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聽着下面齊泰熟睡的鼾聲和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白曉冉沒有一絲睡意。
終於離開了那個讓她痛恨的魔窟,白曉冉既興奮又茫然。未來迎接她的,會是什麼呢?
白曉冉暗暗嘆息一聲,輕輕翻了個身蜷縮起來。她命不好,根本不指望即將面對的“婆家人”對她多好,只希望在她找到出路有個容身之處之前,齊泰和他的家人別那麼無情將她掃地出門,她就滿足了。
睡不着,傻躺在窄窄的牀位上怪無趣的,白曉冉索性去了神奇小鎮。
“柳旭姐,曬太陽吶?”見柳旭抱着只肥貓坐在旅館門邊的長椅上打盹兒,白曉冉招呼了一聲,就進了門。盛老闆見她可憐,沒來錢的門路,僱她在旅館打掃衛生,她很感激。而且,這是她能夠得到報酬又幹得舒心的第一份兒工作,也是平生頭一次享受工作——沒被強逼着做不想做的事,還能拿到自己親手掙的錢——她做起來格外賣力。
地上有叫什麼“掃地機器人”的圓盤盤到處竄,根本不需要打掃,白曉冉只需要清理圓盤盤沒法清理到的旮旯角、樓梯、扶手和桌椅就行了。
白曉冉自小做家務,人又細心,乾的活細緻又利索,很快就將樓上樓下擦洗了個遍。
“小白,來一起喝茶吃點心!”
“誒~~”
白曉冉應了一聲,將抹布洗乾淨掛好,才腳步輕快地往樓下走去。
盛書怡在倫敦呆久了,也被菲爾德醫生帶得習慣了喝下午茶。跟好友或家人愜意地邊喝茶吃點心邊聊天,對她而言,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享受。
聽小白說她跟“新婚丈夫”順利逃出了村子,已經坐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車,柳旭跟盛書怡都很爲她高興。
“復學考大學吧!”柳旭不知道小白所處的世界是不是她記憶中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不過有些事是相通的,“既然國家已經恢復了高考,就說明國家對知識和人才會越來越重視。我覺得你應該趁年輕專注學業,考上大學拿到了文憑,有了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到時候想怎麼過就怎麼過,完全不用看人家的臉色。”
聽柳旭姐說“不用看人家的臉色”,一直看着別人臉色過活並且對此深惡痛絕的白曉冉眼睛一亮。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那該是多好的日子啊!只是,“能成嗎?好些年沒摸過書本了,我這腦瓜子也不靈光……”
“怕啥,勤能補拙,別忘了你能隨時進入神奇小鎮,學習的時間比人家不知道多多少倍呢!”盛書怡鼓勵道,“而且,我們都是現成的老師,有啥不懂的儘管問。”
“嗯,謝謝書怡姐、柳旭姐!”白曉冉這會兒激動得恨不能立刻找齊課本開始學,是啊,她比別人多了那麼多時間,腦子笨點兒怕啥?大不了人家學一遍,她學十遍,就不信學不會!
有了奮鬥的目標,白曉冉再不復之前的茫然,日子過得充實起來。她每天最多能進神奇小鎮兩次,總共最多能停留三天,於是,在神奇小鎮時,她在完成工作後,儘可能地多看書,等看累了,再回到火車上睡覺,不過這幾天的工夫,竟然斷斷續續看完了從神奇小鎮圖書館借的小學課本!當然,大概不是一個世界的緣故,這套課本跟她印象中曾學過的不大一樣。不過,數學知識卻是一脈相承,有些甚至比她學過的更簡便易懂,讓一直搞不清加減乘除規則的她竟能磕磕絆絆做對幾道運算題了。
“來,喝點兒熱茶,難受壞了吧?”見白曉冉一直昏昏沉沉滿面倦容,齊泰以爲她暈車暈得厲害,心裡着急又無奈,只能儘量多照顧着她些。
“還好,泰哥,不用忙活,我睡會兒就好了。”白曉冉在神奇小鎮學了一天,這會兒正困,啥都不想吃,只想矇頭睡一覺。
可在齊泰看來,眼前面色蒼白的姑娘卻可人疼極了。看那小臉兒,白得都看不見血色了,往日黑亮的眼神也沒精打采的,明明不舒服,可卻一點兒都不叫苦,還強撐着寬慰他,不讓他忙活……唉,這真是,讓他如何放得開手?
“再堅持幾個小時,馬上就到京城了,到了家,咱好好補補,啊……”
白曉冉遲鈍的腦子有點兒想不通齊泰爲啥突然變得這麼溫柔,不過,總歸對她沒什麼壞處,她乖巧地點點頭,見對面牀鋪躺着的人對着牆睡得正香,迅速湊過去親了親齊泰的鼻尖兒,又紅着臉縮進了身上蓋着的外套下。
齊泰笑着捏了捏白曉冉的手,要不是怕動靜太大驚動旁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這會兒估計已經撲上去了。
白曉冉這一覺睡得熟,等被齊泰叫醒時,火車快到站了。她連忙坐起身,手腳麻利地將行李收拾好,趁車廂裡大夥兒都在忙着做下車準備,迅速去了神奇小鎮。她知道即將碰面的婆家人不會待見她,可不爭饅頭爭口氣,她就算註定被人奚落、審視,也要乾淨利落地面對,絕不要灰頭土臉!
借書怡姐的浴室洗了頭洗了澡,將頭髮吹乾梳好,從烘乾機裡拿出剛洗的衣服,搭在滿是陽光的陽臺晾了一會兒,白曉冉才穿上,簡單修了下眉毛,就回到了火車上。
齊泰收拾好行李,回頭看安靜坐在牀邊的曉冉正跟自己的手較勁,忍不住往她身邊挪了挪,湊到她耳邊說:“別怕,有我呢!”
湊近後,他聞到了一股似有似無的清香,再看看滿身褶子一身味兒的自己,暗想,怪不得賈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他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呢,一同從村裡出來,他整個人都快臭了,他的姑娘卻依然清清爽爽的,真是!
橫豎停站的時間不短,怕自家漂亮的小媳婦兒被人擠着了,齊泰沒慌着下車,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提着行李拉着白曉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