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釗,曲藝學校專業的相聲演員,畢業已經半年了,和他同期的同學大部分都從事了其他行業,有門路的拜了一些名家爲師,而只有自己雖然很想說相聲,但一直沒有合適的平臺。
他很想去電視上說,傳播面廣,並且有身份,打開電視多少老百姓會看到自己。
可惜自己沒有路子,只能等着明年的相聲大賽,想着可以在那上面露臉,一飛沖天。
當他在網上看到了華文社的張雲聲在北展開專場,頓時引起了他的關注。他沒有買票去劇場,而是在網上看的直播,整場下來,他用他專業的視角發現了這羣民間演員好多不專業的地方。
李釗一直在家琢磨,這麼“不專業”的一羣人都能在北展開專場了,那麼自己沒理由在家待着啊。
所以叫上了和自己一樣在家待業的好哥們兒方荷,要來華文社看看,展示一下自己。
上臺口,張奕和李釗對視着,張奕理解這種人,他們在專業院校學了好幾年,感覺自己特專業,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平行世界有零幾年時,好多這樣的人去劇場想要砸場子,到最後哪個不是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李釗和方荷二人換上大褂兒,淡青色的大褂兒,疊的倒是不錯,看的出來他們很喜歡相聲,最起碼能把服裝收拾的這麼好,這一點就值得表揚。
可是愛相聲和會不會說是兩碼事。
周冬雪看着張奕,問道:聲哥,這……”
“沒事兒,你該怎麼報還怎麼報,就說兩個專業院校的高材生表演。”
周冬雪有看看李孝庭,李孝庭點點頭,周冬雪只好上臺。
周冬雪一上臺,觀衆歡呼聲就高亢起來,因爲他們都知道,下一場是張雲聲和李孝庭。
周冬雪道:“今天,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有兩位曲校的高材生要藉着咱們得場地給各位表演,大家掌聲歡迎!”
周冬雪下臺,李釗二人上臺,周冬雪下來問道:“聲歌,不用和趙大爺說一聲嗎?”
“我早就給怹發微信了。”
趙永義正在家看張奕給他的那些傳統節目,知道有兩個高材生要在這表演,他還是很高興的,最起碼咱們這有知名度了。
張奕和李孝庭坐在李釗他們倆剛纔坐的位置上,後臺人聽說後也都紛紛好奇這兩位專業演員,來到臺口那看。
從倆人邁步開始,張奕就在細心觀察,只見二人上臺以後,李釗和方荷規規矩矩道:“學生李釗,學生方荷,上臺鞠躬!”
觀衆們看着這倆稚嫩的小孩兒,先鼓掌鼓勵唄。
有人評價說,全天下哪的相聲觀衆最專業,第一是天京,第二是京城。
天京觀衆最專業,好多演員到那說相聲,發現觀衆比演員會的還多呢。
有一事兒不就是嘛,有倆演員在天京說相聲,說了一段報菜名,大段的貫口說出來很賣力氣,一般在別的地方觀衆早就叫好了,可那天那場,他們倆背完以後,有個大爺站起來說:“嘿,少背倆菜嘿!”所以說天京不好說在這。
而京城爲什麼不好說呢?京城人皮氣,欠兒,喜歡接下茬兒,你要沒點本事,節奏根本沒法讓你掌握,你這噹噹噹說的正高興呢,底下忽然來一句,所以這倆地兒的觀衆最難伺候。
李釗和方荷上臺想來段《說下學逗唱》,展示自己功底肯定就得挑這種全面而且見功夫的節目。
李釗逗,方荷給他捧,李釗開口道:“上得臺來先做個自我介紹,學生我叫李釗,他叫方荷。”
“是。”
“我們哥倆兒初到貴寶地,說的哪不對各位多擔待!”
“是。”
“相聲講究四門功課。”
“都哪四門?”
“說學逗唱!”
方荷:“您挨個給說說。”
李釗:“就拿這個說來說啊……”
臺口的衆人看着臺上的李釗方荷,倆孩子看似專業,一板一眼都跟刻的似的,可你從觀衆的反應來看,觀衆們有些茫然,再過一會兒觀衆就有些不耐煩了。
臺上的李釗也能感覺到觀衆的狀態,跟剛纔華文社裡的那些演員表演時觀衆的狀態根本就是兩個世界。
“這個“說”說完了,還有學。”李釗的後背有些冒冷汗。
怯場他肯定是不至於,主要觀衆的反應讓他越來越感到驚心。
自己表演的很賣力氣,可觀衆的反應達不到自己預想的效果,包袱不響觀衆不笑,難道是觀衆蓋特不到自己的點嗎?
肯定不會,觀衆肯定是對的,相聲演員是服務觀衆,被服務人員不會有錯,他們不笑肯定不是他們不會笑,而是自己說的不好。
“學都能學什麼呢?”方荷捧道。
方荷打上臺之前就覺得自己學的跟劇場裡說的不一樣,想不到會有如此大的差別,他也着急,觀衆越是不給迴應,他就越能感覺李釗的狀態在一點點偏離,節奏也越來越亂。
“學的可就多了,什麼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裡遊的草坷裡蹦的都能學。”
演着演着,李釗的節奏完全亂了,或者說已經沒有節奏了,完全是憑着這些年的記憶來說。
沒節奏,沒節骨眼,也不給觀衆反應時間,臉上很僵,觀衆看着也很煩。
劇場裡的觀衆不是沒素質,他們是花了錢的,花錢來買歡樂,而你的表演達不到觀衆的預期,觀衆就會給你驚喜。
花錢的觀衆不像電視臺的觀衆,電視臺裡的觀衆是電視臺請的,什麼時候該笑什麼時候該鼓掌,什麼時候該流淚,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而劇場裡就沒那麼講究了,你說的不好,我花錢虧了,那就得讓你下去。最普遍的驚喜就是叫“倒好”,何爲倒好,就是攆你,轟你,罵你。
“下去吧!”一個觀衆忽然在臺下喊道。
他們本來就是來看張雲聲李孝庭的,即使張李不在,只要其他演員能把自己逗開心了也是一樣的,可這兩位說的確實不如人意。
有一個喊的就有兩個喊,之後是三個四個,慢慢的劇場裡的人都在喊。
“下去吧!”
“說的什麼玩意!”
“回爐再造吧!”
“退票!”
李釗渾身上下血都涼了,臉色發白,可是他的意志力還真頑強,不管觀衆如何,他依舊說自己的,他想把這一場說完,可觀衆卻不管你那個,
觀衆叫了半天倒好,見他還在說,開始胡亂鼓掌,聲音蓋過李釗。
周冬雪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她畢竟是個主持人,不能讓場面這麼亂,想上臺,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忙把目光看向張奕。
“聲哥,這……”
張奕眼睛盯着臺上,道:“再等等。”
李釗在觀衆的攻勢下終於堅持不住了,觀衆不給他張嘴的機會,最後只能灰溜溜的鞠個躬,然後下臺。
下了臺,擡頭看着張奕他們,本以爲他們會幸災樂禍,但他們並沒有,只是平靜地看着自己。
“上去報幕吧,我們這場說一段《說學逗唱》。”
李釗一愣,他看着張奕,這是在打我臉嗎?
“哦。”周冬雪趕緊走上臺去報幕。
張奕道:“別誤會,你的專業很好,但你不是個會說相聲的,如果你真的喜歡這行藝術,別走,好好看我演一場。”
說完,張奕和李孝庭提着大褂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