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袁紹的話,袁買並沒有急於辯解。這個時候,如果太急於撇清自己的關係,反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最好的洗白方法是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這樣才符合一個兄弟的心情。
“是啊,二兄的死,孩兒也痛心疾首。三位兄長之中,二兄最爲和善,對待孩兒也最關心,沒想到二兄竟遭此橫禍,實在令人難以相信!”袁買一副悲憤不已的模樣,讓人看了,很難把他和弒兄的兇手聯繫在一起。
“讓人欣慰的是,上黨一戰,孩兒親手射殺了匈奴單于於夫羅,也算是替二兄報仇了,他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要想在政治中保持不敗,不僅要胸有城府,左右逢源,還必須會表演,演的越逼真成功的機會就越大。後世有句話不是這樣說的嗎,三流的演員演戲,二流的演員經商,一流的演員做官,這句話放之古今中外而皆準。
看着袁買捶胸頓足的模樣,袁紹的心頭果然有了一絲猶豫,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接過幼子的話茬,問道:“對了,爲父一直想問你,一直聽別人說匈奴單于是你射殺的。父親就有些不明白了,在你從軍之前,身子孱弱得很,爲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成神射手了呢?”
袁買心中微微一驚,自己的話有些多了,?怎麼把這個話題扯出來了呢?知子莫若父,外人也許不知道袁公子有多大本事,但朝夕相處的父親。焉能不知道兒子幾斤幾兩?
眉頭微皺,袁買以最快的速度想好了應對的措辭,沉着的辯解:“回父親大人的話,事情是這樣的:孩兒自幼體弱多病,自知不是練武的材料,因此躲在宅院中一直暗中苦練箭術,六七年如一日,對於射箭之道掌握了一些心得。從軍之後,隊伍裡有一位姓韓的能工巧匠,爲孩兒製造了一把精巧的角弓。更是讓孩兒的射術如虎添翼。陣前射殺匈奴單于。一半是靠着孩兒的實力,一半是靠着運氣!”
袁紹對於兒子射殺匈奴單于這件事只是好奇,而不是懷疑。
戰場上有幾萬雙眼睛盯着,於夫羅應該千真萬確就是被袁買射殺的。不可能所有人都看錯了。唯一不明白的是一直體弱多病的兒子。箭術爲何突然如此高超?此刻聽了袁買的解釋,心頭的疑團總算解開了。
“苦心人,天不負。我兒一番苦心,練出了高超的射術,替我們袁家增輝了,爲父甚感欣慰!”聽了袁買的話,袁紹撫摸着漂亮的鬍鬚,由衷的誇讚了一句。一箭射殺匈奴單于,這份武功足以名垂青史!古往今來,誰能做到,唯我袁本初的兒子也!
“兒啊,在父親的心裡,一直有兩個願望,第一,生逢亂世,希望我們袁家能夠成就一番王霸之業。第二則是希望你們兄弟和睦,互相扶持。在父親的心裡,對你們兄弟的愛都是一樣的……”
袁紹的語氣充滿了父愛的慈祥,只是這番話出口的時候,讓他突然有些慚愧。在他的心裡,比誰都明白,他對兒子的愛,果真都是一樣的麼?
儘管在公開場合,袁紹從來沒有提起讓三子袁尚接替自己職位,但寵愛之情溢於言表,在整個北方已經是人盡皆知。將冀州的兵馬大權全部託付給袁尚,把寸功未立的袁尚表奏爲冀州刺史、徵南將軍,和一手打下了整個青州的長子袁譚並駕齊驅,扶持袁尚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再想想袁買從軍之前,自己這個父親對他的態度,袁紹更是慚愧。十幾年來,自己一直忙於軍事政務,把家務事託付給正妻劉氏管理,很少對體弱多病的幼子過問,有時候甚至因爲他病懨懨的模樣而厭惡他,這又配的上一個慈父麼?
慶幸的是,這個孩子沒有讓人失望,他在逆境之中茁壯的成長起來。不僅文采斐然,而且武功也值得稱道,前有射殺匈奴單于的大功,後有襲取河內、平陽的戰績,足以讓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挺起胸膛,說一聲,這些功勞都是我兒子乾的!
“好了,不談這件事了!”袁紹心中有愧,便主動把話題轉移了,“顯雍你領軍也有一年了,就讓爲父看看你的韜略如何?易京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守你也看到了,不知道我兒可有破城妙策?”
在來袁紹大營的路上,袁買已經考慮到這個問題了,猜測袁紹多半會問自己破城之法,因此心中早有準備。此刻聽袁紹問起來,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侃侃而談。
“易京城高牆厚,防禦工事完善,城頭箭樓林立,城下荊棘遍佈,若要強攻,必然損失慘重,就算能攻破城池,必然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局面!”
