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隔很遠,謝菲爾德和小洛克菲勒也在因爲這件事溝通,其實羅斯福作爲總統親自對一場罷工進行關注,已經能夠證明很多事情了。
“羅斯福把雙方見面的地點放在白宮,自己出面斡旋,這就是一個態度,可見我們的總統先生並不想事情擴大。”謝菲爾德一邊思考一邊對着電話另外一邊的小洛克菲勒說道,“我認爲這件事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馬上就可以解決。”
“你認爲那個工會領袖會妥協?”小洛克菲勒沉吟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聽到話筒的聲音傳來,“不是礦工聯合會妥協,是傑斯、貝爾,甚至摩根會妥協。想要複製二十多年前鎮壓煤礦工人的壯舉,他們幾個也就是想想,這是十幾萬人的罷工,他們有多少私人武裝來鎮壓?現在已經事情控制不住了,妥協的只會是煤炭卡特爾,就算他們不願意,羅斯福也會逼着他們妥協,煤炭是重要能源,一旦短缺情況蔓延到其他行業,就會對國家經濟造成衝擊,你說羅斯福會不會採取強硬的態度?”
握着話筒的小洛克菲勒默然不語,忽然開口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怕這件事?這可不像你啊。”
“我以前總認爲自己特別聰明,以後會學着點的。”謝菲爾德模棱兩可的含糊道,他現在寧可腦子裡面沒有一點關於蘇聯以及以後相關思想的記憶,不然也不會這麼煩惱。
“現在知道利用工會容易出事了吧?”小洛克菲勒至少也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富二代,當然對這次的罷工非常明瞭,在自己離開聖路易斯之前,奴隸主不就已經有了謀劃了麼,還信心爆棚表示沒有問題,現在見到影響這麼大,甚至驚動了總統,知道害怕了。
“我告訴你,我不怕獅子、大象、鱷魚等等的威脅,但是我害怕那些一腳就能踩死的螞蟻。不過幸虧,我們偉大的合衆國有如此豐厚的自然條件,讓這些螞蟻顧不過來。這就是一個天選之地。廢話不說,我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摩根一定會妥協。說不定這一次摩根很多暗中操盤的行業都會被盯上。但是這一次罷工,因爲媒體行業的屬性問題,不至於動用反托拉斯法,現在我們可能是安全的。”
謝菲爾德顯然不在想談論什麼罷工的事情,語速很快的說出自己的見解。在合衆國的框架之內怎麼和一個總統對抗,能不能對抗成功。這都是非常有講究的事情,小洛克菲勒也不再糾結姐夫到底害怕不害怕的問題。
現在兩人大可以站在一邊,看着摩根那邊灰頭土臉,但是遲早這件事會演變成整個行業的事情。掛了電話,謝菲爾德暫時切斷了令他心裡煩躁的源頭。
按照正常的慣例,不管是誰做總統,從前出現的罷工當中,不管是州政府還是聯邦政府,他們的立場都是傾向於大公司的,幾乎就沒有人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煤炭是這個工業時代真正的主角,煤炭爲鍊鋼、鐵路、船運、供暖、照明等幾乎所有的現代生產和生活提供能源。煤炭罷工影響力已經開始出現輻射到本行業之外的趨勢,羅斯福本人比誰都要着急。
“每天八小時的工作,工資上漲百分之二十,他們怎不去搶?”離開白宮的貝爾,怒氣衝衝的和傑斯,以及煤炭卡特爾背後的摩根聯繫上,絲毫不掩飾對煤礦工人貪得無厭的痛恨,“這幫厚顏無恥的混蛋,打着正義的旗號,提出卑鄙的建議,最令人震驚的是,總統竟然沒有當場反對,簡直無視了我們衆多公司多年以來爲合衆國做的貢獻。”
卡特爾的總部,傑斯把貝爾反饋回來的消息告知了所有公司的負責人。立刻就引起了一片激烈的反對,“十幾萬的煤炭礦工,每個人漲了五分之一的工資,還只想要工作八小時?我們絕對不會同意!”
