖稱奇。
兩個遊戲玩完了,王憶看到秋渭水坐在陰影裡倚着牆壁抱着膝蓋看他和孩子微微笑,便說道:“王老師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喜歡小秋阿姨嗎?”
小布丁們七嘴八舌的喊:“喜歡。”
王憶笑道:“那讓小秋阿姨教你們唱一首歌好不好?”
“好!”
秋渭水沒想到自己吃着瓜結果房塌了,她趕緊擺手。
一對一的教導還好說,一對多特別是去面對多個陌生孩子她會下意識的焦慮。
王憶覺得她需要去嘗試着跟外界妥協,光靠藥物不行,產生藥物依賴就麻煩了。
他去拉着秋渭水說:“你看到了,他們都很乖的,你不需要有什麼壓力,就是自己唱歌、讓他們跟着你唱歌。”
“你想想,春天百花開,你可以領着他們在山坡上草地裡唱《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夏天天氣熱,你可以領着他們在樹林裡聽着蟬鳴用樹枝編織着小帽子唱《小草帽》。”
“秋天秋高氣爽,你可以領着他們去海上唱《讓我們蕩起雙槳》。”
“到了冬天寒風呼嘯、白雪皚皚,你可以領着他們唱唱什麼你自己決定!”
“這多好呀!”
他知道秋渭水聽吃理想主義這一套的,當初他就用北大荒春夏秋冬那一套話成功的糊弄了這姑娘。
於是,姑娘再次被糊弄。
她被王憶說的心動了,便絞了絞手指說:“那我試試吧,可是我今天教他們唱什麼?”
王憶說道:“唱《我愛首都天安門》吧,這首歌很歡快很好聽。”
主要是助教們教小布丁們唱過,這樣可以給秋渭水一個正向積極的回饋。
這樣秋渭水來教兒歌,王憶跟葉長安坐在了一起。
他感嘆道:“可算能休息一下了,嗓子冒煙了。”
葉長安笑道:“王老師你教的很好。”
王憶無奈的說道:“其實我教得不好,教育的真諦是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我只能做到有教無類,做不到因材施教,沒辦法,我們學校的師資力量太差了。”
這話其他時候說沒問題,如今他面前做的是縣裡一把手,未免有吐苦水逼支援的嫌疑。
他反應過來趕緊解釋:“爺爺你瞭解我的,我只是跟你隨便聊天,這話沒有別的意思……”
“你有!”葉長安板起臉來,“你嫌國家給咱們外島小學的支援不夠。”
王憶說道:“真沒有,我知道現在國家師資力量匱乏,外島的小學都嚴重缺乏老師,所以我理解國家和教育局的難處。”
葉長安不跟他說話了。
好像生氣一樣板起臉來。
他也不看王憶了,盯着秋渭水和小布丁們看。
秋渭水拍着手打拍子來領着學生們唱歌,然後‘我愛首都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的整齊歌聲響了起來。
教育難度的降低、正向反饋的出現讓秋渭水心理壓力銳減,她臉上的緊張之情漸漸緩解,開始露出笑容。
這首歌唱完,秋渭水很高興也很衝動,說:“同學們唱的很好,小秋阿姨待會給你們發糖吃好不好?”
這話跟捅了馬蜂窩一樣,一羣小馬蜂頓時蜂擁而上紛紛喊:“好!”
“小秋阿姨唱的最好!”
“跟着小秋阿姨再唱一遍!”
“小秋阿姨再領我們唱一遍!”
秋渭水還是單純,她並沒有意識到小布丁們的積極源自於‘發糖吃’,還以爲自己的歌聲很動聽把他們打動了。
於是她拍手打着牌子又領着小布丁們開始歡唱。
葉長安突然扭頭看向王憶,說道:“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以來,咱們的幼兒教育事業在蓬勃發展。”
“中央在80年的幼兒教育經驗交流會上發佈了《幼兒園教育綱要》的試行草案,正在努力解決幼兒教育師資力量嚴重匱乏問題。”
“國家正在有計劃的發展幼兒師範學校,對農村實行定向招生、定向分配,也在試行計劃外招收不包分配的農村學生參加職業幼師班的政策,以爲農村地區培養更多的幼兒教師。”
“現在城裡的育紅班、幼兒園也是缺乏老師的,這方面我作爲領導幫不上忙,不過我作爲一名爺爺可以給你幫上忙。”
“讓小水來你們育紅班當老師吧!”
