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讓他多看看電視!他太不喜歡看電視啦!”姚格在外面喊。
鄭六如看拉黑,還有拉黑身邊的大箱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歡迎這個小孩。
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那個姚叔叔是教數學的嗎?”
“不是。”拉黑搖頭。
鄭六如點頭,又問:“要拍視頻嗎?”
拉黑說好。
拉黑乖乖坐在椅子上,讓鄭六如綁起來,爲了更有說服力,鄭六如綁了個看起來很兇的繩結,以顯示綁匪的專業。
“不緊吧?”鄭六如問。
“還好。”拉黑說。
鄭六如拿手機站在拉黑麪前,問他要不要哭一下。
拉黑說不用了。
鄭六如錄了視頻,給姚格發過去。
姚格回個ok的手勢。
鄭六如問他和美雪什麼時候來接拉黑。
姚格說等事情辦好就過來,一切順利的話,晚上就行了。
鄭六如放下手機,正打算問問拉黑的名字爲什麼叫拉黑,拉黑早就自己打開箱子,拿出作業,坐在桌子旁寫。
鄭六如覺得吧,自己這個綁匪也要盡些責任,指導一下拉黑。
別管拉黑多天才,多愛學習,小學三年級的作業自己還是hold住的。
他站到拉黑身邊,看他的作業。
拉黑正在盯着一道題目發呆。
題目:1998個小朋友圍成一圈,從某人開始,逆時針方向報數,從1報到64,再依次從1報到64,一直報下去,直到每個小朋友報過10次爲止。
問:有沒有報過5,又報過10的人?有多少?說明理由。
鄭六如看了半天,問拉黑:“很難嗎?”
拉黑說:“還好。”
鄭六如:“還好?怎麼解?”
他覺得拉黑一定是在吹牛。
姚格臨走前說的話他還有點印象。基礎不牢,只學名詞的浮誇風是要不得的。
這題他看都看不懂。拉黑怎麼可能會做?
拉黑說:“就是一個帶餘除法,1998除以64,餘14,也就意味着第k輪報的數與k+1輪報的數具有相同奇偶性,所以某個小朋友同報5和10的可能爲零,沒有一個。”
鄭六如皺着眉頭,厚着臉皮說:“不錯,但是餘14,到具有相同奇偶性那裡還要再補充說明一下,題目會解,但是因爲答題不規範而扣分,也是很可惜的。”
拉黑說:“好的。”
鄭六如不敢再站在拉黑身邊。
現在的小學生都這麼恐怖的嗎?
鄭六如玩了會兒手機,問拉黑:“你做了幾頁?”
拉黑猶豫了一下,說:“一頁。”
拉黑眼神閃爍。
鄭六如過去翻了一下:“兩頁半了。該停了。”
拉黑握住鄭六如的手:“叔叔,求你了,讓我再做半頁。就半頁。”
鄭六如仰頭看天花板,天人交戰。
是聽姚格、美雪的話,讓拉黑不要繼續學習,還是拋棄私慾,選擇普世價值觀,讓拉黑盡情地在知識的海洋中遨遊。
良久,鄭六如嘆口氣,說:“就半頁。”
拉黑很高興,繼續埋頭刷題。
半個小時後,拉黑合上《舉一反三》,意猶未盡,發了會呆。
鄭六如問他:“作業做好了?休息一會兒?”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諂媚的太監看皇上批奏章辛苦,希望皇上去御花園賞賞仙桃花果,寵幸宮女似的。
拉黑的學霸氣質讓他現在都不敢看電視,玩手機都覺得有罪惡感。
拉黑說:“還有英語打卡。”
他從箱子裡翻出手機,開始讀英語:“where do you come from?”
拉黑讀得認真,鄭六如這個英語渣更不敢發出聲音,怕打擾拉黑。
這是一個成年學渣對幼年體學霸的敬仰。
“I come from——one one!”
拉黑停下來,歪頭聽,然後繼續讀。
“I come from——one!汪汪汪!”
鄭六如趕忙解釋:“隔壁養狗。你繼續。”
拉黑拿起手機,正要讀,隔壁的狗說話了:“汪汪,主人!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吃粑粑了!”
拉黑放下手機,一臉疑惑。
鄭六如站起來,說:“專心學習。”然後衝出門,咚咚咚敲傑西卡的門。
門開了,傑西卡牽着狗繩出來:“不是說房租減半嗎?怎麼——是你啊,怎麼了?”
鄭六如說:“聲音能不能小一點?”
傑西卡摸摸趴在地上的那人的頭,說:“你最近聲音也很大啊。又叫又笑的。”
鄭六如說:“不是,我家裡有客人,正在做作業。”
傑西卡愣了下,馬上反應過來,“哦,原來你也——你終於承認——你——歡迎你加入這一行。”
傑西卡握住鄭六如的手,用力地抖,地上的人也把爪子按上來,鄭六如甩開,懶得解釋了:“總之,聲音小一點。”
傑西卡看地上那個人,牽牽狗繩,再看鄭六如,那意思很明顯:我無所謂,我客人怎麼辦?
果然地上的人很不滿:“喂,我花了500塊額外買的遛狗券,還花了500買的訓狗券,你叫我小聲就小聲?錢你賠啊!汪!”
鄭六如嘆口氣,蹲下去,摸客人的頭,客人本能地想甩開,但,真香,眼睛眯起來。
鄭六如說:“這位客人,你就沒想過壓低聲音,甚至不出聲的服務會更好嗎?”
客人:“汪,怎麼說?”
鄭六如:“試想一下。你是頭成年的哈士奇,主人下班後,看到主人很開心,嗅她的鞋,咬她的衣角,汪汪叫,當然,哈士奇的叫聲千奇百怪,很不像狗,不過這些都是不重要的細節。重要的是你渴望主人的關注,想讓主人陪你一起玩,想讓主人把腳放在你背上,甚至想故意闖些禍,讓主人訓斥你,拿晾衣架打你……”
客人兩眼差點流出淚來,不住點頭:“汪汪!是的!是的!我花了這麼多錢,就是想要這樣的服務!”
鄭六如繼續摸頭,說:“你正咬着一個球,在主人面前蹦蹦跳跳,想主人一起跟你玩,門響了,主人去開門,外面有個陌生人的氣息,他和主人大聲叫了一會兒。你不知道主人和他叫什麼,但你能感覺到主人回來後情緒低落了很多。主人不開心,你也不開心。主人坐下來,你硬把頭湊過去,把鼻子拱到主人手裡。主人說下次小聲點,會被鄰居投訴的。”
客人聽得入神,趴在鄭六如腳邊。
“你想想看,主人打你,罵你,陪你玩,無論開心與不開心,你都不能出聲,稍微出一點聲,就要被打。可能打頭,可能打腿,或者其他地方。你——”
鄭六如停了一下,盯着客人,問他:“你覺得這種服務值不值?”
客人搖尾巴,仰天長嘯,宛若天狗吠月:“嗷嗚嗚嗚——太值了!”
“值你還叫!”鄭六如一巴掌扇客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