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婚禮

四月二十七。

自從顧北辰回來之後, 風家堡就找了全夜闌最好的繡娘,三十年前曾爲先皇后做過嫁衣的蘇韻,還有經驗豐富的喜娘來爲風幼蓉大婚做準備。

風幼蓉每日都在沈月吟的監督下將全身上下做好保養。

明日就要成親了, 幾名丫鬟將風幼蓉從頭到腳的修整了一番。

用新鮮的花瓣沐浴完, 渾身也塗抹過保養肌膚的香膏之後, 風幼蓉坐在鏡前, 任初柳爲她擦頭髮。

在外面守門的丫鬟, 輕輕敲門道,“小姐,大少爺和二少爺來了。”

風幼蓉忙讓初柳幫她穿好衣服, 方讓另一個丫鬟去開門,風塵逸和風故淵兩人一起進來, 看到風幼蓉溼着頭髮, 風故淵走過去, 接過帕子,擺擺手讓下人們都下去。

初柳眼疾手快的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 之後便退出了房門。

風故淵走到風幼蓉背後,用木梳將頭髮梳順,再輕輕地拿巾子擦拭。

風幼蓉從鏡中望着自己身後的二哥和站在一邊的大哥,站起身,將風故淵和風塵逸拉到桌子旁坐下, “大哥二哥, 坐。”

風故淵重新拿起巾帕, “沒關係, 明日你便要成婚了!今日, 也是二哥最後一次幫你擦頭髮了,以後, 將會有另外一個男人幫你擦頭髮。”

風塵逸從腰間拿出一塊令牌,“蓉兒,這是風家堡在外勢力的令牌。以後風潛他們那一隊護衛就跟着你去顧家,只聽你一人差遣,保護你的安全!雖然北辰在你身邊,但,爲防萬一,你還是將這令牌收好。”

風故淵接着說道,“我給你的玉戒一定要收好了,我風家堡的私產,還有我一些暗地裡的鋪子,你拿它到任何一家鋪子,上上下下都聽你差遣。給你陪嫁的鋪子一應信息都在凌霜那裡,想了解了就問她,沒興趣的話就坐着當小富婆。大哥和二哥會經常去顧宅看你的。”

“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必委曲求全,如果被顧北辰欺負,儘管給大哥二哥說,二哥打斷他的腿。在風家堡是怎樣的生活,到了那裡就還是怎樣的生活,若顧北辰無法滿足你所需要的生活條件,當然,這估計沒多大的可能。但若真有那麼一日,你就趕緊回家,風家堡永遠是你的家,永遠爲你敞開大門!大哥二哥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風幼蓉眼眶一熱,大哥二哥,照顧她,寵愛她,呵護她十七年,明日她便要嫁爲人婦,不能再和爹孃兄長一起生活,大哥二哥不能再帶她出去玩,風幼蓉心裡有些慌張,但怕大哥二哥難過。

風幼蓉生生忍住眼淚,“大哥二哥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大哥,你也要儘快的同溫姐姐成親呀,到時候,我來爲溫姐姐添妝,二哥,你也早日找到一個自己心愛的人,這樣爹孃才能放心啊!我出嫁之後,爹孃還有初陽就靠大哥二哥照顧了,其實,我一直沒爲這個家做過什麼,還總是讓爹孃哥哥們爲我擔心。”

“你是我們的小妹,寵你護你便是令我們最開心的事。”

三人在一起說着話,回憶小時候的點點滴滴,說說笑笑,好不熱鬧,這時,守在門外的初柳道,“小姐,少爺,夫人來了。”

風塵逸忙將半敞着的門打開,看到緩緩從院門走來的沈月吟,趕緊迎過去,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爲沈月吟披上,“娘,您晚上出屋,怎麼也不多添件衣裳?”

沈月吟含笑道,“你們兄弟二人也在啊。”

風故淵眼尖,見沈月吟一手微遮另一隻胳膊的袖子,拉着風塵逸道,“娘,我和大哥明早還要起早爲小妹送嫁,就先回去休息了,您和蓉兒別聊太晚,早些歇息啊!”說完便拉着風塵逸走了。

初柳關上門,屋裡就剩風幼蓉母女二人,風幼蓉坐到沈月吟旁邊,依偎在沈月吟懷裡,“孃親。”

沈月吟摸了摸風幼蓉微潮的頭髮,“頭髮還沒幹,進來,娘給你擦,順便給你看個東西。”沈月吟拉着風幼蓉進了裡間。

沈月吟坐在桌前,將袖子裡的東西遞給風幼蓉,“這書你自己看看,明日嫁了人就是大姑娘了,雖說那邊沒有公婆要侍奉,但夫妻之間最重要的便是互相理解互相體貼,你萬不可過於嬌氣。北辰那孩子是個好的,只是性子冷不愛說話,你們之前若是有了誤會,一定要及時溝通,不要憋在心裡自己瞎想。否則,日子長了,再多的感情也會被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風幼蓉有些猜到這是什麼書,但真正翻開的時候還是羞紅了臉,立馬合上,害臊不已,“娘……”

