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捨不得襁褓中的兒子,但袁買也知道自己的征程剛剛起步,現在還不到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在兒子的小臉蛋上留下了深情的一吻之後,再次踏上了北伐易京的征途!
四千五百精銳騎兵,迎着乍暖還寒的春風,一路向北。跋涉了四天半之後,抵達了易京城下。
勒馬遠眺銅牆鐵壁一般的易京,巍峨的如同一座堡壘。城外護城河水寬過丈,荊棘鹿角遍佈城下,城頭上箭樓林立,旌旗獵獵;來回遊弋的士兵甲冑鮮明,戒備森嚴,果真是固若金湯!
易京城池本來就足夠龐大,公孫瓚又命部下在外圍修建了三道輔助城牆,城池的面積更是擴大了一倍。十一萬袁軍兵臨城下,竟然無法將城池圍攏,還有不少缺口和小道通向四面八方,因此並不能完全阻絕易京與外圍的聯繫。
自從半月前兵臨城下之後,袁軍發動了三次大規模強攻,均都被守城的人馬打退,陣亡四千多人,傷五千餘人,損失慘重。折損了萬餘兵力,卻連外圍的第一道城牆都沒有攻破。城內兵精糧足,士氣高漲,袁紹對此一籌莫展,只能傳令停止強攻,徐圖破城良策。
袁紹十餘萬人馬分佈在易京周遭,各路人馬在距離城池三裡左右的地方安營紮寨。韓猛率部主攻北門,高覽攻西門,顏良攻南門,文丑攻北門。袁紹帶領人馬在正南方十里的高坡之上紮下營寨,坐鎮指揮四路人馬。
袁買帶着張遼、周倉圍着城池轉了半圈之後。傳令隊伍在易京城西安營紮寨,與高覽的兩萬人馬比鄰建營。有同伴來支援自己攻城,高覽自然求之不得,親自帶了兩千人前來幫助袁買修建營寨;不到半天的時間,一座足以容納五千人的營寨就在易京西方建立了起來。
“自從上次與公子一別之後,轉眼間已有一年的時間。公子也已經從當初的默默無聞,變得意氣風發,名動天下,實在讓人刮目相看!末將已經命人備下酒筵,公子可否賞光。去某的營寨之內對飲一番?”陪着袁買視察了一圈剛剛豎起的營寨。高覽又恭維一番,向袁買發出了邀請。
高覽身爲“河北四亭柱”之一,與顏良、文丑、張郃三人並列,還是頗有一些本事的。絕對不像演義中描述的那麼不堪。被趙雲十個回合就刺馬下。做了冤死鬼,此袁買倒是很想和他套套近乎。不過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去拜謁一下闊別了將近一年的父親。然後再做其他事情。闊別了將近一年,再不去參拜老爹,恐怕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
“高將軍,多謝你的好意。不過,恐怕今天抽不出功夫來與你對飲了。父親大人就在不遠處坐鎮,我已經有一年日子沒見他了,應該先過去拜謁一番,才能再做其他的事情。”袁買面帶微笑,拍了拍高覽的肩膀,一臉歉意的說道。
“公子所言極是,於情於禮都是應該先去參拜主公,倒是我高覽魯莽了。”高覽急忙拱手,示意自己並不介意,“既然如此,便不叨擾公子,等改日有功夫了,再與你痛飲一番!”說完後,帶了部下的人馬返回了自己的營寨。
高覽離開之後,袁買留下張遼、王雙坐鎮大營,自己帶了周倉,在一百名親衛兵的護送下,快馬加鞭,直奔七八里外的袁紹大營。
一盞茶的時間,袁紹的大本營逐漸在望。高坡之上,寨柵林立,旌旗遮天蔽日,三萬大軍紮下帳篷,駐紮在這一片曠野之上。
袁紹正在中軍大帳裡與衆幕僚商議破城之計,忽聞門衛來報,說“公子袁買求見”,這讓袁紹有些愕然,詫異的道:“哦……顯雍不在河內好生鎮守,突然來到易京做什麼?”
雖然大惑不解,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年不見,袁紹也有些思念了。
揮手吩咐衆幕僚暫且退下,“爾等暫且各自回帳休息去吧,我與買兒敘敘父子之情,轉眼間已經一年沒見了!”
