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戟帶着四千多人馬突圍成功後向西而去,薛環龍帶着四百人比他晚突圍半個鐘頭,但他們卻失散了,沒有匯合到一起。
薛環龍帶着這四百人找了蘇戟他們兩天,沒有找到蘇戟和他帶走的四千多人,卻找到了趙俊生和三萬主力大軍。
蘇戟帶着四千人突圍成功並在一處安全地帶紮營休整之後也派人四處尋找西路軍主力,但卻沒有找到。
兩天之後,這四千餘人馬在蘇戟的帶領下撤向浚稽山中,消失不見蹤影。
乾軍西路軍主力臨時營地。
斥候營都尉那顏快步走進大帳對趙俊生抱拳道:“陛下,我方一支斥候哨騎隊在北方三十里外發現了一支四百餘人的隊伍,領頭的是薛安都大將軍的兒子薛環龍,看樣子他們遭遇了一場大敗!”
趙俊生臉色一變,他心裡有不好的預感,“快去帶他來見朕!”
一個時辰之後,薛環龍帶着四百多形容枯槁、疲憊不堪的四百餘人走進了營地,他們的到來驚動了整個營地的人。
“怎麼回事?這些人······”
“不知道!”
“莫不是吃了敗仗?”
“看樣子是薛大將軍帶出去的人馬”。
趙俊生帶着武將和大臣們從帥帳走了出來,一個牙將在前面開路:“陛下駕到,前面的人讓開,讓開!”
兵將們自動分開一條通道,趙俊生和隨軍大臣及武將們走到了薛環龍及失敗殘兵敗將們面前。
“陛下······”薛環龍撲通一聲跪在了趙俊生面前。
趙俊生一把將薛環龍扶起來,急切的問道:“薛環龍,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父親呢?他手下的兩萬人馬呢?”
“嗚嗚嗚······”薛環龍抑制不住情緒大哭起來,他身後的四百殘兵敗將也紛紛大哭。
趙俊生看到這一幕,心裡哇涼哇涼,他知道薛安都十有八九是出事了,前兩天他就有這種預感,因爲候官司安插在薛安都大軍之中的密探並沒有按時用信鷹傳來消息,這兩天都一直渺無音訊。
趙俊生定了定神,喊道:“衛靖,帶其他將士下去休息、進食,給他們安排營地和營帳!”
“諾!”
趙俊生帶着薛環龍回到了帥帳,大將們和隨軍大臣們分作兩班在帥帳內兩側站定。
“說罷,到底發生了何事?”
薛環龍擦乾眼淚,斷斷續續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趙俊生聽完之後問道:“這麼說你帶兵突圍的時候,你父親還帶兵在與柔然人交戰,你並未見到他戰死或被俘?”
“······是,是的!不過,父親當時已經身負重傷”。
趙俊生皺眉:“他是怎麼重傷的?”
“當時臣就在父親身邊,突圍時前方攔路的柔然軍連續發射了幾撥箭雨,父親的坐騎中箭倒斃,父親被甩了出去,身上不知道被多少馬蹄踩過,等他起身時連續吐了幾口血,臣估計當時他的肋骨已經斷了幾根,內腑可能也受創了!”
旁邊東方辰問:“你們這兩天一直沒有找到蘇戟的四千人馬?”
“沒有,我們不敢走太遠,擔心遇到柔然人的哨騎被發現蹤跡,所以沒有派人大範圍搜索!”
趙俊生知道薛安都和留下來的那些乾軍將士很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但他裝作平靜的對薛環龍說:“現在還不能確定你父親戰死或被俘了,以你父親的武藝不會那麼容易死,朕會派人去搜尋他們的下落,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了消息之後朕會派人通知你的!”
“臣······告退!”薛環龍抱拳退了出去。
大帳內陷入了沉寂,雖然薛環龍說蘇戟帶了四千多騎突圍出去,但直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也不知是吉還是兇。
薛安都整整有兩萬人馬,就算除去前兩次作戰損失的近四千人,依然有一萬六千人馬,也把蘇戟帶走的四千餘人,也還有一萬近兩千人,這麼多人就在兩天前的夜裡全部完蛋了,這放在誰心裡都不好受。
趙俊生考慮了一下,下令:“那顏,命斥候營加大搜索力度,擴大搜索範圍,一定要聯繫上蘇戟!”
“遵命!”那顏抱了抱拳,一甩披風走了出去。
東方辰站出來對趙俊生行禮:“陛下,顯而易見,薛將軍所部中伏是柔然人精心設計的,他們這一次分散圍殺我軍主力,一方面的確是要以狼羣戰法逐步吃掉我們;另一方面卻是要把薛將軍所部引出來,這可謂是一箭雙鵰!可憐薛將軍和那一萬多將士了······”
常昆氣呼呼道:“老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假惺惺的有意思嗎?”
“常將軍,你這······老道沒得罪你吧?算了算了,老道不與你爭辯!”
趙俊生看了常昆一眼,常昆閉上了嘴巴,卻是狠狠瞪了東方辰一眼。
趙俊生揹着手走到地圖前看了看,問道:“現在能確定柔然軍的位置嗎?”
