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守一忽然對着那些怪獸長嘯一聲。
他表情嚴肅,聲音高亢不絕,似是一名征戰沙場的將軍,正對着部下激昂士氣。
只是,他這發聲很古怪,完全不是我熟悉的語言,像一種少數民族的方言,或者一種很古老的語言。
我聽不懂,不代表別的東西聽不懂。
比如那些怪獸。
他聲音剛停,就有幾隻怪獸走出隊列,將它們帶來的那幾個袋子扛到了鬼門前。
看到這幾個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我一下呼吸急促起來。
李迪是不是就在其中一個袋子裡?
我趕忙給五爪金龍丟了個眼色,示意它只要看到李迪,就立馬行動。
五爪金龍點點頭,表示它已準備好了。
怪獸將那幾個袋子丟到鬼門前,卻沒有再退回到隊伍裡,而是圍着那袋子,興奮地大叫。
好像袋子裡裝的是人間美味,它們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開吃。
守一併不急躁,他繞着袋子轉了幾圈,伸手指向了其中一個。
那幾個怪獸像是得到了指令,立刻動手將袋子扯了個稀碎……
我緊張地看着,手心裡全是汗,黏黏糊糊的,既害怕袋子裡裝的是李迪,又盼望着是她。
五爪金龍弓着身子,趴在一塊巨石上,向外探着腦袋,宛如一隻搭在滿弓上的箭矢,隨時準備出擊。
不是李迪!
是一個小夥子!
袋子裡裝的居然是一個小夥子。
他手腳被捆着,眼睛被一塊黑布蒙着,嘴也被堵住了。
想必,他此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所處的危險境地,身體不住的顫抖,像篩糠一般。
守一擡手示意一衆怪獸安靜,接着上前一把扯下了蒙在小夥子臉上的黑布。
我擦!
居然又是個熟人!
小夥子是守一的徒弟。
我心中大駭,難道守一要殺了自己的徒弟?
他已經心狠手辣到了如此地步?
黑布甫一取下,重見光明的小夥子看到眼前情景,直接被嚇傻了。
呆愣了片刻,他滿眼哀求地看向守一,鼻腔裡發出一陣“嗚嗚”之聲,似有什麼話要說。
守一又擡頭看了下月亮。
此刻,月亮剛剛染了個紅邊,還沒形成血月。
時機未到,他也不着急,饒有興趣地將小夥子口中塞着的破布拽了出來。
“師父,您……咳咳……您這是要幹什麼?”
小夥子急忙開口,卻被嗆得連連咳嗽。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守一把他帶到這裡來的目的。
守一細細打量着他,滿臉慈愛,輕聲說道:“自今日起,你我師徒二人的情分算是盡了。”
“啊?師……師父,您這……這是什麼意思?我……我都跟了您……十幾年了!您老……人家就放過我……”
小夥子的音調都變了,顯然已經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
守一搖頭:“從我收你爲徒的那刻起,就是爲了今日的祭祀做準備。你跟玄夜都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於血月之夜的祭祀大有用處,我又怎麼能輕易放了你?你別怪爲師,要怪,就怪你生不逢時。”
守一說話的聲音不大,還帶着一縷長者對晚輩說話時的那種語重心長。
可話中的意思卻是讓人膽寒。
這小夥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很年輕。
他跟守一居然有了十幾年的師徒情分!
這豈不是說,自打十歲左右就拜守一爲師了?
從十歲到二十四五歲,正是人生成長的階段,他必定對守一有些親如父的感情。
可現在,就是這樣一位被自己當成父親的人,告訴他,當日收他爲徒,就是爲了今日要殺他……
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絕望?
我沒有過這種經歷,自然不得而知。
看那小夥子,他的嘴脣一直在哆嗦,似是還有很多話要說。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出來,無力的癱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滯,表情麻木,好像萬念俱灰了。
守一面色如常,絲毫不爲所動,轉頭向身邊的怪獸低聲說了幾句。
那些怪獸聽後,又發出一陣“吱吱的……”怪叫聲,顯得頗爲興奮。
緊接着,其中一隻個頭較大,快速走到小夥子面前,猛然伸出前爪,掏向小夥子胸口。
那速度,堪比閃電,我只看到一道殘影。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它地爪子已經縮了回去。
而它的爪中,赫然多了一團深紅色的,不停跳動的肉。
是那小夥子的心臟!
我大驚失色。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那怪物竟然將小夥子的心臟生剖了出來!
再看那小夥子,似乎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盯着自己的心臟看了一眼,才又後知後覺地低頭看向自己胸口,最後一臉不可思議地緩緩躺倒。
就在他將倒未倒之際,另一隻怪獸又蹦蹦跳跳到了他身邊。
一隻毛哄哄的手臂攔住小夥子的脖頸,另一隻爪子彎曲如鉤,一下子插進其頭頂,一用力,生生掀開了小夥子的頭蓋骨。
隨即它俯下身,猛吸起來……
我擦!
還真夠血腥的!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
隨後,又有幾隻怪獸近前,紛紛下手。
不多會兒,就將小夥子的身體拆了個七零八落……
我看得一陣反胃,全身筋肉都不自覺地抽搐,強忍着沒有喊出聲來。
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不見了!
我忽然想到。
在古代,許多原始部落,都有活人祭祀的習俗。
受害者從囚犯到嬰孩,從猛士到少女……簡直無所不包。
手段有焚燒、砍頭、挖心、凌遲……無一不是殘忍至極,令人膽寒。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爲當時的人們普遍認爲,人的死亡過程可以取悅神靈,可以祈求來超自然的力量。
當然,事實證明這都是無稽之談,早都被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沒想到,今日在這裡,我竟然又見到了這麼令人髮指的一幕。
這應該是某個古老部落的殘留吧?
會不會跟眼前的這個古國遺址有什麼牽連?
守一這王八蛋,雖然剛纔發生的一切,他都沒有插手,一直冷眼旁觀,可我認定他就是始作俑者。
可我來不及多想。
“老二,你準備好了?”
我悄聲問五爪金龍。
四娘說過,每次血月之夜的祭祀,都會用到一對少年男女。
現在,少男已死,接下來就輪到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