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我還沒有吃飯。
喬嫣也是輕輕用手壓在胃上揉的狀態。
“先去吃飯吧,今晚休息一下,明天回我們家去。”我站起來,準備去問問這個旅店有什麼吃的,現在能露面的,肯定不是我們四個。
可就在這時,我看到周胥身後那條小巷子裡,一個趕屍匠,帶着一隊有節奏的蹦跳着的殭屍,手裡撒着紙錢,停在了剛剛被周胥生氣打到的柳樹前。
趕屍人手裡的鈴鐺非常有節奏的搖動着,肩上那個裝着紙錢褡褳裡,露出幾根紅線,看着雖然和一般的趕屍人很像,可他卻一個辟邪的東西都沒有。
呵呵噠。
一個趕屍人,不帶點防詐屍的東西,基本上只有一個可能,這貨是假的!
要知道周胥背後的巷子,是直接從街口,一路蔓延到河裡的,而他們這一隊一蹦一跳的,肯定不可能往河裡走。
明顯,衝着我們來的。
水修蹭一下站起來,踢開椅子站在我身前,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殺氣。
他旁邊的河水,這會兒正卷着小小的漩渦,似乎在等待着對方出手,好吞噬他們,用水柱把他們攪碎。
周胥冷靜的多,拍拍嚇得臉色煞白的喬嫣的手,把袖口又折了一下,甚至沒有回頭去看。
而趕屍人已經和那些殭屍們一起轉頭對着我們,露出獠牙和長指甲。趕屍人的手高高舉起,張開嘴,應該是想要喊個什麼話,或者做個什麼手勢來指揮他帶來的那些殭屍。
我爲什麼會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呢?
因爲他手剛舉起來,周胥就直接從座椅上飛起來,殺了過去,他速度快的可怕,只有黑影一再飛過,地上,就已經是一個個無頭的屍體了。
秒殺啊!
也對,他滿腔怒氣無處發泄,這會兒過來招惹他就是擺明了送死。
“水鬼,攪碎吧。”周胥嫌棄地看着地上的屍體,一個個丟進河裡水修捲起來的漩渦中去了。
河面的漩渦變大,攪碎的屍體那些黑血,被水修凍成冰,丟在岸上。
“屍毒我來處理。”周胥驚愕的看了水修一眼,點點頭,說:“修正道者,果然還是不一樣。”
“哇!胥哥哥好帥!”喬嫣一改剛剛的愁眉苦臉,撲過去抱着他的脖子,興奮地蹦蹦跳跳。
呃呵呵……
說實話,對於喬嫣這個畫風清奇的妹子,我也實在是想不出的合適的評語了。
應該是,花癡中帶點沒腦子,沒腦子裡又帶了點沒常識?
總之就是,有點讓人頭疼。
至少周胥肯定頭疼。
“丟丟,咱們去吃飯吧。”水修遞給我一個眼神,拉着我就走。
水修走的很匆忙,就好像誰在後面追着我們一樣。
一直到走到了主街上,水修才停下來,目光飄忽不定,支支吾吾的問:“丟丟,那個,你有沒有,覺不覺得,就是,喬嫣和,周胥,就是……”
我看着他那副因爲尷尬,欲言又止的樣子,點了點頭,直截了當地說:“周胥喜歡喬嫣。”
水修經驗的瞪大了眼睛,看看河堤方向,看看我,再看看河堤,再看看我。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說:“可惜被易天泉領先一步,這事麻煩了。”
我們往前走了兩步,水修突然又停下,不得其解的說:“喬嫣的態度,倒不像不喜歡周胥,你看,她……”
“之前還因爲你好看,花癡過你啊。”我訕笑,說:“先吃飯吧,剩下的事情,看他們三個什麼態度再決定。
反正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喬嫣帶回去給趙老闆,再不能讓她在這裡受委屈。”
我們吃飽回去的時候,周胥在前廳坐着等我們,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某國際大牌的淺灰西裝褲,藍白豎紋襯衣,淺灰西裝馬甲,仍舊是亮閃閃的皮鞋和鑲嵌寶石的袖釦。
啊……
靈盟是真土豪啊。
“咱們不坐高鐵,”周胥看見我和水修,說:“我已經叫了直升機過來,咱們坐直升機直接去找趙混,咳,你師傅。以免夜長夢多。”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的喬嫣上,她圓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雀躍,她身上一件淺紫色半袖一字領的連衣裙,帶着一根白金鎖骨鏈,耳垂上的彩鑽閃閃發光。
……直升機!
靈盟我們一定要做好朋友!!
直升機想要停下,就必須要找一個開闊的地方,到這個開闊的地方,是周胥自己開的車。
車開了沒一會兒,喬嫣就已經睡着了。
我們停在青水鎮遠郊的河堤上,周胥指着前面的那片空地,讓我們等着直升機過來。
而他自己,則瞄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喬嫣,下車到河堤那邊,抽菸去了。
河堤上,有地燈白色的亮光,把他照的清清楚楚。他嘴邊的香菸忽明忽滅的發出星點紅光,風吹起煙,向上揚起和他灰色的短髮,混在一起,好像是在輕撫他的頭髮,安撫他一樣。
很快卻又上升到空中,消失不見。
……好悲涼。
一個近乎被拋棄的孤獨男人,可憐兮兮的坐在河邊抽菸,燈光煞白,臉色黯淡,渾身上下都寫着“我好慘”。這個時候,我真的覺得我們應該去安慰一下他。
何況靈盟這個大壕,還是我們的好朋友~
於是,我在水修的首肯下,打着腹稿走了過去。
我走到他面前,坐在離他半米的地方,籲出一口氣,說:“沒事吧?”
