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窗外的雨滴此時漸漸變小了,零落打在玻璃窗上,沖洗着籠罩在大地上的這層灰霧。
莊園內的那些挺拔的大樹此時也失去了昨天的光澤,漆黑的天空滾滾烏雲遲遲不去:驚散了棲息在大樹上的鳥兒,驅散了樹底那些睡夢中小螞蟻的美夢,斷扼了大樹下綠草安詳的氣息。
迎着走廊每隔五米吊掛着的淺藍色雕刻水晶吊燈發出的光亮,手裡握着這個我也不知道何時就會爆炸的皮鞋,慢慢走在這條鋪着嶄新淺褐色米蘭地毯的長廊之上,一個個富有歐洲風味的壁畫、雕塑每走兩步便會映入眼簾,這條長廊上擺放的任何一個東西,雖然並沒有我想象的那樣奢侈豪華,但卻將歐美風味和中國傳統融合的恰到好處,讓人慾罷不能...
有時感覺做一個有錢人雖然會有很多遠憂近愁,但這些和那些用窮開心來安慰自己的窮人們無處安放的騷動相比,我想也是可以接受的了,畢竟那些還在不斷向富人行列靠近的窮人們不佔少數。
不知在這條令人依依不捨的長廊上轉了幾個彎之後,慢慢推開了那個熟悉了味道的房門...
掩上房門,慢慢將手中的這個皮箱平放在房門旁邊的那個椅子上,一步一步走到了右側牆面的窗戶前面,緩緩拿出了衣兜裡面的那個奇米琪特意爲我準備的手機...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啲...’
“喂,林夕?...有什麼事嗎?”
電話另一端猛然這一句帶有疑惑的話語一時間令我愣住了,緩過神來,帶着十分平靜的笑意,慢慢將手機貼在了耳邊:
“小白,我想讓你幫我一件事...”
“...這幾天我都是你的人,有什麼事情你可以直接說...”
聽到這話話,我靜靜地看着窗外昏暗的天,那口吸入肺腑的冷氣微微擴散開了,嘴角那個遺落的酒窩又露了出來,臉上也露出了一懷十分真切的笑:
“小白,如果你現在方便的話,幫我聯繫一下60分鐘,讓他20分鐘之後到別墅241客房。這裡有一個黑色的手提皮箱,讓他將這個黑色皮箱放到上面那張地圖標記的地方,其他的他知道該怎麼辦...”
小白在聽完我這句話之後,先是沉默了三四秒,而後帶有十分神秘的語氣開了口:
“林夕,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這個問題,對你回來之後,琪姐會對你說的,60分鐘現在只剩19分鐘40秒了,你還有什麼事情要問嗎?”
“......好,我現在就辦...”
‘嘟嘟嘟....’
掛了電話,我慢慢將手伏在了牆邊卷在一起的窗簾上,吐出了口中那口熱氣,慢慢挺直了身子。微微轉過身,看着擺放在門前椅子上的那個黑色手提皮箱,心中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涌動,就像是咀嚼着沒有削皮的小橙子...
我緩緩脫下了上身那件特意爲我準備的那個黑色阿瑪尼,鬆了鬆領口的那條暗紫色領帶,又轉過身拿
起身邊的那個椅子,正坐在了這扇窗戶前面,透過玻璃看着窗外昏暗的天,我的心隨着逐漸打在玻璃上的雨滴,激情酣暢之後最後趨於了平靜...
‘怎麼現在又變得這麼傷感,是不是又想要退縮了?’
看着眼前的這片飄着細雨的大好河山,心中那頭野獸此時卻清晰的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金光閃閃的絨毛上披着一身寒氣襲人的戰甲,四顆帶着血跡的獠牙此時暴露在外,好不威風。
‘呵呵,你怎麼自己一個來了,那個人呢?’
‘他又不是我的影子,怎麼能天天跟着我呢...’赤魎這句話還未落地,這時眼前昏暗的天際忽然劃開了一道裂縫,一道道耀眼的銀光從這道裂縫之中迸發。當時雖然真真切切的就發生在眼前,可我卻知道只要一閉眼,等再睜開眼睛時,眼前什麼都恢復如初了。既然如此,那何嘗不在這片煙霧繚繞的夢境之中在多逗留一會兒呢,畢竟在這裡我還有那麼一絲的存在感...
昏暗天際的猛然撕開的裂縫此時漸漸合上了,今天披着一身黑色斗篷的七竅卻將腳步停在了玻璃窗外,任那不斷飄落的雨滴打溼自己的衣襟。
‘對於賢者,《戰國策》上有這樣一段話:帝者與師處,王者與友處,霸者與臣處,亡國與役處。詘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學,則百己者至。先趨而後息,先問而後嘿,則什己者至。人趨己趨,則若己者至。馮幾據杖,眄視指使,則廝役之人至。若恣睢奮擊,呴籍叱咄,則徒隸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之法也。’
說完這句話之後,七竅便消失在了我的眼前,消失在了窗外那片昏暗的世界之中...
