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幼蓉緩緩移開卻扇, 二人終於見到了今日的第一面,眼中俱是驚豔,只見風幼蓉身着並蒂花開的紅色抹胸, 成雙成對刺繡樣式的對襟上襦。大紅色鍛彩繡着龍鳳呈祥的大袖衫, 繡着百子百福花樣的的裙子, 頭戴左右合抱的蓮花金釵和對稱而墜的牡丹花步搖, 耳上是紅紅寓意多子的石榴耳墜。
大而清亮的杏眼中滿是笑意, 因着成親上了比往日要濃的妝,卻並不豔俗,顯得她五官更加分明, 肌膚勝雪,塗了口脂的雙脣像玫瑰花瓣般嬌豔欲滴。
而顧北辰今日頭一次穿亮色的衣服, 大紅喜袍襯得他更加英俊非凡, 臉上一直帶着的喜悅笑容令無影樓衆人差點驚掉了下巴, 哪有半分以前陰沉凍人的北堂主的樣子。
站在廳中的儐相高聲道,“清水清風滌清面, 朝朝相對此情連,新人行沃盥禮!”二人行了沃盥禮。
儐相道,“夫妻共食盤中物,相濡以沫永攙扶,新人行同牢禮!”二人跪坐在廳中備着的桌前, 吃了盤中的牛肉。
“夫妻共飲合巹酒, 同甘共苦總相依, 新人行合巹禮!”侍女打開一個用紅線繫好的葫蘆, 風幼蓉顧北辰各執一半, 侍女斟酒入瓢,二人半飲, 交換瓢,飲盡。
“執手偕老今日事,結髮恩愛又長時,新人行結髮禮!”風幼蓉從侍女端着的托盤中取過小剪刀,身子前傾剪下一小撮,顧北辰接過小剪刀,一手捏着風幼蓉的髮尾,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顫,生怕下手沒輕重傷到了她。
無影樓衆人見狀,起鬨笑道,“新郎官真是體貼,還挺憐香惜玉啊!”沒想到鬼見愁的北堂主也有緊張的時候!
風幼蓉輕笑,悄聲道,“別緊張。”
“今朝佳侶成三拜,從此同心更百年,新人一拜天地……新人二拜高堂……新人夫妻對拜!”
三拜過後,二人相視,眼中皆是滿滿的喜悅和情意,耳邊傳來大家齊聲道,“新人禮成!”
入夜,顧宅後院。
風幼蓉坐在鴛鴦戲水的大紅錦被上,絞着手指,越等心理越緊張,索性找點事情來做,走到牀邊放着的大箱子旁邊,打開箱蓋,最上頭放着一個精緻的小箱子,是風幼蓉放一些重要東西的。
風幼蓉打開小箱子拿出兩個東西坐回牀邊,有些以前上課偷偷看小說的緊張感,風幼蓉側身面朝牀裡背朝外翻開手裡的書,剛開始還有些面紅耳赤,漸漸的,風幼蓉看的有些走了神,沒聽到屋內朝她走來的腳步聲。
“做什麼呢?”耳邊帶着酒氣的呼吸嚇得風幼蓉一個激靈,回過神趕緊把手裡的東西往被子底下塞,放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徒勞。
顧北辰一下將風幼蓉藏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封皮,又翻了兩頁,擡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雙手捂住小臉的風幼蓉,“好看嗎?”
風幼蓉手底下傳來悶悶的聲音,“這個不是我的。”
顧北辰拉下她捂着臉的手,“別捂了。”
顧北辰看着得了新鮮空氣而用力呼吸的風幼蓉,小臉紅撲撲的,脖頸在喜袍的映襯下更加光潔如玉,胸口處的飽滿因着呼吸上下起伏。
顧北辰眼神一黯,心中似有火在灼燒。
自今日起,她就是他顧北辰名正言順的妻子了,以後,她就是顧夫人了,顧夫人,顧北辰暗暗咀嚼着三個字,覺得是那般美好。
顧北辰放下了羅帳,風幼蓉暗暗做着深呼吸,在顧北辰拖了衣裳之後,風幼蓉的眼淚一下涌出,只見顧北辰身上有許多傷疤,大多都是多年前已經淡化了的,最撕扯風幼蓉心的是肩上一處刀傷和心口處的箭傷。
風幼蓉撫上顧北辰的心口處,摸着那略微不平的疤痕,“還疼嗎?”
顧北辰吻去風幼蓉臉上的眼淚,“不疼了,別哭,一點都不疼。你知道嗎,其實是你救了我一命。”看着風幼蓉疑惑的眼神,顧北辰接着道,“你送我的平安扣我一直帶在心口處,那日中箭的時候多靠它緩了一些力道,我才能活着。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你不只是我人生中的小太陽,還是我的小福星。”
顧北辰緩緩俯下身子,解開了風幼蓉腰間的蝴蝶結……
洞房花燭夜,帳中一對璧人低聲細語。
屋內的喜燭燃到了天明……
三日後。
風家堡門口翹首以待的管家一看拐口處露出一角的馬車,朝裡邊喊道,“來了!來了!”
風家堡裡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傳着話,“大小姐回來了!”
風幼蓉被顧北辰抱着下了馬車,看着站在門口的管家,笑道,“忠叔,辛苦您了。”
看着風家三兄妹從小長到大的管家老懷安慰,“大小姐,快進家吧,老爺夫人早都等着了!”
顧北辰牽着風幼蓉的手一路走到正廳,二人跪下給風嘯天沈月吟行禮敬茶,“爹!娘!”
