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長孫皇后065章 秦王妃8
心突地‘咯噔’一聲,我急忙看向外面擁擠的人流。
你來我往,人山人海,根本就看不到李世民的身影。懷疑智雲是不是在搞惡作劇,我輕拍着他的腦袋,“小東西,長進了啊,居然哄起二嫂來了?”
“誰騙你了。”委屈的看了我一眼,智雲小手一指,“喏,二哥在那裡。”
順着智雲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那道再也熟悉不過的身影。
他正揹負雙手站在碼頭之上看着遠去的艦艫,初夏的風吹得他外袍的衣襬左右搖曳,一身的傲然之氣一覽無餘,惹得四周的人不時指指點點。
“二哥,二哥,我們在這裡,還有二嫂啊。二嫂回來了。”
想到那日他幾近成魔的情景,心驟然起了絲絲害怕,我急忙拉了智雲一把,“智雲,不要叫。”
“爲什麼?”智雲覷眼看着我,不解問道:“二哥說送走了陛下就要去長安尋你,如果知道你回來了,二哥就不必去長安了啊。免得你們兩個走岔了道。”
他纔不會去長安。心中腹誹着,我哄着智雲,“又不是今天就起啓程前往長安,總得回家和父親、母親、祖母告別纔是。”
“有道理。那……二嫂,我們去和二哥匯合,一起回府去。爹孃看到你肯定會高興壞的。”
急忙拉住智雲準備衝下樓去的身子,我哄道:“別。待會子我們偷偷的溜回家,即給父親、母親一個驚喜,也給你二哥一個驚喜,好不?”
小孩子就是好哄,聞言,智雲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興奮說道:“好啊,我都想看看二哥震驚的神情呢……快快快,二嫂,依你所言,我們偷偷的溜回府。”
好在觀看熱鬧的人羣未散,熱鬧喧天,智雲方纔那般大喊大叫的舉動並未驚動李世民,我們一行人出酒樓的時候,他仍舊揹負雙手站在碼頭上。
元吉、智雲自是不明白我和李世民之間鬧了矛盾,生怕惡作劇被李世民發現,二人一個逕小心翼翼的掩飾着將我送上馬車。
回李府途中,路經‘千年明珠’玉器行的時候,紅拂一笑,“夫人,我該回去了,不送。”語畢,她瀟灑的跳下馬車,作揖。
想着李世民發怒的那天只有她敢撫虎鬚,我有些可憐兮兮的看着她,“你不陪我回去看看?”
知道我害怕的是什麼,她莞爾一笑,“清官難斷家務案啊……自己的事還是自己解決的好。夫人,我信你。”
我“誒……誒……”兩聲,懊惱的看着紅拂堅定轉身離開。
瞪着‘千年明珠’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哼,還千年明珠呢,我都沒有要冠名費。
腹誹間,耳邊傳來元吉感嘆的聲音,“當初父親被歷山飛包圍,李衛公掛帥保我太原門戶,城樓之上,我有幸一睹了李夫人的風采。他們夫妻一向孤傲,如今卻心甘情願聽令於二哥,真是可嘆可嘆。”
我猛地回神,盯着元吉。這神情……他仍舊看着紅拂逐漸遠去的、那英姿颯爽的背影……除卻敬佩之外,那雙迷茫的眼睛中居然帶了點子少年的懵懂情懷。
難道元吉對紅拂……
心在狂跳的同時,細一想,我又笑了。
21世紀,孤兒院中的那些孤兒大多數會戀上較自己年齡大的異性,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這是出自於他們對父愛、母愛的渴求。
元吉雖出生國公府,吃喝用度一應不愁,但他唯一缺乏的是母愛。所以對年紀比他大的女子自然而然就會有好感,倒不一定是出自於男女情愛。
“依這玉器行的規模,這對夫妻應該不缺吃穿。他們二人爲何心甘情願的聽二哥的話呢?二嫂,你可知其中的緣故?”
其實,這‘千年明珠’玉器行的幕後老闆是李世民,但知道這事的人不多。李世民不讓這些人知道自然就有不讓他們知道的道理。念及此,我笑着解釋,“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賺再多又有什麼用?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能夠交幾個知心的朋友,這纔不枉來此世道走上一遭。你二哥和李衛公夫妻正是那種一見投緣、惺惺相惜的朋友。今日李衛公夫妻爲你二哥賣命,它日你二哥一樣也會爲李衛公夫妻賣命,這些事是講不清楚理由、也說不清楚緣故的,明白不?”
