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號 茅坑裡的悠悠歲月

大暑:初候,腐草爲螢;離明之極,故幽類化爲明類。

親愛的珍女士:

最近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精神生活是如此的匱乏,每次從那個茅坑一樣的單位出來之後,那種如同石料般的臭味在身上久久揮散不去。今天媽媽打電話來了,她在電話那頭哭了,說他養活這麼多孩子都沒受這麼大的委屈,天天在管兩個孫子的時候要如此的委屈自己。其實我挺同情媽媽的,因爲從這兩個孩子的身上你看不到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同時我也看出家父有這樣的一種心態,完全不在意孩子將來發展成什麼樣子。或許這只是我主觀的想法,而且我覺得我在這裡說各種各樣的風涼話,也許並不妥當。假如讓我教育孩子,我能表現的比他們更好嗎?很顯然不能我是一個非常沒有耐心的人。有一點讓我感到越來越危險,越來越悲哀,就是走出單位我幾乎沒有了任何社交,或者可以說的更誇張一點,就是離開那個茅坑,我的生活沒有了內容。

難道我真的像是茅坑裡的蛆嗎?離開茅坑就好像離開了屬於自己的世界一樣,我特別不願意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茅坑裡,我希望自己的經歷可以用在其它的地方。過去我有很多機會跟人在社交網絡上進行交流,而現在這樣的機會幾乎一點都沒有了。在今天這樣一種環境之下,很多人都在讚美今天我們的生活圍堵我感覺到一種極其讓人感到壓抑的東西,正在我的生活中不斷的擴散。一個我極其厭惡的女人,不斷的在我的生活當中擴張着自己的角色。我希望那個如同屎一樣的女人距離我越遠越好,她曾經與我發生過沖突,我已經徹底的瞭解了他是個什麼東西,我希望這種距離能夠永遠的保持下去,我不知道有一天忽然發現彼此之間的那個距離不見了。最近因爲工作的變化讓我感覺到難以適應,我需要面對很多從前無需面對的問題,這個東西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昨天又發生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就是我的淨水器似乎壞掉了,雖然只是壞掉了其中一個小部件,卻因爲沒有辦法更新他,於是我決定讓整個機器都報廢掉了。當天夜裡我就在網上下了單,大概四天之後新的淨水器將會到貨。我現在已經說不清報廢掉的那個淨水器到底是五百塊錢還是七百塊錢買的,如果那個東西放在今天,價格應該會跌的很厲害。所以今天我如果有同樣的價格,應該會買到更好的東西。但同時我的心裡又出現另外一個想法就是這個東西至少應該用了六七年了,六七年前的五百塊錢和現在的五百塊錢完全不是一回事,所以我的感覺是考慮到產品更新換代,再考慮到物價的上漲也許。即使在不同的年代買到的東西也許差不了太多。今天我報廢掉的那一臺淨水器是我完全不瞭解的一個牌子,而我新購買的這一臺淨水器是某一個知名的品牌,我希望這個品牌不讓我感到失望。

最近我在社交方面的表現,讓我感到非常的失望和痛苦,其實在很多年以前,我就已經感覺到自己正處於社交的困境,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一直沒有找到突破的方法。未來我的社交狀況到底會不會進一步惡化?我覺得一個人能不能處理好各方面的問題,完全取決於上天的安排,如果上天要成全我,我就能夠把各項事物打理的非常的順暢,如果上天成心要毀我,那我肯定像是被丟進了粉碎機,很快就會被打成分子。今年我的創作計劃雖然在形式上仍在繼續,可在內容上已經完全報廢了。明年我的創作計劃將要如何落實,我的心裡是沒有底的,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我沒有足夠多的儲備。在過去接近十年的時間裡,我已經把自己能寫的都寫了,我已經被掏的非常的乾淨。我不知道其他的創作者有沒有經歷過跟我一樣的痛苦,如果我註定要成爲一個失敗者,請上天爲我設計一個儘可能體面的結局。

