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不懂軍事?誰敢說?
“是啊,爲何小王相公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昌郝,莫小看自己。”
瞎扯,我想高看自己,能行嗎,劉昌郝琢磨一會說:“小乙哥,懂了,趙奢與子趙括辨用兵,趙奢遠不敵,我乃是紙上談兵也,且涉及面廣,有制度、經濟、氣候,雜學頗多,故小王相公亦被迷惑。小乙哥,我給你這些點評,你只能借鑑,用之啓發,開拓自己的思維,而莫將其當成憑杖。”
“昌郝,即如此,亦了不起,官家宰執皆在……”樑小乙下面不大好說了,能將這麼多精英迷惑住,一般人能做得到。
“不談了,軍營尚好?”
“還好,然郭指使前段時間因醉酒墮入河中,似乎受凍導致重風寒,一直臥牀不起。”
在他們那一營裡,樑小乙與指使關係是越來越好,郭指使若是有閃失,樑小乙以後便會有些困難。
“病重乎?”
“似有些嚴重,我去看望他,其乃發高熱,都認不清我。”
“小乙哥,即有閃失,權當重頭再來。”
“我是知道的,他對我也算是照顧有加,我亦不願其出事。”兩人一路說着話,來到朱三家,不但朱三,伍貴、韓道實皆離這裡不遠,只有方波略有些遠,那就算了。劉昌郝請朱三三人出來吃晚飯。
三人已經吃過晚飯,劉昌郝請他們吃晚飯,那就繼續吃唄。朱三問情況,劉昌郝趨輕避重地說了說,又說:“小乙哥,三郎,這件事只有我們知道,去了劉樑村,勿得對任何人說,否則我娘娘必知道。”
“馬大夫說過,我們懂的。”
馬大夫說了什麼呢,勿積憂思。說通俗一點,就是平常儘量地讓謝四娘開心一點,不要讓她產生憂慮悲傷的心情,這樣,病才能好得快一些。劉昌郝深以爲然,也認爲馬大夫真的不簡單,這不僅是中醫說法,西醫同樣也重視心理因素。不然劉昌郝也不會對樑得正妻子放狠話,事實樑得正一旦回來,劉昌郝確實會打算將他狠狠教訓一頓。
朱三說:“劉有寧,爲何不選蘭花?”
蘭花在宋朝也貴。
“三郎,別看蘭花,其種植難度比牡丹還要高,且又沒有牡丹價值高,我種花,非是爲愛花而種花,乃是經營也。”
菊花雖不及蘭花價格高,然其更潑皮,繁殖速度也比較快,還有芍藥,芍藥在劉家地位也變得越來越次。明年會買許多花木,然皆是種在山上的,皆木類花卉,同樣不適宜蘭花。
“且,官家亦詢問棉花,明年重心乃是棉花也。”
趙頊問了,自己也答了,第一年不求有多高產量,但得將它們種出來。
“若種出來,官家必有嘉獎。”
“官家說,若我能種出來,準我參加制科試,然被我拒絕。”
“制科試,你亦能拒絕?”朱三叫了起來。酒肆裡還有不少食客呢,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們,皆心想,這幾個廝莫非得了失心瘋,說什麼制科試。
“噓,小聲,我娘娘病還未好呢,我如何去參加制科試?且我的學問不是在文章上,而是種,才學不足,制科試照樣能落第。”
“你才學不足?”
劉昌郝不提談論它,說:“多讀幾年書吧,比如包拯。”
包拯中了進士,朝廷授其爲建昌知縣,因父母年邁,包拯請求於廬州附近就職,朝廷改授爲和州監稅,包拯還是嫌其遠,索性辭去官職,回家贍養父母。直到十年後,父母相繼去世,丁憂期滿,小包變成了大包,才正式進入仕途。
百善孝爲先,朱三不好再勸說。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樑小乙回軍營,朱三還要隨劉昌郝去劉樑村取馬。第二天中午,兩人才回到劉樑村。
謝四娘問:“昌郝,中書召你去有何事?”
“阿孃,勿用擔心,僅是一本新書。”
“若是新書,你做的那些物事,爲何要帶走。”
在朝堂各個大佬想法裡,劉昌郝畫的這些地圖,必然用了一番心血。實際繪地圖不是太慢,劉昌郝先去了倉房,將大白紙懸於牆壁上,確立好經緯線,又費了一番心血,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做了一個僞劣版投影儀。將手機屏幕放大到白紙上,沒敢用毛筆,用的乃是木炭。然後進行手繪。難的便是那幅實物3D版地圖。
未去河東前,便抽空做它,去了河東後,又陸續抽出一些空,纔將它做好。
不這樣,如何能說服這些大佬?
“阿孃,因爲書中有一些地形方面的知識,官家與諸相公見後略有些疑問,派人召我進京,我將其帶走,也是爲了說服。不但我,還召見了小乙哥。”
“官家也召見了你?”
“不是官家召見,乃是中書召見,官家順便去中書,也問了一些問題。”
“爲何也召見小乙?”
