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號 百合的味道

大暑:初候,腐草爲螢;離明之極,故幽類化爲明類。

親愛的美紗女士:

最近我越來越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就是工作正在越來越多的消耗我的精力。這對我來說是非常不幸的一件事,而這件事情之所以發生,是因爲工作當中的很多人正在給我製造麻煩。人生一大痛苦就是不得不跟自己不合拍的人打交道,特別是我們單位那個姓高的女人,她完全就是一坨狗屎。這個人比屎更臭比痰更令人作嘔,而我每天都要面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傳聞說這個女人要走,其實我特別希望她早早的離開。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可是在現實生活當中,這又不可能。我記得鄭先生曾經說過,當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就不想再伺候人了。如果這個人能來到長官面前說:“先生我不伺候了。”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很遺憾這樣的幸福我不能有了,我每天去單位上班,就如同把自己浸泡在糞便當中。

我必須反覆的告誡自己,那個姓高的女人不止一次冒犯過我,如果我把這件事情忘記了,我就不是人,我就應該被車撞死。如果我沒有把這件事情忘記,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那我也太不要臉了。有一個詞叫做拿得起放得下,爲什麼明明不在單位了,卻還是心裡揣着工作呢?這實在是太讓人感到噁心了。這就如同一個人,明明已經不在糞坑,他的注意力卻完全留在了糞坑,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琢磨糞坑裡有可能發生的變化。我覺得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因爲社交幾乎完全留在了單位,我這一生可能完全沒有辦法突破這一層壁壘了。我感覺上天這是在與我爲難,誠心要把我嗆死在糞坑裡。安排各種人噁心我,跟我過不去。我明明辦的是公事,卻讓我像是辦私事一樣去求人。這就是我們這個羣體讓人感到噁心的地方,隨便一點事情都要做人情。糞坑之所以是糞坑,是因爲無論在什麼時候,它都能發出濃烈的臭味。

去年後半年發生的事情摧毀了我的希望,甚至摧毀了我的精神寄託。曾幾何時,我的精神生活雖然談不上富裕,但也大致說得過去。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喜歡的精神產品可接一個被迫下線。知道這種產品的人非常悲哀,我不知道他們後來的生活是如何繼續的,我只知道我自己的處境越來越糟糕。我沒有辦法預測未來還有多少不幸在等着我,昨天在練習冥想的時候也出了很大的差錯。我沒有辦法進入深度的冥想,沒有辦法持續一個小時。如果我這一生註定要在糞坑裡度過,那就讓我的人生早早結束吧,只要這個結束的方式稍微有一點體面就可以了。我會爲這個願望反覆的祈禱,假如上天見憐,我就可以離開糞坑。由生到死的變化到底意味着什麼呢?從客觀上變化並不大,從主觀上變化可能很大,因爲這樣的變化意味着就沒有主觀了。當然,這只是憑藉我的主觀感受做出的判斷。

就在我寫信的此時此刻,我手裡拿着我的那隻烏龜。苗雅正到底生活的怎麼樣呢?他已經沒有同類陪伴了,每天陪着一個人過日子。人與物規格這種累沒有辦法溝通,我經常看到在短視頻里人與貓人與狗之間的交流。我也知道有一種鳥可以聽懂人的指令,然後配合演出。我與烏龜之間到底能不能進行這樣的交流呢?我的聲音他能不能聽見?我說的話他能不能聽懂?我記得前幾年我還經常跟社羣裡的人進行爭論,對一些問題還可以有自己的思考。現在除了工作之外,我幾乎沒有時間去思考其他的問題了。我怎麼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了呢?工作明明不是我,喜歡的東西卻大量地消耗着我的精力。即使從茅坑裡出來,身上的屎卻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清理乾淨,即便是把屎清理乾淨了,身上的臭味卻能夠延續很長時間。