最後這句話把王憶給震住了!
讓秋渭水來育紅班當老師?
他吃驚的看向葉長安,老爺子剛纔是逗他玩呢,原來他一直盯着秋渭水和學生看而不搭理他不是跟他生氣,是在琢磨這件事。
但這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王憶疑惑的看向他問道:“爺爺你是認真的?讓小秋來我們育紅班當老師?可她還要照顧你呢!”
葉長安溫柔的看向秋渭水,下意識的說道:“她馬上就要照顧不了我了,讓她來你們這裡吧,你要好……”
這話給王憶帶來的震撼性更大。
‘她馬上就要照顧不了我了’,這話什麼意思?
葉長安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失言,他的話說半截生硬的改了話題:“你要好咳咳咳、咳咳咳……”
他又咳嗽起來。
王憶給他順氣,他擺擺手乾咳兩聲說道:“沒事,那個你要好好的指導她開展工作,讓她積極的面對生活,好好工作、多多爲國家的改革開放建設做貢獻。”
“您剛纔說她馬上就要照顧不了您了,這話是?”王憶試探的問。
葉長安說道:“我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小水照顧不了我了,組織上準備安排一名專業的護工人員來照顧我。”
王憶覺得老爺子的有話瞞着自己。
聯想療養院裡張主任當時透露的信息,他實在是不能不多想。
但葉長安沒給他問下去的機會,直接反問道:“我安排小水來支援你們育紅班的教育工作不好嗎?你不歡迎嗎?”
王憶說道:“我特別歡迎,特別高興!”
“沒看出來。”老爺子狐疑的搖搖頭。
王憶還要說話,老爺子拍拍他後背說:“我信你呢,跟你開玩笑罷了。我也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我能不懂你的心思?”
“行了,你快去拿糖吧,小水的歌要唱完了,你得給她解圍了。”
王憶說道:“我不光去拿糖,我還要把我一直珍藏的好玩具給小水拿過來,讓她在學生心裡建立起好印象。”
然後他便興沖沖的走了。
這會他確實很激動。
雖然秋渭水曾經向他說過,結束了文工團的臨時工作會來島上,可這畢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指不定有什麼岔子。
如今葉長安說要幫他把秋渭水調來當民辦教師,這樣王憶可就太高興了。
板上釘釘的事了!
然後他在激動之餘還有些擔心,擔心老人的身體。
82年風氣多保守,葉長安就算認可他這個準孫女婿,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把孫女給推到他身邊來。
最簡單的道理,女方家裡都是不願意讓男方輕易得到自家女娃的,一定要設置點難度,因爲女方擔心讓男方輕易得到自家女娃恐怕會不珍惜。
葉長安的做法很反常態。
事若反常必有妖,王憶擔心他的病情惡化了,所以故意把秋渭水給支走,讓秋渭水去建立自己的生活圈子。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他一邊走着一邊考慮,或許是老爺子有這個自信,自信以他的背景自己這邊不敢欺負秋渭水。
他去聽濤居拿出寶塔糖,今天既然要給學生們發糖,那就正好發寶塔糖,讓他們回家拉蛔蟲。
這年頭孩子肚子裡肯定是有寄生蟲的。
另一個他找出了一箱子玩具。
面具!
這是他給育紅班小布丁們準備的玩具,也是這時代的兒童大殺器。
他拎着袋子抱着箱子來午後乘涼處,這會秋渭水正好領着學生唱完了歌。
見此王憶對秋渭水招招手,把袋子遞給她說:“你先給學生們分糖吃。”
秋渭水拿出糖來,學生們高興的喊了起來:“寶塔糖、寶塔糖!”
“小秋阿姨給我黃色的,我聽我爹說男人都喜歡黃色……”
“我要粉色的,女的小孩要粉色的。”
秋渭水學着王憶的樣子說:“大家都回去坐下,誰要是不遵守課堂紀律,那麼阿姨就要警告他了,兩次警告就沒有小紅花啦!”
小布丁們退潮一樣回去坐下。
秋渭水挨個給他們發寶塔糖,他們拿到後立馬塞嘴裡含住了。
不捨得嚼着吃,要含着多甜一會。
等她發完糖,王憶把她又叫過來說:“你跟他們說這是你給他們帶來的禮物。”
秋渭水打開箱子一看,頓時驚呼:“天,面具!好漂亮的面具!”
