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銘小的時候, 他媽就找人給他算過命。
算命的先生是這樣說的:“此子年少聰慧, 若多加管束, 必會成龍。大的災難沒有,小的麻煩亦不會太多,乃因他性格溫和, 不與人爲敵。”
換句話說,蘇銘膽子小, 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候犯慫。
於是,夏晴多一咋呼,他還真的弱了三分,但仍舊嘴硬道:“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你以爲這是在美國啊!”
“報警!讓警察來做記錄,到時候, 上了法院, 這就是爭奪撫養權的有利證據。”夏晴多繼續咋呼。
蘇銘一瞬間就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道:“你們這是陰我!我, 我可沒動手打過他!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故意弄出來的傷, 栽贓給我的!”
頓了一下, 他指着蘇知罵:“你這個小兔崽子, 你跟外人聯合起來, 一塊兒陰你老爸。蘇知,你個小沒良心的,從小你媽把你扔到福利院, 要不是我把你找回來,你指不定現在過的有多慘呢!好,你好,現在翅膀硬了,連同你媽那個賤女人一起,來陰我。”
蘇知原本還想給蘇銘留點臉面的,可沒哪個孩子願意自己的母親被人罵作賤女人。
他腦子一嗡,理智全部都炸沒了。
“不管出了什麼事情,不管事情有多大,你都是把過錯推到別人的身上。你蘇銘這一輩子,一件事都沒有辦錯過。都是全天下的人對不起你,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過別人。可你也不想想,想當初,我媽跟你未婚先孕,你但凡要有一點值得讓她留戀的地方,她會棄你而去嗎?你但凡能讓她看見一點希望,她能不要我?沒錯,她是自私!可你比她好不了多少!這麼多年了,你幹過多少份工作,不是嫌這個累,就是嫌那個賺不了大錢。你一個有手有腳的大男人,還得讓陳阿姨養你,想想我都替你臊的慌!”
懦弱,不上進,愛貪小便宜,沒有擔當,再加上一個自私自利。
和平年代的壞男人,大約就是這樣了。
然後蘇銘還得加上一條,受不了打擊,三十多歲的男人,卻有着一顆極其脆弱的玻璃心,被自己兒子一番數落,眼淚汪汪地抽泣,他握着陳美玲的手說:“走,咱們走,我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兒子!”
陳美玲一頭的冷汗,蘇銘想走,她卻是不想的。
她站在原地,咬了咬牙,開口:“這樣,我說幾句。蘇知啊……”
她朝蘇知看了過去:“你看你陳阿姨這些年對你雖然不像親生的這麼上心,但對你應該也不算差的對吧?”
這個繼母跟着他爸,也是遭大罪了!
蘇知不是那種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孩子,他很早熟,也很通情達理。
他對上了陳美玲的眼睛,“陳阿姨,我會一輩子尊敬你!”
陳美玲尷尬地笑了笑,“什麼尊敬不尊敬的!我的意思是,你媽要是真的要爭你的撫養權的話,我沒什麼意見,我的意思就是你看她能不能把這些年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還給我?你也知道,陳阿姨不容易。”
蘇知想說,怎麼這些人都這樣啊?
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難道不比錢重要嗎?
思維大概是已經到了絕壁的邊緣。
幸好,夏晴多伸手拉了他一把。
聽見她說:“你的要求,我們可以代爲轉達。另外,你最好羅列一下金額以及用處。”
陳美玲一聽有戲,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蘇銘又轉回了頭,衝陳美玲吼:“你走不走?你要不走的話,我們就離婚!”
陳美玲轉身的時候,撇了撇嘴。
她其實是很想離婚的,不過,她不會生孩子,離了的話,除非再嫁一個帶孩子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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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美玲很是感慨自己的命運,她怎麼就不能生呢?
明明所有的檢查結果,沒有一點問題。
陳美玲默默地轉身,她怎麼能不納悶呢!她都納悶十年了。
之所以沒有懷疑過蘇銘,就是因爲他生了蘇知。
出了門,蘇銘還在吵嚷,說要和蘇知斷絕父子關係,以後他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會再管了。
又埋怨她,“你跟他提什麼撫養費啊!丟人現眼!”
陳美玲低垂着眉眼,沒有吭聲。蘇銘這個人,很衝動的,明天一早肯定會後悔他現在的所有決定,還會埋怨她爲什麼沒有攔住他做出這些決定。
——
打發走了蘇銘和陳美玲。
夏晴多也只是暫時出了一口氣。
先前與蘇青青的一番談話,完全是建立在同是母親的立場上。
未免蘇青青不相信,她們還視了頻,並且夏晴多讓她錄了音。
蘇青青的委託證明,是她手寫,傳真過來的,具不具有法律效率,別說蘇銘不知道了,其實連夏晴多現在也不能確定。
竇燃那邊也沒在閒着,找了律師團隊,商議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接下來,就剩安排蘇知的去處了。
劉瑞君說:“我那兒還有一套小公寓,離公司很近,一開始本來就是說要給藝人當宿舍的。我讓兩個助理帶着蘇知一塊兒住那裡吧。”
蘇知沒有任何異議。
夏晴多卻覺得不妥,她沒吐口,只擡眼看了下夏野。
夏野便明白了。
葉知春這三個孩子是蘇銘走了之後進來的。
夏野拍了蘇知的肩膀:“去我家住。”
“去你家?”蘇知的腦袋到現在都是懵的。
他這兩天過的,猶如坐上了過山車,心情忽上忽下,又是恐慌又是沮喪。
現在大約就是驚喜和感動了。
不過,蘇知很明白事理,下意識反問之後,就看了眼夏晴多。
他們這些半大不大的孩子,說話並不是真正的算話。
夏晴多就等着他的眼睛看過來了。
她笑了笑說:“夏野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走吧,咱們回家拆禮物。剩下的事情,我們就不管了。”
夏晴多儘量說的很輕鬆。
劉瑞君讓人開車一一把人送回了家。
臨上樓前,夏晴多悄悄對着蘇知的後背指了指。
夏野點頭,用口型說:“我知道。”
夏晴多想要去揉夏野的腦袋,被他一衝一衝地躲開了。
“幹嘛呀?”夏野彆扭地說。
孩子大了,尤其是男孩,不喜歡總被摸頭的。
那樣會感覺自己怎麼也長不大。
一進入夏家,夏野就把蘇知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夏晴多的意思是讓他安慰蘇知。
可他媽不懂,少年的自尊心多強啊,安慰就不用了,倒不如明白地說。
於是,他道:“蘇知,我把話說清楚,我帶你回來是真的把你當兄弟了。當兄弟你知道嗎?就是那種你對我好,我就會對你好。不是同情,我可不是喬木蘭,少女心外加同情心氾濫。是我兄弟的事情我就管,不是我兄弟,我纔沒空管的。你就放心住吧!牀和地鋪,你隨便選。”
蘇知原本還有些忐忑,這會兒就咧開了嘴,笑。
是的,他不需要同情。
少年的成長,幾乎是一夕間的事情。
竇燃爲了蘇知的事情一直跑到天黑纔回來。
他掏出鑰匙,開門的那一瞬間,看見的是一幅極其熱鬧的場景,像家庭聚會似的。
周珍麗爲了慶祝蘇知的到來,做了頓火鍋。
如今早就立冬,再加上一個多小時之前北市的天空飄起了零星的小雪。
屋外是寒冷的空氣,屋內是熱氣騰騰的火鍋,還有非常和諧的歡聲笑語。
竇燃恍惚了一下,腦海中出現的念頭居然是——房子,還是買四層最好!
因爲他失而復得的兒子,回家了。
我明天多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