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曉萌說的對,樊榮是我最對不起的人之一,我現在有什麼臉接她的電話啊?自從昨晚跟猴兒哥和宿舍裡其他兄弟吵架了之後,今天我的腦子似乎都比平時清醒了不少,事情想得也多了……
我現在有紫君,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有她在就夠了……
沒錯,什麼都可以不要,我有紫君。
我深吸了一口氣,直接按下了拒接鍵,我不想接,更不敢接。
然而我剛剛拒接,電話就又一次震動了起來,打來電話的還是樊榮,我再次拒接,樊榮再打,還拒接,她還打。
見她一直沒完沒了,我索性按下接聽鍵,沒等她說話呢,先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你他媽有完沒完?我忙着呢知道嗎?”
被我一通臭罵之後,電話裡沉默了許久,忽然響起了一陣哭泣聲,隨即傳來樊榮哽咽地聲音:“對不起,我……我只是想你而已……”
“誰允許你想我的?誰他媽讓你想我的?我這種人,壓根你就不應該搭理!”一邊罵着她,眼淚竟然從我自己眼裡滑落了下來。
是啊,像我這種人,誰都不應該搭理,我他媽就不應該有朋友!
樊榮不說話了,哽咽了一會兒之後,電話裡忽然傳出一陣忙音,她掛斷了。
不知怎的,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傷瞬間就衝上我的腦子、堵塞了我的心臟,想起之前自己爲人處事的方法來,竟然哭着哭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我似乎……一直都不太懂得去關心別人的心情……
也許是我太傻了,又或者,是我太自私了吧?
自己獨處的一箇中午,周圍最初是很安靜的,一直到快接近上課的時候,教學樓裡逐漸熱鬧了起來,各班的學生們開始有說有笑、成幫結隊的來教室準備上課。
而我,只有自己。看看左邊看看右邊,猴兒哥不在、傑總不在、雷星不在,我所有的兄弟……
都不在了。
站起來時我伸了個懶腰,走到貼在門口的課程表前一看,才知道怪不得爲什麼我們班這麼安靜,原來下午是三節水粉課,都要在位於辦公樓的畫室裡面上。
回頭一看,大家的畫板和畫筆都已經拿走了,似乎是上午放學時就都提前帶去了畫室裡,所以自然不會有人再來教室了。
我心說這樣更好,反正我這種學渣上不上課都一樣,還不如在教室裡好好清靜一下呢。
於是我打開教室後門,用鎖頭把前門給鎖了上,又進入教室之後把後門從裡面給插了上,這樣一來,就誰都進不來了。
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我似乎都在思考人生,未免被人打擾,手機也直接關機了,原本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除了下課時樓道里會傳來一波接着一波的吵鬧。
而直到上課鈴第三次響起、第三節課開始時,樓道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重,最後停在了我們班教室門口,緊接着就聽見劉斌的聲音傳了進來:“我操,怎麼鎖着門呢?看來他沒在裡面。”
“會不會自己把自己鎖裡面了?”緊接着霍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敲了兩聲門,又朝着教室裡喊道:“有人在裡面沒?有喘氣的吱一聲。”
我哪兒有心情搭理他們啊,難得有機會思考人生,我可不想就這麼被他們給攪合了,而我正好坐在教室靠近樓道的牆壁邊上,他們從門玻璃上根本就看不見我,敲了一會兒門之後見沒人搭話,索性就趕緊又急匆匆的離開了。
也不知道他們忽然想起我來是什麼事,不過終歸不會是好事吧。
可能是因爲我沒去上課結果把專業課老師給惹怒了,所以報告了我班主任,現在班主任正派人到處找我,想要收拾我呢;。
也可能是他們兄弟幾個本來正在教室裡和全班女生一起說我的壞話,把我罵得跟三孫子一樣,後來越說越氣,索性直接想找到我削我一頓。
不過無所謂,現在什麼事情我都不關心,滿心滿腦子似乎早就已經被悲傷鬱悶給充斥滿滿的了,恐怕就是地震突然來到,我也不見得會跑出去一步……
連個搭理我的人都沒有了,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生,還不如死。
一眨眼的功夫,下課鈴響了,這下我坐不住了,畢竟下課之後在教室裡畫畫的同學們會到教室裡送畫板來,要是被他們撞見我一個人坐在教室裡哭得跟個淚人一樣,那還得了?
於是我出了教室直接往樓上跑,樓上的班級不多,有很多空教室的門都是用鐵絲擰着的,未免學生進去打鬧。
趁着樓道里沒人,我直接擰開了其中一個空教室門上的鐵絲,裡面一片灰塵噗噗,看起來出奇的單調寂寞。
我轉身鎖好門,索性找了個從窗口望不到的位置、擦都不擦就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聽見樓下又傳來一陣陣嬉笑聲,聽聲音應該是我們班的女生回來送東西了。
而聽着她們的聲音,我心裡越發悲哀了起來,原來不只是我們宿舍,這整個班級,有我沒我都一樣,即便我一整天不去上課,也完全沒有人會關心我,在乎我的感受。
的確,除了每天惹事兒、裝逼、坑兄弟之外,我還會什麼?我有什麼值得讓他們喜歡的地方呢?
