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我漸漸焦急起來,耳邊似乎聽到輕巧的腳步聲,客棧的老闆娘是不是已經回來了?說不定正在找我。
我皺了皺眉,知道自己不能消失太久。看了看牀上的人,我輕輕摸她的手:“明珠,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說完我快步離開客房,回到原來的房間。剛坐穩老闆娘就來了,手裡端着托盤,裡面是熱騰騰的飯菜。
她臉上是熱情的笑:“等久了吧。”碗筷擺好,飯菜放好,“來,姑娘快吃吧,等會要涼了。”
死人做的菜我哪敢吃,何況是死了幾百年的。我心裡隔應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好裝模作樣地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飯。
看着雪白可愛的米飯,入口後卻是沙粒一樣的口感,喀哧,舌頭在口腔裡轉動,我發誓我咬到小碎石了。
“飯菜還可口吧?”客棧老闆娘殷切地問。
我含糊地應付:“嗯,不錯。”又夾了一塊稀爛的五花肉,咀嚼幾下後,它就像一灘爛泥黏在味蕾上,滋味難以描述。
我出身孤兒院,絕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說實話,這樣的飯菜讓吞嚥都變得異常困難。
她就站在邊上看着我吃,雖然沒有擡頭,卻能感覺到那道熱情得異樣的目光一直地盯着我。我想動點手腳都不行。
好不容易把小碗米飯扒完,老闆娘笑盈盈地接過空碗做勢要給我添飯,被我及時阻止了:“不用了,我吃飽了。”
“姑娘的胃口真小呀。怪不得這樣纖瘦。”她的亮眼睛在我身上打量,“女孩子還是胖點好,福氣。”
她看得我很不舒服,站起來假裝幫忙收拾碗筷,一邊不經意地問她:“店裡很忙吧,對了,怎麼沒看到老闆呢?”
帶着明珠離開這鬼地方是必然的,現在首先要做的是打探敵情。
“他在大堂招呼客人呢。”老闆娘臉上露出一抹類似嬌羞的笑。
哦,看來夫妻和睦,不過據我所知,再和睦的夫妻之間也有裂縫。看着她我心裡有了主意,假意打趣她:“老闆娘和老闆感情很好啊?老闆一定很疼惜你吧,啊?”
她嬌嗔地一跺腳,捏着嗓子說了一句:“哎,姑娘您別說了。”端着碗筷就走,快到門口時還回頭似羞非羞地瞪了我一眼,“討厭!”
“……”我一陣無語。感覺身上的雞皮都立了起來。
想着她應該不會這麼快回來,我抓住機會又來到了明珠所在的那間客房,纔剛走到門口正要推門進去,忽然一個身影冒出來。
“姑娘怎麼出來了?”
我訕訕地收回手,轉過身說道:“我吃太飽了,出來走走,消化消化,呵呵呵。”
“哦?是麼。”老闆娘眉梢略揚,看了看我身後。
我幹過銷售,善於判斷表情並且能通過一些細微舉動揣測出對方的心思。她說話時尾音翹起,眉毛和眼睛上的小動作顯然透露出她對我的懷疑。
“當然,老闆娘不信我嗎?”我筆直地看向她,贏取一個人的信任首先一點就是與之對視,眼神要堅定,目光不能躲閃。
老闆娘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旋即輕笑出聲:“瞧您說的,姑娘是客,我哪能不信呢?”
她上前一步,拉着我的手臂,邊走邊說:“我是怕姑娘不認識路走岔了道,打擾到別的住客就不好了。您說是吧?”話說得漂亮,按着我手臂的那隻手力氣卻大得驚人。
“是我不好。”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自己能走。”試圖抽回手臂,卻被她強硬拉住不放。
我擡頭皺眉:“這是幹什麼?”
老闆娘冷笑:“你看,她還把我們當傻子呢。”
我愣了愣,她在跟誰說話?
忽然從我身後出來一個人,同樣的晚清長衫,腳上是深灰布鞋,半個腦袋剃得光溜溜,一條粗長的辮子垂在背後——是照片裡的那個男人,這個詭異客棧的老闆。
老闆走到老闆娘身邊,兩人站在一塊,肩並肩,嘴角一同彎起,眼底卻是一派陰冷。
老闆娘幽幽地問:“她知道了?”
我無聲地退後,裝作一無所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老闆扯了一個冷笑:“還在裝傻。”他伸出手指了指客房,“我可是親眼看見你從裡面出來的。”
“你胡說!你老婆明明說你在大堂,既然這樣你怎麼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說謊的明明是你!”我一邊反駁爭取時間,一邊腳下動作。
咚一聲響,老闆跨步而來,一掌撐在房門上,目光陰寒地瞪着我:“想走?太遲了!”
我心頭一驚,提腳朝着他要害狠狠一踹,鞋子還沒碰到,他身形一轉就消失不見,慌亂間門被推開,一個踉蹌我退進了屋裡。
“姑娘,你在找誰?”還沒站穩,老闆娘的臉湊上來,駭得我心肝顫動,甩手就是一個巴掌,啪,居然打了個正着。
老闆娘蒙了下,接着暴怒地朝我奔來:“小賤人,我要殺了你!”
我一路躲避,步步退後,退到桌椅邊時正要伸手搬一張做武器,手還沒碰到椅子就被人緊緊捏住,一轉頭,剛消失的老闆又出現在我身後。
“你放手!”我又急又怕,他力氣大我掙不開,那邊怒氣衝衝的老闆娘又逼近,進退兩難間,我狠狠一咬牙,反手勒住他的脖頸,使出全力頂着他往前衝去。
“啊啊啊啊!”
老闆娘面露驚慌,腳下似乎失了方向,左還是右?她遲疑的剎那,我的力氣用盡被老闆一個大力翻轉,整個人被甩了出去。
“呃!”身體撞上木牀又反彈回來,最後重重跌落在地。我摔得頭暈腦脹,竭力撐起身看着面色不善的夫妻倆。
“唔……”牀上的睡美人發出一聲嚶嚀,頓時讓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黑髮白膚,茂密的波浪長卷發散在身後,美人捂着腦袋坐起身,看見我後露出驚奇的表情:“小歡?你怎麼來了?”
“嗨。”我撐在牀邊,衝她打了個苦澀的招呼。
“這是哪裡?”明珠疑惑地看向四周,目光掃過那夫妻倆時頓了頓,語氣裡多了一絲遲緩,“好眼熟,感覺在哪裡見過你們……”
我試圖站起來,卻感覺渾身痠痛,不由暗罵一句,不是變透明瞭嗎?照理說應該跟空氣一樣,沒有感覺纔對啊?
明珠的思索不過半分鐘,立刻醒悟過來:“啊!你們是照片裡的……”話說到一半,她抓住我的手,表情驚異,“小歡,這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欲哭無淚。
我也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