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號 雨花寺

立秋:初候,涼風至。

親愛的美奈女士:

我之所以要在上週五的下午向長官提出工作方面的建議,除了希望在工作方面有所改進,還有一個動機就是我意識到有人正在試圖把原本屬於她的那一份工作甩到我的頭上。這將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但最終能不能如願就不好說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圍繞這方面的鬥爭還會發生。我該怎麼應對呢?提出建議之後應該會發生許多後續的事情,我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當然這件事能不能引起長官充分的重視是不好說的,我原本的意思是把各個鄉鎮負責業務的人請到我們單位交代一下工作方面的事情。之所以要這樣做是要表現的正式一些,但長官的理解是,要把這些人請到我單位進行所謂的培訓。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我應該擺正自己的位置,同時我要想辦法達到自己的目的。未來這方面的變數應該還會有很多,我的想法是盡人事,聽天命。如果上天要讓我掉在坑裡,然後把我埋了,我是沒有什麼辦法的。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希望在工作之外建立自己的生活。我不希望一直生活在工作一個維度裡,我希望在工作之外感受到一個新的世界。這對於我來說是非常奢侈的,因爲在工作之外我幾乎沒有任何交際。昨天在與朋友通信的時候提到了即將在省會舉行的那一次盛會開幕式的相關設計。我希望那是一次非常輝煌的激動人心令人難忘的盛會,同時我也希望它能夠成功舉辦又不至於招來別人的嫉妒。我也意識到,最近有一些新的電視劇上線了。所反映的是在新環境下發生的事情,我期盼着一切往好的方向發展,我不知道祈禱到底有沒有用。但祈禱本身就是一個治癒的過程,我希望自己以後能夠養成祈禱的習慣。當然相對於祈禱,用心、努力更重要。我們可以用祈禱來治癒自己,但必須用科學的方法達到目的。最近我意識到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文學性很弱,這對於我來說是很不幸的事情。我想這很大程度上是我的精力過多的被工作消耗所導致的,我期盼着有一天這種情況能夠有所改變。

眼下我正在逐漸適應單位,重新分工之後發生的各種變化。從今天開始,原來辦公室那位同事就離開我們單位了,這當然是一件好事。我不是說他離開對我是一件好事,而是說他離開對他自己是一件好事,這意味着他將擁有更好的前途。長官在這件事情上的表現是非常差勁的,也許這也反映了他某方面的無奈。以後我也一定要反覆的告誡自己,不要試圖表現自己什麼都能幹,而要表現的無能一些,要讓長官不放心。這樣他就不敢貿然的把一些事情交給我,如此以來我的工作相對而言就會輕鬆一些。同時我要表現的忙碌一些,因爲成天都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我,如果我每天都是一副悠閒散漫的樣子,他們就會以爲我天天都在睡大覺,根本不幹活。

也許只要你還在工作,那麼你工作的地方無一處不是茅坑。在你工作當中遇到的每一個人無一人不是蛆。昨天下午的時候我撰寫了一篇文章,大致談了我三十五年以來的一些感悟。在我剛剛進入職場的那幾年,我還認爲自己具有一種所謂士大夫的精神。可隨着時間流逝,我越來越意識到這種精神與我無關了,因爲我在社會上的位置實在是太低了。可即便如此,作爲一個士大夫的願望還是有的。儘管我知道,那永遠不可能變成現實。我曾經想要做一項工作,就是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大家從愚昧的狀態下襬脫出來。可我逐漸意識到,許多打着科普旗號的人,其實是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在愚弄大家。在他們的身上我看不到一種叫責任的東西,我只看到他們面對利益時,那一副又一副貪婪的眼神。

現代教育包括很多內容,其中有一項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幫助大家建立履行義務和行使權利的自覺。甚至可以這樣說,你行使權力的過程也是履行義務的過程。假如你放棄了自己的權利,這起了很壞的示範。如果人人都學你的樣子,這些權利所形成的利益就會集中到另外一些人手上。而這些東西在他們的手上不可能有正當的用途,我曾經非常羨慕伏爾泰,想要成爲和他一樣的人物。這樣的願望放在現在是非常可笑的,可在當年,我是非常真誠的追逐着這個願望。我也談到所謂三百年大限的問題,就是歷史上的興衰,往往是三百年輪迴一次。一種東西被設計出來,不管他最初的設計是多麼完美,只要運行接近三百年的時候,它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這是客觀規律,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當然有很多人試圖從這樣的規律當中解脫出來,比如他們會嘗試着根據環境的變化對自身做各種各樣的調整。

