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個遊魂拉扯着江文卓的魂魄,吵吵鬧鬧的來到神殿上,碧璽頓時臉色發寒。
他一拍案上的驚堂木,發出一聲低聲呵斥。
“神殿之上,不許吵鬧!”
聲音雖低,但是卻滿含着不容侵犯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如一聲炸響的厲雷,響起在四個遊魂的心頭,讓他們禁不住渾身發抖。
四個遊魂立即閉了嘴,恭恭敬敬跪在他的桌案下面,向他磕頭行禮,一個個低頭悻悻的叫道:“下界遊魂,參見九殿閻君大人!”
“既然你們陽壽已盡,自然會來到冥界,由本君按照各自生前善惡進行分撥賞罰,何須多費口舌,起什麼爭執?擾亂本君神殿的安寧!”他渾身的冥界王者之氣,已經足夠陰寒,讓衆鬼心驚膽戰,如今疾言厲色,自然更加讓四個遊魂不敢再生出任何暴躁、與憤懣之心。
“啓稟閻君大人,我們兄弟三個在深山中被這個妖物,掏心而死,死得實在冤枉,請閻君大人爲小人做主!”三個遊魂膽怯而委屈的訴說着自己的遭遇。
一邊的江文卓瞪了他們一眼卻沒有敢說話,他知道雖然在人間自己曾貴爲天子,高高在上,可是到了冥界卻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鬼魂,再無什麼尊貴可言!
“你們三個的命數已經註定,無可更改。只是殺死你們的人並不是你們面前的江文卓!他也只是被那個妖物噬心之後,被佔據了軀體而已,他和你們的遭遇一樣,都是被那個妖物所殺!”碧璽一句一頓的把事情說明白了。
三個遊魂知道他的話不會有假,便不再心存怨恨,只是悲悲切切的抹着眼淚,抱怨自己命運太差了。
“你們三個現在就去找孟婆喝茶,然後去輪迴洞口排隊等待輪迴轉世!”碧璽揮袖對三個遊魂一拂,打散了他們身上原有的殘餘的屍體氣息,三個遊魂的身體立即變得透明,分別化作一道白光飛去奈何橋頭了。
江文卓見纏着自己的遊魂走了,以爲一切都妥當了,便欣喜地施禮道:“既然閻君大人還了朕的清白,還請閻君大人也送朕去投胎轉世吧!”
“他們現在可以轉世,你卻不行!”碧璽瞄了他一眼,然後淡淡的說道。
“爲什麼?難道閻君大人想把那個妖物的賬算在朕的頭上?”他知道自己在被陽屍控制後,體內尚有魂魄殘餘,知道陽屍在佔據自己身體後的一切行爲。
當然包括那日在徐州北城的蘆葦蕩殺了飛燕的事情,而且眼前的閻君碧璽赫然便是那日死去的飛燕。
他當然以爲碧璽要爲那日的事情挾私報復!
“本君還沒有你想的那樣不屑!你不能投胎轉世,是因爲你在生前做了太多的孽,如今慘死在你手中的那些臣子,及其家眷正在第一層地獄裡面等你!你若想投胎,就必須先讓他們消除了怨氣,先行投胎轉世,然後才輪得到你!否則你身上孽債太重,本君也無法讓你殘餘的氣息消散,你是過不得那託不起一絲分量的奈何橋的!”
碧璽淡淡說完,不由黯然一嘆。
聽到那麼多被他害死的人在等他,江文卓頓時嚇得渾身瑟瑟起來。他不住的磕頭請罪,哀求碧璽救他。
可是碧璽只是搖頭嘆息道:“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世人何其愚頑不靈,非要等到來到冥界才知道悔改,豈不是太晚了嗎?”
