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時分, 我動身離開拍賣場。可是那位老闆娘被帶走之後便再沒有回來了,被我打暈的那位可憐人也竟然沒有醒過來,我趁機又將他扒了一次, 將自己的衣服換回來, 摘下面具, 下了樓。
拍賣會在不久前散了, 大廳裡有些昏暗, 椅子桌子雜亂無章地歪在那裡,地面上躺着零星紙屑。我默默離開那裡,走到門口時卻被一個人叫住了。
我聞聲轉頭, 只見一個小二跑着過來,問我道:“請問姑娘是否剛從那間廂房裡出來?”他指了指凌蕭狂他們剛纔所在的房間。
我心想着他究竟有什麼企圖, 戒備地瞄了他幾眼, 回答道:“不是, 是在那間出來的。”我指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哎呀,姑娘不要緊張, 我只是受人所託,給姑娘送封信而已。”說罷,他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在我眼前揚了揚。
信封上一片空白,很薄, 也看不出裡面是不是有東西。
我遲疑不決, 深深覺得裡面有什麼企圖。沒辦法,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繩, 現在的我不小心一點可不行。
“真麻煩, 我有這麼可疑嗎?來來來,拿着, 我看這信就是給你的了。”
我看了幾眼他塞給我的信,狐疑地觀察了一陣子,還是拆了開來。打開信封,裡面靜靜地放着一張薄紙。我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唔,糟糕,我看得不太明白。
不過,我記得這龍飛鳳舞得幾乎無法辨認的字跡,是凌蕭狂的。
他就不可以好好地寫嗎?
其實他一筆一劃地寫的話,我還是能夠看明白的,之前也已經試過了,只是他一潦草起來,我就完全沒有了辨認能力。
見到送信的小二正在不遠處收拾,我把他叫了過來,問他:“誰給你的?”
“坐那間廂房的大爺,最年輕那位。”
那就是凌蕭狂沒有錯了。
“你給我看看,這幾個是什麼字。”
“這個,你就不怕是什麼很機密的東西?”他斜眼看我,眼裡有着鄙夷。
說真的,太久沒有被人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有點懷念。想當初,會用這種眼神藐視我,並對我造成或大或小的攻擊力的,就只有凌蕭狂和沐颯旻。半年來,我在時鳴幫,人人都對我有禮得讓我發狂,在我面前一個個都放低了姿態,一點都不自然。楚皓再怎麼放肆,到底有點怕我亂來,江楓再怎麼囂張,到底還是將我視作幫主。
真難得有人用這麼熟悉的目光看我了,看來覺得高興的我已經沒救了。
“小兄弟,不知你對加入幫派有沒有興趣。”
“哦?”他挑起眉毛,“這又是什麼?”
“聽過時鳴幫吧,要不要加入?”
他甩了甩手中的抹布,直接轉身隨便丟下一句“沒興趣”。我朝他的背影做鬼臉,他卻將抹布向我扔過來,我連忙躲開,一個閃身便到了他的面前。
“不加入就不加入,攻擊我做什麼?”
“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
我心虛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心中思量着爲什麼他會知道我在他背後搞小動作,將手中的信揚到他的面前,說:“快說,什麼字。”
他盯着看了很久,緊皺眉頭,似乎是在努力地辨認。許久之後,他纔出聲:“這字還真潦草。”
他顯然是看明白了,我不耐煩道:“不要這麼多廢話!再這樣下去我就投訴你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是說:不要亂插一腳。”
我愣了一下,本來有些期待,有些喜滋滋的心霎時變得怒火熊熊。
半年未見,他第一句給我的話就是這樣?!
我、我——氣死我也!
我咬着牙將那個信封撕成了碎片,我怒得口不能言,把信揉成了一團,卻始終很沒出息地不捨得把它撕掉。
很好啊,凌蕭狂!
你叫我不要亂插一腳,我就偏要去!
我要玩惡作劇的血液沸騰起來,嘻嘻笑着,問那個小二:“你叫什麼名字?”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答:“阿紀。”
“阿紀,那些大爺經不經常來這裡?”
“最近只要有拍賣都會來。”
思索着他們之後一定回來的更加頻繁,便跟他說:“借紙筆。”
他很快就把紙筆拿來了,攤在了我面前,我吩咐道:“你幫我寫,我不會字。”
他白了我一眼,執起筆:“說吧,文盲。”
我深呼吸一口氣,壓下又再次上涌的怒氣:“你瞭解我的脾氣的,看看在什麼地方我們會再遇見吧。另外,你的字太難看了。”我看着那個人嘴角帶笑地將我說的寫完,再補充道,“啊,畫個心形上去。”
“心形?”
我懶得解釋,拿過筆就畫了兩下:“這都不知道,你還要多加努力啊,阿、紀!”我重重地咬出他的名字,再向他笑了兩下,“記得要交給凌蕭狂,不要辜負我還這麼相信你。”
說完,悠然地擺了擺手,我轉身離開了飯店。心情大好,走路的步子自然變得輕快許多。
他以爲我認不出他是誰麼,我的眼力已再不像半年之前那麼差啦!臉部表情僵硬,內行人一看便知戴了面具,要知道這世上手藝最好的面具師,就是我的妹妹,戴上去基本看不出什麼端倪,只是也還是差點被別人發現了。
況且,他也沒有刻意隱瞞的樣子。
搞不好,那塊所謂的神玉,也是這個人在這裡寄售的。
時間晚了,我只好快鹿加鞭地趕回安卓。本想與小伽喝個下午茶,現在連晚飯時間都過了。
回到時鳴幫的時候,正好碰見了陸緋舞與江楓在樹下幽會。我本來打算偷偷離開,不打擾他們這對小情侶卿卿我我了,卻被陸緋舞叫住了。
“姐姐!你回來了!”
我苦笑着回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回來了,回來了。”
“有什麼收穫沒有?”江楓對我眯了眯眼,表達出他深深的不滿。
我不甘地回瞪了他一下,誰叫你不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現在這樣可不能怪我。
陸緋舞見我和江楓在那裡眉來眼去的,很不滿意地咳了一聲,這時我纔想起要回答她的問題:“沒事,就是一幫老人家敘敘舊。”我不想將實情告訴陸緋舞的原因是,她也絕對會阻止我混進去搗亂。
“是嗎?我怎麼聽說,那個老頭對彰玉有興趣?”江楓明知故問,一臉該死的模樣。
“什麼?姐姐你又騙我!你一定又想去做什麼了吧!難道姐姐你對那塊玉有興趣?”
“她纔不是對那塊玉有興趣,她只是打算趁亂……”他停住不說話了,雙眼挑釁地看着我,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死樣。
我一腳狠狠地跺在了他的腳背上,他疼得向後退了兩步,眼睛瞪得圓滾滾的。
陸緋舞心疼地靠過去扶住江楓,有些埋怨地嗔道:“姐姐幹嘛發這麼大脾氣,姐姐一定是想借機接近凌蕭狂了,對吧!”
養女兒吧,養女兒吧,現在還沒有嫁呢,就已經只會一心幫着自己心上人了。
被他們兩個人一下子看穿所有想法,我也已經習慣了,對此沒有任何感想了,只是我很不喜歡他們一直都想方設法阻撓我去見凌蕭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