‘赤魎,你是不是也覺得七竅是在暗示着我什麼?’
靜靜坐在窗戶玻璃前,靜靜地看着眼前那一個七竅消失的地方,微翹的嘴角此時也漸漸顯露出了那兩個淡淡的酒窩。
“暗示着你什麼呀?”
“...嗯,暗示我,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不是嗎?”
帶着濃烈似乎發酸了的血腥味忽然飄到我身前的60分鐘,用那句帶着十分令人不舒服的口氣開了口。我也不知道他來的是不是時候了,眼前七竅猛然的消失,和這一陣陣濃烈的血腥味,我慢慢將那句說給60分鐘聽的話語吐到了地上,臉上依舊十分平靜。
“沒想到,奇家少爺真得個個都是英雄好漢。剛纔要是換了另外一人,我想現在已經嚇得趴到椅子下面了...”
‘呵呵...蘇軾說: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不僅在我眼中,我距此還差那麼一段距離,你說是嗎?’
這時我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向外散發出一股令人冰冷刺骨的寒意,耳邊不時的飄來赤魎這句平穩卻殺氣襲人的話語。這是我也不知道是我還不能*控赤魎,或者是這句話也是我準備訴說的,我只覺得自己是在不斷的重複着赤魎的話語:
“呵呵...蘇軾說:天下有大勇者,猝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不僅在我眼中,我距此還差那麼一
段距離,你說是嗎?”
“......”
聽完我這句十分平和卻陰風刺骨的話語之後,眼前這個剛纔還有一絲殺氣的60分鐘,頓時沉默了,而周圍的殺氣瞬間提了起來,兩股從他鼻孔呼出的熱氣之中帶着極大地血腥和狂熱。一時間,我也分不清這是他在遇到危機時本能的反應,還是他有意提起殺氣試探我的極限...
‘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個童年是漆黑的小男孩,在這段最應該五彩繽紛的時光,卻沒有出現一絲的陽光,充滿着:恐懼、唏噓、嘲笑、追打、飢餓...在一個昏暗無光天空飄着細雨的白天,男孩獨自躲在了一個十分淒冷孤寂的角落,這晚男孩流乾了自己所有的眼淚,蜷縮在這個潮溼淒冷的角落,此時男孩心中只有一個詞語:仇恨!將那些欺負自己的人都踩在腳底下,肆意的在他們身上實施酷刑,有時甚至想要燒死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朋友...男孩慢慢長大了,可如今他已經擁有可以報仇的能力了,而今天在我面前,爲什麼還是用不斷提起的殺氣來僞裝自己那顆已經驚恐不安的心呢?......是不是你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現在正在一點的一點的崩潰,你童年時的那股無法磨滅的恐懼,此時正在你心頭肆意掙扎!當有人追打你的時候,你會躲在哪裡?當有人嘲笑你的時候,你又會躲在哪裡?當有人給你一個熱饅頭的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這時耳邊不時傳來了這一聲聲像是要激怒60分鐘的話語,赤魎那一雙不知何時已經被火焰代替的瞳孔死死地看着眼前這個似乎已經被嚇破肝膽的60分鐘,又回頭看了看我:
“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個童年是漆黑的小男孩,在這段最應該五彩繽紛的時光,卻沒有出現一絲的陽光,充滿着:恐懼、唏噓、嘲笑、追打、飢餓...在一個昏暗無光天空飄着細雨的白天,男孩獨自躲在了一個十分淒冷孤寂的角落,這晚男孩流乾了自己所有的眼淚,蜷縮在這個潮溼淒冷的角落,此時男孩心中只有一個詞語:仇恨!將那些欺負自己的人都踩在腳底下,肆意的在他們身上實施酷刑,有時甚至想要燒死他們的孩子、他們的家人、他們的朋友...男孩慢慢長大了,可如今他已經擁有可以報仇的能力了,而今天在我面前,爲什麼還是用不斷提起的殺氣來僞裝自己那顆已經驚恐不安的心呢?......是不是你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現在正在一點的一點的崩潰,你童年時的那股無法磨滅的恐懼,此時正在你心頭肆意掙扎!當有人追打你的時候,你會躲在哪裡?當有人嘲笑你的時候,你又會躲在哪裡?當有人給你一個熱饅頭的時候,你又該怎麼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爲我真的不敢開槍嗎?”
我靜靜地坐在這張已經變得淒冷的椅子上,透過玻璃直視着眼前那一片昏暗飄着細雨的天。而那把此時已經微微貼在我後腦的手槍,沒有顫抖、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只是槍口微微有點冰冷...
天變了,人變了;人變了,天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