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初候,涼風至。
親愛的龍波女士:
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在勸自己跟朋友通信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說一些開心的事情,哪怕這些事情並不存在。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非常的令人感到恐懼。我覺得上天這是要置我於死地了嗎?還是說要想盡各種辦法違揹我所有的意願,逼着我做所有不願意做的事情。現在的日子算是噁心到了極點,卻又無可奈何。我知道上一次說的那件事情還要繼續演下去,我也意識到很多人是針對我。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應該保持冷靜。好好的想一想,有沒有什麼好的應對之策。面對那些狗屎給我帶來的威脅,希望上天保佑我在面對這來自大多數的惡意,我仍舊可以拿出好的鬥爭策略,每天一睜眼,就是這些令人作嘔的事和那些令人作嘔的人。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從中解脫出來呢?另外我們單位那位同事也非常的可憐,既承擔起了下鄉的任務,還要負責留守辦公室,我覺得某些人身爲長官毫無人性。
其實我特別希望這些問題不要再過多消耗我的精力,可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乃至於我已經回到住的地方。或者在每一次上下班的路上,我的注意力仍舊停留在了那個茅坑。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我從他們的惡意當中解脫出來呢?我知道未來還會有很多麻煩,這些問題毛病很多都出在長官的身上,可長官卻覺得自己照顧了我。所以在以後的日子裡,我在鬥爭的時候應該更多地表現出策略性。必要的時候不在乎撕破臉,茅坑就算是距離,我有一萬米,它散發出來的臭味仍然能夠薰到我仍然能夠噁心到我。只要你在茅坑裡待過,就算是過很長時間裡面散發出來的臭味,仍就讓你感到記憶猶新。我知道,我現在每一天每一秒鐘都在浪費自己的生命,面對這種情況,我想不出好的破解之法。這都要放任眼下這種局勢不斷的惡化,人的惡意是不斷在燃燒的,而我卻沒有辦法限制她們的惡意。
昨天晚上的時候我正式下單買了一臺收音機,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到貨的時間應該是這個周的星期五。希望東西好用,希望收音機能夠帶給我一些幫助。很多人的生活大概都是如此,儘管待在茅坑裡,儘管被各種噁心的東西和人包圍,可你還是要熬着受着忍着。把自己想象成一塊石頭,忘記自己是一個生命體。任由各種骯髒的東西不斷的浸入,任由自己變質,變成一個自己越來越不熟悉的人。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在這個噁心的環境裡。面對這麼一羣令人作嘔的玩意兒,我還能說什麼呢?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保護自己的技術實在是太差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陷入被動,一次又一次的被逼到牆角。我也曾經說到過,上天保佑比什麼都重要,如果上天誠心跟我過不去,我是沒有辦法從中解脫出來的。如今我頻繁的使用解脫這個詞,可見我的處境是多麼的令人絕望。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這世界真的是唯物的嗎?那麼有一種叫做無常的東西,到底應該怎麼解釋呢?在這唯物的世界裡怎麼理解偶然和必然之間的關係,總體說來在一個。沒有把世界看透的人來說一切充滿了偶然,如果你已經看破了這個世界你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必然的。在很多時候事件還沒有開頭你就已經看到了結尾,曾幾何時我的日子大郅還說得過去儘管物質相對匱乏,可對未來卻充滿希望。我沒有想到短短几年時間,環境會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就如同在某個地方,二十年的時間乾坤倒轉。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霸主現如今灰溜溜的返回故土,不過在我看來,他們沒必要爲這件事情感到過多的沮喪。他們的故事告訴大家,不管你曾經看起來是多麼強大,只要你的支出失控,一切就會變得難以爲繼。
前一段時間在社羣裡與人討論大明滅亡的原因,這裡頭的事自然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那些今天仍舊忠誠於大明的人表示大明之所以迎來末日,是因爲趕上了所謂小冰河時期。氣溫驟降,糧食產量驟減。要說這玩意兒對大明一點影響都沒有,自然是站不住腳的,可要說它足以導致大明迎來末日,恐怕是說不過去的。在我看來大明萬曆年間的三大徵,實在沒有什麼值得吹噓的地方。如果朝廷反應不是那麼遲鈍,有些災禍在它還是小火星的時候就可以及時撲滅。有人說大明之所以迎來末日萬曆是一個關鍵,我完全贊同這個主張。如果說家境的問題是不上朝,而萬曆的問題就不只是不上朝這麼簡單。京城裡衙門幾乎十室九空,下面的本章遞到宮裡,皇帝就像是死了一樣毫無反應。就這樣小問題一點點釀成了大災禍,等災禍平息的時候,朝廷爲此消耗了大量的資源。在這種情況下,皇帝還好意思吹噓什麼所謂的三大徵嗎?