其實針對環境進行自我調整的自覺,自古以來就是有的。可爲什麼人們還是沒有辦法擺脫興衰輪替呢?我覺得隨着時間的流逝,就會出現一些沒有辦法克服的問題。因爲誰也沒有長第三隻眼,當你試圖解決眼前問題的時候,往往意識不到他已經爲未來埋下了隱患。比如趙匡胤在做了皇帝之後,他擔心有人拿着他的劇本再演一遍。於是用盡各種手段貶低削弱武將的影響力,與此同時不斷的強化文官的影響力。爲了最大限度的爭取士大夫的支持,出現了一種說法,叫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這種說法聽在很多文人的耳朵裡是非常舒服的,似乎這種說法已經進步的不得了,可是在唐朝的時候有另外一種說法。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非一人之天下。設天子而爲天下,非設天下而奉一人。所以相比之下,唐朝的這種說法很顯然更進步,但是這種說法在現在這個社會卻很少被文人們提起。

在唐朝和宋朝都有大都市,但是宋朝人的都市生活出現了市民化的傾向,而唐朝人的都市生活被關注的還是上流社會的生活狀態。宋朝的變化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我覺得有幾方面的原因,一個就是到了宋朝門閥的影響力已經被大大削弱了。印刷術越來越普及時的書籍變得越來越廉價,這樣書籍就不只是存放在一些世家大戶的家裡。相對來說知識越來越普及,使得趙宋一朝文章大盛。隨着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頻密,人們對知識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於是許多話本開始流行。存式的藝術作品也更多的反映平民的生活狀態,過去在人們看來,只有那些上流社會所呈現出來的生活狀態纔是美的。貧困的生活大多是非常痛苦的,非常掙扎的。

宋朝的士大夫過得非常的舒服,他們想要混日子就會過得很精彩,如果想要幹一番事業,那還是拉倒吧!我曾經說過,太祖以下大宋沒有雄武之主,神宗皇帝似乎有那麼一點意思,在相比於前朝那些雄武的天子他差的何止一點?趙宋皇帝一個賽過一個平庸,縱然有一些不安分的大臣,最終也一定會憂憤而死。在這樣一種狀態之下,誰也沒有辦法做事,所以眼睜睜的看着宋朝這一艘巨輪生生的撞在冰山上。也許大宋從上到下都更多的把精力耗費在美化生活上,於是大家看到宋朝的瓷器,宋朝的畫,宋朝的書法,宋朝的文章,宋朝的茶藝,無一不精。相對於宋朝人而言,唐朝人們就活得很粗糙了。即便是一些文人士大夫,他們也都想着躍馬疆場,若是不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就算是辜負了青春年華。唐朝從上到下這種粗糙的活法,導致出現這樣一種情形。就是唐朝人那些上流社會或許還有一點審美可言,平民的生活除了粗糙大概就。

宋朝是一個開放的社會,那個時候和域外的貿易非常的頻繁,創造了大量的社會財富。同時也是一個非常僵化的社會,一個平庸的社會。就算是有一兩個不安現狀的人,跳出來想要如何如何。面對這平庸的大多數,他們也只能在撞了南牆之後選擇放棄。趙匡胤在想盡辦法籠絡式答覆的時候,可能想不到有一天衙門裡會變得越來越臃腫,明明僱傭了大量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在真正做事。明明養了大量的兵,卻老是打敗仗。因爲這些兵有很多人平時主要不是在訓練,而是在給一些人幹活。因爲這兩筆開支數額非常的龐大,導致原本富庶的宋朝財力不支。不管是范仲淹的節流,還是王安石的開源。都沒有辦法解決當事人,可以這麼說,當時的問題已經無解,大宋的命運已經註定。所以很多時候我們要想明白一個問題,就是看這個文明還有希沒有希望,最重要的就是要看他還有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和條件。