似懂非懂,智雲點頭‘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那……智雲也要結交一、兩個知心的朋友。”
“我們智雲長大了後,一定比你二哥還要優秀,也一定會結識到許多許多知心的朋友。”
聞言,智雲安靜的坐在一邊,笑託着腮,很清新萌類的對未來做着幻想。再看元吉,仍舊輕挑着車簾看着玉器行的方向。
這眼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我湊近他腦袋邊,亦是往馬車外看去,明知顧問道:“元吉,看什麼熱鬧呢?”
放下車簾,元吉不好意思的摸着腦袋,訥訥出聲,“沒……沒看什麼。”
“你還沒和我說你們三哥的事呢?元霸是隨陛下下江南了還是一如父親般據守太原?”
不再沉浸於方纔的少年情懷,元吉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驕傲的說道:“三哥是我們大隋的第一勇士,自然是要陪在陛下身邊保護陛下的。”
元霸去江都了啊,這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再度見面。
見我神態失落,元吉急忙說道:“其實三哥本想陪二哥去長安尋你,可二哥不允許,偏要三哥以保護陛下爲重,三哥無奈,只得護送陛下下江都。”
李世民不許元霸去長安,無非是不想我去突厥之事被人戳穿。想到元霸也在爲我擔心,心中溫暖之極,那個高傲、倔強、霸氣的少年出現在我腦海中,“元霸長高了沒?胖了沒?黑了沒?雁門之戰有沒有受傷?”
“二嫂放心。這天下誰傷得了三哥?”語畢,元吉站了起來,拍着自己的胸脯,“三哥仍舊和我一般無二,就是比我黑些、壯些。”
這就好,這就好。只要大家都好就好。我的眼不知不覺起了水霧。
“咦,是誰走漏了消息?爹孃、大哥、大嫂他們怎麼都在府門口?”
智雲語落,我急忙就着他挑起的馬車前簾看向車外,李府門前站滿了人。
竇氏、李建成、鄭盈盈等人皆在,更難得的是李淵扶着拄着柺杖的老太君也站在府門口。
一見到我們的馬車,管家李伯急忙奔跑前來,很快的接過如雲手中的繮繩。
看來,確實是迎接我們的。
李淵是一方封疆大吏,他的門戶之事他自然最是明白,我一入太原即被抓了個正着並不奇怪。
想通箇中原由,我急忙攜着元吉、智雲跳下馬車,匆匆給一衆人行禮,“給老祖宗請安,給父親大人請安,給母親大人請安……”
見我請安完畢,其餘一衆家僕在鄭盈盈和諸位姨娘的帶領下,居然全都跪了下去,“恭喜王妃娘娘、賀喜王妃娘娘,給王妃娘娘請安。”
這陣勢也未免太大了些,一時間,我的頭有兩個大,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竇氏急忙示意衆人起身,笑道:“王妃遠道歸來,尚不習慣這些禮節,你們別嚇着她。都退下罷。”
“是。”
見衆人退去,竇氏這才抓着我的手,“觀音婢,我的兒。二郎有出息了,這都是你給我們李家帶來的啊,是你讓這個孽障有了今日的造化。”
眼見竇氏眼中浮現着激動、欣慰的淚花,我急忙伸手輕試,“娘,瞧您說的。二郎是您親自教導的仁義禮孝,是爹爹教的武功騎射,是大哥教的文章詩篇,二郎有今天是爹、娘、大哥的功勞,不是觀音婢的功勞。”
且喜且怒的睨了李淵一眼,竇氏嗔道:“我說老爺,如今你可是信了,二郎啊就得成親,就得有一個能夠管得住他的人,你看看,果不其然吧。”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李淵不停點頭,“還是夫人有遠見,有遠見啊。”接着,他含笑看着我,“觀音婢,一路從長安回來累不累?可有遇到麻煩?有沒有人爲難你?對了,長安戰況如何?雪主和紹兒都沒辦法出來……你是如何突破長安防線的?說給爲父聽聽。”
“淵兒。”獨孤老太君舉起手中的柺杖輕輕敲打着李淵的頭,帶絲怒意的說道:“觀音婢遠道歸來,肯定累極。你卻只知道‘戰況、戰況’,難道你想帶兵打到長安去不成?也不看看觀音婢她們這一身的男裝,想必爲了避開戰火吃了不少苦。走,觀音婢,別理他,我們說說話去,來,告訴奶奶……這一路上……”
