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在灰濛的月色下,一個動作敏捷,神秘莫測的身影蟄伏在西瓜地裡。目光如鼠,不停的左右環顧,在確定沒人之後,開始實施了自己的計劃。
這一夜,祥子睡的很香,註定會做一個好夢······
第二天,祥子起了個大晚,覺得渾身痠痛,昨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吃過奶奶爲他精心準備的早餐,飢腸轆轆的肚子終於安靜下來了,昨晚回來,已經很疲憊了,衝了個涼倒頭就睡,昨晚那點西瓜早已消化光了。
阿凱他們不像祥子不用上課,他們第二天還要早讀,所以起的特別早,早上在體育老師的帶領下,在寥寥星光下和爽朗的晨風中跑步迎接黎明的到來。
夏天的早晨亮的特別早,跑完步,身子剛剛活動開,天就已經大亮,阿凱在早讀完去食堂吃早飯的路上,就聽到校園圍牆外馬路對面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
聽的不是很清楚,有幾位好奇的童鞋攀上圍牆,伸着脖子往外看,邊看邊議論:“對面,是對面的西瓜被偷了。”
“是嗎?好像是的,你看到處都是瓜皮,那個老伯在罵吶。”
“他好像在懷疑是我們學校的人偷的。”
“你丫的,這還用懷疑嘛,這不是和尚頭頂上的蝨子,明擺着的嘛,肯定是我們學校的人偷的,這瓜地附近除了我們學校就沒幾戶人家。”
“媽的,是誰偷的,他吃的還讓我們學校替他背黑鍋,最重要的是也不帶上我。讓我知道是誰,我打斷他的狗腿,我要問問他,有好處怎麼沒帶上哥哥我,我對對面的西瓜早就垂涎已久,想不到他先我一步,捷足先登了,哎呀!奶奶的,哥哥我失策了,我早動手就好啦。”
······
阿凱聽着他們的議論,做賊心虛,沒有繼續聽下去,拉着旁邊一位昨晚一起偷瓜的同學去食堂吃飯去了。
就這樣阿凱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天,等這一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阿凱懸着的心也放下了,這也算阿凱第一次當了回小偷,那感覺不太好,是三分刺激,七分膽怯。
本以爲就這樣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可沒想到第二天那位種瓜的大伯找到了學校,要求學校無論如何都要找出偷瓜賊,大伯的聲音在校長室裡咆哮。
阿凱落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也搞不明白,大伯昨天發現有人偷了瓜,反應還沒這麼強烈激動。怎麼一夜過來,又找到學校來要求嚴懲偷瓜賊。
接下來這一天,動靜可相當大了,首先是班主任下發的通知:昨天晚上,偷瓜的同學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可從輕處理;如果是學校查出來了,那將嚴懲不貸。
這是第一招引誘法,不管用。
接着是第二招秘密舉報,對舉報者學校保證不公開其任何信息。
當然,學校對於這種事情基本上也就這兩招,學生們已經有點司空見慣了,效果也不咋樣,眼看這一天在波濤洶涌中就快有驚無險的過去了,沒想到,快上岸了卻翻了船。
眼看還有十分鐘就放學了,樓道上傳來一段急促的腳步,“咚咚咚······”的聲音停在了阿凱的班門口,打斷了求解立體幾何的數學課。
“唐凱,你出來!”是班主任老程
阿凱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事情不妙。果不其然,老程領着阿凱一進辦公室就開門見山:“老實交代,偷瓜的除了你還有誰?”
老程簡單直接的一句話,把阿凱剛剛路上想的一切說法都粉碎了,阿凱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有啊。”心裡不抱一絲希望嘴上卻有些強硬的說,因爲心虛,聲音有些顫抖。
“沒有!你不要跟我狡辯了。”老程滿臉慍色,“情況我都瞭解了,你們昨天晚上打完籃球去偷的瓜,你還要狡辯嘛。”
此刻阿凱的心已經跌到谷底了,老程不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也不會同他這麼直截了當的。
不用老程費什麼口舌,意志薄弱的阿凱就什麼都招了,不用一會兒工夫,全體偷瓜賊就全部落網了,被帶到校長室,校長是義憤填膺,看着面前站着這一排敗壞學校校風的人,推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滿是憤慨的說:“你瞧瞧你們,哪有一點學生的樣子,沒學會跑就學會偷了,你們偷就偷吧,還玩牛屎,雅興還真高。”
阿凱低着頭聆聽着訓導,心裡想:怎麼連有人踩到牛屎,校長都知道了,這麼詳細,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阿凱心裡滿是疑問。
“說,到底是誰帶頭乾的?叫你們往西瓜裡裝牛屎。”校長聲色俱厲的問。
什麼往西瓜裡裝牛屎,不是踩牛屎嗎?阿凱滿是疑惑的擡起頭看了看校長,校長正轉過他那肥胖的身軀準備坐到他的專座——牛皮沙發轉椅上,他的背像一堵牆一樣寬闊,阿凱左右瞄了瞄,發現左右夥伴的眼神充滿了同樣的疑惑。
臉上蹭到牛屎的那位童鞋怯怯的問:“校長,什麼往西瓜裡裝牛屎啊,我們不知道啊。”
校長一屁股落在牛皮沙發椅上,從椅子的兩邊都能擠出他那屁股上的贅肉,不知道是屁股大了,還是椅子小了。
“還說不知道,西瓜都是你們偷的,這事還不是你們乾的,你們都不說是誰帶頭的是吧?”校長一臉不耐煩的問。
沒人說話,但是衆人的眼神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那好!那全都重罰!”校長厲聲道。
最後,經過校長的獨斷裁定,阿凱一行人,被罰寫一篇至少三千字的檢討書,並且在全校師生大會上朗讀,還要輪流打掃學校廁所一個月,最後還要賠償西瓜老伯損失的三倍,並向老伯道歉。
聽到要接受這樣苛刻的懲罰,衆人出了校長室抱怨聲一片,可敢怒不敢言啊!