我以爲發生在單位的煩心事總會有落幕的一天,從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來看,我可能還是過於樂觀了。因爲有的人善於推卸責任,他又成功的把活推了過來。我不知道這種麻煩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在我看來長官就像是一坨屎。那些傢伙就像是一條又一條的蛆,在這個茅坑裡每天都在相互傾軋和撕咬。最近我也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就是對短視頻過於依賴了,那玩意兒讓我沒有辦法接受到相對系統的信息。所以我產生了一個衝動,就是要不要購買一個收音機。購買一個什麼樣的收音機?只要茅坑裡不斷的有各種髒東西涌現出來,不斷有麻煩找到我。我就不知道這些破玩意兒頭在哪裡,這種看不到頭的煩惱,怎麼能不讓人心煩呢?

我一直期盼着自己能夠從那種爛到發臭的現實生活當中掙脫出來,去關注一些更有意義的東西。偏偏腳底下永遠是空的,我有一次又一次的掉進茅坑,一次又一次的嘴巴鼻孔眼睛裡被灌進去各種髒東西。上週五向長官提出了建議,今天晨會的時候他也說了,但我有一種感覺,這件事很可能就到此爲止了。果真如此的話,這個人實在是爛透了。他如果能把自己的差事辦好,那是沒有天理的。事實就是如此,這些年在這個傢伙的帶領之下。這個單位表現的越來越爛了,不過歸過於他一個人是不是妥當,我不好說,總之就是一籮筐的爛人堆到一起。很自然的就會有各種髒東西流出來,散發着濃烈的令人作嘔的惡臭。我知道以後還會有很多麻煩事出來,這個地方實在是太臭了、太髒了,我真的很羨慕那位先生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幸運的人與人打交道,不幸運的人與各種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打交道。

我多麼希望能夠有這樣一個地方,而我能夠放下一切來到這裡。那是一個整潔乾淨的院落,他的設計非常的精巧,完美的呈現了我們悠久的傳統。在這裡一草一木,一粒灰塵都在展現着禪的味道,院子裡種了很多菩提樹,經常有一羣修行的人聚集在菩提樹下交流着各自的心得。這種美好的東西大概只能存在於我的想象當中,我沒有辦法真正置身其中。我似乎與這樣的人生活在一個完全不同的維度裡,人家是在天堂,而我是在地獄。地獄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罪惡的靈魂,最近有一部電視劇上線了,裡面反映了各種複雜的問題。其實這東西還是蠻讓人感到震驚的,因爲我以爲在這樣一個年代,大家只能看到類似廣告片一樣的東西里面,只能呈現一種誇張的美好。那些被認爲負面的陰暗的角落,你永遠不要指望能看到。就如同我生活在一堆屎中間,不僅被各種臭味打擾,也被屎所吸引來的蒼蠅所打擾。

每天在和朋友通信的時候,都在不停的談論關於茅坑裡的那些東西,這玩意兒這麼噁心,而我卻要如此頻繁的談到它。我相信這已經噁心到了我的朋友,噁心到了每一個與我通信的人。而我卻一次又一次的沒有辦法抑制內心的這種衝動。我不知道這種噁心的玩意兒到底有沒有頭,也許就要一直被這麼噁心下去了。我想我應該更多的提高在捍衛自己利益時的警覺,並且要逐漸的熟悉鬥爭的規律,掌握鬥爭的手段。要有理有利有節地開展鬥爭,而不只是情緒化的,頭腦昏昏的在那裡毫無章法的胡亂鬥爭。這是一個非常噁心的地方,那是一羣非常噁心的人。在這個茅坑裡待的時間久了,一定會讓我變得越來越陰暗。儘管那麼噁心那麼骯髒,我還是要這樣呆下去,因爲我沒有謀生的能力,只能在這裡憑藉噁心自己混一碗飯吃。

