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我還在榕市法院門口。半個小時後,我已經坐在飛往德國的飛機頭等艙座位上了。
尋.歡和顧隊看到我剛出來就被人拉上車時,差點再次鳴警追蹤。
還好尋.歡認出來朱朱,及時拉住了顧肖和頭兒,距離隔得遠,我只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我沒事,就被朱朱連拖帶拽弄上了車。
老實說,我剛出來被朱朱那一嗓子吼的整個人其實是很懵逼的。
包括她那句話的用詞。
我男人要結婚了?
我男人是靳少忱,沒毛病。
要結婚?
可他已經和我結過婚了啊。
朱朱在把我拉上飛機之後就泄了氣一樣癱在座位上動也不動。
她從上車開始就不停催司機,一直到了機場,帶着我不停奔跑,活像是去捉.奸的架勢。
我問她,我們要去哪兒,她喘得跟牛一樣,擺着手不回我。
空姐提醒我們繫上安全帶,旁邊有個吊兒郎當地聲音問,“我手痠,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係?”
我抖了抖,側頭一看。
走廊左側的方劑朝我打了個響指,他依舊外面西服,裡面套着花襯衫,一雙桃花眼對着我閃了閃,笑得好不愜意,“二嫂,午好。”
我歪了歪頭,卻沒能看到司北,想道聲謝都沒地兒說。
託司北的藥,我這兩天傷勢大好,嘴上恢復很快,已經可以正常吃飯喝水了。方劑旁邊雖然坐的不是司北,但顯然也是和他一起的,我偏頭仔細去看,只看到一個戴着鴨舌帽的女孩子左躲右閃地擡手擋着臉。
那大波浪,隱約有點眼熟。
“金……小妹?”我猶豫着喊了聲。
金小妹猛地看過來,不可置信地越過方劑問我,“我去,二嫂,你怎麼認出來的?!”
我,“……”
我指了指她的頭髮,“很好認。”
她有些懊惱地捶了下腿,“怎麼辦,好不容易跑出來,要是被抓回去,就白跑一趟了。”
方劑拍了拍她的腦袋,“沒事,抓到了,大不了打一頓,哈哈哈,現在還打屁股嗎?應該換地方打了吧?”
“六哥!你怎麼這麼討厭!”金小妹噘嘴從座位上起身,朝我旁邊走過來,“六嫂,我跟你換個位置。”
“臥——槽?”朱朱氣還沒喘勻,就被金小妹一把拉起來往方劑懷裡一丟,還好方劑把她接了個滿懷,不然照金小妹這丟法,絕對能把朱朱的門牙磕掉兩顆。
空姐聽到動靜走了出來,姿態優雅,笑容大方,“請……不要隨意走動,飛機馬上起飛。”
目光看到方劑正幫癱在那的朱朱系安全帶時,空姐的臉變了變,眼神在朱朱臉上停了會,有些不甘心地樣子轉身進了前面。
“六哥就喜歡勾.引美女。”金小妹在跟我咬耳朵,語氣又是不屑,又是不滿,“哼,那些美女都沒有腦子。”
我看了眼正拿方劑的袖口擦嘴的朱朱,誠懇地點頭,“嗯。”
金小妹陡然抱住我的胳膊,“啊,英雄所見略同!”
她必然曾經遭受過方劑的荼毒,否則怎麼這麼不喜歡他。
我不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當前最想知道的就是,“我爲什麼在這?”
金小妹起初還開開心心地抱着我的胳膊,聽到我這句話,嘴邊的笑凝固了,秀氣的落山眉皺了皺,漂亮的眼睛裡浮着層訝異,“二嫂,你在逗我?”
我覺得這話如果換朱朱或者尋.歡,必定都會在前面加個【臥槽】助個興。
當然,金小妹不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她一臉地無語凝噎,最後掏出手機給我看照片。
照片中一對年輕男女在高級餐廳用餐,女人很漂亮,精緻的妝容,有些羞澀的彎脣微笑。
照片中的男人是靳少忱。
我撇開頭去看拔地而起後窗外掠過的棉花糖般的雲層。
腦子裡揮之不去,照片裡靳少忱翹着嘴角一臉享受地和那個女人對視的刺眼畫面。
金小妹還拿着手機在我耳邊義憤填膺,“二哥不喜歡她的!一定是逢場作戲!二嫂你千萬別吃醋……”
我撩了撩長髮,“哦,沒吃醋。”
“啊?”金小妹像被酸到一樣,齜着細白整齊的牙齒,“二嫂,你怎麼沒反應啊?”
“我應該什麼反應?”我攤開手,無奈地笑,“所以,你們大張旗鼓拉我去抓.奸?”