聽了沈月吟接着的話,風幼蓉也靜下了心,認真聽着,“孃親,您放心,女兒省得的。”

沈月吟看着滿臉嬌態的女兒,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難過,歡喜女兒嫁的是兩情相悅且待她極好的人,沒有公婆,她這從小被嬌寵到大的人兒也不用看婆婆眼色過日子,難過的是,女兒嫁了人便是別人家的人了,再不能向以前一樣日日在她身邊了。

不過,顧宅裡風家堡這麼近,日後還是經常可以見面的。

天還未亮,風家堡便熱鬧了起來,下人們都穿上了新做的紅衣,一個個精神抖擻,幹勁十足,要風風光光的爲他們風家堡的掌上明珠送嫁。

風幼蓉早早便被初柳叫了起來,一個給風幼蓉開臉的婦人讚歎風幼蓉光滑水溜的皮膚,幾個婦人一起開工爲風幼蓉梳妝,復又爲風幼蓉穿上精緻的嫁衣。

“新郎官來迎親了!”外面一聲喊,哄的更加熱鬧,鞭炮放的噼裡啪啦響。

風幼蓉聽着動靜,心裡突然一陣緊張,咬着下脣。

“哎呦喂,別咬,把脣妝都咬花了,快把口脂拿過來給新娘子補上。”一個喜娘着急忙慌的道。

風幼蓉更緊張了,這時,在外招待客人的沈月吟過來了,今日風幼蓉大婚,風家堡請了秋水城裡關係好的大戶人家和江湖上親近的幾家門派。

風家堡本來就獨居一隅,並無多少深交的朋友,從來只要自家人開心便好。

沈月吟進屋看到一臉緊張的風幼蓉,不由一笑,走過去握住風幼蓉的手,“別緊張,沒什麼的。”

來瞧瞧情況的溫若南面帶微笑,“蓉兒,你今日真好看!”

“謝謝溫姐姐。”

風故淵下令,風家堡幺女出嫁,夜闌境內,所有風家堡的酒樓連擺三天流水席,每個小孩子一包喜糖。

雖然之前來風家堡鬧事的那些門派沒受邀參加婚禮,但還是都送來了賀禮。

連皇帝都送來了一份宮裡尚宮局做的“並蒂花開”的刺繡屏風。

吉時到了,風塵逸在外面和風嘯天招呼客人,風故淵過來背風幼蓉上轎。

卻扇遮面的那一刻,風幼蓉看見了沈月吟眼裡的淚光,風幼蓉眼睛忍不住的紅了,卻扇後傳來帶着哭腔的聲音,“孃親。”

喜娘道,“新娘子,大喜的日子,可別哭啊。”

風故淵揹着風幼蓉往外走,風幼蓉的視線被卻扇遮擋住,耳邊是絡繹不絕的道喜聲和鞭炮聲。

到了前院,聲音更嘈雜,風故淵的腳步停了,風幼蓉心中一跳,抱着風故淵脖子的胳膊更緊了。

只聽風故淵對着眼前的人道,“我的小妹,我風家堡最珍愛的寶貝,今日起,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待她好!”

風幼蓉只能看見卻扇底下一雙黑靴,黑靴的主人道,“二哥放心!”

風幼蓉本來要哭的心情一下子就想笑了,北辰改口還真快,算起來北辰比二哥還要大個幾歲呢。

風故淵的內心其實也在吐槽。

“吉時到!起轎!”

花轎出了風家堡,在街上走着,一路上許多小孩追着花轎跑,邊上的丫鬟灑着喜糖給孩子們。

花轎到了顧宅門口,卻沒有停下,顧宅裡出來一羣穿着紅衣身形健壯氣勢逼人的男子,搶了轎伕們的轎子,沒有停留的繼續往前走,顧北辰似是早有預料坐在馬上沒有聲響。

跟着轎子的初柳回過神,正要對轎子裡的風幼蓉說話,前面擡着轎子的轎伕開了口,“夫人,我們堂主說繞城裡走一圈,去風家堡完禮。”竟是莫一的聲音。

原來,顧北辰和風嘯天早已商量好,大婚當日,從風家堡出發,繞城一圈,將嫁妝擡到顧宅,然後到風家堡完禮,左右顧宅也沒長輩,省得沈月吟風嘯天來回跑,行完禮再回顧宅。

這新接手的轎伕們都是無影樓的人,還有一些已經在風家堡等着了。他們往日都是暗中出任務,沒人認得他們,換個身份便能活在陽光底下。

花轎回到了風家堡,衆人聽了緣由以後只嘆新郎官疼愛新娘子。

二人到了主廳,風幼蓉以卻扇遮面,儐相道,“新郎官吟卻扇詩!”

這成親流程顧北辰被莫東凌唸叨過許多遍了,卻扇詩也被早有準備的莫東凌拉着背了幾首。

聽着往日冷冰冰的顧北辰乾巴巴的揹着情詩,卻扇後的風幼蓉憋笑的很難受。

放下卻扇,二人才真正見到了對方的第一眼。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