曾經我有這樣一種感覺,隨着時間的推移,我會不會變得越來越懷舊,曾經那一段又一段令人作嘔的時光,會不會因爲我所處的環境更令人作嘔,而變得讓人懷念呢?我覺得不能排除這種,可能至少眼下就出現了這種趨勢。這種每天跟屎在一起的日子實在是太煩了,因爲這令人作嘔的糟糕的日子,使得我變得越來越像是一個怨婦,一個瘋子。未來還有多少另一個人做的事情發生?我現在根本想象不到。我最煩的就是要與那些令人感到噁心的人打交道,卻又沒有辦法避免。每天都要隱忍,每天都要壓抑自己的真實感受,這麼噁心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我沒想到我會變成一個類似會計的角色,也許是上輩子自己作孽太多,纔會導致今天過這種日子,不喜歡幹什麼就偏讓我幹什麼,在喜歡乾的事情上偏偏沒有辦法看到任何成果。

在很多時候我都想今天這一覺睡過去就再也不要醒來了,因爲每次醒來我都會很快就想起單位裡一堆又一堆的屎,一口又一口的痰。那個地方是如此的噁心,如此的令人作嘔,如此的令人心煩。我祈禱是上天能夠保佑我。在這種令人憤懣的環境當中解脫出來,但它是如此的不現實。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能夠體面的沒有經歷什麼痛苦的離開。我知道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經過修行,必須積攢相當多的德行纔可以。而在過去的這麼多年裡,我沒有什麼令人稱道的德行,也許這就是爲什麼我只配待在茅坑裡的原因。時間流逝的很快,也許很快就到年底了,又要跟那些屎坐在一起吃飯。那個時候我要說些什麼呢?我想感到不滿的不止我一個人,大概另一位同事也會非常不滿,他被指定負責單位的業務。而單位的那些業務被搞得一團糟,實際上這位同事做的非常的辛苦,他沒有得到上面有力的支持。

曾幾何時,在創作的時候,我還能把自己的注意力從現實生活當中抽離出來。去過那種純粹的精神生活,現在看來他是如此的艱難。我的注意力被深深的拉進了茅坑,我在那裡拼命的掙扎,還是沒有辦法從中掙脫出來。我除了向佛陀向菩薩求助之外,我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大概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日子會過得如此的令人感到噁心,今天中午的時候發生一件事情,頗令人感到震驚,又有些失望。一位同學非常熱情的勸我去省城享樂,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如果他自己不願意去,又偏偏勸我去,他自己想做正人君子又偏偏想讓我去做那些沒什麼光彩的事。他這麼做的動機到底是什麼呢?是爲了相比之下讓他變得越來越高尚,而我變得越來越輕賤嗎?

我常常爲自己感到不幸,我的生活想一團亂麻,在工作當中也表現的非常的被動。我知道未來還有很多需要登的事情在等着我我到底會變成什麼樣的其實對於這種東西是非常厭倦的,可人一旦深陷其中,就不得不去做。就如同一個人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坨屎上面,你又不得不去考慮去清理這些屎。更何況我每天都被丟進茅坑,每天與那些臭狗屎打交道。我之所以沒有辦法從茅坑當中解脫出來,是因爲我不能沒有收入。我之所以那麼需要收入,是因爲我活着。如果此時此刻我已經變成了一縷青煙,一粒灰塵,一束光。我又何必與這些東西攪在一起呢?來日方長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在屎尿當中浸泡的時間太長了,就連骨頭裡都會散發出一種屎的味道。我現在只要想起自己就會覺得很髒,假如有那麼一天,我可以像我的同學那樣。無需每天去上班,只是過一段時間去一趟就好。

在某些人的眼睛裡,如今是多麼的美好,多麼的完美。他們聽到的看到的,從他們嘴裡說出來的都是那些美好的東西,這些東西美的如此虛假,美的如此令人作嘔。在我看來這些人非常的噁心,但他們的表演越來越受歡迎,相信有那麼一天他們會被捧成明星。他們過得非常的體面,當然也有一些人在我看來,它們過得並沒有那麼體面,但是他們感覺依然良好。有時候面對這種人,你不得不佩服他們。因爲無論生活怎麼對待他,他都感覺不到痛苦,就像是注射了麻藥一般,他們的臉上永遠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他們的眼睛裡,你能看到的永遠是一種叫希望的東西,雖然這個希望像海市蜃樓。在經歷過幾次上當受騙之後,我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我覺得絕大多數時候人之所以上當受騙,不是騙子騙了你,而是自己騙了自己。你希望一件事是真的,於是你就把它當成了真的。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七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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