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暉想自己真是要崩潰了，一天一夜，怎麼也睡不着覺，更不能一刻閒下來，只要一空閒，就又是滿腦子的風青青。
她到底受到了多大的驚嚇？在審訊室裡哭了沒？餓了沒？又想自己的女兒沒？
該死的這個女人，龍暉恨死了，她究竟要折騰自己到什麼時候？
砰……的一聲，他將手中的文件狠狠砸向門板，發出刺耳的震響，然後抱頭伏在辦公桌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
水雲煙推門進來，這次她沒有敲門，只靜靜地立在門口，看着頹廢不已的龍暉，那麼的悲傷。
這個男人……心裡藏着一個女人，藏得很深很深，是悲傷，不是忘記，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是啊，連龍暉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該愛，還是該恨？
“龍主任。”水雲煙走到龍暉身後，癡戀地看着龍暉的背影，拉開落地窗的窗簾。
窗外，暮色漸沉，北江對岸，霓虹閃閃，與開發區遙遙相對，靜謐而美麗。
而這個男人，水雲煙靜靜地看着龍暉，龍暉起身擡頭望着對岸市區，雙眼血紅，像是要噴火的火球。
“龍主任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龍暉拉開抽屜摸出一包中華煙，抽出一支燃起，緩緩吐出一口菸圈來，心胸卻依然憋悶異常，落寞而憂傷。
“水雲煙……”龍暉說，第一次沒喊水秘書，嗓音沙啞極致，“我是很壞很壞的男人吧？”
水雲煙苦笑：“是很壞的男人。”
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眼前這個男人……當真是讓人愛得心尖尖兒都痛。
“是嘛。”龍暉仍舊看着窗外的夜景抽菸，心思不在。
水雲煙再度被忽視，心兒刺刺般難過，這個男人在確認誰？又在想着誰？
第一次， 想了解這個男人的內心世界，到底是哪個女人何其的幸運？就這麼深深駐進男人的心？
水雲煙拿起桌上的馬克杯，默默地衝了杯咖啡，遞到龍暉面前……
“龍主任，雖然咖啡容易讓人興奮，可是我想這時你需要咖啡。”
這女人倒是知人心意，龍暉靠着窗臺緩緩啜飲一口咖啡，上好的拿鐵，沒加糖，苦澀的味道，正好麻痹了龍暉矛盾的內心。
香菸和咖啡，他這是用一種蠱毒來掩蓋另一種骨子裡的蠱毒，這個男人到底想讓自己忘記什麼？水雲煙想。
“龍主任，有些事該做的一定要去做，這是你交代我的吧？”
龍暉終於回頭看來了水雲煙一眼，米色套裝，脂粉淡淡，水眉修長，成熟而又美麗。
“你這是什麼意思？”
水雲煙淺笑：“我想你自己也是這樣要求自己的吧。”
龍暉掐滅菸蒂，拎起西服和車鑰匙，走向門口，道：“水雲煙，其實我特不喜歡精明的女人。”
水雲煙看着這個男人的背影，無限哀怨，所以你才只當我的秘書，而不是女人嗎？
“龍主任如果嫌我多嘴，水雲煙下次再不多嘴。”
龍暉扯扯脣角，終究沒有笑出來，臨拉開門前，說：“我要回市區，水秘書要我送嗎？”
“不用，我想呆在宿舍。”
不等她說完，那個男人已不見了身影，可見其誠意……有多假！
他是不願給別的女人哪怕一絲絲的心疼啊……水雲煙的淚水終於淌下臉頰，他全部的身心都加註到心上人身上，而自己……不過一區區秘書，剛剛已經故作聰明，她怎麼敢再次招惹這男人。
這個男人就像自己心底深處的泡沫，陽光照耀時，會有七彩炫光，映射着自己，可是泡沫易碎，她生怕自己哪次不小心，弄沒了他。
那麼自己……也會幻滅不見，就像現在這個男人，他不小心弄碎了自己心底的炫彩泡沫，所以才整天陰霾冷酷的吧。
那麼他現在急匆匆回市區，也是聽了自己說的有些事應該要做，一定要去做，雖然他說他討厭精明的女人，可終究還是去了。
龍暉駕車飛往市區，擡腕看了看錶，晚上七點半，高架橋上車流川息，那個女人……應
該快哭死了吧？
他下意識地掏出胸前的龍紋玉決，沁骨的涼意，隨着指尖兒，電流一般竄至渾身，心尖兒一陣陣刺痛，提醒着他自己的女人身陷囹圄。
這枚玉決，象徵着戀人之間的生死悲歡，他再次肯定，似乎有抹奇異的力量，透過靈魂傳遞給對方。
想起那晚她向自己的央求，都不曾哭泣，在陰暗恐懼的審訊室裡，攝人隱私的攝像鏡頭，擾亂情緒底線的刺眼大燈，嚴肅冷厲的警察……她還能堅強得起來嗎？
她從來就不是個堅強的女人啊，龍暉知道，所以他才恨，恨她在自己面前的故作堅強。
爲什麼不依賴自己呢？都離婚了，還要躲避自己，更可恨的是，她竟然對釋巖那個小子笑得那麼燦爛，把自己最最美麗的一面呈現給別的男人。
而對他龍暉，永遠都是躲避，永遠都是……恐懼！
“該死的女人，我是瘟神嗎？”龍暉砰的一下拍向方向盤，車子隨即偏離軌道，與迎面而來的車子擦身而過。
“媽的找死是不是！”擦身的瞬間，龍暉聽見對方的叫罵聲。
看吧，這個風青青，就是有辦法讓自己生死關頭。
龍暉腳踩油門兒，咬牙加速向前，以抵制自己回頭與那吊絲車撞個魚死網破的念頭，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個女人……他必須要見，否則今晚又是個不眠夜。
車子在二院轄區派出所門口停下來，黑夜掩蓋了整個宇宙，龍暉的路虎車就像伏在黑夜裡的野獸，隱秘在黑暗之中，伺機自己獵物的到來。
然而，就在龍暉耐性磨破將要跨出車子的一剎那，自己的獵物出現了，只見風青青披着一襲純白羊絨大衣走出派出所門口。
霓虹燈下，她身上的白衣純潔耀眼，襯托出她有些慘白的小臉兒，荏弱得讓人心疼，腳下打飄，眼看即將跌倒……
冥冥之中，胸前龍紋玉決的冷意更甚，龍暉直覺得自己即將承受不住那股絲絲冷意，蝕骨般煎熬疼痛！
不行，他不能就這樣呆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