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也沒去數,一共撞了多少下。
腦門上原本就有一個之前被“S”用石頭砸出的口子,此時也差不多撞到相同的位置。
傅令元形容不出來感覺。
或者該說,整副身軀都好似已經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如同一團爛泥,癱倒在地上,不瞬,一半的視線蒙上濃稠的紅——是自頭上留下來的血,漫過了眼皮。
太影響他看東西,想伸手抹掉,但他沒有半絲的力氣。
不多時,他再次被人從地上揪起。
他的雙腿跪在地上,正因爲後面的人拎着他,他的身體才得以撐住。
血紅的視線裡,陸振華朝他走了過來。
“舅舅……”傅令元再喚。
陸振華一聲不吭。
一旁的黑西保鏢將平板屏幕杵到傅令元跟前。
畫面上,是他手中持槍,射殺了陸少驄。
傅令元瞳孔微縮。
郵箱顯示的是“S”,但真正告密的人,無疑是阮春華……
果然,阮春華並非毫無反應……
黑西保鏢讓了開來。
傅令元正面面對陸振華。
位置和姿勢上造成的差異,使得傅令元不得不仰視陸振華。
可他剛觸上陸振華無情無緒的隼眸,兜臉便是一記耳光扇上來:“我早就提醒過少驄,不要太重兄弟情,否則很容易栽,結果還是栽你手裡了!”
難得,陸振華親手打人。
傅令元低垂頭顱,看着血絲隨着口水不受控制地從自己嘴裡滴落到地上,心下嘲諷。
他在爲陸少驄打抱不平?這個時候記起來要順便追究自己兒子的枉死了……?
呵,簡直不能更可笑,這種時候還要經營他作爲陸少驄之父的形象?
當然,即便到了這種時候,傅令元也還是不卸下自己的面具,囫圇着字句,堅持道:“舅舅……Yu加之罪,何患無辭……‘S’這回是往死裡整我……請你不要相信……”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他的頭猛地再被黑西保鏢從後面拽起。
跟前是陸振華冷漠的隼眸:“要我別相信,你就拿出證明你清白的事實。阿元,給你最後一次,把該交待的都交待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該交待什麼……也沒什麼可交待的……”傅令元越來越語焉不詳,嚼着嘴裡的血,努力地吐字,“舅舅……最初不就是舅舅你提醒我,‘S’和陳家是一夥的,也和舅媽暗中有合作想報復你整垮陸家和青門?爲什麼現在發展成這樣……”
陸振華隼眸眯起。
傅令元淡淡嘲弄:“我以爲……我們是親人……彼此之間的信任是無堅不摧的……這麼多年了,我到底怎樣,你不是應該知道麼……”
“我不知道。”陸振華冷笑,“我只知道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一切都在告訴我,你和你母親一樣是個狼心狗肺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你甚至比你母親還要過分!還臥底警察?!”
既然談及陸嫣,傅令元就順勢利用陸嫣的話題來避重(臥底警察)就輕:“是打從一開始你就對我存在偏見,把當年她對你的背叛,連帶打了烙印在我的身、上。舅舅,這對我何其不公平?”
陸振華眸光輕閃一下,終是哂笑:“在我面前就不必玩‘顧左右而言其他’。既然你來來去去都是這麼幾句蒼白無力的狡辯,那我也不再浪費時間去邦你證明清白,求證你究竟是不是對我和青門心懷不軌,求證你究竟是不是和十幾年前那個姓郝的一樣。反正我不會和當年的陳璽犯一樣的錯誤。最簡單的辦法處置你就好。”
撂完話,陸振華負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傅令元也很快連陸振華的背影也看不到,因爲黑西保鏢上前來,用冷冰冰而黑洞洞的槍口阻擋住他的視線。
傅令元一句話再說不出來。
身體上的傷痕累累,使得他的思緒亦遲鈍,生鏽一般,無法再如往常那般隨心所Yu地靈活轉動。
唯一不用費力氣能自行浮現的,便是阮舒。
他記起在此之前,他還是沒能從“S”手中奪來遙控,落水前的那一槍,他也不確定是否要掉了“S”的命。
炸彈是否成功拆解了?
他的阮阮和軟糖是不是已經安然無事了……?