“對,絕對不會同意!他們不是想要罷工麼,把就繼續下去,我們不談了。”
“對,不談了,等到煤炭供應出現困難,價格一定會暴漲,現在就控制住手中的煤炭不再售賣。”
“我們絕不屈服!”反對之聲此起彼伏,傑斯也明白,約翰米切爾的貪得無厭,已經激起了這些老闆的反感,傑斯心中也覺得這個條件不能接受,如果全盤答應這些工人的條件,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好,那你對抗下去!”傑斯冷着臉,在得到了股東們支持之後也下定了決心,不能這麼輕易就妥協,至於其他後果到時候再說。
煤炭卡特爾作爲煤炭領域的老大,多年來都沒有讓成氣候的工會組織出現,自然有自己的時候,僵持一段時間,在工人裡發展一些“工賊”,等待着掙錢養家的工人們肯定會被分化瓦解。當時的煤礦工人中有南方來的黑人,有從農村來的白人“農民工”,有從歐洲來的新移民者,宗教信仰、利益訴求都不相同,只要能夠頂住壓力,肯定能夠讓這些罷工的工人屈服。
很快貝爾就代表煤炭卡特爾對外表態,不會接受礦工聯合會的無理要求。這個表態堪稱勇敢,要知道現在輿論上對他們是很不利的,就連羅斯福總統也大感驚訝,驚訝工人和煤礦主的強硬態度。
“他們想要休息的話,現在有了充足的休息時間,沒有人可以耽誤他們休息了。”貝爾當着包圍着自己的記者,態度強硬的表態道。
“顯然我們的總統先生第一輪的善意並不是很成功啊!”謝菲爾德幸災樂禍的看戲,事情的不順利讓他胃口大開,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此時的奴隸主並不像是剛開始那樣,被罷工嚇得差點尿褲子,而是從煤炭卡特爾身上獲得了力量。
這纔是真正的壟斷資本家,本來就應該有破釜沉舟的態度,奴隸主還是有很多地方要學習,而不是隻知道對着小國的買辦耀武揚威,真正的壟斷資本家應該不管對着任何威脅,都應該重拳出擊。
“說不定什麼時間就會打起來!”娜塔莉亞見到謝菲爾德開心,同樣順着話幸災樂禍,“到時候造成一點流血衝突的話,總統先生會怎麼做?”
在此之前,每當遇到罷工,資方往往採取組織私人軍隊、開除工會活躍分子、大量僱用替工者來消除罷工威脅。而勞工組織者也相應採用非法甚至暴力手段來對付資方。勞資雙方在組織和衝突的過程中都有各種政治勢力以及黑幫捲入。
雙方就沒有一個乾淨的,現在見到煤炭卡特爾的態度這麼強硬,娜塔莉亞覺得打起來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還沒有這麼快,現在不論是約翰米切爾還是傑斯,都覺得自己有時間拖下去,到了沒有時間拖下去的時候,纔會打起來。”安妮拿着一份報紙,表示自己並不認同娜塔莉亞的想法,“談判還是會繼續的,以後會不會打就看誰急了。”
“安妮說得對,沒有這麼快!關我們什麼事?”謝菲爾德挺直腰板道,“很多公司都已經接到邀請函,準備到時候過來,我們去看看舉辦世博會的場地。”
路易斯安納州政府對世博會也是十分上心的,畢竟這要是舉辦好了,也是一個妥妥的政績工程,誰說合衆國的州政府就不喜歡政績工程?不想下一次選舉繼續贏了?
以奴隸主的觀察,因爲四年一次選舉,合衆國對政績工程的態度,只會比共和國更加嚴重,而不是更不在乎,不一定是整個合衆國都是這樣,但路易斯安納州肯定沒跑。
比起這邊的輕鬆,同樣在紐約,洛克菲勒莊園的氣氛和摩根總部的氣氛也截然不同,比起洛克菲勒莊園不下於奴隸主的看好戲態度,摩根總部這邊的氣氛就嚴肅了許多,小摩根在辦公室當中來回折返,最終撐不住氣看向坐在那的父親問道,“父親,傑斯就沒有過來溝通一下麼,問問你的意見?”
“問我的意見?爲什麼要詢問我的意見,就因爲原來的卡特爾領袖被我踢出了卡特爾,最後自殺了?”摩根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淡淡的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和洛克菲勒是不同的,我涉及的行業可以說是遠遠超過任何商人,但是我的話語權完全和標準石油不能相比,高恩之所以被我踢出卡特爾,是因爲他的擴張過度導致股東不滿,他太貪心了,想要把煤炭卡特爾打造成標準石油那樣的托拉斯,進度太快導致虧損,才被我抓住了機會。”
“所以他現在不會詢問的我的意見的,我的意見也不會有人聽。”摩根攤手做無奈狀,“只有他們真的處理不了這麼問題,纔會認真的詢問我的意見。”
“那是什麼時候?”小摩根嘆了一口氣,口中不無對某些公司一樣九鼎般的權威進行羨慕。
“慢慢等,不着急!標準石油、聯合公司,他們在自己領域的主導權比我強很多,但這不一定什麼時候都是優勢。”摩根老神在在道,“他們在摸羅斯福的底,其實我也是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