因爲在精神上我處於一種幾乎是劇烈的痛苦當中,所以我曾經尋求過被管教。那種感覺不如想象的那麼令人愉悅,但也不是痛苦的要死。我也不確定這種遊戲自己今後還要不要繼續,最近一次去省城,我又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在現場我表現的力不從心。以後在這方面我也該更加註意爭取有更好的表現,不過這樣的活動還是應該保持克制,如果做這種事情的頻次要是太多的話,那種花銷將是不可承受之重。今年我也下載過一個新的社交軟件,我一度以爲自己在上面玩的很開心,沒想到不久之後我就被各個社羣的管理者限制了,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沮喪和痛苦。其實最理想的狀態就是自己建一個社羣,然後請一堆不認識的人,大家在一起討論各種各樣的問題。從前我在一個社羣裡非常的放肆,說了很多想說的話……

也許我應該花費精力好好的去想一想,如何才能夠擺脫社交困境?去擁抱嶄新的生活。我應該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然後嘗試一些新的解決方案,如果上天保佑我的話,或許我能夠完成突破,如果上天不願意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就只能讓自己繼續這樣爛下去,至於到底會爛到什麼程度,我根本想象不到。一個人之所以經常的回憶從前,是因爲現實的生活讓他陷入了深度的痛苦。爲什麼我會過得如此的不如意呢?也許我應該嘗試建一個屬於自己的社羣,也許根本沒有人來捧我的場,但是沒有關係,我的生活本來就是如此。刷短視頻讓人的生活變得更加的空洞乏味,且喪失思考的能力,當然我也認真的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停止了手頭的創作活動,也許我會更多的去直播。我知道根本沒有人欣賞我的表演,但是沒有關係,這就是生活,我確實沒有什麼可看的。

幾年前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我長期待在茅坑裡,男德一次去省城,那就如同把腦袋伸出茅坑吐一口氣,但不久之後又要沉下去與茅坑裡的各種骯髒的東西共處。這樣的話如果傳出去一定會給我引來很多的麻煩,所以假如有一天上天讓我成名,也許我根本不會考慮出版這些東西,就讓他們永遠的待在歷史的塵埃裡。當然更讓人絕望的是我可能還沒有出名,但自己寫的那些東西已經給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假如是那樣的話,我真的是失望透頂,享受不到創作給我帶來的利益,卻讓創作給我帶來無窮的麻煩。這就如同我的作品,不能讓我希望是讀者的那些人感興趣,卻讓我拼命要排斥的人產生了興趣。他們感興趣的不是文學,而是希望從裡面發現一些他們想知道的關於我和我家人的東西。

我雖然生活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裡,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那些想要接觸的人。以至於我每天只能與惡魔共處,或者說在他們的眼裡我就是惡魔,總而言之就是彼此討厭互相折磨。一個人要造多少孽上天才會安排他做一份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工作。一個人要做多少壞事上天才會讓他用出賣自己靈魂的方式去謀生,我總是在無意間想起那個令人作嘔的女人,而那個女人總是有意無意的衝入我的生活,干預我的各項事情。她就像是一坨屎,一泡尿一口痰,只要想起他,我就能感受到那種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臭味。我現在寧願辦公室那位男同事趕緊被調走,我也寧願那個女人趕緊去她想去的地方,只要不見到她就好。我知道那坨屎也非常的討厭我,而我也非常討厭那坨屎。爲什麼還要每天與這個人見面呢?爲什麼還要迫不得已跟她打交道呢?十幾年前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不幸的事情,有一位馬同學觸犯了刑律,而他之所以走上這一步,是因爲他糟糕的社交能力。在他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如果自己沒有犯事的話,他會選擇做一份不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工作,可是人又怎麼可能不跟人打交道呢?也許這就是他最可悲的地方。