沒能成功完成任務全身而退,他是遺憾的。
可他最遺憾的是,他信守不了對阮舒的承諾了。
十一年前的錯過,他一直是釋然的。但命運把曾經的姑娘重新送回他的身邊後,他就暗自下決心要努力將魚和熊掌兼得,責任他要扛,愛情他也要守護。
最終,他還是沒能做到。
他沒辦法再回到她的身邊了……
沒辦法了……
他註定要辜負她了……
但若非有一死,他並不想就這樣窩囊地跪在這裡接受槍斃。
眉心一凜,傅令元渾身肌肉繃起,肅殺之氣爆漲,就着眼下的姿勢,猛地往後倒翻身,纏住後面黑西保鏢的脖子。
前頭這名黑西的子彈頓時射在後面這位黑西的腹部。
傅令元雙手抓牢中彈這位黑西的肩膀,雙腳落地,繼續以其爲擋箭牌,然而他體力不支,根本站不穩。
四周圍其餘的守衛迅速圍上來,把他跟前的擋箭牌打成馬蜂窩。
傅令元搖搖Yu墜,看向陸振華。
陸振華正在接電話,不知對方與他講了什麼,他轉過身來,隼眸直直地望過來,臉上的表情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傅令元沒有閒暇的功夫去琢磨,拼盡最後一絲氣力,往他所在的位置奔去——
“砰——”,子彈挾裹着硝煙,從槍口射出。
傅令元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
阮舒渾身一震,驟然睜眼,身子險些從沙發裡滑落。
她及時抓牢扶手,心慌氣短卻怎麼都壓不下來。
陪同於身旁的兩名警員見她的臉色特別不好,忙關切:“你沒事吧?是哪裡不舒、服?”
阮舒捂着心口搖頭,眼淚卻是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接連不斷地掉落。
見狀,其中一名警員匆匆跑出去邦她找醫生,在門口碰上褚翹。
“翹姐。”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警員指向阮舒:“這位女士——”
未及說完,褚翹已率先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屋裡:“小阮子,你怎麼了?”
扭頭讓警員趕緊去喊醫生。
再轉回阮舒這邊時,阮舒正趴在她的肩頭,冽聲問:“他人呢?找到沒有?”
褚翹清晰地感覺到水漬透過衣料滲到她的皮膚上,格外冰涼。她喉頭髮哽,很想給她好消息,但最終沒能。
穩下情緒之後,她纔回答道:“還沒找到,但有頭緒,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你不要瞎擔心,照顧好你自己和乾兒子,只管等着傅三回來就行。”
後面的幾句,阮舒儼然未聽進去,只揪着她問:“什麼頭緒?”
褚翹默了一默。
阮舒在她這短暫的一默之中,進一步問:“他是不是被青門的人抓回去了?”
褚翹啞然,無奈的她的敏感和銳利,沒再隱瞞,安撫:“起碼明確了目標,我們盯死青門,現在也以搜捕‘S’爲由封鎖了整個靖灃。而且傅三肯定會想辦法聯繫我們,所以一定很快能找到人。靖灃統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
阮舒沒有說話。
是啊,統共就這麼大點的地方,可真的想躲,也是能躲的,否則她也不會在聞野手裡呆那麼多天。
聞野都能仗着對靖灃的那點熟悉逃避警察的搜捕,遑論靖灃本就是青門的地盤。
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暴露了,青門的人或許根本不需要把傅令元藏起來,而只需要……處置他。
“小阮子?”她的沉默讓褚翹侷促,擔憂地去擡她的臉。
阮舒從她的肩頭離開,藏住心思,點點頭:“嗯,很快會找到。”
褚翹抽紙巾給她擦眼淚,撇嘴:“你別這樣,叫傅三看見以爲我欺負你,準會找我算賬,怪我沒邦他照顧好你。”
阮舒微抿一下脣:“抱歉,我沒想哭,就是懷孕的緣故讓我的淚腺比以前敏感。”
褚翹順着她的話,摸向她的肚子:“啊哈,原來是你這個臭小子在搗鬼。說你是小男子漢應該在老爹不在的時候代替他保護媽媽,你卻哭鼻子。”
阮舒低垂視線,照舊不吭聲。
褚翹摸着她脖子處的掐痕和手腕上的勒傷,關心:“檢查結果怎樣?醫生說什麼了沒?”
“這些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阮舒道,“孩子也挺好的,沒有出問題,很健康。”
“那就好。”褚翹放了心,隨後記起來怪責,“你怎麼不睡覺?坐在這裡乾等着做什麼?”
怪責完又是自責:“我忙糊塗,疏忽了,應該交待我的同事盯緊你去休息的。”
“沒關係的……”阮舒望向窗戶外漸明的天光,淡聲,“我不困……也不累……要是真的很累,會去睡的,不會不愛惜自己和孩子……”
褚翹凝注她臉上的這張陌生的面容,低聲:“‘S’這人皮面具你戴着難受不?一直戴着沒問題麼?需不需要取下來?要不先送你回市裡,也比這裡安全。”
終歸“S”的下落還未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萬一又出狀況?