其實王憶買的是劣質塑料面具,才一塊錢一個。
可問題是22年的中國工業生產力實在比82年強太多了,這種在22年一看就感覺有劣質感的面具在82年是城裡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這些面具全是小動物,做的嬌憨可愛,用色鮮豔大膽,秋渭水看到後都喜歡上了。
她拿起一個白兔面具看,頗有些愛不釋手。
王憶一看她這樣子好像喜歡COS-PLAY啊。
這是個好愛好,完全可以好好培養!
小布丁們吃了寶塔糖問她:“小秋阿姨,還唱不唱歌了?”
秋渭水說道:“不唱歌了,小秋阿姨要給大家發禮物算了,這其實是王老師給你們帶來的禮物,這禮物很珍貴喲,你們可得好好珍惜。”
小布丁們呆呆傻傻的擡着頭,滿臉的好奇和茫然。
秋渭水拿出了面具。
然後小布丁們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82年的學生沒有這種全戴臉上式的面具,而是一種青蛙、貓狗、兔子等形象的塑料紙面具。
這種面具就是一張塑料紙裁剪成青蛙或者貓狗的形狀戴在額頭上,臉是無法遮住的。
前幾天王憶在公社的兒童節表演上剛見過。
而即使是這種面具也是學校所屬,學生私人是沒有的倒不是買不到也不是買不起,是家裡頭大人不會給孩子買這樣的玩具。
現在小孩的玩具絕大多數是手工製作,不花錢,花錢買玩具被認爲是敗家玩意兒。
王憶曾經不止一次聽社員們說起外隊的誰誰家孩子偷家裡錢去買了玩具然後被家裡發現後好一頓打然後又拎着孩子耳朵去供銷社、百貨大樓苦苦哀求售貨員把玩具退回去的事……
小布丁們好奇的看着面具,秋渭水挨個發給他們。
他們拿到面具後還不知道戴上去,看着面具便欣喜的討論起來:“我這裡有只小花貓,真漂亮呀,小花貓,喵喵喵。”
“我是小狗,這是什麼狗?跟咱的狗不一樣。”
“我有一隻狼,你看我這隻狼,它是不是很厲害?它看起來可真兇!”
“那是一隻哈士奇,它是狗。”王憶介紹道。
舉着哈士奇面具的小布丁恍然大悟:“哦,它是哈氣狼,它很會哈氣嗎?”
終於有小布丁意識到了手中這東西的用處,面具帶着一條皮筋,他戴在了臉上說道:“我變成了一隻大老虎!大老虎要吃人,啊嗚啊嗚!”
其他的小布丁趕緊也把自己的面具戴到臉上去。
這時候有人喊:“我知道了,這是面具!這是面具!戴在臉上的面具!”
小布丁們全反應過來,屋後的陰影下頓時炸了鍋!
“真的是面具,你看我戴上了,我變成一隻小白兔了!”
“我是大象,我這個面具有一條長鼻子!”
“我是老鷹,我會飛,老鷹會飛!”
“老鷹不會飛,我爹說王老師就養了一隻老鷹,但它不會飛!”
秋渭水要維持秩序,王憶攔住她笑道:“讓同學們高興一下吧,他們從沒有得到過這麼好的玩具。”
用不着老師或者助教引導,小布丁們戴上玩具便玩起了遊戲。
這一玩遊戲有些小布丁不願意了。
大象、老虎、哈氣狼都是猛獸,而老鼠、兔子這算什麼?
他們哭哭啼啼來找王憶和秋渭水要換面具。
王憶淡定的說道:“自然界的野獸都是可以互相剋制的,大象能打贏老虎、老虎能打贏狼、狼能打贏兔子、兔子能打贏老鼠,可是老鼠能鑽大象的鼻子裡去,它能打贏大象!”
草鞋哭喪着臉來問:“王老師我這個是什麼?它眼圈怎麼這麼黑?大力說它被人掏眼窩子給掏黑了。”
戴着猴臉面具的王大力跑過來說:“王老師我不是胡說,就是我舅上個月打架被打破頭了,我娘領我去看他,我看見他眼窩子就這樣黑,我娘說讓人給掏了眼窩子。”
王憶說道:“這個是熊貓,它不是被人用拳頭給掏黑了眼窩子,它是天生這樣,它會功夫,功夫熊貓!”
