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蘇暮離說那培養帝王藥蠱的方子,竟然和小魚苗以前用的有九成五以上的重合,墨九卿瞬間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藥方不同於其他的東西,講究的是君君臣臣,各種藥材相互輔佐,哪怕是其中一味藥材多上一星半點兒,又或者少了一星半點兒,就必然會導致藥性的完全改變。
而這兩個藥方竟然重合到了九成五以上,基本上就可以認定,這應該是同一張藥方,就算不是,至少也出自同一人之手!
算計孫堅的人,到了這個時候根本就呼之欲出——又是劉家!
孫堅一張臉倏地繃緊:“主子不是說過,回帝都的途中,曾經遭遇過那劉倩然阻擊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打的主意,先殺了主子,然後再利用我吞併了醉微小築?”
他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是顯然心中已經篤定了這個猜想了。
蘇暮離點了點頭,輕笑一聲:“恐怕是這樣的,不過有少許出入的是,他們一開始恐怕想要活捉我,顯然還另有陰謀,只是後來我把劉倩然收拾得太慘,以至於她下手的時候,看起來倒像是生死不計的意思了。”
墨九卿端正着身體坐在蘇暮離的身邊,聞言,轉頭看向了她,聲音中帶着凜然寒意:“王家和孟家,聯手了。”
這並不難分析,前後聯繫最近發生的各種細節,其背後真相已經徹底現形。
如今孟家已經被劉倩然竊取,由她做主,而上次救走她的人是王德,所以,孟家和王家勾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蘇暮離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了玩味之色:“你曾經說過,那劉方的手段與上界曾經出現的活屍有相似之處,而巧了,暗室藥堂的最擅長玩兒的,也是這活屍的把戲。
而且,上一次我獨自流落在外,碰到常邪之後,通過落雪閣傳信回落鳶城,大家才知曉我的行蹤。你與他們不同,你知道我的行蹤無可厚非,但是看劉倩然的行程,分明知曉我行蹤的時間,與你般無二,而唯一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一個人。”
墨九卿眸色更冷,那雙狹長的鳳目中,仿若有血色流淌一般,充滿了暗色:“塵無。”
塵無,塵垢的弟弟,那個渾身鱗片,還身帶秘境的人。
上一次他毀了秘境鑰匙之後就逃跑了,蘇暮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奪舍了哪一個,如今卻瞬間豁然開朗。
塵無奪舍的那個人,就是王德!
怪不得上一次一身鱗片的塵無只帶着王家大長老王猛去落鳶城的城主府殺人,後來王嫺雅死了,王家老二王德都沒有出場,如今想來,怕是早就被這塵無抓起來做了奪舍的備胎,而且,後來果然是用上了。
換句話說,如今已經可以確定,王家,孟家,還有暗室藥堂這三處,已經徹底沆瀣一氣了。
理清了思路,蘇暮離不但不惱不怒,反而露出了由衷的愉悅之色。
她扳直了自己的後背,與墨九卿一般無二的端坐着,渾身都爆發出一種充滿了攻擊性的
氣勢。
“這三家勾結,恐怕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過去那幾十年藏得那般好,查了那麼久,也就牽扯出來一個劉家而已。而現在,卻需要他們三家一起聯手,不惜暴露都要對付我,看來,真的是被上界封閉的事情,逼得狗急跳牆了。”
蘇暮離轉頭看着墨九卿,眼底充盈着笑意,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有多好,有多護着她!
墨九卿被她略帶灼熱的目光看得耳尖微燙,沒有說話,只是擡手握住了蘇暮離的手。
蘇暮離反手與他十指相扣,輕輕一笑,明媚的笑容燦爛無比:“不過這樣更好,既然湊齊了,那麼,就好好地撕一場,還有四年,我一定撕得他們本家都不認識他們!”
墨九卿眼中頓時浮出笑意,靜靜地看着她,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好聽:“我幫你。”
蘇暮離看着他一本正經的冷肅模樣,頓時笑容更盛。
而一旁被忽略了不知道多久的孫堅……他默默地聽着兩人一言一語之間透露着的強大自信,忽然也有了一種“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大江”的沉穩氣勢。
他覺得,自己的氣質大概是得到了昇華!
蘇暮離笑着看了他一眼,擡手寫好了方子,然後遞給了他:“快去,吃完了藥,我們就要開始活動筋骨啦!”