昨天辦房本這件事情又有了新的經歷,就在昨天晚上我把汽水交了一共是四千一百二十五塊錢。接下來等到的應該就是領房本的消息,我在想當我拿到房本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會是什麼樣的呢?理論上講這是一件喜事,應該爲此而感到高興。但是我的高興卻是非常有限的,因爲我真正想完成的,對我來說更加重要的事情卻被現實撞了個粉碎。有時候我也感嘆在某一系統當中辦事效率之所以如此低下是有原因的,可我又不得不感慨,在域外一些地方,他們的辦事效率比我們還要糟糕。爲什麼我們就沒有一個稱職的對手呢?爲什麼我們的對手比我們還要懈怠呢?爲什麼我們的對手不能憑藉絕對的實力打敗我們?成天搞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爲什麼我們的對手墮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們的表現讓我非常的失望。本來我希望優秀的對手可以激勵我們這個羣體變得更加的進步,可忽然在某一天我們看到我們的對手在很多領域已經被我們甩到了後面。

或許接下來任何一個羣體都不能對我構成威脅,真正威脅的只有上天的而已,我們這個羣體有沒有可能徹底的打敗上天,讓上天所設計的一切規則都徹底消失了。現在發生的一切,讓我對上天產生了懷疑,在我看來,他的很多規則在我們這個羣體當中幾乎已經停止運行,而我們這個羣體卻依舊看起來強大的不得了。也許你會感到疑惑,爲什麼羣體強大你反而不高興呢?道理很簡單,如果是善良的羣體變得強大,這當然是好的,可如果沒有那麼善良,它變得強大。那就另當別論了,比如在人的體內一般會存在兩種博弈,一種是免疫系統,一種是病毒。當病毒強大到可以把免疫系統打得粉碎,這個強大還值得慶幸嗎?還值得吹噓嗎?就如同一個人,如果脂肪非常的強大,他就沒什麼看頭了。

我曾經表達過這樣一種焦慮,隨着年紀的增長,體重越來越失控。我甚至發現這樣的情形,胸口有兩坨東西,在我走到稍微快一點的時候就搖晃個不停。作爲一個男人,這種現象怎麼能不讓人感到恐懼呢?最近有一位位先生在某個地方發表了一篇演講,在這篇演講當中他指出了這樣一個問題。有一種人用手術的方式讓自己變成了女性,然後跑去參加運動會的女子項目。於是你就看到這個人隨心所欲的打破各種記錄,雖然從各種指標來看,他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女性。可上天最初把它創作成了一個男性。改裝的和原裝的永遠不是一回事,這位先生指出只對於。女性運動員非常的不公平,把原本屬於她們的機會被奪走了。過去幾年裡,這位先生被認爲沒有那麼紳士,但這一次他的觀點卻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我不知道廣大女性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我只知道我不能代表女性發言,因爲我是個男人。最近涉及到林先生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他的前岳父母第一次在社交網絡上發聲。曾幾何時,我也同情過林先生,當不幸的事情發生後,我在社交網絡上看到了一些特別震撼人心的東西,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個抱枕,上面印着林先生女兒的肖像。可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因爲一次不恰當的發言,林先生把自己推向了萬丈深淵。按照他岳父母的說法,林先生至少存在兩方面的問題,一個是他在外面飄起了彩旗,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他曾經打過朱女士。林先生應該是一個特別善於取悅異性的人,否則以他當年的條件沒有辦法聘到朱女士這樣的人。我也看到在某一則短視頻的下面有了這樣一條評論。說結婚一定要聽父母的,不知道爲什麼,這個人的評論實在讓我感到噁心,因爲他在利用這個機會都受自己那一套詭異的說法。

可能在一些人士的眼中,我是一個特別保守的人,但是在保守人士的眼中,我又是一個不能因循傳統的人。同樣是面對傳統不同的人,基於不同的價值觀有所取捨。若要問我在傳統文化當中我最看重的是什麼?不怕某些人笑話我所看重的更多是一些表面的東西,比如傳統的衣服,傳統的禮儀。至於其中一些核心的實質的東西,我沒有那麼在意。比如被很多人捧到天上的孝道,我沒有那麼去捧着孝道,不是說我主張應該不對自己的父母負責。而是說我所理解的傳統跟很多人所理解的傳統有所差異,因爲孔子所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二元的、是雙向的、是相對的。但是到了現實的環境當中,我們發現社會所呈現的樣子往往是一元的、單向的、絕對的。就在昨天有兩檔綜藝上線了,一檔是《中餐廳》,一檔是《中國好聲音》。