草鞋頓時歡呼雀躍。
王大力驕傲的說道:“它會功夫又怎麼樣?我的最能打,這是孫悟空!我乃齊天大聖孫悟空!我有神功!”
王憶使勁拍拍手讓他們老實下來,說:“你們戴着面具可以玩遊戲,但是一定要注意,這面具不結實,你們要小心愛護它,否則很快就碎了!”
小布丁們齊聲說‘好’,然後興奮的開始做起遊戲。
葉長安看着這些面具也深感新奇,問道:“王老師,你從哪裡買來的面具?真漂亮。”
王憶解釋道:“我在首都念的書,然後首都不是有很多大使館嗎?大使館的工作人員帶着家屬來我國工作,他們孩子也要過六一兒童節,便從國外帶過來一些面具用來在兒童節上表演節目使用。”
“但他們用不了這麼多,於是很早便篩選下一些,我有同學便蒐集起來郵寄給了我。”
他儘量用平淡的語氣進行解釋,以免引起葉長安的好奇或者懷疑。
葉長安地位高、人脈廣,最重要的是他是秋渭水的爺爺,所以王憶很擔心一件事葉長安會去大學調查自己的信息。
不過一般來說問題不大,畢竟他的表現無懈可擊,另一個外島隔着首都太遠了。
葉長安先來天涯島找王向紅打聽自己的情況,而秋渭水說了,她爺爺很信任王向紅這樣的老同志。
有王向紅給他做擔保,葉長安不至於還要去大學追根溯源。
起碼目前來看情況還比較好,葉長安聽了他的解釋後恍然大悟的點點頭笑道:“原來是舶來品,看來咱們國家的工業化還有很長很遠的路要走呀。”
王憶立馬接了這個話題,以位卑未敢忘憂國的姿態跟他討論起了世界工業化進程。
本來按照他的計劃,葉長安和秋渭水在育紅班裡玩一個上午。
讓秋渭水先接觸一下孩子們、也讓孩子們接受她,這樣下次她來島上當育紅班教師的時候工作會更好開展。
這樣中午頭他再施展廚藝做一頓好飯,繼續在老爺子面前刷一下好感度。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
這變化還很突兀。
他們正在育紅班裡看着孩子玩遊戲的時候有小學生急匆匆的跑來,找到王憶說:“王老師,上次來抓你的公安叔叔又來了,他要找你和支書。”
王憶問道:“是以前來過幾次的那個莊伯伯嗎?還是上次來的沒見過的公安叔叔?”
“是莊伯伯。”小學生說道。
“莊伯伯?”葉長安疑惑的問,“哪個公安莊伯伯?”
王憶說道:“是市裡頭城南分局的莊滿倉同志,應該是他來我們島上了,我去看看他找我有什麼事。”
“對,就是他,他開着一艘大白船來的,王老師你去看看吧,那船真好看,嶄新嶄新的!”小學生熱情洋溢的說道。
王憶聽到這話心裡一動。
一艘嶄新的大白船?
他想起了上次常領導的允諾,說要向上級單位申請獎勵他們天涯島一艘機動漁船,這艘船不會就是獎品吧?
小學生帶路他跟在後面,葉長安揹着手也跟了上去。
王憶說道:“爺爺你不用過來,你歇着就行。”
葉長安笑道:“我還是過去吧,現在他是我的兵了。”
王憶詫異。
葉長安解釋道:“你不知道嗎?你口中的公安叔叔已經從城南分局調到咱縣裡了,他任局長。”
王憶大吃一驚:“啊?那他這是高升了啊?”
葉長安點點頭:“對,高升了,也算是熬出頭來了。”
“他這人是部隊轉業幹部,思想過硬、本領過硬,吃苦耐勞、敢於打硬仗,但就是一直缺點運氣,所以一直在城裡幹偵查員,他是副處級偵查員。”
“而他之所以幹副處級偵查員,就是爲了在一線戰鬥,一線戰鬥能更好的爲人民排憂解難也更容易立功。”
“今年他終於立下功勞了,然後這個月月初被調到咱縣裡公安局當正職局長……”
他知道天涯島方面跟縣裡一位正職公安局長關係能扯上關係多重要,所以給王憶全面介紹了一下莊滿倉,希望他能跟莊滿倉保持好關係。
王憶覺得這方面問題不大。
莊滿倉立功升職這件事可能跟他有關,他推斷十有八九就是劉大彪這檔子事給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