源賀站出來抱拳說:“陛下,從我們的斥候哨騎這幾天陸續遇到柔然人的斥候所在的位置來推斷,柔然大軍所在的方向應該還是我們此前所在營地的方向,但是他們似乎正在向這邊靠近,速度不快,可能他們也只是能推斷我軍所在的方位,不確定我軍的具體位置!”
東方辰一甩拂塵向趙俊生行禮說:“陛下,方纔······應當封鎖薛將軍他們······的消息的,這消息在營中傳開之後,將士們的士氣必然受到影響!”
趙俊生擺手:“瞞不住的,與其藏着掖着讓將士們疑心大起,還不如讓他們知道,這樣反而能激起他們的同仇敵愾之心,化悲憤爲戰力!再說我們的將士們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如果一次戰事失利就能影響到他們的士氣的話,那麼我們這麼多年來對軍隊的投入和建設難道都白費了嗎?”
東方辰頓了頓,退了回去。
許彥站出來行禮:“陛下,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柔然人的兵力依然比我們多出至少兩萬人,也可能是我們的兩倍,他們打敗了薛安都,士氣上肯定會提升不少,就算我們大軍與他們正面硬抗,勝算也不大!所以臣建議還是給東路軍和中路軍傳信,讓他們速速趕來匯合,若是這兩路人馬到來,我們的兵力就佔據絕對優勢了,以我軍將士們受訓練程度和作戰意志,只要指揮上不出什麼大問題,柔然人毫無勝算!”
趙俊生扭頭問趙平:“白勁光和尉眷這兩天有傳信過來嗎?”
“有的,父皇!不過,他們在傳信中說一直有柔然哨騎盯着他們,派精騎去追擊後,這些柔然哨騎又跑了,等把人撤回來,他們又出現了!尉眷和白勁光被搞煩了,分別派小股輕騎快速追擊,殺掉了幾撥柔然哨騎之後就再也沒有發現出現在近處的柔然人,但是他們卻有感覺總有人跟着!”
趙俊生思考了一會兒,他想試探一下柔然是否對乾軍這次大舉北征有完備的應對計劃,於是他下令:“告訴白勁光和尉眷,讓他們轉向朝我西路軍考慮,向浚稽山方向前進,看看柔然人有什麼反應,如果柔然人有動作,讓他們速速以飛鷹傳信報告!”
“諾!”
趙俊生沒有把希望放在東路軍和中路軍身上,如果柔然人真的有了準備,他們不會不考慮到一旦他的西路軍支撐不住就會下令讓東、中兩路大軍來援的可能性,他下這道命令只是試探一下,如果有人真的有了準備,他們必然會有所行動。
趙俊生又看了一會兒地圖,他推斷柔然大軍距離此地不會超過一天的路程,因爲斥候遇到柔然哨騎的距離到此地六七十里,如果柔然騎兵急行軍,一天可以抵達併發起進攻。
“來人,去把那顏叫過來!”
那顏很快回到了大帳。
趙俊生吩咐他:“給斥候營一個任務,把方圓三百里範圍之內的地形給朕探查清楚,製作成詳細的輿圖,任何一個小山包、樹林、小溪、河流、湖泊都不準遺漏。朕要用,給你五天時間,能做到嗎?”
那顏抱拳答應:“臣遵旨!臣有一事要稟報,是關於薛將軍的!”
“什麼?有薛安都的消息了?快說!”
“是!方纔前方斥候傳來一個消息,他們遭遇了一隊柔然哨騎,但這一隊柔然哨騎沒有向他們發起攻擊,反而給了他們一輛板車,馬車上放着一副棺木,裡面裝的疑似薛安都將軍!”
趙俊生驚得連退兩步,他的臉色瞬間失去血色,“什、什麼?”
下午,一隊騎兵把板車拉回來了,板車上果然放着一副棺木,不過這棺木顯然是臨時打造的,柔然人也沒有什麼好木匠,開戰期間也沒有什麼好木料,就用的胡楊木,還是剛砍的,木料都是溼的。
板車被一個騎兵趕着馬拉到了營地中間,三萬乾軍將士排成整齊的幾十個方陣,人人都注視着板車上的棺木。
趙俊生和文武大臣們神情悲痛的走到了板車旁,在趙俊生的示意下,四個兵士打開了棺蓋。
趙俊生走到棺木旁邊看下去,只見薛安都正躺在棺木裡,棺底墊了綢緞,他的儀容被整理過,身穿的盔甲也被清理過,棺木裡放了大量的香料用來驅除異味,畢竟人已經死了兩三天了,難免會有異味散發出來。
趙俊生閉上眼睛,忍住淚水流出來,轉身走到了一旁,默默的摘下了頭盔。
薛安都的兒子薛環龍撲倒棺木前看了看,淚水止不住往下滴。
薛安都是大乾建國以來,迄今爲止陣亡的最高級別的統兵大將。
將士們看見趙俊生和薛環龍的神情就知道棺材裡躺着的必是薛安都無疑,所有人逐個摘下了頭盔,低下頭顱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