聽了兒子的分析,袁紹頻頻點頭贊同,對於幼子的見解很是滿意:“不錯,我兒所言極是。在此之前,我軍對易京發動了三次強攻,折損了萬餘人,卻一無所獲,爲父這幾天正爲沒有破城之計而煩惱呢!”
“此時正值乾旱時節,易京周遭又沒有河流,因此我軍不能使用引水灌城的方法。但可以從曹操引泗水灌下邳的做法中吸取經驗,因此孩兒思索到了一個破城之策!”袁買面帶微笑,繼續高談闊論。
“有何妙策?”袁紹追問。
“挖地道!”
袁紹眉頭一蹙,不解的問:“挖地道?顯雍的意思莫非是挖地道通入城中,由地道潛入易京?”
袁買莞爾一笑,點頭道:“孩兒正是此意!”
“易京城高牆厚,護城河寬而深,又有三層新修的外圍城牆,要想挖地洞進入城中,恐怕並非易事。況且,站在易京城牆之上居高臨下,對於下面的動作,一覽無餘。只怕我軍剛剛動工,就被公孫瓚的人馬察覺到,提前做好了應對準備,讓我們徒勞無功罷了!”袁紹搖搖頭,否決了袁買的這個主意,並不認爲是個好辦法。
“父親大人莫急,聽我把話說完!”袁買早就料到袁紹會有這樣的反應,請求他讓自己說完:“孩兒此計,爲的就是讓公孫瓚的士卒看見我們的舉動!”
“此話怎講?”袁紹大惑不解的問。
袁買嘴角輕揚,躊躇滿志的說道:“我軍挖一個地道,敵軍可以判斷從哪裡進入,我軍挖十個,敵人也可以判斷到正確的位置。倘若我軍挖一百個,一千個地道,公孫瓚的人還能夠找到我們的突破口嗎?”
“聲東擊西,迷惑敵人?”袁紹似乎有些懂了,覺得這個兒子的主意還不錯。
“錯,並非聲東擊西,而是虛張聲勢!”
袁買微笑着搖頭,否決了父親的話語:“攻城爲下,攻心爲上。孩兒這個計策的重點不在於挖地道,而在於動搖城內的軍心。若是我軍強攻易京,白白損失兵力,反而讓城內的守軍士氣高漲。易京糧草充足,足以支撐幾年,反而是我們更加耗不起,也不能使用圍城困敵之計。”
“既然這樣,我們便使用虛張聲勢之計,城中的人看到我軍到處挖地道,又不知道出口在哪兒,四處提防,一顆心天天繃着,時間久了,必然人心惶惶,軍心浮動,到時候我們就有機可趁了。這樣我們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擾亂城中的軍心,抓住機會一舉破城!”
“好,不錯,此計大妙!”
聽完了兒子的話,袁紹終於完全領悟了此計的精妙,撫掌叫好,對兒子的表現十分滿意,“我馬上傳令,各路人馬從易京的四面八方開挖地道,蠱惑公孫瓚的軍心。若是此計成功,必有重賞!”
“多謝父親!”
袁買躬身施禮。心裡卻在暗自嘀咕,我會告訴你這麼做的後果就是讓公孫瓚沉不住氣,派自己的兒子出去聯絡黑山賊,然後我再派人截取“舉火爲號”的情報,將計就計,詐開易京城門,謀取破城首功麼?
袁紹的令箭一揮,四路人馬開始熱火朝天的挖掘地道。易京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每天都有近萬人的隊伍開工鑿地。
陽光照射下,士兵們揮舞着手裡的工具,乾的汗流浹背。用不了幾天,易京城外的窟窿便像馬蜂窩一樣密集,讓城上觀察的士兵摸不清那個是真的地道,哪個是僞裝的?
一筐筐的黃土被袁兵們挖了出來,堆積到易京的對面,不消幾天,就高達六七丈,堆積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甚至高過了城牆。
袁兵們把黃土踩結實了,做出一層層的階梯,拾級而上,頂端足可容納數百人。袁紹調集了大軍中最優秀的弓箭手,登上土山頂端,朝着易京城牆上放箭,射殺了不少的守軍。
雙方每日弓箭互射,公孫瓚的人馬站在城牆上矮了不少,每天都會吃大虧,一連幾天下來,被射死了七八百人,僅僅射殺了二百多袁兵。城內的人心開始躁動,不少人都認爲應該放棄第一道外圍城牆,退守第二道。
更多的人認爲,裡面的兩道外牆,無論是高度還是厚度,都無法與第一道外圍城牆相提並論,更是沒有護城河的保護,若是丟了第一道城牆,就只能退守易京內城了。兩種觀點爭論不休,易京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守,終於出現了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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