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有一句俗話叫做: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原來真的是這樣。
第二天蘇妮眼睛酸酸的紅紅的,害夏澤還以爲怎麼了。蘇妮也不好說昨天的事,就說自己沒有睡好,夏澤有些責怪地說了她幾句,她當做沒聽見,一上飛機就睡覺。蘇景對着夏澤無奈地聳聳肩,也睡過去了。夏澤無奈了,這感情好,莫非就他沒什麼感覺,昨天一覺睡到大天亮麼。
到達的時候,來接機的父母顯然等得有些激動了,飛機也沒晚點,但是相信大家都一樣很興奮吧。蘇妮一出來就跑過去抱着媽媽撒嬌不肯放手,害蘇景一個勁地在一旁鄙視她。夏澤的媽媽也來了接他,他只是和媽媽擁抱了一下,便站在那安安靜靜地看着蘇妮。夏澤他媽媽肯定也看出什麼來了,他們是一起出來的,而且自己兒子看那女生的表情也不一樣。
“好了,我們該走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夏媽媽打趣說。
“媽,你說什麼呢。”夏澤無奈。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現在都這麼大了,我不會管你這麼多的,放心,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看看啊。”夏媽媽笑着說。
“還早呢,就您想這麼多。”夏澤無奈。
“好啦,走吧,你爺爺奶奶還在家裡等你呢。”夏媽媽說。
“嗯。”夏澤點頭,看了蘇妮一眼之後便拖着箱子和媽媽一起離開了。
而另一邊蘇妮和媽媽親暱完本來想把夏澤介紹給爸爸媽媽的,卻發現他已經跟着他媽媽走了,有些失望地和爸爸媽媽回家了。
“怎麼了,看你不怎麼開心的樣子。”蘇景偷偷地問蘇妮。
“沒什麼。”蘇妮搖頭。
“就你這樣子還叫沒什麼啊,是不是因爲姐夫先走了所以傷心了。”蘇景又回到了嘻嘻哈哈的樣子。
“切。”蘇妮斜了蘇景一眼便跑開了。
回到家就是舒服,自己的大牀想怎麼睡就怎麼睡,左打個滾右打個滾,完全不要害怕會掉下去,哈哈。蘇妮一回家就補覺,實在是太困了,整整兩天沒睡覺了,現在是沒有任何力氣來做別的事情了。
回到家之後便是做米蟲的日子,天天除了吃就是睡,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蘇妮偶爾看看書,不想看的時候就拉着蘇景出去逛街,就逛街不買東西,一逛就是一整天,蘇景都快被折磨死了,可是又沒辦法。因爲答應了蘇妮等閆旭生日之後再回家,所以蘇景一直都在蘇妮家裡住着。
終於在第n次被叫出去逛街之後,蘇景受不了的大哄:“蘇妮,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從此之後蘇妮便沒有再讓他陪她出去逛街了,她在害怕什麼?她不想去想,也不願意去承認。只是蘇妮知道自己心裡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麼,閆旭的生日就快到了,她馬上就要去見他了,她心裡很害怕,她怕自己會受不了。可是,這一次,她不打算再逃避了。
終於這天還是來了,不管蘇妮多麼不願意,它終究是到了。和媽媽打了個招呼,說和蘇景出去玩玩,便出門了。蘇妮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緊張得要死。
墓園很清淨,因爲現在不是什麼節日,所以沒什麼人來掃墓。蘇妮買了一束閆旭最愛的馬蹄蓮,終於還是鼓起勇氣來到了他的面前。蘇景識相地走開了,給她一點空間和她曾經最愛的人做告別。
“我來了。”蘇妮看着墓碑上那個眉清目秀的照片,輕聲說。
“你會不會怪我這麼晚纔來看你呢?”蘇妮把花放到墓碑前面,然後緩緩坐下來,用手摸着那個曾經最美麗的笑臉一字一句的說。
“其實我一直都不敢來,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覺得我不來就不用承認你已經死的事實了。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都沒有等到你來找我。我等不下去了,所以在我把你忘了。我很痛苦,真的,我那時候幾乎想要和你一起死去,可是我不夠勇敢,我捨不得死。我爲自己找了很多的理由,什麼父母會傷心,朋友會傷心的……很多很多的理由,我爲自己辯解着,然後我活了下來……”
“可是我知道,我就是怕死,我最捨不得的就是自己,我不願意陪着你去那個黑暗的地方,我想要活下來。我是不是很自私,每當想起這個,我就會在想我是不是不夠愛你。我還會想,如果死的那個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會這樣爲自己找理由開脫?可我終究不是你,我不會知道你的想法,你也不會理解我的。”
“我很恨我自己,我把你忘得一乾二淨,只爲了自己好好地生活,甚至在你出現在我夢裡的時候,我還是不相信你的存在。我真的沒辦法原諒自己,我明明答應過你,我不會忘記你的,可是我沒有做到,我連這一點小事都沒能做到。”