呵呵,沒有。
雖然我一直巨討厭別人對我說“呵呵……”這兩個字,可眼下我還是忍不住自己呵呵了出來,現在除了呵呵,我還能做什麼呢?
我直接在這個空蕩蕩的骯髒教室裡從天亮坐到天黑,沒回宿舍,更沒去吃飯。
雖然自己是宿舍樓二樓的查宿生,可現在也懶得回去管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大不了傻逼老王把我給換掉,又有什麼所謂?
鈴聲又響過兩遍之後,似乎是快上晚自習了,教學樓裡再度熱鬧了起來,不過絕對不會有人猜到,我現在就在他們頭上。
又沉默了一會兒、抽了幾根兒煙之後,我決定去上晚自習,畢竟晚自習時政教處每天都會來清查人數,這跟平時任課老師查人數個不一樣,要是被抓到曠課,可不會隨便說說輕饒。
眼看着快要到上課時間了,我收拾好扔了滿地的菸頭,趁着樓道里人不多,趕緊又溜出去把教師們用鐵絲拴好,慢慢悠悠下了樓。
沒等我進教室呢,上課鈴就響了,整個樓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還沒進教室的學生開始爭先恐後往教室裡跑,我也不敢耽誤,趕緊走進了教室,只覺得周圍的氣氛依然有點兒尷尬。
畢竟,我是對所有人來說都好不重要的人。
可我剛走進教室,沒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呢,班裡一羣男同學忽然都從座位上立了起來,爭先恐後朝我撲了上來。
我心裡一哆嗦,心說這下兒完了,看來我白天設想的果然沒錯,他們肯定是都覺得我脹氣,不打我一頓出不來這口惡氣……
不過,以前我確實太過份了,現在有什麼權利還手?索性直接閉上眼睛動都不動,心說你們打吧,反正我也就這樣了,打完我直接給我媽打電話,退學。
混得自己兄弟都不搭理自己了,我繼續上下去,還有什麼意思?索性去打工比較實際一點兒……
然而衝上來的兄弟們並沒有動手,而是衝在最前面的劉斌一下就抱住了我的肩膀,激動地說:“我們找你大半天,你他媽跑哪兒去了?班長出事兒了!”
大黑驢出事兒了?
大黑驢從來不惹事兒,怎麼可能出事兒了?
畢竟已經上晚自習了,我趕緊和兄弟們都回了各自的座位上,讓兄弟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
結果劉斌告訴我,今天下午我們是畫室課,上課後沒多久,高二5班的李建塵就找到了畫室去。
一聽李建塵的名字,我心裡立刻哆嗦了一下兒,他怎麼會找到我們畫室去?他想幹嘛?
這時劉斌又指了指我,繼續告訴我說,李建塵去畫室是爲了找我,而且直接點名讓我別做縮頭烏龜。
一聽這話我火氣立刻上來了,整了半天是爲了找我,昨晚讓這小子佔了點兒便宜,看來還得寸進尺上了。
看我眉頭緊鎖氣得直攥拳頭,劉斌又繼續告訴我說,當時畫室裡正好沒老師,李建塵特囂張,說就給我兩條路走,要麼現在出去跟他單挑,要麼出去給他磕頭認錯,否則就要把我給打出學校去。而大黑驢畢竟是一班之長,見李建塵去畫室鬧事打擾了大家學習,於是就讓李建塵趕緊走,說你現在沒在畫室裡……
說到這兒,劉斌的話忽然頓了住,我趕緊問他接下來出了什麼事兒?李建塵真乖乖就走了嗎?
劉斌搖了搖頭,於是又告訴我說,那小子非但沒走,見畫室老師不在,反倒是跟班長急眼了,直接一腳就踹了過去,大黑驢根本沒有防備,雖然人高馬大的,但還是被李建塵直接一腳就踹倒在了地上……
一聽這話我氣壞了,可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大黑驢根本就沒在班裡,大半夜的不上自習,他去哪兒了?
想到這兒,我心裡猛地一個激靈,趕緊揪住劉斌的胳膊問:“班長人呢?難不成被打得住院了?我操,你們這麼多人在,怎麼不幫個忙啊?”
“你放心,班長沒住院,就那麼一腳還傷不了他。”劉斌說完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然而這時劉斌忽然又嘆了口氣,繼續說:“不過李建塵這一腳,兄弟們的確都急了,畢竟是在咱畫室,還當着咱們班那麼多女同學的面兒,這人咱哪兒丟得起,可我們剛衝過去還沒等動手呢,班長竟然把我們攔了下來,說打起來的話老師肯定會被驚動過來,不讓我們動手……”
“不動手?不動手就這麼忍了?”
“誰能打得過李建塵?幸虧沒動手,動手更丟人!你以爲誰都你這麼牛逼啊?”劉斌白了我一眼,話裡帶着刺兒,立刻讓我又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這時劉斌又繼續說:“不過你放心,畢竟李建塵也沒敢再得寸進尺,之後就沒再動手,只讓我們找到你之後告訴你一聲,以後老實點兒,說你再惹他他就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