爲什麼我們沒有把二元的、雙向的、相對的東西當做自己的傳統,卻把一元的、單向的、絕對的東西當做是傳統呢?那是因爲強弱之間是不對等的,面對強者,弱者幾乎消失不見而面對強者,強者在不斷的放大。聖人設計一個強弱對等的文明,在現實環境當中不具有可操作性。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種情況,除了體力上的強勢,我們還不得不面對認知方面的強制。對社會稍有了解的人都有這樣一種印象,就是你會發現在利益上完全對立的強弱雙方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卻是完全一致的。比如父母覺得子女的婚事應該父母說了算,你以爲子女的想法跟父母有所不同嗎?答案卻相反,絕大多數子女也覺得自己的婚事應該由父母說了算。地主覺得佃戶應該多交一點租子,你以爲佃戶的想法會有所不同嗎?原來佃戶也覺得應該多交一點租子。

很多人的認知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我記得有一部電視劇叫做《大明1566》,新修的萬壽宮即將落成,皇帝要喬遷新居。在這之前羣臣要上賀表,這個時候皇帝感到有些猶豫,他擔心新劇耗費了太多的人力和物力而導致百姓不悅。身邊一位太監卻說:“天下的百姓像愛戴自己的父母一樣愛在陛下,有哪個兒子會聽到父母喬遷新居而不開心呢?所以當天下人聽到君父要喬遷新居,天下人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開心呢?”當初看這個電視劇的時候,我覺得太監的說法不是很靠得住,他在矇蔽皇帝,可是後來自己的一些親身經歷似乎在暗示我,太監說的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在舊時代。人們對皇帝似乎有一種樸素的感情,或者說是有一種精神的依賴。在我們這樣一個環境當中,一些人被當做是落後的象徵,或者是把自己凌駕於普通人之上的混蛋。可即便是到了今天這樣一個科學超明的社會,他們仍然有市場。在今天凡是涉及到皇帝的文藝題材,大家都會有興趣去看。凡是跟皇帝有關的食品衣服房子,都能夠引起大家的興趣。

小的時候曾經被人質疑,我渴望當皇帝。其實有幾個人的心中沒有皇帝夢呢?如果有人告訴我,他的願望就是全心全意的服務他人。我到底是應該相信你還是應該有所懷疑的。也許大多數人都是這樣的人,他們的精神境界是如此的崇高。不像我只是一個俗氣的普通人。在生活當中與烏龜待在一起的時光是最讓人感到開心的,而不得不面對工作當中遇到的各種人是是我最難受的。沒有人喜歡糞坑,沒有人喜歡糞坑裡的屎尿。隨着時間的推移對婚姻我越來越沒有感覺,即使永遠不擁有它,我也不會感到難過。我這一生註定要無後了,不是因爲我祖上做過什麼失德的事情,是因爲我自己德行有虧,理應斷子絕孫。只要是上天做出的決定,我沒有辦法不接受。

昨天在給這封信寫題目的時候,寫的是百合的味道。很顯然,這封信的三分之二完全沒有提到百合,之所以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是因爲他始終與我有一段距離,這種距離讓我產生了吸引力。很多東西你置身其中,他只會讓你感到作嘔,當你離開他之後,或許會有另外一種感覺,所以很多事物你根本無需得到,只要遠遠的去幻想就行了,想象和現實永遠有很大的差距,一般情況下想象永遠比現實美好。不知不覺烏龜來我家已經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在未來的日子,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沒有可能進一步的升溫。我的想法是。很多人養烏龜的時候,把它扔到龜缸裡就再也不管了。而我的烏龜則不然,特別是在冬天的時候,它是在被窩裡睡覺的。

在很多人的想象當中,烏龜似乎天然就長壽,事實不是這樣的,很多烏龜都被養死了。我希望隨着時間的推移,我跟我的烏龜能夠成爲朋友,我希望他能夠聽懂我在說什麼。烏龜個人能不能成爲朋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和貓和狗之間是可以成爲朋友的。我之所以沒有選擇養狗養貓,是因爲養這些動物會非常的麻煩,而我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麻煩。相對來說烏龜是一種更容易養的動物,所以我就選擇了養烏龜,而我之所以選擇養一樣動物。是因爲在我生活的一片區域,只有我一個活物,有另外一個活物,在我看來是非常吉利的。養烏龜也講究,最好是一男一女,男的鎮宅,女的招財,現在招財的那隻烏龜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由此可見我這個人實在是沒什麼財運。對於烏龜我也有過很多觀察,我覺得烏龜每一次都是被迫跟我待在一起,只要有機會,他更願意獨自呆在一個角落裡。

