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下跪,於我顏面何存!不替自己考慮,也該爲世世代代的列祖列宗考慮。
方可怡還在等我的回話,而我卻在想着怎麼繞過這個話題。店裡的兩個營業員但凡看到我與方可怡聊天,便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偷聽我們之間的談話。她們作爲母親派遣的探子,很稱職,但作爲我的員工,這卻是對我極大的不尊重,我還沒辦法懲處她們。
來來往往的客人極多,我應該是笑容滿面纔對,實際上,我惆悵地無以復加。這個方可怡真刁鑽,什麼主意不出,偏偏是這種有辱男人尊嚴的下跪方式以表達我對她的愛意。
也只有女人才能想出如此折損男人自尊的餿主意了。但她的問題我又不得不回答。
“關於下跪,我們先緩一緩,我還有一件更加重要事情跟你彙報一下!”我故作高深地說。
方可怡立時來了興致,扔下手裡的商品眼巴巴地看着我,睜大了眼睛說:“什麼事?”
“你要是還堅持讓我下跪,我就不說了,我可以跪,但是對另一件事情,我就不能跟你說了!”我見這招有了效果,忙加了一把柴,好讓這樣神秘的效果更佳顯著。
“什麼事,你說嘛!”方可怡果真被勾起了興趣,忙催促說,“好不要你跪了,快說!”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知道了!”我四下看了看來來往往以及監督我的營業員,發現她們盯我仍舊盯得很緊,我壓低聲音,跟方可怡說,“你跟這兩個姐姐打聲招呼,就說有事先走了,然後我帶你去看看這件我隱藏了三個多月的稀世珍寶!”
“那我少拿的工錢怎麼辦?”方可怡乜着眼,不放心地問。
“一分不會少,你又不缺錢,還怕這幾毛錢啊!”我給方可怡打了一針高濃度的強心劑。
方可怡的好奇已經被我完完全全地揪了出來,她好像忘記了剛纔要我下跪的事,很聽話地跟兩個姐姐打了招呼。又該我犯難了——兩個營業員又不是傻子,方可怡的提前下班定然與我脫不了干係,她們準得跟母親彙報,說我去約會了,說不定還會添油加醋地說我去開房了。
老早就開過房了,只是我的保密工作做的到位,沒有讓大家發現罷了。我嘴中神秘的那件東西也不算神秘,它已經見過很多我的朋友了。
它就是戰斧!它在經銷商那裡有沒有碰過女人我不知道,但自從跟了我,我還沒有給它這樣的待遇。
今天,我就讓它碰一碰女人,也好給我的女人一點點的新奇感。
之前,它停靠在學校南門後面的廢棄大樓裡面,就在前一天晚上,我把它接回了原來的居所——距家不遠的廢棄工廠裡面。我始終覺得還是靠近家裡的廢棄工廠安全些。
乘公交再加上小馬力的步行,當經過我家的樓下時,我多想請方可怡上去坐會兒,也好提前熟悉一下我家的環境。我又不想讓方可怡看到我家的窮酸——餘家匯居住的公民和我們郊區人民有着很大的差別的,我作爲一個男人,丟得起這個人,但遲一點丟人也沒什麼不好!
廢棄的工廠少有人跡,當方可怡發現我把她帶到了一片殺人越貨的好地方的時候,她不免心生疑惑地問:“帶我來這裡幹嘛,你該不會——”
她欲言又止,我心想,這小女子莫不是在想,我要在這裡強行辦了她?
“怕什麼,要做早做了!”我邊往裡走邊說。
方可怡羞赧地踢了我一腳,隨後跟了進來。
當我掀起篷布,將雪藏已久的戰斧展示在方可怡眼前的時候,我明顯地看到方可怡眼睛裡流露出來的吃驚和欣喜。
“這是——”方可怡湊上來,摸着座椅吃驚地說。
我得意非凡地拍了拍油箱的鐵皮說:“怎麼樣,有沒有興趣溜達一圈?”
“我不會騎車哎!”方可怡爬上了戰斧的後背。她沒有鑰匙,也沒有膽量駕馭這輛霸道無雙的怪獸,她只是在滿足自己的好奇,而對於願望,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和技術去實現。
“想不想吹吹風?”我將鑰匙遞了上去,得意地看着方可怡愛慕的樣子。她此時的欣喜,是我最喜歡的模樣。
“我不敢!”方可怡嬌羞又怯弱地說。
該我大顯身手,帶着心愛的碼子去兜風了。我說:“那我帶着你好了!”
方可怡連聲應承:“好啊,好啊!”