說吧他便將衣袖一拂,立即大殿的牆壁上虛化出一片光影,在光影中出現一個碩大的牢籠,在牢籠中一羣羣憤怒的遊魂在目光如血般的瞪着江文卓。
“不!閻君大人救救朕!朕不要進去,不要和他們在一起!”任憑他怎麼掙扎呼號,一道烏黑的光芒從那牢籠中伸出來,變成一隻尖利的爪子,將他攫在爪中,然後扯進裡面去了。
那些冤魂看到仇人來了,立即各自猩紅着目光,伸出尖利的刺甲,張開帶着獠牙的嘴,層層疊疊的向江文卓撲了過去。
碧璽不想見到那幅噁心的畫面,便將衣袖一拂,關閉了第一層地獄的結界,讓神殿上恢復了平靜。
碧璽閉上眼睛,用手肘撐着面前的神案,雙手揉着自己的額頭,在心中波濤起伏,一刻都不能平靜。
一邊的崔判官輕輕俯身問道:“閻君大人,您不舒服?”
碧璽看了他一眼,自從陸判失蹤之後,大哥便將他那裡的最公正無私,最得力的助手崔判官調遣給他使用。
因爲這個崔判官就是當年因爲相貌的問題,遭受了皇帝的不公正待遇,一怒之下,碰死在金殿上的。
所以他在冥界當值之後,仍然是一副嫉惡如仇的剛正性格,是許多厲鬼惡魂唯恐遇上的人。
碧璽很欣賞他,也很感激大哥能把他調給自己使用。
但是眼下自己的糾結和擔憂,他卻幫不上任何忙,於是他只能默然向他擺了擺手。
崔判官微微一怔,然後便悄然退下了。
他不僅善惡分明,而且有着超強的洞察力,剛纔他在碧璽剛剛看到江文卓的遊魂時那擔憂的眼神中,已經隱隱猜到,這位閻君大人又開始心裡不平靜了。
碧璽心裡哪裡能夠平靜?江文卓來了,就證明依附在他身上的陽屍已經離開他,重新去找寄主了。
而按照陽屍的性格,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輕狂的,這次他又會佔據什麼人的身體,用什麼方法來算計輕狂。
若是人間的人跟輕狂作對,他並不擔心。因爲人間的人,根本就沒有人能對付的了她,只是這具陽屍就不同了,它會用各種卑鄙的妖法來暗算她。
雖然有洛閒雲在她身邊,但是洛閒雲卻不肯像諦聽一樣日夜與她相伴,這讓他如何放心的下。
不行,必須再去陽間一趟,起碼要讓輕狂明白自己的處境,時刻提防那具陽屍。
想到這裡,他便起身離開神殿,往通向外界的陰陽洞走去。
可是還沒有走到洞口,已經被八個人攔住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八個哥哥。
“這次你們攔不住我,我一定要去一趟!”碧璽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
“九弟,你會萬劫不復的!”一殿閻君傷感的說道。
“萬劫不復也好,墮入地獄也罷!路是我選的,一切由我承擔!”碧璽淡然的說道。
“閻君大人請三思!”崔判在一邊躬身施禮道。
“小崔,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這喜歡告密的毛病不好!”碧璽挑了挑眉毛說道。
他這句話沒有引起崔判的注意,但是卻讓其他八殿閻君各個心頭冰寒一片了。
這個九弟越是鐵定了心思,他就越是能夠顯得從容淡定了。
“看來我們兄弟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大哥、我們準備動手吧!”罷殿閻君率先撤出了自己的法杖。
碧璽淡淡一笑道:“這次我不會跟你們動手!”
說吧他撮脣向洞口發出一聲悠長的呼嘯聲。
一殿閻君立即臉色大變道:“九弟,你竟敢召喚守護冥龍來對付我們!”