孫堅鄭重接過,熬藥的時候,忽然忍不住特別期待了起來……
入夜,夜風襲襲,一行人在夜色的遮掩下,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孫家大宅。
今夜月色撩人,孫堅卻半點兒也沒有被撩到了的感覺,他板着臉待在遮掩氣息和身形的陣法之中,跟着兩位主子光明正大地聽牆角。
屋子裡不斷傳來衆人如何如何算計他的商討聲,然而心中卻似乎連半點兒憤怒都沒有了。
人生氣到了極致的時候,原來當真能夠徹底的平靜下來,只因爲,他還想要冷靜地看看後續,看看這些人到底還能不要臉到哪種地步!
雖然有人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明知道蘇暮離和墨九卿就盤膝坐在自己背後,他卻半點兒臉紅的意思也沒有。
正相反,他現在感覺極好,不但沒有被聽到了家醜的尷尬,反而還生出了一種“背後就是兩尊靠山”的感覺——
自己受了委屈,還不能讓主子和主“母”好生聽聽了?
反正做下不要臉事情的人是下面的那羣渣滓又不是他,他們都不覺得羞愧,他爲什麼要生出那麼多奇怪的自尊心?
蘇暮離和墨九卿並不知道此刻孫堅心中的想法,他們只看到了挺直了背脊,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聽着下面動靜的孫堅,仿若雷打不動一樣。
蘇暮離心中微微一嘆,聽着下面那些人算計孫堅的那些話,忍不住皺眉緊皺。
大概是因爲明天就到了柳氏和孫堅約定的時間,所以此刻這一家子能夠說得上話的人,都聚集在這主屋之中,甚至連癱瘓在牀的孫徹,都被人給搬了過來。
而此時,衆人正七嘴八舌地交代着自己想要的東西,讓那柳氏都一一記下來,
然後明天趁機跟孫堅討要。
其中一個人甚至直接說道:“我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記住了沒有?算了!來來!我已經把我們想要的東西都記錄了下來,吶,你拿着這張清單,明日把他交給孫堅,他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竟然還寫了單子出來,這是有多不要臉?
當初整個孫家算計人家孫堅,坐看人家被親弟弟戴綠帽子的時候,可沒見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的,如今想要好處了,也有臉露出這種吃相來!
蘇暮離眉頭皺得更緊的時候,便發現那柳氏還真就接過了單子,然後一邊翻頁看着,一邊開口問道:“這……你們怎麼還問他要起了丹藥了?而且……十顆?十顆二品丹藥?他肯定不願意給的!”
柳氏的聲音溫柔嫵媚,如果不是從孫堅這裡知道了她的爲人,蘇暮離只聽聲音,還會以爲這既是一個標準的賢妻良母。
一開始給柳氏單子的那個人冷笑道:“他肯定會給的!半個月前,那個蘇暮離不是從藥師工會那裡坑了二十顆二品丹藥嗎?孫堅可是拿捏着蘇暮離的經濟命脈,區區一半兒而已,他肯定能要來!”
頓了頓,這人又道:“好了!到時候給你三顆也就是了,誰讓你生了個好兒子呢?”
柳氏原本一直默不吭聲,這個時候卻溫聲說道:“好吧,我儘量試一試,但是你們知道的,他並不喜歡我,只是喜歡兒子,所以,我……”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黯然和悲傷,就好像這麼多年來,一直出軌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孫堅一樣!
與她說話的那個人頓了頓,然後氣急敗壞地拍了一下桌子:“好好好!給你四顆!不能再多了!你才一個人,我們可是有整整一大家子呢!”
這人一開口,柳氏再說話時候,聲音裡頓時什麼悲苦都沒有了,而是隻剩下了一派溫柔和幸福:“我就知道諸位叔伯心底善良,可憐我和孩子孤兒寡母,多謝你們了!我,我一定會好好勸勸夫君他的!”
她說到了最後的時候,竟然還不可抑制地嬌羞了起來。
蘇暮離轉頭看向了孫堅,卻只看到了他青筋暴露的手,蘇暮離覺得,他大概是被噁心到了,可能還想吐。
娶妻娶賢,這句話當真是比什麼都重要。
或許,當年把女兒嫁給孫堅的那個柳家,跟孫堅有仇吧,所以才把這麼一個黃蜂尾上針,又皮厚如城牆的女人嫁給了他。
又等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孫家的衆人終於說完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勢力,以及其他各種各樣的要求,這才意猶未盡地走了。
到了這一步,蘇暮離便明白,那柳氏可不是什麼被孫家人下了毒不能離開,而是非常享受着這被下毒的滋味,不能自拔了。
一個貪婪的女人。
蘇暮離默默地在心中下了這麼一個結論,然而還不能她給自己的結論畫上句號,就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驚呆了。
貪婪的女人?
“貪婪”這兩個字知道自己跟柳氏掛了鉤,大概已經哭瞎在茅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