腹稿白打了。
我乾咳一聲,訕笑着解釋:“我當然知道你有事,你現在心情一定很不好。
但是其實我想說的是,沒事的,你看,喬嫣妹子有多黏你對吧?
何況,她都收下你那麼昂貴的禮物,你在她心中,一定是佔據了很重要的地位。”
秦丟丟!你自以爲會安慰人,不讓水修來跟他談,自己拍着胸脯跑來的結果,就是這些話嗎!
你這個渣渣啊……
周胥卻掐滅了手裡的煙,衝着旁邊哈了幾口氣,把嘴裡的煙味散了一點,然後扭頭對我笑笑,說:“謝謝你,其實,也沒關係。
你們都不知道,我等了她二十二年,從小就一直在遠處,默默地看着她長大。
我還記得她那次淘氣,鑽進棺材裡,塗白了臉嚇唬客人,被她爺爺抱在膝蓋上打屁股。
一眨眼的功夫,她爺爺去去世了,而她坐在靈堂裡,抱着我,哭的眼睛都紅腫。
沒多久,她就鎖了棺材鋪的門,去城裡打工了。
二十二年,龍王,你說,我錯過了哪一步?還是走錯了哪一步?”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就只是坐着陪着他。
他沉默一會兒,苦笑着說:“不過,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他這句話擊中我的淚點。
我實在沒辦法再陪他坐着,說了句“別太難過”就跑回車裡,直接撲進了水修的懷裡。
“水修,幸虧你比較直接不悶*騷。”我的臉埋在水修胸口,憋着要流出來的眼淚,悶聲悶氣的說:“要是你跟他一樣的悶*騷,估計咱們也會散了。”
我家水修也是看着我長大的,幸虧當時他直截了當的“做”了,不然的話……我可不敢相信,沒有水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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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修揉着我的腦袋,柔聲說:“不會的,丟丟,你是我的。
即使有人把你搶走,或者任何人,在我之前對你示好,我都會把你搶回來。
你,只能屬於我。”
我擡頭看着水修的雙眼,臉噌一下就紅到了耳朵根,抱着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直升機來了。
螺旋槳的轟鳴聲驚醒了喬嫣,她探頭去看了看,腦袋縮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頭雜草狀了。
“哇,風好大呀,看我的頭髮,哈哈哈!”她樂的什麼似的,撥弄着自己的頭髮。
我對這種天生樂觀到有點沒心沒肺的人……
在直升機的轟鳴聲裡,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辦法說,除了還是有點激動的喬嫣,我們三個也沒有聊天的心情。
只要沒有回到鬼山鎮,我們就不能算安全。
果然。
前面突然來了一架直升機,橫據在我們的面前,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周胥的臉黑了不少,對駕駛員說:“升高。”
結果,我們的直升機飛起來沒多久,一個人,就,跟着,我們的,直升機,一起飛起來了。
易天泉!
他居然坐着一隻飛僵,和我們遙遙對峙。
而很快,我們直升機的右側,出現了一個御劍的修行者,屍盟那邊,又飛起一隻飛僵。
再一個修行者。
再一個飛僵。
靈盟和屍盟裡會飛的東西,都飛在了天空上。
而這時,夜修和傲吉也趕來了。
夜修被傲吉拎着,臉貼在我們的窗戶上,對着我們大吼大叫,雖然一句都沒聽到,但是,也能感覺到,他們兩個的不安。
“周胥,我們得降落。”水修板着臉,指着已經一臉慌亂的喬嫣,說:“真的在空中打起來,她一個普通人,你覺得會怎麼樣?”
周胥聽完,毫不猶豫地降落到了平地上。
螺旋槳完全停下來,喬嫣還是坐在直升機裡,完全沒有下去的意思。
和夜修和傲吉,已經護在我和水修的前面,一副準備開打的架勢。
我們四個,站在靈盟的隊伍當中,前面是一排拿着靈能武器的修行者,對面是屍盟那些已經爆出獠牙和指甲的,飛屍級別的殭屍。
而兩軍的將領,這會兒正圍着一個門窗緊閉的直升機。
大晚上的。
四周圍着的,是一輛輛開着前燈的吉普車,把我們這羣準備對毆的人,照的清清楚楚。
兩羣人,跟打羣架的小混混似的,聚攏在空地上,靜靜地等着,首領的一聲令下,去跟對方打個你死我活。
“丟丟,不然你去勸勸,讓她出來,否則這事,永遠都沒一個盡頭。”水修攥着我的手,說:“我陪你一起去?”
“她肯定會出來的,相信我。”我在對方的隊伍裡找了一會兒,果然看到那個斷臂的白衣女屍,站在陣前,一臉憤恨的,瞪着直升機。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憑她這種氣勢,喬嫣很快就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