其他幾個閻君也變得緊張起來,他們知道這冥界的守護神龍,雖然守在陰陽洞中,但是冥界之中卻沒有幾個人有能力召喚它。
只有去渡劫的冥帝九夜,神獸大人諦聽,再有就是九殿閻君碧璽。
“吼!”一聲震天動地的吼聲從洞中傳出來,隨之轟然一聲大響,洞中冒出一股赤紅的煙霧,在煙霧中出現了一隻搖頭擺尾的碩大龍影,只是那龍頭上左側的眼睛暗淡無光。
“小灰,你怎麼弄瞎了一隻眼睛?”碧璽心痛的問道。
這條冥界的守護神龍和他一起從小玩到大,向來和他最親近。
“被陽屍暗算的!”守護冥龍,渾身一震,彈開身上那層碎裂的石屑和石塊。
“該死的陽屍,等我弄到它的魂元,練成夜明珠,給你當眼睛!”碧璽憤怒的說道。
“呵呵,這個以後再說吧,現在你要找我做什麼?”守護冥龍問道。
碧璽並沒有直接說爲什麼,而是過去拍拍它的肩頭問道:“咱們是不是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守護冥龍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問,便立即點了點頭。
“既然是好兄弟,是不是有苦同吃有難同當?”碧璽繼續誘導它。
“恩!”守護冥龍雖然糾結,人家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怎麼到了你這裡就一點福也沒有,只剩下苦難了?
但是想到自己和他的千年交情,仍然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現在有人要對付你的好朋友,你怎麼辦?”碧璽繼續激發着守護冥龍的“義氣”。
“很簡單,兩個字”扁他們“!”守護冥龍說罷,便搖頭擺尾,向八殿閻君撲過去。
雖然守護冥龍分不清兩個字和三個字,但是起碼它現在攔住了自己的八個哥哥,碧璽自然不會跟它糾結它不識數的事情。
於是丟下他們,向八殿閻君喊了一聲:“大哥,你們幾個保重!”說吧,縱身飛進了陰陽洞,便化爲一道藍光不見了。
守護冥龍發現這件事情不對的時候,八殿閻君已經氣得臉都黑了,於是守護冥龍和他們對峙了一會兒,然後很理智的隱身消失,重新回到自己的石壁上去了。
只丟給氣暈了的八殿閻君一句話:“你們要追,就快追吧!”
八殿閻君鼻子都氣歪了,心裡咒罵道:“現在還追什麼,按照碧璽的速度,早不知道飛到人間的什麼地方去了!”
最後只有聽了崔判的建議:“幾位閻君大人,我們還是等吧!相信碧璽大人辦完了自己的事情,一定會回來的!”
雖然他們並不相信碧璽能見到輕狂之後,還能回來。
但是現在不相信也沒有辦法。
……
夜色朦朧,在海邊兩夥強盜埋伏在碼頭的兩側,有的藏身在樹木後面,有的在石頭後面趴着,有的用碼頭上擱淺的破船隱藏。
他們每個人都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色的帕子,手中攥着鋼刀。都在夜風中,用警惕的眼睛看着周圍的一切,側耳傾聽着所有的聲響。
“老大,有腳步聲!”一個小個子對趴在他一邊的大個子低聲說道。
“別出聲,注意別嚇走了他們!”那個被叫做老大的人呵斥着那個小個子。
小個子聽到之後,便藏好了,不再動彈。
另一夥強盜在他們的不遠處,爲首是個矮冬瓜,手裡攥着一對銅錘,瞪大眼睛也看着一隊人馬從遠處走來。
等他們走近之後,兩夥強盜立即分別從左右包抄,將一隊人馬給死死圍了起來,他們看着那人羣護在其中的幾匹馬上託着的幾隻大箱子,各個瞪大眼睛,眼中那貪婪的光在燈光下爍爍閃耀。
那個大個子首領帶着自己的弟兄們衝着對面的矮冬瓜首領喊道:“草上飛,你怎麼接到的消息。難道不知道這趟買賣我馬上風已經看上了嗎?”
草上飛倒是常聽說,這馬上風的外號讓一羣被圍住的人各自笑噴了,心裡想:能起這麼個名字,這個高個子得多有才啊?
可是現在卻不是他們能笑的時候,人爲刀俎我爲魚肉,躲閃還來不及,哪裡方便笑?
那個矮冬瓜也不示弱衝着對面馬上風喊道:”他奶奶的,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誰規定你馬上風看上的東西,不許我草上飛也看上?”
衆人聽着草上飛那個外號突然覺得彆扭,便再三偷偷打量那個矮冬瓜,發現他身長不過四尺多一點,但是寬度絕對比四尺要多得多,看上去彷彿是一隻超級大號的胖蛤蟆。
不知道這位如此的彪悍體型,拿什麼在草上飛?