當這三大徵打完之後,終於迎來了第四次考驗,而這一次朝廷以慘敗告終。我覺得大明的朝廷一直有一個錯覺,就是儘管看起來天下疲弊,可他們相信,只要把四面八方的資源集中到一起,就可以一舉撲滅遼東的兵災。結果對方大獲全勝,到了這個時候,大明仍舊不知道醒悟。根本的憂患不在遼東,而在於此時的大明已經被掏空了。它的支出已經完全失控,面對危難局面,沒有人能夠拿出良策予以應對。我曾經對比過,正德皇帝與崇禎皇帝,在歷史上,正德是一個著名的昏君。實際上他並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昏君,他知道利害也知道是非,只是沒有辦法抑制住自己的玩心而已。很多人都覺得大明之所以滅亡,責任不在崇禎。相對於他的先輩,崇禎非常的勤奮。但要說他是個明君,恐怕也不符合事實。當年弘治皇帝駕崩之前,給自己的繼承人留下了豐厚的人才儲備。
而天啓皇帝留給弟弟的人才只有一個,便是魏忠賢。假設魏忠賢是一個壞人,那麼跟他對着幹的應該就是好人了。所以當魏忠賢伏法之後,崇禎皇帝就啓用了魏忠賢的敵人。可不久之後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些人雖然滿嘴漂亮話,可真要把什麼事情交給他們,他們絕對靠不住。這些人就像我們單位的某些人一樣,滿嘴漂亮話,但是絕不可能承擔責任。更有意思的是崇禎皇帝並不是一個明白人,相反在我看來他其實是一個糊塗鬼。可能他自己覺得殺掉袁崇煥是非常高明的一件事情,他不知道,因爲殺掉了袁崇煥,很多原本替大明守邊的人紛紛投靠了大清。因爲他們明白這樣一個道理,替大明賣命沒什麼好下場。
單就個人素質而言,正德和崇禎都不是理想的繼承人,正德之所以你崇禎幸運,是因爲正德的爸爸留給了他大量的人才,而崇禎的哥哥留給他的就是一個太監魏忠賢。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正德和崇禎兩個調換一下位置,也許正德會親自領兵解決發生在遼東的憂患。那麼問題會不會得到解決呢?這個我不好推測。正德能做到識別人才嗎?我覺得正德之所以能夠在朝廷安坐,之前有一個李東陽,後面又有楊廷和。而崇禎就沒有這麼幸運了,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值得同情。我記得唐太宗就說過,不能要求一個人具備所有的優點,而應該用他的長處。他曾經打過一個比方,一個好的工匠手上沒有剩餘的材料。因爲他能給所有的材料找到用途,一個好的天子能給每一位大臣安排恰當的位置。很遺憾崇禎沒有這樣的能力,到死的時候,他還把責任全部推給大臣。其實這有什麼用呢?一個不能承擔責任的皇帝,怎麼敢說自己不是亡國之君呢?
