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書房。
王翦揮退了丫鬟與家老,整個書房之中,只有王翦父子,與嬴高。巨大的書房之中,書架之上,擺放着一堆堆的竹簡。
在這個時代,書籍是財富與地位的象徵,王翦的書房,堪稱是豪華。
這纔是家學淵源,這纔是豪門貴胄,世家的原因。
……
目光所及,長案之上,甚至於堆積的猶如小山一般高,在長案之側,有一張僅可容人的小塌,應該是累了休息之用。
“三公子,府上簡陋,請入座——!”王賁一伸手,對着嬴高,道。
“多謝!”
沒有猶豫,也沒有推搡,嬴高就着自己最近的位置跪坐了下去。
“不知公子此來,有何吩咐?”王翦落座,神色從容淡定。
嬴高只有六歲半,太小了,以至於讓王翦沒有太大的戒備。他的謹慎,一部分是因爲天性,一部分是秦王。
聞言,嬴高對王翦一拱手,同樣也是對王賁一拱手,臉上露出一絲羞紅,頓了一下,道。
“兩位將軍,實不相瞞,嬴高在蘄年宮被刺客刺殺,差一點死去!”
“雖然蘇太醫醫術高明,但,祛毒之後,嬴高元氣大傷,根基受損,恐早夭之兆!”
“蘇太醫有言,若以特殊秘法打磨筋骨,或許可以彌補根基!”
“嬴高入咸陽之後,見到父王之時提了一下,父王有意讓嬴高拜在將軍門下,學習兵道與彌補根基!”
“所以,離開咸陽宮之後,嬴高直接來到了將軍府邸,前來請示一下將軍,畢竟這等傳承秘法,價值連城!”
“是一個家族傳承的資本,若是將軍不便傳授,在王命下達之前,亦可以從容操作,免得在王命下達之後,讓將軍爲難!”
……
從嬴高開口,王翦父子的神色就一直很凝重,沒有絲毫的放鬆,一直到嬴高說出最後一句話,兩個人臉上的神色才變得柔和了些許。
直勾勾的眼神,望着王翦,嬴高心下一動,對着王翦,道:“在嬴高離開之前,父王曾言:讓長兄拜入蒙氏,仲兄拜入司馬氏……”
“呼……”
長出了一口氣,王翦深深的看了一眼嬴高,方纔嬴高的表現,就像是經歷了萬千世事,與爾虞我詐。
他的話,讓人聽着舒服,也讓人在下意識間接受。
特別是王翦一想到此刻的嬴高,纔不過六歲半,心下就忍不住震撼。當年的被立太子的少年秦王,六歲半之時,恐怕也就如此了。
“三公子,既然是王命,王翦自然不會不從。然,王氏一門有祖訓,不得參與王族事務之中。”
王翦沒有將嬴高當做一個六歲的孩子,而是直言不諱,道:“打磨筋骨之術,甚至於老夫的兵道,都可以傳授於公子!”
“但,你我之間沒有師徒緣分,也沒有師徒名分!”
“公子可在府中住下,待學成出師之後,你我師徒緣分自斷!”
……
不愧是謹慎的王翦,只有在王氏學習的時候,他們纔是師徒,這意味着,一旦嬴高踏出王氏,他將借不到絲毫的王翦之勢。
“嗯!”
微微頷首,嬴高對着王翦一拱手,道:“一切就以將軍的安排爲妥,嬴高沒有意見!”
說罷,嬴高從長案後起身,端起一杯茶,對着王翦肅然一躬,道:“王師,請喝茶——!”
“嗯!”
……
當嬴高三人入了三家府邸,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傳入了秦王的書房。
“王上,司馬氏當代家主收下了二公子,宣佈二公子爲親傳弟子!”趙高神色莫名,恭敬的對着秦王一一稟報。
“司馬恭收下將閭,也算是將閭的造化!”秦王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竹簡,擡起頭,道:“扶蘇與嬴高如何?”
相比於將閭,秦王更看重扶蘇與嬴高,他記得扶蘇只是點頭答應,而嬴高意氣奮發,揚言要做咸陽王城最耀眼最明亮的少年。
而且王翦與蒙恬皆有大才,他必然會重用,如此一來,秦王自然想知道結果。
聞言,趙高神色遲疑了一下,道:“稟王上,長公子那裡倒還好,雖然蒙恬未收,卻拜在了蒙武將軍門下。”
“與蒙恬,蒙毅算是師兄弟。但是,三公子那裡,王翦將軍有言,讓三公子入住王府。”
“在王府之中,不管是打磨筋骨之法,還是兵道,他會傾囊相授,但是等到三公子學成出師,他們之間的師徒關係自斷!”
“王翦將軍,直言三公子與他,沒有師徒緣分!”
……
“這王翦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蒙恬也是!”秦王嘴角上揚,目光一轉,道:“公子高,答應了?”
“三公子答應了,他對王翦將軍奉茶,然後說:一切以將軍之意,他沒有意見——!”
……
“哈哈……”
莞爾一笑,秦王搖了搖頭,道:“咸陽王城之中,年輕一輩,不僅有大秦的公子,也有各大武將的子嗣,文官的子嗣!”
“王賁之子,蒙恬,蒙毅之子,李斯之子,馮劫之子,王綰之子,幾乎每一個都得天獨厚!”
“想要成爲咸陽王城最耀眼最明亮的少年,只怕十分艱難!”
嬴政雖是一代王者,但他也是一個父親,同樣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理,對於嬴高的豪情壯志,他並沒有訓斥,反而感到期待。
畢竟在他的眼中,他的兒子,就應該是這個咸陽王城,甚至於整個中原大地之上,最耀眼最明亮的少年。
心中念頭閃爍,秦王,道:“小高子,公子高不是從蘄年宮帶回來一個宮女麼,讓她去王翦的府邸去照顧公子高。”
“同時告訴王翦,不必在意本王,該如何磨鍊,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