我並不是抗拒跟所有人打交道,在我的生活當中曾經遇到過很多美好的人,也許我只是看到他們的一面,但這一面就讓我永遠無法忘記。有了關於這些人的回憶,我的生活就多了一抹顏色。平常我所看到的都是屎尿的顏色,可只要想起那些美好的人,我就感覺自己不是呆在茅坑裡,而是呆在另外一個乾淨舒適體面的地方。其實在歷史上我從來沒有愉快過,我見過一些美好的人,但我事實上卻不曾與他們相處過。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笑話,一個可悲的笑話,也許只有我自己覺得自己可悲,別人大概覺得我很可惡吧!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最近沒有可以看的電視劇,沒有可以看的綜藝,我過去喜歡的那些節目也一個個被斃掉了。我感覺到我的精神世界一片慘白,我感覺眼前的世界非常的暗淡。我窮盡我的想象力都想不出一個辦法,可以讓我從困境當中解脫出來,不僅如此,在冥想方面我的表現越來越糟糕。曾經有一度我冥想的時間可以延續到兩個小時,但也只有那麼一次,從那之後我就開始走下坡路,到現在連冥想一個小時都已經變得非常奢侈了。爲什麼我會走到今天這個點,這個問題我曾經問過自己很多次,但我始終沒有辦法得到一個有說服力的答案。我特別懷念自己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時光,每天都可以跟朋友一起去打球,一起談論各種話題。現在我沒有現實生活中的朋友,在虛擬世界裡也很難找到朋友。

我記得在我下載的那一款新的社交軟件之後,沒過多久我就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厲害,以至於根本沒有辦法很好地使用的一塊軟件,病癒之後我曾經試圖恢復自己的影響力,但我很快就發現自己被限制了。爲什麼我會如此的不招待見呢?難道我真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嗎?我特別羨慕那些人,他們可以向非常龐大的受衆傳播自己的想法,而我卻永遠做不到。未來我的處境到底會什麼樣子呢?會不會有改變呢?我非常的懷念從前,懷念我不在茅坑的日子。不過說實在的,在絕大多數時候我都是非常不愉快的,這麼多年過去了,真正屬於我的愉快的時光不到七天而已。洋歷七月三十日那一天,我根據史籍記載,整理出了蘇東坡的年譜。通過這個廉頗,可以大致知道蘇東坡一生經歷了什麼。本來他有望成爲宋朝的宰相,有很多重量級的人物看好他,但到最後他卻沒有實現自己的心願,這一點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如是我聞,東坡在六歲的時候曾經敗在一位道士的門下求學,十歲的時候由他的母親嘗試親自授課。由此可見,蘇子瞻的母親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十二歲的時候,東坡學有所成,之後很多關鍵的時間點我都忘記了,但是我記得東坡死之年是六十六歲。我覺得他之所以最終沒能夠實現自己的心願,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三個非常賞識他的人,最終離開了朝廷。第一個是宋仁宗,第二個是宋英宗,第三個是宰相韓琦。其實王安石最早也是比較賞識蘇東坡的,後來發現兩個人意見相左,於是被調去地方任職。從這一刻開始,東坡的人生離開了之前的規劃,進入了一種不可控的狀態。其實宋神宗也還是比較賞識蘇東坡的,所以即使他受到了一些打擊,這些打擊也並不致命。就如同王安石,雖然讓他受到了一些挫折,但王安石的做法是非常剋制的,不會把他往死裡整。

接替宋神宗的是宋哲宗,當他意識到一個屬於自己的時代到來,他開始改變之前的做法。那些老沉持重的人被轟走了,各種銳意革新的新晉人士先後被提拔。章惇是東坡在任鳳翔通判的時候認識的一個人,這個人非常的陰狠,他認爲東坡能夠威脅到他,所以想盡辦法一定要把東坡往死裡整。先是找了一個罪名把他弄到了惠州,出人意料的是東坡,在惠州過得非常的愜意,其實事實並非如此,只是他在詩詞當中表現的愜意而已。即便是如此,他的敵人仍舊忍受不了,又把他貶到了儋州。東坡在儋州的日子就更苦了,可即便是如此,還是讓從來沒有人中過進士的儋州出了進士。後來又變天了,可能誰也想象不到宋哲宗是一個短命的天子,著名的藝術天才宋徽宗被推上了皇位,大宋又一次迎來了太后臨朝稱職的時代。

