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帽衫的男人走後,兩人會客的客廳後面又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
對方看着那遠去的身影,一臉不屑,“不就是個芝麻官嗎?跟我們顯擺什麼?還敢命令咱們,他算哪根蔥?”
“閉嘴!”中年男人呵斥道。
“他再怎麼是芝麻官,那也是官,自古民不與官鬥,就算你姨父再怎麼厲害,這縣官不如現管,該給的面子還是得給他。”
年輕男人撇撇嘴,一臉不屑,到底沒有在爭辯什麼。
中年男人臉色緩了緩說,“你親自帶人去荊州,給我直接守在進都城的那條路上。”
年輕男人不以爲然的說道:“爹,要我說就讓他去告了又能怎麼樣?咱們直接把五里村的人都給殺了,造成失火的假象,來個死無對證,到時候又有姨夫幫忙說話,就算有人下來查,也就是走個過場而已,你們就是年紀大了,顧慮太多,明明這麼好的方法放在手邊卻不用。”
“就你聰明!”中年男人面色不善,“天下聰明的人都死絕了不成?做過的事終歸會留下痕跡,你把人都給殺了,這不就是心虛了嗎?別給我耍你那些小聰明,趕緊去辦我吩咐給你的事情!”
……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七天。
寧清西懷着激動的心情,一早和王秀娟連早飯也沒吃就來了,實驗室檢查青黴素的培養成果。
兩人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幾個培養皿,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器,慢慢的把它們放到實驗桌上。
輕輕的挑開蓋子,兩人秉着呼吸看去,眼裡逐漸迸發出喜悅的神色。
看着那最原始的青黴素模樣,寧清西大喜道:“奶!成功了成功了!太好了,咱們成功了!”
王秀娟也高興得忍不住笑道:“這下好了,洪林這命算是撿回來了。”不對,還得看對方對青黴素過不過敏。
經過一番處理,把青黴素全部都提取到一個容器中。
王秀娟一直等着寧清西一點一點的做,絲毫不敢催促,也不敢離開。
看着青黴素全部被提取出來,王秀娟捧着容器就想往外走,寧清西連忙叫住她說道:“奶!你還沒吃早飯呢!”
“吃啥早飯呀,人命關天的事情,先去做個皮試,我再邊等邊吃也行。”王秀娟的聲音漸行漸遠。
寧清西也在心裡祈禱,希望這次救治能夠成功。
不說別的,此次平叛南方,馬洪林當居首功,若沒有他,南方不可能這麼順利收復。
匆匆的像,捧着什麼珍貴的寶貝來到馬府,王秀娟一邊走一邊吩咐周玉蘭給她準備需要的東西。
來到房間,房間裡的人已經被清空只剩下了石太醫和周玉蘭以及王秀娟三人。
雖然周玉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連棺材都在定做了,但聽說王秀娟有藥之後,心裡也很難不生出一絲期待。
青黴素沒做成之前,王秀娟只給石太醫說過有藥,她沒敢貿然告訴周玉蘭,就怕人家本來已經放棄了希望,你給人希望,卻又讓人陷入絕望。 親自捧着藥過來,她才告訴周玉蘭青黴素的事情。
“這東西是消炎的好藥,不管是什麼炎症保管藥到病除,最適合治療這種傷口,但也要分人,有些人用不了這種藥,咱們先給洪林試一試,若是他不能用的話,那就是天意如此。”王秀娟沉重的說。
周玉蘭抿嘴,“放心吧大娘,你儘管用藥,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隨後王秀娟給馬紅林做起了皮試,衆人緊張的在房間裡面一直等待。
過了大約一刻鐘之後,石太醫有些緊張的問:“怎麼樣萬民侯?馬將軍的身上並無任何異樣,現在是不是證明可以用了?”
若是對青黴素過敏,幾分鐘之後就起效果,現在都已經一刻鐘了,王秀娟確信馬洪林對青黴素不過敏。
她展顏笑道:“可以用藥。”
……
馬洪林覺得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他夢見了自己的一生,小的時候家裡有好幾個兄弟,最後卻只活了他一個,不是餓死的就是被拉壯丁累死的,他小時候的願望是能夠每天都能喝一碗小米粥就滿意了,可就算是這樣簡單的要求,那該死的朝廷也不願意滿足。
夢裡他夢見了自己參軍時第一次殺人的樣子,他夢見了第一次上戰場立功被常淵賞識的樣子,夢見了去南邊親手推翻的那個壓在他身上大半輩子的朝廷,夢見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匍匐在他的腳下跪地求饒。
最後畫面定格在自己受傷暈倒的那一刻。
再次睜開眼睛,發現頭頂是陌生的景色。
不對呀,他是不是死了?臨死前就會回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他媳婦兒和兒子身邊,所以他的魂就飄到這裡來了?
那他媳婦兒在哪?
馬洪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
張了張嘴,卻只能蠕動一下嘴脣,最靈活的居然是眼珠子。
可平躺着,視線有限,左看右看除了牀頂還是牀頂。
自從用過藥後,周玉蘭一直趴在馬洪林的牀邊,王秀娟說了,人能不能救回來就看這一次了,周玉蘭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馬洪林,一整晚一點也不敢離開,就連兒子都託給下人照顧了。
周玉蘭似乎做了什麼噩夢,突然被驚醒,起身後習慣性的拿起旁邊的杯子,想要給馬洪林潤一潤嘴脣,轉身看向對方的臉時,動作突然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怕驚動了面前的人,輕聲的問道:“老馬,是你嗎?你醒了是嗎?我是不是在做夢?”她說着放下杯子,重重的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捏了一下。
感覺到大腿傳來的清晰的疼痛感,眼睛裡的淚水瞬間爬滿臉龐。
周玉蘭聲音顫抖:“老馬,你終於醒了。”她伸出顫巍巍的手,慢慢的伸向馬洪林的臉。
馬洪林想張嘴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難以張開。
盯着自家丈夫的臉,看了一會兒周玉蘭,才如同夢中驚醒,一般突然彈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