朱朱居然就因爲一張照片跟我說什麼結婚,我差點要笑出來了。
吃個飯而已,我不也和尋.歡在一起吃飯嘛,不僅這樣,我們還經常勾肩搭背,有什麼啊。
我給自己做了思想疏導,腦子裡卻一直循環着那張刺眼的照片,那刺眼又登對的男女,一顰一笑,被定格的那個瞬間,靳少忱慣常翹起的脣角。
不行,不能再想。
“不是,不是,是……帶你去把二哥搶回來!”她堅定的眼神讓我有些怔忪。
好在我看得開,腦子裡過了一圈,發現這實在是個小事,有些後悔上飛機了。
“他喜歡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手肘撐在扶手上,說出這句話時,心口莫名一酸。
金小妹抓着我胳膊急得不行,“可關鍵是二哥不喜歡她啊!”
我被她過激的情緒波動到,忍不住反駁,“你怎麼知道他不喜歡她,你又不是他。”
她氣鼓鼓地噘嘴,有些委屈,還有些憤懣,聲音也帶着孩子氣,“二哥喜歡你啊,我看得出來的!”
所有人都跟我說,靳少忱喜歡我。
可是現實告訴我,他也可以對別的女人那樣溫柔地笑。
我不再說話,在我看來,和單純的金小妹對話,只能是自尋煩惱。
中途空姐送了意麪過來,還有紅酒,我要了純淨水。
方劑每次看到空姐出來就要調侃兩句,比方,“這位姐姐後面拉鍊好像……啊,拉得好完美!”
再比方,“這位美女,你東西掉了,啊,原來是我的東西啊,謝謝美女,你腿好長,嗯,胸也不錯。”
坐在他旁邊的朱朱忍不住起身把他提進窗邊,她坐到外面,總算讓方劑閉了嘴。
我側頭看了眼和我隔了半米距離的朱朱,伸了手過去捏她耳朵,“朱朱,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她本來是在裝死,聞言立馬虎軀一震,朝我雙手合十,“少俠饒命!不是我的主意!是方劑,他跟我說,再不殺過去那邊就生米煮成熟飯了……等會,這個詞是不是這麼用來着?”
我忍住掐死她的衝動,“所以,你們是串通好了?”
媽的,我就說,她一開始在榕市法院門口那一嗓子着實功力十成,嚇了羣衆七成,震懾了警察兩成,剩下我一份驚疑不定。
但還是失策,被她拖來了。
“……也不全是吧。”她討好地朝我笑,“就是我覺着,如果我告兒你了,你肯定不會過來……”
我一個眼刀飛過去,朱朱再次雙手合十,不停搓着,“別別別,你聽我說,我是覺着他們說的在理,你想想,來回機票他們全包,吃住也算他們的……不是,咳咳,我說的是……”
“你別說了,飛機等會停了,我就買票回去。”我打斷她,餘光看了眼一旁的金小妹,她正拿着胸前的相機抓拍外面飛機留下的尾巴,一雙漂亮的眼睛裡滿滿的興奮,像是長這麼大第一次偷跑出來的孩子一樣。
“買個屁啊,你又沒帶護照。”朱朱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我這才意識到,好像,確實,被她直接拖上飛機的。
“別瞅我,這飛機是你男人的私人飛機。”她吹了吹指甲,畫風陡然變成了坐擁十幾座酒莊的老闆娘,姿態豪爽地指着我問,“你上來時沒看到機身上的字母?”
我偏過頭不願意搭理她,她手一勾又把我腦袋轉到她面前,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艹,你知道飛機上的字母寫着什麼嗎?哈哈,寫着sb……哈哈!”
我是真的笑不出來,就那樣看着她,朱朱多半也發現這個冷笑話過於太冷,尷尬地繼續笑了會,不再笑了。
倒是我身邊的金小妹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拍照,聽到朱朱這個冷笑話時,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捂着肚子喊我,“二嫂,我……我,肚子……好疼……不行……了,我……哈哈……”
我,“……”
朱朱,“……”
方劑聽到動靜起來看了眼,問我們怎麼了,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金小妹聽到再次大笑,這次一直笑到飛機停下來都沒止住。
因爲中間方劑看她笑成那樣,也發出了笑聲,他平時很少大笑,這次大笑發出了驢叫般的笑聲。
金小妹笑得滿臉是淚,最後哭着抓我的手,“二嫂……救我!”
我,“……”
我總算知道她爲什麼不喜歡方劑了。
下了飛機後,金小妹倒在地上不起來,指着飛機的機身大笑,臉上全是眼淚。
我去扶她的同時擡頭看了眼飛機,果然看到機身上幾個大的字母。
卻是百年世家的縮寫。
但只有b和s是紅色漆,其他兩個字母是黑色,而且是從右往左的順序。
從我擡頭的角度只能看到兩個鮮紅的字母。
sb。
我這個傻逼過來湊什麼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