設想一下,設想一下,如果東坡沒有,在六十六歲的那一年病逝在常州。他的結局很可能還是這樣,被提拔、被重用,等到太后病故之後,幾個皇帝終於掌握了朝政。蔡京一定會把東坡從朝裡轟出去,並且往死裡整,蔡京的陰狠程度一定不輸給章惇。所以在這樣一種狀態之下,東坡的結局早就被註定了。王安石曾經提醒過他,不如找一個地方好好安家,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假如沒有發生過王安石變法這件事,東坡的人生一定不會這樣。他很可能被拜相,但也可以推測,他在相位上難有一番作爲。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大宋是最適合混日子的年代,在這樣一個朝代你休想有一番作爲。仔細的想一想,大宋曾經的那些名臣,我知道韓琦和王安石是互相看不起的,在王安石的眼裡韓琦唯一的長處是長得還不錯。在韓琦的眼裡,王安石頂多做到一個翰林就不錯了。

在北宋的時候,曾經出過一位名叫叫做狄青。他曾經深受皇帝的賞識,並且被唯一重任。結果很快就遭到了衆多文臣的排斥,他的死也離不開那些文臣的打擊。前一段時間曾經出過這樣一件事,說某地有一位先生寫了一本書。想要說服大家接受這樣一個觀點,秦檜其實是大宋的功臣。其實這樣的觀點在歷史上就曾經有過了,明朝的時候有一個人叫張岱,清朝的時候有一個人叫趙翼。他們都對秦檜佩服的不得了,據說康熙皇帝也非常喜歡秦檜。後來又出了兩個人,一個叫胡適,一個叫呂思勉。這兩位對秦檜簡直佩服的一塌糊塗,大概如果有一個機會讓他們去扮演像秦檜一樣的角色,他們一定不會拒絕那位呂思勉,完全可以被稱之爲秦檜第二,比秦檜他有過之而無不及。秦檜之所以要對付岳飛,是因爲岳飛妨礙到了他的利益,而呂思勉之所以要對付岳飛,純粹是因爲他討厭像岳飛這樣一位正直的將軍。

呂思勉不僅說過岳飛的故事也曾經用非常惡毒的語言攻擊過唐太宗。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在超市裡也看到過他寫的一本通史,我險些把那一坨屎買回來,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那將讓我感到無比的懊悔。在今天像呂先生這樣歌頌秦檜的人應該已經不多了,不多,但並不表示沒有。將來會不會有一些人又出來體秦檜借屍還魂,我覺得這種可能並不能夠完全的排除。我之所以感覺到自己時常被浸泡在茅坑裡,是因爲我每天都跟與自己不合拍的人浸泡在一起,這讓我實在是太痛苦了。也許這就是一種修行,把一個人丟進屎尿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爲屎尿的一部分。我現在即便是不在單位,我也能夠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惡臭。

我經常會這樣,即便不在單位裡,我的想法仍舊滯留在那個令人作嘔的地方。我特別羨慕那些在運動會上表現的特別出彩的人,在那一瞬間,他們讓所有的人都見證了奇蹟的誕生,讓人們看到了他們的魅力,從那之後他們將變成名人。他們將變成別人世界裡的光,而我不僅不是光還是深淵。我時刻感覺到那一座高山我永遠都爬不上去,而只能在山下的茅坑裡不斷的變質。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與那些屎的融合度越來越高,我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也會徹底的變成屎。通過我說這些話,你一定能夠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我,非常的不快樂,在單位的時候我會更不快樂,我希望自己能夠逐漸培養成這樣一種習慣,就是在單位的時候我可以把精力用在公事上,一旦我走出單位,我必須把屎留在茅坑裡。而不是把那種屎裝進自己的腦袋,然後到處亂晃,即便是在冥想的時候,在睡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把這些精力用在這種令人作嘔的事情上,用來關注那些令人作嘔的人。

吳先生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變化,從前在與人辯論的時候,我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傾向於吳先生,但是我今天不得不承認這一次自己被打臉了。想起打臉這個詞,我又想起了那個令人噁心的女人,我曾經說過的事情他一定不會不知道,但她爲什麼還是要專門跟我對着幹呢?很顯然他就是一口痰就是一坨屎,她就是成心要噁心人就是要誠心跟我過不去。我覺得那個女人跟那位吳先生完全就是一路貨色,我不知道我在給你寫信的時候寫到這個份上,會不會給我今年的寫作計劃帶來不便。其實在這幾年寫作越來越困難了,這讓我感到無比的沮喪。我是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完成十年之約,我的創作之所以如此失敗。除了我自己能力不濟,環境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六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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