“我說了一些話,包括我家與樑家的關係,可能讓官家產生興趣,順便派黃門將小乙哥也召入政事堂一見。”
朱三忽然埋頭笑了起來。
“兒,你未說實話。”
劉昌郝狠踩朱三腳面,你這個傢伙,好生生地幹嗎失笑,他說:“阿孃,我說的是實話,不信,等到有假期,小乙回來,你去問他。”
“昌郝,我不怕官家召見你,就怕你寫了什麼不好的東西,讓朝廷質疑。”
朱三心想,謝三娘子,你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劉昌郝寫的黃嵬山論,朱三現在也看過了,對它的態度,朱三是有些不大好說。畢竟這是皇上與王安石同意的,民間裡,王安石名聲又不大好聽,但還好,至少皇上沒有動怒,且帶着一份欣賞,否則也不會讓劉昌郝參加制科試。其實中間也有兇險,若是劉昌郝不分輕重,議論保甲法,或者說其他的,效果會是兩樣,至少給十幾個大佬落下狂妄的印象。或是怯場,嚅嚅不敢言,印象又不會佳。
“不會的。”
謝四娘仍狐疑,朱三說:“三娘子,你真不用擔心,需知官家許喏何?他准許劉有寧參加制科試。”
“棉花種好後,纔有資格的,且官家亦未必是一言九鼎,若是幾重臣反對,此事亦作休矣,”劉昌郝立即說道。
前幾年謝四娘帶前身去縣城讀書,制科試如何不知道?她撫了一下胸,不管會不會作休,至少皇上對兒子不排斥,還有家裡一些奇異的事,難道兒子將來真的會出人頭地?
“昌郝,你還須好好讀書。”
“是啊,阿孃,你看我那天晚上不在看書?”
其實劉樑村的夜晚很無聊,他體力活又不多,不像別人,一倒在牀上便睡着了,不看書又能做什麼?謝四娘又說:“昌郝,我家需小心,昨天孔押司來找你,說樑得正殺人。”
“樑得正敢殺人?”
“具體我也不清楚,是你義父接待孔押司的。”
“我去問一問。”
劉昌郝和朱三來到樑三元家,樑三元說:“是殺了人。”
他說了事情經過,樑得正在外面做什麼?劉樑村一直不清楚,隨着兇殺案發生,也揭了開來。早先樑得正遊手好閒,喜歡出去玩,結識了上汴水的一個潑皮,隨後樑得正便跟着他瞎混。後來樑得正又將劉二胡子、樑得水三個人帶出去混,混什麼呢,就是替一些團行做打手。
打架,四人皆不行,不過現在宋朝京城承平久了,許多人不欲生事,讓他們“混住了”。似乎也掙了一些錢,至少比村裡想象的要好,不然劉二胡子他們也不會一直隨着樑得正混下去。只不過外面乃是一個花花世界,幾人又不能真打,雖掙了一些錢,掙的不太多,皆不夠花,更帶不回錢。
這些都是孔押司說的,至於更具體的,孔押司也不清楚。
劉昌郝去河東,樑得正帶着樑得水來行竅,被發現,秦張二人將他們暴揍一頓。傷勢稍稍好轉,樑得正帶着樑得水逃走,因爲害怕劉昌郝回來報復,不敢回來。
早先,汴水碼頭船來船往,四個人還能掙到錢,但隨着進入隆冬,四人收入下降,生活越來越困難,樑得正便向行頭借錢。按照孔押司的分析,樑得正纔去上汴水碼頭混日子時,才二十來歲,至少是一個小青年。現在四個人皆三十多歲的人,又不像韓大虎,人家真的能打,打又不能打,歲數越來越大,連恫嚇別人都漸漸做不到。
可能是這種心理吧,那天樑得正開口借錢後,行頭說了許多侮辱的話,也未借錢。正好行頭的妻子帶着孩子回孃家,當天晚上,樑得正與劉二胡子四人摸到行頭家,將行頭與他納的一房小妾殺死,捲走了行頭家貴重的金銀細軟逃走。
這案子不難查,祥符縣立即便查清楚四人的底細,發了通牒給尉氏,要求尉氏配合,將四人捉拿歸案。
“昌郝,你說他們膽子小,不敢殺人,真殺了,八月時他們有意外出,那天晚上潛回來,又帶着刀子去你家,究竟有什麼想法,真的不好說,”樑三元道。
下午,孔押司又來到劉樑村,來到劉家。劉家與兇殺案無關,但是這件兇殺案的起因,有的必須做筆錄。
“劉有寧,中書爲何召你?”
“我於新書裡裹雜了一篇黃嵬山論,故中書將我召去相詢。”
“你之新書我也看過,未見黃嵬山論。”
“黃嵬山論裡,我繪製了幾幅地形圖,故開封將其與雕版一起銷燬,你所見的,只有韻律文字版本的新書。”
“黃嵬山……”
“孔押司,也只是問一問,別無其他,莫要多想,”劉昌郝說,孔押司雖然對劉昌郝還行,終不是朱三、樑小乙,這些事,又是這時期,最好少說爲妙。
那也不簡單了,孔押司態度越發的尊重,小心翼翼地記錄了那天夜裡發生的事,說:“其於十月初一來你家,乃是精心挑選的日子。”
“約是,初一,正是夜色最濃日子。”
“其又攜刀上門,必帶歹心而來。”
劉昌郝仍堅持認爲,帶刀子只是撬窗戶的,當然,若是潛入院中,撬開窗戶開始行竅,這時讓謝四娘發現,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不過他嘴巴忽然閉上了,孔押司是另有話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