首先大家要做的就是要賠償,大家東借西湊終於是湊夠了錢,給西瓜老伯送去,西瓜老伯徉怒道:“你們這些小子也太惡作劇了吧,偷了幾個西瓜不算什麼,我也沒放在心上,可你們怎麼能往西瓜裡裝牛屎呢。”
“什麼?我們往西瓜裡裝牛屎,不是我們乾的啊。”
“是啊,我們怎麼會往西瓜裡裝牛屎呢,吃飽了撐着啊!”
“那不是你們還有誰?”西瓜老伯用十分懷疑的眼神看着他們問。
“老伯,校長也說我們往什麼西瓜裡裝牛屎,我們真不清楚,你能不能詳細的跟我們講講。”阿凱說。
老伯接下來描述了事情的經過,那天,他到地裡發現西瓜被偷吃了好幾個,就估計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偷的,他雖然有點氣憤,但想想也付之一笑,算了,現在的中學生調皮搗蛋的不少。
他就把凌亂的瓜地裡整理了一番,並摘了幾個較大的西瓜運了回去,晚上吃過晚飯,一家人在屋前的葡萄架下乘涼,從冰箱裡取出今天剛剛摘回來的西瓜,準備全家人一嘗甘甜。
可沒想到一刀劈開,瓜裡不是應有的鮮紅色,而是黑糊糊的東西,仔細甄別,得出結論是牛屎。西瓜裡面被掏空了,被人塞進了牛屎,所以西瓜老伯纔會勃然大怒,第二天找到學校,強烈要求找出偷瓜賊。
爲什麼西瓜裡會有牛屎呢?是誰塞的呢?又是怎麼塞進去的呢?
那就再回到那個夜晚,那晚,遭受打擊的祥子,步履蹣跚的走在路上,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阿凱他們幸災樂禍的樣子,當他一拳砸在電線杆上,發現前面的西瓜地時,他實施了他的報復計劃。
他在附近小店買了把小刀和萬能膠,趁着朦朧的月光,潛伏進瓜地,選了一個自己覺得較大的西瓜,用小刀在西瓜上挖了一個直徑六七釐米的口子,剛好一隻手能伸進去,把裡面粉嫩甘甜的瓜肉掏空,然後找到一根長扁的木棍,把他踩到的那坨牛屎全部挑進西瓜裡,最後用萬能膠把口子粘的牢牢的。
做完這一切,祥子又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發現這西瓜在月色下,顯得完好無缺,沒什麼破綻,然後把周圍收拾收拾,有條不紊的撤離。
本來,第二天祥子是想等那西瓜老伯發現瓜被偷了惱羞成怒時,再去告密,沒想到西瓜老伯沒放在心上,一天過去了,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祥子有點摸不着頭腦,看不透,就按捺住,沒行動,後來想想因爲自己也參與了此事,不能主動找上門去告密,到時候人家問你,你怎麼知道是他們偷的,關鍵是那牛屎還是祥子弄的。
祥子盤算着這樣做是送上門找死,因爲要趕回縣城上課,就偷偷的給阿凱學校校長寫了封匿名信交給了門衛室的老大爺,拍屁股走人了。
後來發生的事,卻沒有因爲祥子的走發生改變,如祥子起初預想的一樣,這個屎盆子全扣在阿凱他們身上。不過祥子已經不知道而已。
阿凱他們聽了老伯悲催的痛訴,聽完之後,滿是疑惑,一時弄不清楚狀況,只知道一味地辯解,可以想象,老伯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不過老伯這個人不怎麼計較,胸懷能海納百川,沒要阿凱他們的賠償,只是語重心長的說:“我這麼大年紀了,以後不要跟我耍這種惡作劇了,我有點吃不消,不要再調皮搗蛋了,要好好讀書。
阿凱聽了西瓜老伯一番誠懇的話,心裡有些酸楚,又有一些後悔,幾人向老伯真心實意的道歉。
後來,他們通過分析也懷疑是祥子告的密,只不過那時他們不太確定,他們和祥子只不過萍水相逢,覺得祥子沒必要這麼坑他們,再說,他們也找不到祥子本人對質,祥子已經回縣城上課去了。
這件事情大概過去了差不多有半年左右,阿凱又一次碰到來奶奶家玩的祥子,通過詢問對質,終於搞清楚這件事情真的是祥子乾的,當時,聽說阿凱描述他離開後所發生的事,祥子聽了開懷大笑,直誇他的計劃太完美了。氣的阿凱衝上去揍他,兩人立即扭打在一起,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他們的相識相知就是從這次打架之後開始。
後來阿凱上了和祥子的同一所高中,不過祥子要比他大一屆,祥子復讀他倆纔有緣成爲同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