“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可是我還是想說……”
“我愛你,以前總是覺得羞於啓齒,現在我知道了,愛就是要說出來的,只是已經遲了對不對,如果我能早點說,你會不會多開心一點。”
“我過得很好,這樣的話根本就不適合我說,因爲你知道我過得不好,一點都不好,就算是忘記了你,我也忘了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讓自己過得好一點,要怎麼才能快樂一點,我真的不知道,我想你,我真的很想你,閆旭,怎麼辦,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怎麼辦。”
“我愛上了別人,我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沒有辦法,我真的累了,我想要一份愛情帶着我逃離過去。你會不會怪我,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會,但是你心裡一定是怪我的。這樣也好,你不能那麼那麼愛我,這樣至少讓我好過一點。我是不是很卑鄙,只管自己好過?”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聽懂我說的,哦,不對,你肯定聽得懂,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你更懂我。但是,你卻不在這個世上了。”
“我曾經幻想過,我們可以一起上大學,一起工作,然後結婚,生孩子,一起去旅遊,一起看日出日落。可是,這一切都已經變成了奢望。這一輩子,我們最快樂的日子就是在海南的那段時間,只有我們倆,只有藍天白雲和大海,別的什麼都不用管。我很想念那個時光,我會一直一直記得的,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次我說真的,真的不忘了。”
“我決定放下了,其實在我決定來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放下了,或許更早,在我聽到蘇景說那些的時候就真正放下了。或許,這會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我以後還是會來看你的,下次來的時候,我帶着他來讓你看看怎麼樣,如果你不滿意,你就託夢給我,哈哈……我還真希望你能夠拖個夢給我。”
“……”
蘇妮在那念念叨叨了很久,恨不得把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全說一遍。後來都是閆旭的媽媽來打斷了她的碎碎念,閆旭媽媽帶着一個男孩一起來的,那個男孩就是他們收養的孩子吧,看起來和閆旭一樣溫文爾雅。
“蘇妮?”閆媽媽有些驚喜地叫了蘇妮一聲。
“嗯,阿姨您好。”蘇妮說。
“真的是你啊。”閆媽媽有些欣慰的說,“很久沒有看到你了,聽說你出國留學了。”
“是啊,去年去的,剛回來不久。”蘇妮說。
“唉,回來就好了。相信旭兒也會很開心,你能來看他的。”閆媽媽說。
“阿姨,您不怪我嗎?”蘇妮問。
“傻孩子,我怪你幹嘛呢,這也不是你的錯,再說他也不是爲了救你纔出的車禍,這些都是他自己的命。這麼多年了,你也要想開點,這都不是你的錯,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要怪就怪上帝太無情了吧,怎麼捨得拿走那麼年輕的一條生命呢。”閆媽媽有些黯然的說。
“您不怪我就好。”蘇妮低着頭說。
“傻孩子,逝者已去,活着的人不應該太多留戀過去。生命是這麼脆弱,不知道哪一天你也會失去生命,到那時候,真正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如果你發現,你一直活在回憶裡,活在傷心之中,那該有多後悔啊。所以,你現在要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何必讓別人跟着你一起不快樂呢。”閆媽媽感慨的說。
“我知道了,謝謝您,我已經和閆旭說了,我會好好活下去的,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的。”蘇妮擡起頭看着閆媽媽堅定的說。
“嗯,這樣就好了,相信旭兒也能安心地離開了。”閆媽媽點頭說。
“那我們先走了,您去看看他吧。”蘇妮說。
“嗯,你們路上小心點。”
“好的,謝謝您。”
蘇妮拉着蘇景慢慢地走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她只知道,日子還要過,這裡或許是一個人生的轉折處,她丟下那個悲傷的自己,從此爲了家人爲了自己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