“沒關係,不會有大的影響。”阮舒收回來視線,“我想留在這裡,其他人認不出來我的。”
旋即她又稍微妥協:“至少再讓我多留一天,再等等他的消息。”
明顯察覺到她的緊張,且她的反應也在預料之內。褚翹輕吁氣,不忍心強迫她,也相當體諒她的心情,遂點頭:“好,你就先留在這裡休養。”
“謝謝。”阮舒感激,旋即稍微多問了幾句情況。
褚翹不免發泄了幾句對青門和陸振華之狡猾的憤懣。
爾後意識到這或許會叫阮舒更加憂心,止了口。
阮舒察覺她的心理,向她請求:“翹翹,別瞞我。無論局面是好是壞,我希望我都能及時瞭解,我也有權利知道自己丈夫的情況。我沒那麼脆弱,什麼結果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不要小看我。”
褚翹眼波輕漾,很快笑了:“哪裡敢小看你喲。”
阮舒莞爾:“我這裡都挺好的,你別分太多心在我這兒,該去幹嗎就去幹嗎吧,別耽誤事。”
“嗯嗯。”褚翹拍拍她的手,“我再去焦洋的病房走一趟。你有什麼事就通過我的同事隨時聯繫我就好。”
“好。”阮舒頷首。
褚翹沒耽擱,走出病房多交待了同事兩句,便轉去焦洋那兒。
焦洋見褚翹進門,惱她:“我找了你一晚上!你終於捨得來了?!”
“你還是不是病人了?中氣這麼足?”褚翹皺眉,“我手頭一堆事,都不用辦的嗎?哪裡有空來探望你這個病人?”
焦洋未浪費時間和她鬥嘴,忙問她現在的情況。
“你幹什麼?不好好養傷,又來多管什麼閒事?”褚翹對他相當不滿,“我還沒和你算賬。你是個暫時處於‘休假’狀態的警察,怎麼就跑來靖灃了?什麼時候跑來的?是不是跟蹤我們?怎麼就那麼沒用地落入‘S’手裡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惹出多大的麻煩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困擾?你——”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現在都知道了,我錯了、我道歉、我反省。”焦洋打斷她的數落,“可現在不是算這些賬的時候,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啊。”
“也對,輪不到我數落你。”褚翹冷呵呵,雙手抱臂,“你又不是我刑偵隊的,自有談笑管你。或許連談笑都管不着你,你可是市長家的公子哥。”
“冷嘲熱諷的有意思麼你?”焦洋發火。
“確實沒什麼意思。”褚翹伸出手指直指他,眼眶微紅,“傅三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你是市長的兒子也不頂用!”
其實褚翹明明白白,如今這局面並非焦洋造成的,不是焦洋的錯,焦洋只是個小插曲,她不該怪到焦洋頭上,何況現在真正該做的也不是追究責任。
但她心裡難受啊,從昨天難受到現在,隨着怎麼都找不着傅令元,更加難受。她又不能在阮舒跟前爆發,正好現在過來看焦洋,火炮就直接衝焦洋開了。
焦洋瞭然她的情緒,悶頭悶腦地沒有懟回去,沉默一秒後,甩了自己兩個大耳刮子,旋即問:“你要不要也來揍我兩拳?”
褚翹冷哼。
“不揍的話,那能和我說一說情況沒?”焦洋算是非常好聲好氣了,強調,“我也想盡綿薄之力邦你們一把,你不能不給我將功補過的機會吧?而且我真有要緊事。”
褚翹發了脾氣,稍微舒坦了些,見他表情嚴肅且誠懇,攏了心緒,平平和和地概述了一遍。
“所以現在是拿青門的人沒有辦法?白白浪費了傅三提供的關於軍火庫的線索?”焦洋眉頭擰得死緊。
“嗯哼,非常被動。”一想到那羣賊反過來把他們警察當賊似的盯,褚翹的火氣隱隱又起來了。
焦洋對她在江城時的一些表現有所耳聞,好心提醒:“你現在確實是網紅警察,還能繼續負責‘S’的案子,賣了你外公很大的面子吧?你行事還是擔心點吧。我們這些公職人員,如今在社會上的位子甚是敏感。”
“勞您提醒。”褚翹翻白眼,“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別佔用我的時間了,我要回去繼續辦案。談笑還等着我。”
“等等!我正題還沒講呢!”焦洋叫住她,“談笑的表現,你就沒覺得不對勁麼?”
