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明天去參加婚禮,穿什麼好?”六六正拿着一件裙子往自己身上比。
“你爲什麼要去?”章本碩問。
“我爲什麼不去?”六六問,那表情好像是有人問她人爲什麼會死一樣。
“那麼盛大的婚禮,我要學習一下,三年後我結婚說不定能用得上。”六六解釋。
章本碩看了六六半天,說:“你還是先找個男朋友吧。”
章本碩的屁股現在還疼,昨天回家後,記者們都散了,聽說都跑去孤兒院那裡爭位置,等着明早的盛大婚禮開幕。
他本想早點上牀休息,結果瀉藥藥力沒散,斷斷續續地跑了好幾趟廁所,菊花開,菊花殘,一紙楓葉丹。
擦到見血,纔算好一點。
章本碩躺牀上,一動不動,挺屍到天明。
六六早早過來,給他熬了小米粥,說是養胃,但章本碩已經有心理陰影,無論如何不敢喝。
看着挑衣服的六六,章本碩感慨,這女人又看恐怖片,又愛好下瀉藥,有男人喜歡她都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六六又拿了件牛仔短褲往身上比。
章本碩說可以。
六六眯起眼問:“哪裡可以?”
章本碩說:“我要是輸了的話,記者圍堵時,可以跑得快點。”
六六說:“哈哈,你怎麼會輸?”
章本碩瞅了六六好幾眼,他做諮詢師這麼久,也會收集到幾個小迷妹迷弟,對他有莫大的信心,黃宇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可六六從來都沒無腦崇拜過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你沒看新聞嗎?你和王壘那點破事,媒體早就爆出來了。”六六說。
章本碩趕忙去拿手機,昨天菊花開了又殘,蹲馬桶的時候,早就把手機電刷沒了,一晚上沒看。
手機新聞熱點一二三位依次下來,都有“章本碩”三個字。
《章本碩——天才諮詢師與王壘的恩怨情仇》
《章本碩殺貓?兩個男人和一隻貓的三角殺》
《孤兒院、煙花、貓、章本碩》
《老王的大黃瓜,日常萌寵視頻下的罪惡》
……
要圖片有圖片,要細節有細節,還有相關證人證詞。
比如出鏡最頻繁的就是陽光男科醫院的楊頂天和劉一刀。
也許是覺得蹭到了熱點,等於免費打廣告,楊頂天、劉一刀恨不得立馬把代言人張一帆換成章本碩。
楊頂天說:章本碩和王壘都在陽光男科醫院割過。選擇陽光男科醫院,選擇出頭,選擇陽光。
劉一刀說:我這生見過無數的雞,但只有章本碩的給我留下最深的印象。那天做完手術,他自己下牀,走出手術室,不用人扶,我彷彿聽到他那兩顆蛋相互撞擊的清脆聲響。他是我見過最勇敢、最有擔當的男人!
章本碩看了很久,他現在就想提把刀衝到陽光男科醫院去,把楊頂天、劉一刀這兩個大嘴巴割了。
賭局終於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嗎?
“照理說我的秘密泄露,是我輸纔對,你爲什麼說我不會輸?”章本碩不再看新聞,再翻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
這種媒體聚焦,擺在放大鏡下,挖出過往所有隱私的感覺非常不好受。
“現在大家都知道是王壘設計陷害你,還殺了大黃。誰敢讓你輸?讓你不做心理諮詢師?王壘都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一直不敢露面,陽光心理這幾天都關門了。”六六說。
賭局是一回事,羣衆風評是另一回事。
黃中發登廣告,利用媒體把賭局炒大,卻想不到意外炒紅章本碩的人氣,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六六幸災樂禍了一會兒,一點都不擔心,拿着短褲回房間去試。還叮囑章本碩換上她準備好的西裝,明天可要上鏡,要注意形象,不能再犯風華慶典上的錯誤。
章本碩看着那一身西裝,發了會呆,站起來,穿上西裝,繫好領帶,走到衛生間,站在鏡子前,看着裡面的影象,對上自己的雙眸,輕聲說:“明天就結束了。如果順利的話。”
郭超凡站在天台上,俯瞰孤兒院的院子。
這幢老房子和孤兒院只隔了條河,能看到院子裡搭起來的簡易舞臺,還有發射煙花的設備。
除此之外,孤兒院再無任何變化。
黃宇和丁鈴發出新聞稿,反覆強調這次是個私人的小型婚禮和公益活動,儘可能不打擾孤兒院內孩子的正常生活。
據郭超凡得到的信息,明天一早,婚禮開始,將會有一羣白鴿,從西城廣場出發飛向東城,途經孤兒院上空。
郭超凡拿出筆記本電腦,隨手敲下稿子。
他習慣在重大采訪活動前,預想採訪內容,提前寫下稿子,如果採訪如他預想一樣,那稿子就能提前發出,如果不是,也沒關係,修改一下就行。
這個簡單的小習慣讓他成爲《南大街獨立日報》的首席記者。採訪快,寫稿快,排版校對也快。
“明天是2019-2-1,2019年,我30歲,一事無成,信用卡欠了十萬,花唄欠了五萬,還借了朋友的三萬塊,家裡老人看病還有五十萬沒還。現在是下午15點48分,我剛回家洗完屁股,又拉了三次,換上新褲子,趕到天台上。本來是想看看孤兒院的佈局,想明天怎麼混進去,看着看着,卻想跳下去會是什麼滋味。放心,我不會跳,只是想一想。明天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也許我會欠下更多的錢,也許我會一夜爆紅,寫出爆款的稿子——”
郭超凡停下來,看着屏幕上的光標閃爍,想了想,敲下最後一句:“明天,明天我一定會採訪到章本碩。無論用什麼方法,絕望是我最大的動力。”
黃宇一個人睡在孤兒院的儲藏室,房間裡一股黴味,牆上一條條痕跡,像蛻皮的老蛇焦躁地絞扭,又像老屋子四處淌下的口水。
黃宇本是要和丁鈴睡一起,丁鈴卻說新娘子結婚前不能和新郎見面,然後跑到頂樓和那羣女孩們一起睡。
女孩們看有漂亮的大姐姐過來,嘰嘰喳喳,興奮地睡不着,跟丁鈴說了半宿的話,直到夜深才一個個睡去。
黃宇只能看着房間裡的蒼蠅發呆,蒼蠅打起哈欠,都散着股黴味,都不肯在黃宇身上停留,似在鄙視他這個可憐蟲。
牀上的枕頭又瘦又幹,咯着難受,黃宇乾脆枕自己的手,看着天花板上的斑駁黴跡,想明天的事。
老爸會不會真的和他和好?
賭約結局不知被誰提前泄露給媒體,是否真的要執行,章老師真不做諮詢師了?
丁鈴明天穿上婚紗會是什麼樣?
還有,章老師叫我在這裡舉行婚禮,是爲了什麼?
最奇怪的是,老爸也提議在這裡辦。
這兩人是商量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