恐怕在磚頭上都難以飛得起來,只怕那磚頭在他飛起來之前,先給他踩碎了。
“依我看,兩位老大,大家都是道上的,別傷了和氣,咱們先一起把買賣做了,然後把得到的東西一分爲二,這樣豈不公平!何況這個人可是聞名天下的金財神!絕對夠咱們分的!”
那個小個子出來打圓場了。
馬上風和草上飛聽了之後,各自瞪了對方一眼,然後便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如此分贓了。
兩個頭領意見統一之後,他們的手下便開始了行動。
於是前面的強盜持刀拿劍,向前威逼,後面一圈的強盜,各自舉起火把和燈籠,讓被劫持的對象看到他們人多勢衆,產生威壓效果。
果然在他們的威嚇下,裡面被圍住的一羣男女老少都不敢動彈了。
其中一個讓人驚爲天人的白衣小人兒騎着一匹白馬,手中還抱着一隻大肥貓。這副裝扮讓強盜們各個覺得似曾相識,但是又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小人兒。
便繼續篤定的做着自己的“買賣”。
那幾個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各個都是難得一見的俊美如仙,氣宇不凡,讓他們看得咂舌,只恨這些人中竟然沒有一個女子,否則的話該是如何禍國殃民的絕色啊。
只有一個白鬍子老者和幾個保鏢樣子的人和他們擠在了一起,顯得格格不入。
“你們中間誰是財神金萬重?”兩夥強盜頭子各自扛着一把大號的刀,不約而同走了上來異口同聲地問道。
“她!”所有的人想早已經商量好了一樣,頓時一起將手指指向了馬上坐着的那個慵懶的白衣小人兒。
“胡說!金萬重是個老頭子,怎麼會是她這種小娃娃?”兩個強盜頭子看着面前的絕色小人兒,不禁犯暈了。
“尼瑪纔是小娃娃,看不出是老子保養的好?”輕狂怒了。
她是趕往海邊的前一天在路上巧遇的金萬重,知道他也要去藏金窟做一筆生意,而且現在他的兒子金玉兒被人扣在哪裡當人質,所以明知道這一趟買賣風險巨大,他也不得不親自出馬出海。
聽到他要去贖回自己的兒子,輕狂不由想起了那個可愛的小弟弟,不知道自從在巫毒教救了他之後,一別半年,不知道他長高了沒有?
於是便自告奮勇,當他的保鏢。
幾個男人知道她是有所圖的,但是知道也當做不知道,因爲除了這樣他們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轉移輕狂對美男的注意力!
草上飛和馬上風這個暈啊!就算一個人保養的再好,一個六十多歲的人,怎麼能看上去像一個十六歲的人呢?這實在是太滑天下之大稽了吧?
不過現在並不是糾結她年齡的問題,或是保養的問題,於是兩人便一起問道:“金萬重,你帶的貨物在哪裡?交出來,我們可以饒你一條老命!”
輕狂見他們如此信任自己的話,當然開心,便向那幾匹託着箱子的馬一指說道:“呶,老子的貨物都在那裡面裝着呢!不過你們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你們能不能打得過老子的這些保鏢了!”
對他們說罷,輕狂便揚聲對周圍的莫輕妄和軒轅嵐、飛燕和端木如風裝模作樣的喊道:“你們快上,把這兩羣強盜打得跪地求饒,最好連他們的孃親都不認得他們最好!”
聽了她的命令,幾個人不但不動聲色,反而悄悄向後退了幾步,輕狂頓時暈了。“你們幹什麼?怕他們人多?”
倒是她懷裡的諦聽瞪大眼睛,張開了嘴,對着強盜嗚嗚咆哮。
輕狂急忙安慰他:”小白,別衝動,俗話說好貓不跟狗鬥!咱們打不過就算了,搭上性命不值得!”
“你說什麼?敢說我們是狗?金老頭,你不想活了?”草上飛和馬上風怒聲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