褚翹挑眉,故意道:“怎麼?你們緝毒大隊內訌啊?你是想踩掉他自己上位?那也別爲難他啊,他這個隊長可是靠他自己的實力一步一步掙來的,哪像你,受領導照顧,一來就是個小分隊的副隊長。”
焦洋沒理她的嘲諷,切正題:“和你說正經的,我不是一直沒放棄追查傅三麼?前些天才終於別我發現談笑和傅三有聯絡。”
“我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傅三是我們自己人,談笑既然疑似和傅三牽扯不清,我就也對談笑大大留了心眼,結果還真有意外收穫,發現談笑的一些不對勁。”
“什麼?”褚翹心頭大動。
…………
一個小時後,褚翹揣着滿腹心緒,離開焦洋的病房,回去了關公廟——關公廟如今暫時成爲警方的臨時辦公點。
雨勢不如昨夜大了,可仍沒有消停的跡象。
雖然夜裡已知關公廟被這一把火燒得不輕,現在天光之下,更顯頹敗,之前多鮮亮,對比就多強烈。
在靖灃,關公比菩薩和佛祖受歡迎得多。
青門也沒讓警方失望,基本把信奉關公的鎮民皆聚集來了,一個個趕着來瞻仰關公廟的遺容,抹眼淚的大有人在。
長老們也沒表現出煽動,反而在邦忙安撫,讓鎮民們該回家的都回家,不要聚集於此妨礙警方正常辦案。
鎮民們也不鬧,卻聯名搞了個橫幅,個個往上面簽了字,左不過也就是希望警方能盡力捉拿火燒關公廟的“S”。
嗯,也不知怎麼傳的,反正放火之人,已被認定爲“S”。
或者更準確來講,如今靖灃鎮裡發生任何事,均自動默認爲“S”乾的。
褚翹掃視一圈,瞍問身邊的人:“談大哥,你說這像不像斜教成員的集會?”
談笑皺眉:“法律上,宗教信仰自由。爲難了我們,不好明確正常宗教活動和封建迷信之間的界限。”
“OK,”褚翹聳聳肩,“終歸就是我們拿他們沒辦法的意思。”
“別灰心。”談笑像大哥哥一樣安慰,“何況驅散他們現在也不是我們的重點,重點還是在尋找令元。”
褚翹凝定他:“談大哥,你說,傅三會沒事的吧?”
“當然。”談笑確信,旋即嘆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幾年令元接手這個任務後所付出的心血和做出的犧牲。如果連他都不能成功扳倒陸家,搗滅青門和三鑫集團,恐怕再沒其他人能辦到了。即便有,後面人的信心也會大打折扣,難度較之現在,更是增倍。”
褚翹沒接腔,只是揮揮手:“這裡還是交給你,我繼續帶隊去找人。”
“嗯,”談笑點頭,“我手裡頭的人也已經做了編整,交待過了,你帶走,任務也由你分配下去。”
“好。”褚翹應承着走離,耳機裡連接到慄青,“怎樣?各處的監控有發現麼?”
慄青有點喪氣:“沒有。我只在關公廟門口確認了昨天陸振華所乘的車駕。那輛車現在還停在雷火堂,沒有開走。但褚警官你不是說,雷火堂已經搜過了,我們老大不在。”
褚翹不禁臉黑。
青門太懂怎麼應對警察了,那幾間隱秘的關押室早有防範,在警察跟前呈現的就是屠宰間的樣式,有模有樣的,還在地上搞了豬血。
她不死心,讓鑑證科從地上取樣去化驗,愣是沒結果。
“褚警官……”慄青Yu言又止,明顯有很多困惑想詢問。
褚翹沒給他機會:“好,我知道了,你繼續盯吧,辛苦。”
說罷結束與他的對話。
她輕語氣,很快轉而連線到另外一撥同事那裡去:“怎樣?”
這撥同事負責的是明面上和雷堂主帶領的雷火堂手下偕同找人,實際上就是監督雷堂主。
還是無發現。
不過,緊接着褚翹收到消息,陸振華半個小時後就會抵達靖灃了。
——關公廟着火,這麼大的事情,警方自然聯繫陸振華。
陸振華接電話了,還真是演戲演到底了,假裝他自己還在陸宅。
可能爲了預防警方上門找,也可能爲了讓他自己合理地現身,陸振華主動承諾警方會盡快趕來靖灃。
褚翹讓人盯着陸宅了,陸宅還真有車開了出來,往靖灃方向行駛。
現在她就讓人一路盯準了車子,倒要看看陸振華會在哪裡做交接!
…………
傅令元緩緩睜開眼睛,費了許久思緒纔回攏,記起之前的境況,十分意外,自己竟然沒有死。
沒有死,渾身似被大卸八塊一般,痛感清晰。
眼睛沒能完全睜開,視線模模糊糊。
他嘗試閉眼,復睜開,接連重複三次,依舊模糊,索性放棄。
然後向來警敏的神經此時才遲鈍地察覺,有人在盯着他。
他艱難地轉頭,亦轉動眼珠子。
看到了陸振華眯着隼眸,眼神複雜而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