經銷商只送給我一個頭盔,而我老早就有預感,我的戰斧定會帶着心愛的女子去兜風,所以,我又未卜先知地從網上購買了一隻,正好今天派上了用場。
這座廢棄的工廠後面是綠意盎然的山丘,沿着山丘有一條逶迤蜿蜒的盤山小道,當我帶着方可怡到了山腳下的時候,我問說:“你怕不怕,如果怕,我們就不上山了!”
“不怕!”方可怡坐在我後面,牢牢地抱着我的腰,堅定地回答地說。
我很想知道,坐在我後面的方可怡是什麼想法,我問她說:“有什麼感受?還要不要我下跪了?”
“嗯——很喜歡這樣的感受,講不出來!”方可怡的臉頰貼着我的後背說。她的那兩坨肉膈應得我有心心慌。
到了山頂,我停下車來,看着山腳下形同螞蟻的路人,心裡不免感慨——會當凌絕頂,可這不是泰山,終歸做不到一覽衆山小。方可怡摘下頭盔,撩了撩被風吹亂的頭髮,將眼光伸向遠處的山峰和山峰下的大樓說:“好美哦!”
“喜歡嗎?”我從後面攬上她的腰,將自己的腦袋埋進她散亂的頭髮裡面,小聲地說,“我以後每個週末都帶你來,好不好?”
方可怡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她沒有拒絕我的擁抱,她反手摸了摸我的臉說:“這種感覺好奇妙!”
“哪種感覺奇妙了,你說說。”我吻了吻方可怡的脖頸說,“是我抱着你的感覺,還是來到山頂的感覺?”
“你討厭!”方可怡扭捏地將自己的脖子一縮。
當我抱着一個女孩的時候,腦子裡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其他的女孩來。我不知道在後面的交往中怎麼跟她們解釋我的多情,我很懼
怕那一天的到來。此時的方可怡已經將心交予了我,就像那晚的劉彤彤一樣,她們沒有說出來,我也沒有非要她們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因爲我無法將她們永遠地隱瞞下去。
如我預料的一致,劉彤彤在明瞭了我愛着的不止她一個的時候,她義無反顧地離我而去。我想,在方可怡同樣明晰了我氾濫成災的感情後,她的選擇和劉彤彤沒有什麼不同。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我小聲地在她耳邊說。
既然我愛她,不管日後是否能在一起,我必須將我心裡的想法吐露出來。這是對喜歡一個人最好的交代,與能否白頭到老無關。
方可怡仍舊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我寧願她拒絕我,在她沒有知道真相之前。
我受不了自己的多情,也捨不得生命中出現的任何一個我所喜歡着的女子。我想,如果在我徵求她們意見的時候得到她們的拒絕,我心裡反而會好受些。
最怕到來的那一天遲早會來到,而在那一天之前,飽受心理折磨的只有我。我愛她們,卻無法將她們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也不能給她們最公平的疼愛,即便我心裡沒有偏袒,她們也會覺得我是個人渣!
“真的假的?”我站到方可怡前面,看着她明晃晃的眼睛,質疑地問。
方可怡還是隻“嗯”了一句,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女孩子害羞,不願正面答覆,這樣的答案已經足夠。我深情地吻了吻她的脣,方可怡也配合地迎合着我的動作。
這一刻,我多想跟她說,還有一個女孩也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我又怕她甩下我獨自離去,劉彤彤不但是前車之鑑,還成了我心裡最深的痛楚。我始終無法將真相告訴我愛着的及愛着我的女孩。
山頂的空氣比城市道路清爽了很多,再裹挾着微微的涼風,這一刻好像被永遠地定格成了一張鑲了金邊的照片。
我可以欺騙她們,但騙不了自己。我不懂什麼是幸福,但我知道這一刻的寧靜是我所喜歡着的樣子。
沒有了來時的期待與嚮往,返程的路似乎縮短了極多。方可怡坐在我後面,她的手始終攬着我的腰,好像只要抱着我,這世間的任何恐懼與災難已經與她無關。
那家經常光顧的餐館生意不大好,但幸好有幾道菜做得十分不賴。方可怡不像長我一歲的姐姐,倒像個小我幾歲的妹妹,她很少挑食,跟我在一起她好像失去了主見,一切任由我做主。
這反倒讓我心生愧疚。我們坐在餐館一直捱到天黑透,她跟我講了很多關於她自己的,關於她聽聞到的故事,我像個最佳聽衆一樣認真地、又懷着巨大的內疚聽她說起過去,聽她說着以後。
我送她回到餘家匯的時候已經捱近凌晨。她家的宅子很大,院子裡燈火通明,燈光的映襯下依稀看得見開了滿院的花朵,靠近花壇的地方還有一窪水池,那應該叫泳池。
有時候不免也會想起一些小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等長大了纔會發出質疑——鞋匠和公主怎麼可能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