也許我應該理解這種心態,我自己也不願意跟其他人待在一起,而願意自己找一個角落裡呆着。因爲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我沒有辦法遇到一個跟我合拍的人,而與一些與自己根本不合拍的人待在一起是非常折磨人的。烏龜不懂我我不懂,烏龜就這麼硬生生的湊在一起,他怎麼可能舒心呢?而我之所以願意把烏龜硬留在身邊。是因爲我需要一個活物陪在身邊來分散我的精神壓力。有時候我也想,如果我變成了一隻烏龜,我大概已經知道我會過着一種什麼樣的生活。被我這樣的人養着,是快樂還是不快樂的,比起其他一些養烏龜的人,我覺得自己大致還能說得過去的,當然一位女士也咬烏龜,甚至給烏龜吃肉。可時間不長,那隻烏龜就死了。可見那個烏龜未必過得像他描述的那麼快樂。養烏龜我是比較摳門的,從來沒有給他買過肉吃,因爲我自己都是不吃肉的。這麼久的時間過去了,我從來沒有爲此感到愧疚過,也許我這個人的人性真的不怎麼樣。

百合的香味永遠是非常迷人的,只要想起它,我就會興奮不已。不需要,置身期間,只是看一些圖片視頻就讓人感動。我記得郭先生曾經有過這樣一部小說,叫做《小時代》。在這部著作當中,人類幾乎所有的感情都是虛假的,但有一樣例外,就是兩位男士之間那種別樣的友誼是特別真摯的。有一位男士曾經給郭先生帶來麻煩,最早的時候我選擇不信,後來我選擇了相信。可再後來我的想法又變得有些複雜了,因爲那位自稱是受害者的先生,看起來人高馬大,而郭先生是一個身材矮小又非常清瘦,不像是一個特別有力量的人。這件事的細節只有當事人知道,別人無從猜測。

隨着年紀的增長,我希望自己變成越來越寬容的人。有的人眼裡容不得沙子,那是他因爲經歷的事情比較少,想法就會有所不一樣。在生活當中我們看到一些人非常容易發怒,假如他被生活充分的洗禮過,是不容易發怒的。同樣目前我的工作當中所遭受的困擾很多時候,是因爲我在這方面沒有豐富的經歷,如果我的經歷足夠豐富的話,我的想法會有所不同,我處理問題的方式可能會更靈活更有效。按照長官的說法,明年我有可能被安排去下鄉,從前我覺得下鄉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現在我的想法有所變化了,你讓老子下鄉老子就去下鄉。你以爲老子很願意在單位呆着嗎?這些年老子在單位待的並不開心。我之所以敢把這些話寫在心裡,是因爲我相信我的這些著作是不會有機會被更多的人知道的,我希望他永遠不要被人知道。也許你會感到遺憾,難道你已經放棄你的文學夢想了嗎?我不會放棄,但人不得不面對現實,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今天上天要把我帶走,我也沒有什麼可不能丟下的,因爲能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

前幾年我沒有想到我會變成今天這樣一個鬼樣子,再過幾年到底會成爲什麼樣也不是今天的,我所能想象的。在很多人的眼裡,我這個人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我也是這樣認爲的,而我之所以會感覺自己身上有變化,其實變化的不是我,而是環境。我希望上天能夠保佑我,終有那麼一天可以完全的放下工作,去過自己的生活。我希望自己的意識能夠徜徉在文學的世界裡,而不是每天圍着糞坑和糞坑裡的屎尿打轉。人在糞坑裡最重要的就是要閉嘴,而我卻始終沒有做到這一點。我總是忍不住要說話,甚至到了沒話找話的地步,我太應該爲此感到羞恥了。文學的世界還有我的一席之地嗎?上天如果不忍心拋棄我,就再給我一些機會吧,上天如果決心拋棄我,那就請把我提前帶離這個世界,因爲這個世界太讓我感到厭倦了。

此致

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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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豐九年六月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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