其實獨孤老太君問的話和李淵問的差不多。這天下敢打李淵的恐怕也只有老太君了,能喊‘淵兒’的恐怕也只有老太君一人……瞧未來的天子一副吃癟的揉着腦袋的神情,我不僅悶笑起來。
在一一回答了老太君的話後,一行人已是行至大廳。
待衆人一一坐定,竇氏偏拉着我坐在她身邊。鄭盈盈見狀,噙笑來到我面前,微福身子,“娘娘……”
臉上一紅,我很是窘迫的站了起來,“大嫂,還是喚我觀音婢吧。”
見我拘謹,竇氏笑道:“盈盈,觀音婢不是俗人,再說都是一家人,又是在家裡,那些禮能免則免。免得彼此之間生疏了。”
“是,娘。”說話間,鄭盈盈輕輕拉過我的手,笑看着竇氏等人說道:“怪道今早喜鵲不停的在枝頭叫喚呢,原來是王府的主母回來了。”
“什麼王府的主母……我只將她看做我李家的觀音婢。”說到這裡,竇氏柔和的將我輕摟在懷中,“那晉陽宮雖然已賜名秦王府,雖然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但二郎說有一些東西有待整改,再說還要重新買些奴僕……所以說,秦王府啊,亂得狠。你和二郎暫時還是住在西院罷。等二郎將那王府都打理好了,你們再搬過去不遲。”
“一切聽孃的安排。”
“好孩子。”竇氏揉着我的腦袋,紅着眼睛說道:“若說是原來,爲娘斷不會讓二郎和你離開我身邊……可如今二郎是封王拜將的人,是朝庭的命官,陛下又親賜府邸,不得不分開啊……所以啊,這幾天,你們能夠多陪陪爲娘,就多陪陪,啊?”
眼見竇氏傷感,鄭盈盈急忙周旋,笑道:“娘擔憂什麼呢?秦王府離我們李府又有多遠?以後啊,我們天天去秦王府麻煩二弟以報他總是吃定我們之仇。”
李建成等人皆被鄭盈盈的話逗得‘噗哧’一笑,只見她又嬌笑說道:“觀音婢,到時候可不許你心疼二弟的銀子。更不許嫌我們吵。”
我含笑回禮,“那是自然。觀音婢定掃塵以候,靜待諸位大駕。只是在吃窮秦王府之前,觀音婢還要賴在李府一段時日,大嫂可不要私扣了觀音婢那小小的月銀,好歹要發給我。”
因了我和鄭盈盈之間的相互調侃,竇氏不再傷感,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談笑間,李建成也說了不少的打趣之詞,無非是李世民小時候乾的一些糗事和對我死腦筋認定一事,最後他笑道:“你們還別說,也許這真就是天意,天意讓二郎碰到了觀音婢,天意讓觀音婢能夠教化二郎,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見我被衆人揶揄得羞赧之極,竇氏笑着說道:“你和盈盈不也是一物降一物?”
出其不意,鄭盈盈扭怩的喚了聲‘娘’後,低頭站在了竇氏身後。
李建成倒顯得磊落大方,溫柔笑看鄭盈盈的眼中盛着太多的情意。只是鄭盈盈……我心中一動:也許真是天意,如今李世民搬離了李府,和她的接觸將少之又少,看來那些什麼叔嫂之戀類的玩意兒是唱不起來的。
21世紀,再好的戀情也會隨着時間、空間位置上的轉移而淡化,更何況她和李世民只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呢?
想到這裡,我心由不得一鬆,長吁了一口氣。
“咦,二郎呢,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竇氏話音落地,李淵撫着短鬚笑道:“外地來迎駕的官員還有不少待在館驛中,二郎得招呼他們。我看還得個兩、三天,送走他們二郎纔會得空回來。”
聞言,竇氏看向一名小丫環,“去,通知李伯,讓他去館驛報個信,就說二少奶奶……不……說王妃娘娘回來了。”
“是。”
李府這般大的動靜,他應該知道我回了吧,直到此時不出現是真忙還是刻意躲着我?如果接到竇氏的傳話,他是回還是不回呢?
我揣摩間,竇氏輕拍着我的手,柔聲說道:“天色不早了,這一路勞頓,你先回西院去憩憩。有什麼事,我們娘兒們明天一起合計合計。”
“是,娘。”語畢,我又一一和李淵夫婦、李建成夫婦等人告辭。
因了是順路,我又親送老太君回了東院,服侍她睡下後,我纔回到闊別半年有餘的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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