“臣等告退!”聽了袁紹的吩咐,以許攸、逢紀爲首的文武幕僚紛紛告退,大帳之中,只剩下了袁紹獨自一人。
一年的時間下來,袁紹的心境並沒有多少好轉,天下大勢依然讓他焦慮,甚至更加不安。雖然坐擁冀、青、並三大州,幽州也有一多半的土地掌控在了手中,但袁紹對天下諸侯的優勢並沒有擴大,反而越來越小。
這一年來,曹操攻勢凌厲,不僅牢牢的控制着手中的兗、豫、司三州,又掃蕩呂布,將徐州握在了手中。在雍州也頗有建樹,坐鎮長安的夏侯淵開疆拓土,一步步的把曹操勢力向西推進,先後把右扶風、安定、廣魏三郡拿了下來,掌握了雍州百分之七十的土地。
除了東征西討之外,在南面曹操也有不小的收穫,征服宛城張繡,把荊州的南大門奪了下來,爲日後南攻荊襄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通過一番氣勢如虹的攻勢,曹操的實力暴漲,土地面積已經不輸袁紹,治下的百姓人數也達到了四百五十萬,麾下兵力十五六萬人,大有與袁紹分庭抗禮之勢。
在江東方面,被曹操以朝廷名義賜爵吳候、官拜討逆將軍的孫策迅速崛起,督率父親孫堅的舊部,在好友周瑜的輔佐之下,先平定了會稽郡,逼迫太守王朗投降。又在舅父吳景的幫助下,全據丹陽,將十六縣掌控在手中,兵力日漸強盛,麾下人馬達到五萬人,令天下英雄爲之側目。
南方的劉表,自從八年前單騎進入荊襄,多年經營下來,依靠着蔡氏、蒯氏兩大地方豪族的幫助,在荊州的統治日益穩固。民心歸附,帶甲十萬,多有來自五湖四海的能人隱士遷徙到荊州避難,因此人口衆多,雖然僅僅只是一州至地,但荊襄七郡卻有一百八十萬人口,足以支持劉表繼續壯大實力。
偏居巴蜀的劉璋,子承父業,與當地百姓的關係逐漸水乳交融,不斷的擴充實力,兵力達到了七萬人。巴蜀富庶,又有天險阻礙,因此蜀中居民安居樂業,益州九郡的居民數量多達一百五十萬人。
西面的馬騰、韓遂,佔據涼州全境,蠱惑羌人,收爲己用,組建了一支三萬人的涼州鐵騎,縱橫西部一帶,讓天下諸侯不敢小覷。
天下大勢,如火如荼。諸侯多有斬獲,唯獨袁家的成就不值一提。一年的時間下來,僅僅靠着幼子袁買的異軍突起,才勉強奪下了河內、平陽二郡,算是在疆土上略有拓展。
而其他方面,公孫瓚像釘子一樣盤踞在易京,牢不可摧。黑山張燕聚衆十萬,更像是插在心臟上的匕首,雖然疼痛難忍,一時之間卻無法拔出,怎能不讓袁紹滿腹憂慮?
“孩兒拜見父親大人!”
就在袁紹閉目沉思的時候,一身甲冑的袁買走進了中軍大帳,跪倒在“父親”袁紹面前,行稽首大禮。
一年不見,這個外貌雄偉,英姿雄發的一代豪傑,兩鬢已生白髮,面目也蒼老了許多,眉目之間透出憔悴的憂慮,這讓袁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無論如何,此人畢竟是自己這具軀體的父親,是這個肉身的生身之父。平心而論,這一年來,自己光顧着擴充實力了,又替他解了多少憂愁?
“哦……我兒來了?”
袁紹被袁買的話語打斷了思緒,擡起頭來凝視跪在面前的兒子,目光之中不自覺的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這是一個慈父對兒子的愛。
“呵呵……一年不見,我的孩兒長大了,比以前成熟穩重了許多,體格也魁梧健壯了,簡直判若兩人,看起來有大將風度了!”
望着面前的兒子,袁紹不吝讚美之詞,連聲誇獎,親自站了起來,離開座椅,把袁買攙扶了起來。
“父親大人,你蒼老了許多呢?”袁買心中隱隱一動,一句話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袁紹示意袁買在帥案旁邊坐下,自己又回到了帥案上坐了,喟然嘆息一聲道:“天下諸侯日益強盛,而我們卻舉步維艱,外有公孫難除,內有張燕爲患,怎能不讓爲父憂慮?”
頓了一頓,又問道:“爲父並沒有徵召你前來助戰,爲何不在河內好生鎮守,防禦曹操。卻率兵來到易京?”
“回父親大人,河內有田豐、麴義、高順三人坐鎮,可保萬無一失。孩兒聽說易京城高牆厚,深溝高壘,恐怕父親大人一時不能攻克,故此率部來援!”袁買抱腕,一臉“誠摯”的回覆道。
袁紹點點頭,閉眼沉思良久。語氣有些複雜的道:“父親對你的成長很是欣慰,這一年來,?你的所作所爲,沒有墮了我們袁家的聲望。然後,你二兄的死,也讓父親難過不已,時常在夜裡夢到他……”
聽了袁紹的話,袁買心中一沉。
聽袁紹的話語和語氣,似乎有弦外之音,看起來對於袁熙之死,這個便宜老爹並不是毫無知覺,或許在他心裡,並不完全相信袁熙是死在匈奴人手上的。儘管經歷了一年之後,各種流言蜚語已經逐漸散去,但並不代表,作爲父親的袁紹就遺忘了這件事。
此刻,他在自己面前提起此事,或許就是爲了敲山震虎,敲打一番。警告自己,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的,都要有所收斂,不可肆意妄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