倘若問我在有神和無神之間我願意相信哪一個呢?從個人需要我寧願相信有神。相比之下,建立在無神基礎上的各種事情,會更加的讓人感到絕望。如果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在你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時,你會相信冥冥之中會有一種力量給你指引。只要你虔誠的依賴這種力量,如果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在你絕望的時候,你能求助於誰呢?我知道在那個令人絕望的年代,許多不信神的人,義無反顧的走向了黑暗。他們像是一根又一根的蠟燭,點亮了這個原本黑暗的世界。在科學昌明的現代社會,神靈存在的空間被不斷的壓縮。也許將來會有那麼一天,所有人都不相信,這世上有所謂的神。所有人的相信,這歷史是由他自己的雙手創造的。問題是人能夠建立起如此強大的自信心嗎?就算是建立起來了,又能維持多久呢?這就好比一個人站在山頂上說自己比山更高。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試圖調整自己的狀態,希望自己能夠從失控的狀態下走出來。不要整天把自己陷在工作裡,而能夠把更多的精力注意力用在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上,對工作要拿得起放得下走進糞坑的時候,採取爲糞坑的事情發愁,一旦不在糞坑,就不要把自己的思維留在糞坑。這幾天我也在憂慮另外一件事情,就是要不要把我的佛像擺出來,如果擺出來,我擔心我的父母忽然來了,看到這一幕不太好,如果不把它擺出來。我心裡又感到非常的不安,現在我完全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覺得這幾天自己應該多多的去祈禱,我覺得祈禱對一個人會很有幫助,至於這個幫助是什麼,我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但我知道只要你在那裡虔誠的祈禱,上天就會給予迴應。
他可能不能在第一時間成全你,但也會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稍微的提點一下。如今在糞坑討生活越來越難了,除了面臨在實際工作當中出現的各種危機,還有人際關係方面的危機。其實我並不是那麼在意人際關係,我也不在意他們在背後算計我,與我爲敵,只要我有能力與他們周旋,只要我能保持不吃虧就行了。隨着時間的流逝,我面對的各種情形越來越複雜,我不清楚收音機到我之後,我的生活會不會發生一些變化。但我祈禱着變化能夠發生,我希望這種變化是積極的。雖然我希望在工作當中問題越來越少,能夠做到今日事今日畢,而不是每天都在積攢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這個願望是如此的奢侈,人總要面對現實,當問題沒有辦法處理的時候,只好擱置。因爲有些事情不是我一己之力能夠做好的,我只要做到盡力而爲就行了。人生很多時候都是這種狀態,竟然是聽天命,對於那種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只好聽天由命。
上面不斷的出幺蛾子,他們想出這麼多的辦法,不過是爲了防止下邊的人把那些錢給黑了。但我覺得這些人的做法有些矯枉過正了,你可以信不過一個人,但你不能連一個單位都徹底信不過。當然我也贊成,單位之間應該相互監督,但有時候這種東西會大大的降低辦事的效率,讓所有的事情辦起來手續極爲繁瑣。比如在過去有人如果想要出行你得向有司去申請,獲得批准之後開具相關的證明,到了某地住進了當地的招待所。你吃的用的都必須遵守相關的規定,如果你想自己花錢多買一碗麪,你得向有司提出申請。也許不只是一個單位在那裡審批,而是一個接着一個連環審批。等到審批最終下來,這個人已經走了好幾個月了。我覺得要想讓辦事效率得以提高,就得讓辦事的流程不斷的簡化。而不是搞得越來越繁瑣,像現在這樣動不動就打單子,實在是太噁心了。
從前跟朋友觀點不一致還是可以交流的,到了如今這個年月,發現交流起來是越來越困難了。成年人想法變得越來越固定,所以不同的人之間找到共同點變得越來越難了。明年我的十年之約將徹底有一個結局,對於這十年之約的最終結局,我感到極爲悲觀,這讓我感到非常的失望,卻又無可奈何。我覺得過去十幾年,我的日子算是白過了。我寧願自己墳頭已經長草,因爲這十幾年的日子過得是如此的枯燥乏味。對於未來的日子,我一點希望都不報。我拿到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劇本,絕不是偶像劇,而是一出極爲枯燥乏味的荒誕劇。我曾經看過貝克特先生創作的一個劇本叫做《等待戈多》,劇情無聊到了極點,他的生活就是在那裡機械式的重複。