沈月吟仔細瞧了風幼蓉一會兒,見她除了一臉甜蜜幸福的樣子,走路無力之外並沒有別的不妥之處,心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風幼蓉走到風塵逸和風故淵跟前,笑嘻嘻,“大哥二哥!”
風故淵摸了摸她梳了婦人髮髻的小腦袋,“都嫁了人了還一副小孩子樣。”
風塵逸感嘆道,“我們的小妹還是長大了,但在我們心中她永遠還是那個跟在我們身後要糖吃的小丫頭。”
乳孃抱了風初陽過來,風幼蓉趕忙跑過去抱着,“幾天沒見小太陽,好像又長大了一些。”
顧北辰看着風幼蓉一臉疼愛的抱着風初陽,心中一動,將來她也會抱着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孩子,顧北辰想象到,白白嫩嫩,長得像小妻子,軟軟糯糯的小寶貝叫他“爹爹”。
顧北辰覺得他整個人都要沸騰了。
用過午膳後,二人在灼華苑歇息,風幼蓉躺在顧北辰的懷裡,“北辰,我們可以明日再走嗎?”
“不行。”
風幼蓉沒有想到他會拒絕自己,一愣,咬了咬脣。
顧北辰吻上她的脣,撬開她的牙關,風幼蓉有些抗拒,顧北辰霸道的索取,不容她退縮。
一吻結束,顧北辰看着有些生悶氣的小妻子,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話。
風幼蓉立馬滿血復活,撲在顧北辰身上,驚喜道,“真的嗎?!”
顧北辰望着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勢,心頭火起,一手放下帳子,一手掐着她的小腰開始完成早上的想法。
用晚膳之前,風幼蓉房裡傳來更像撒嬌的抱怨聲,“你就不能收斂一點,這樣一弄大家誰不知道我們幹了什麼!”
風幼蓉從衣櫃裡找了一件領子最高的衣服,卻還是遮不住,從梳妝檯上拿起粉盒,往脖子上塗抹。
二人到了飯廳,沈月吟抱了風初陽過來,風幼蓉見沈月吟那看穿一切的眼神,又羞又臊,狠狠踩了坐在她旁邊的顧北辰一腳。
飯後,風幼蓉顧北辰要回去了,沈月吟拉着風幼蓉走在後邊小聲道,“雖然你們正是新婚燕爾,但還是要剋制一點,你也不要總依着北辰,不舒服了就說出來。”
風幼蓉耳根通紅,忙轉移話題,“孃親,北辰說一個月後和我搬回來住。”
“好啊,你們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不是,北辰的意思是……以後都回來住。”
“真的!?”沈月吟驚道。
“嗯,北辰說反正顧宅只是他以前落腳的地方,以後就當我們的別院,他說我從小到大都在你們身邊,離了你們會不習慣。他住哪都一樣,索性我們就住在風家堡,吃穿用度都算他的。只是,新婚這一個月要住在顧宅。”風幼蓉沒說,顧北辰後面還有一句話,他素了這麼多年,總得過一個月兩人生活,好好找補找補。
沈月吟瞭然,微嘆,“北辰對你也真是沒話說了,要搬回來的話也不急,你們在那多住一段時間,人少清靜,兩個人好好說說話。”
兩個月後。
顧北辰抱着風幼蓉下了馬車,沒有鬆手,一路將風幼蓉抱進了正廳,風幼蓉不肯,“北辰,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着呢!”
顧北辰不爲所動,“別亂動!大夫說了,前三個月千萬不能累着!”
沈月吟和風嘯天在正廳門口見狀忙上前,“蓉兒這是怎麼了?”
風幼蓉被顧北辰輕輕放下來,站定,“爹爹,孃親,我……”
凝香端着一盤小吃上來,見到風幼蓉開心道,“小姐,後廚李大娘聽說你今日回來,先炸了一盤小銀魚讓你當零嘴吃,還專門爲你做了好多你愛吃的菜呢!”
風幼蓉以前也是愛吃金黃酥脆的炸銀魚的,但現在一看到黃澄澄的小銀魚,聞到那飄着的油味,捂着嘴巴跑到門外不住的噁心。
顧北辰焦急的跟上,輕拍她的後背,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紙包,捻了一顆話梅放進風幼蓉嘴裡。
跟來的風嘯天緊張的問道,“蓉兒這是怎麼了?凝香快去請大夫!”
沈月吟雖然也緊張,但是心裡多少有些猜測,見風幼蓉緩和一些了,看向顧北辰,問道,“是不是……”
顧北辰看着沈月吟緊張又期待的眼神,點點頭,“一個多月了。”
沈月吟開心的笑出聲,可把風嘯天嚇壞了,“月吟你沒事吧?”
沈月吟嗔道,“我好着呢,你要當外公了!蓉兒來,娘扶你進屋。”
風嘯天愣住了,他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在他眼中,風幼蓉還是個孩子,現在他的閨女有孩子了,對他來說真是一個暴擊!
對顧北辰來說其實也是一個暴擊,他是很想要一個軟軟香香的小寶貝沒錯,但不是這麼早啊!他才幸福兩個月啊!一朝又回到兩月前,沒吃過倒還不想,吃了一頓飽突然告訴他要十個月能看不能吃,他的內心也很憂傷啊!
但他還是很歡喜的,他要有一個和小妻子一樣乖的女兒了!
此時的顧北辰完全沒有想到十個月以後,他所面對的現實和美好的想象是完全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