人生在經過剪輯之後纔會變得精彩,如果把原原本本的生活搬在舞臺上,絕對一個觀衆都吸引不來。我現在想象不出來,有一天我變成一個老人之後會不會寫回憶錄,按照現在這種狀態,我是不會有興趣去寫的,因爲當你提起筆,你會發現根本沒有什麼需要寫的東西。因爲你的經歷沒有任何紀念意義,沒有任何高光時刻有的,就是那種枯燥的,令人絕望的,在糞坑裡面掙扎的,令人作嘔的日子。我看到那些人就像是浸泡在糞坑裡的螃蟹,一個個四仰八叉,目露兇光。就算是隔着一萬米,你仍舊能夠很鮮明的感覺到其中的惡意。也許我今天所過的日子完全是自己應得的,我這一生作惡太多或者說我前世積累了太多的惡。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上天在我成佛之前設置種種障礙,讓我在各種挫折當中不斷的修行,從而做到大徹大悟。這讓我想起了曹雪芹先生的鉅著《石頭記》。按照曹先生自己的說法,這部書歷經十年、增刪五次,又說字字得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曹先生之所以能夠創造出這樣的鉅著,是因爲他經歷了大起大落。但我覺得這部書並不像很多人所以爲的那樣,就是曹先生的自傳。因爲這部書不是一部特別寫實的作品,裡邊有很多是主觀的演繹。這部書裡有很多女性,但這些女性是高度藝術化了的。可能現實當中一些女性在看了這部書之後,把自己想象成其中某一個角色。然而這種感覺與事實可能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如同我也曾經非常主觀的認爲自己跟賈寶玉差不多,可後來我才發現其實完全不是一回事,真要是把我丟在那本書裡面。我就連一個龍套的角色都討不來,只能混在裡面當羣演,最後還有極大的可能把我的鏡頭剪掉,當然也有可能一開始就沒有把我拍到鏡頭裡。我們常常感慨。我們這個社會可能不夠溫涼,太過於勢利。事實上域外比我們更加勢利,更加冷漠,更加扭曲。
當然也有可能我的這種感覺是錯的,因爲我所聽到的域外勢利、冷漠、扭曲的說法均來自來自某一個特定的圈子。你的作品只要一次賣得很好,對方就會低三下四的來求你。你的作品只要一次賣的不好,他轉臉就不認識你。人活得越來越現實,也許並不是什麼問題,世界本來就是現實的。我們常常感嘆社會越來越像叢林,我在這裡所說的叢林不是指沙門組成的叢林。而是叢林裡野獸生活的狀態,在我們看來獅子老虎在裡面可以稱王稱霸,似乎過得十分愜意,其實它們過得也很不容易。因爲他們的飯量很大,想要找到足夠的肉食,填飽肚子是非常困難的。因爲那些動物從小就練習如何逃避老虎和獅子的爪子,相比之下,那些食草動物謀食就更容易了,因爲草不會跑。
大自然爲什麼會被設計成今天這個樣子呢?一環套一環,邏輯是如此的嚴密,設計是如此的精巧,但在這精巧的設計嚴密的邏輯背後是非常殘忍的一顆心。難怪老子曾經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在聖人的眼裡我算什麼呢?在自然的眼裡我就更不算什麼了。我希望在未來的時間,佛陀能夠更多的站在我這一邊。那些拜佛的人應該知道,只有因循佛法才能夠心想事成。在那些修行的人看來每天爲名利忙爲各種東西忙都是非常不值得的,因爲他們所求的不過是一時的痛快。不過想在有限的一生當中過得悠閒瀟灑一些。有的根本談不上悠閒瀟灑,累得像狗一樣,卻只能勉強謀生。而那些修行的人,他們所求的是實現徹底的解脫。那一天如果真的實現了,他們不再爲生老病死所苦。不會再生出任何煩惱,他們住在另外一個美麗的時空裡。
生活會不會把我訓練成一個忍者,心裡非常的陰暗,又非常的能忍。許多事情其實可以不用那麼認真幹,好了就幹好了,幹不好就算了。但也要小心一些,免得麻煩找到我。不要因爲一些小小的事情就感到不安,不要試圖在單位保持一個好的形象,一切都無所謂。如果說有什麼事情是我在意的,是我所看重的,是我向往的,就是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夠創造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但我這一生很可能做不到這一點,我度過了毫無意義的一生。對於大多數平凡的人來說,他一生的意義就在於孝順父母、教育子女。可能沒有辦法讓父母過上體面的生活,也沒有辦法讓子女享受到良好的教育,只能在大多數平凡的人當中與他們爭奪極爲有限的資源。佛說:“衆生皆苦。”螻蟻是苦的,豺狼虎豹也是苦的。當我被別人所撕咬的時候,我是沒有辦法有心力去同情別人的,只有集中精力爲自己祈禱,祈求上天讓我度過一個又一個困難的時期。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七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