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木播磨很重視宮崎健太郎提供的這個情況。
或者,從根本上對於日本來說,特工總部有什麼情況,這情況的本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特工總部內部有情況,但是他們卻沒有收到反饋和彙報!
“莫西莫西,我是荒木播磨。”荒木播磨拿起電話話筒,“請森田君過來。”
森田澤熙是荒木播磨的親信手下,與特工總部那邊的聯繫是由森田澤熙負責的。
這是一個身高不高的胖子,肥胖的臉龐掛着笑容,看起來不像是一位帝國特工,更像是一個會做生意的山西土財主。
“宮崎君。”森田澤熙向宮崎健太郎露出憨厚的笑容。
“森田君。”程千帆也是友好的迴應。
“森田君,極司菲爾路那邊有無異常情況?”荒木播磨直接問道。
“暫時還未收到相關反饋和彙報。”森田澤熙說道,然後他便注意到荒木播磨那嚴肅的表情,不禁心中一沉,“室長,可是發現了什麼端倪?”
程千帆瞥了森田澤熙一眼,森田是荒木播磨的老部下,他稱呼荒木播磨室長,這是荒木播磨曾經的職務。
“極司菲爾路一定有情況。”荒木播磨面色不善的看着森田澤熙,“森田,你即可去查一下。”
“哈依。”森田澤熙知道自己失職了,他顧不得解釋什麼,急忙去忙碌。
“宮崎君,你認爲極司菲爾路發生了什麼?”荒木播磨問宮崎健太郎。
“能夠令李萃羣如此急切去處理的事情……”程千帆沉吟說道,“有兩種可能。”
他看着荒木播磨說道,“一種可能就是特工總部內部出問題了,譬如說是發現了奸細。”
程千帆接過荒木播磨遞過來的菸捲,說道,“畢竟在南京那邊就出現了湯炆烙和童學詠之事,倘若上海這邊再出現類似情況,這勢必會影響帝國對丁目屯、李萃羣二人之能力的質疑。”
荒木播磨點了點頭,確實正如宮崎君所說,倘若七十六號內部再度發現了奸細,那麼,無論是丁目屯還是李萃羣,都將難辭其咎。
“還有一種可能呢?”荒木播磨問道。
“另外一種可能。”程千帆拿起菸捲在鼻尖嗅了嗅,並未點燃,“要麼就是七十六號掌握了有關仇日分子的重要情報,該情報非常有價值,足以令李萃羣以及特工總部立下奇功。”
荒木播磨摸出打火機點燃了菸捲,輕輕吸了口香菸,“你說的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
說着,他來回踱步,思索片刻後繼續說道,“不過,相對而言我更傾向於後者。”
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李萃羣很聰明,倘若是七十六號內部果真再發現了內奸,他不會隱瞞,他會主動向帝國彙報。”
停頓一下,荒木播磨彈了彈菸灰,語氣肯定說道,“尤其是在南京那邊出現類似情況的前提下,李萃羣更不敢有所隱瞞。”
程千帆露出思索之色,隨後他所有所屬,進而恍然大悟,“正因爲南京那邊是在丁目屯的手中出事的,所以,李萃羣更加不會隱瞞類似事情。”
荒木播磨微微頷首,“所以,相比較而言,我認爲你說的第二種可能性更高。”
他喝了口茶水,思忖說道,“或者,除了可能發現了重要情報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性……”
程千帆便露出思索之色,他皺眉說道,“另外一種可能性?”
“也可能是他們抓獲了重要人物。”荒木播磨說道,“總之,無論是掌握了關鍵情報,還是抓獲了重要人物,總之極司菲爾路所掌握的情況,一定至關重要,足以令他們立下大功勞。”
“若是果然是這樣的話。”程千帆的面色中有陰厲之色,“極司菲爾路那邊隱瞞情況,沒有向帝國彙報,這是要獨吞功勞啊……”
說到這裡,程千帆臉色一變,“荒木君,能夠令李萃羣敢於冒着得罪我們的危險去隱瞞,這說明這個情報亦或是犯人至關重要,可能立下的功勞也殊爲巨大。”
他不禁冷哼一聲,“他們也不怕吞不下這大功,撐壞了肚子。”
看着宮崎健太郎這憤憤不滿的樣子,荒木播磨也是冷哼一聲,倘若極司菲爾路那邊果然是因爲要獨吞功勞,所以才封鎖了消息,他會讓七十六號知道什麼叫做荒木的憤怒。
……
“室長,查到了。”森田澤熙急匆匆返回彙報。
他的額頭上滿是汗水,面色急切中帶着一絲惶恐。
荒木播磨顯然也從森田澤熙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他冷哼一聲,“說。”
“特工總部昨天抓了一個人,這個人是第四廳廳長蘇晨德親自抓捕、押解的。”森田澤熙說道,“就連審訊也是蘇晨德親力親爲。”
荒木播磨重重的哼了一聲。
森田澤熙擦拭了額頭的汗水,“據說,蘇晨德親自審訊犯人,不容許任何人插手,這也正是我們的人沒有及時發現情況的一個原因。”
“森田君。”荒木播磨冷聲說道。
“哈依。”
“我不想聽這些理由。”荒木播磨面色陰沉,說道,“我們的工作,只有成功和失敗,只有對和錯,理由只是無能者的狡辯。”
“哈依。”森田澤熙惶恐不安,說道,“室長,屬下失職了,請您責罰。”
荒木播磨冷冷的瞪了森田澤熙一眼。
“荒木君。”程千帆適時的開口說話,“森田君確實是有失職之嫌,不過,這也足以說明這些支那人不可信,他們心中自有其算盤,是不可能和帝國一條心的。”
說着,他看向森田澤熙,“森田君雖有失察,不過,他也只是一時被矇蔽,得了荒木君的提醒,很快就能夠發現情況,這也說明森田君對極司菲爾路的掌控還是基本可控的。”
程千帆思忖說道,“森田君對於極司菲爾路非常瞭解,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荒木君可暫且將懲處記下,可以考慮給森田君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荒木播磨瞪了森田澤熙一眼,冷哼一聲,“還不快謝謝宮崎君爲你求情。”
“宮崎君,多謝……”森田澤熙感激不盡,向宮崎健太郎道謝不已。
“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正所謂瑕不掩瑜,你素來的表現,荒木君自然是看在眼裡的。”程千帆語氣誠懇,微笑說道。
“好了。”荒木播磨說道,“森田,還查到了什麼?”
“那名犯人是被擔架擡下車的。”森田澤熙說道,“有人注意到,一名正好被押解到院子裡犯人,似乎是認出了擔架上的要犯。” “另外一名被押解的犯人?”荒木播磨不禁皺眉。
“我也有些被繞糊塗了。”程千帆苦笑一聲,他扔了一支菸給森田澤熙,“森田君,不要着急,慢慢講。”
森田澤熙接過菸捲,他看了荒木播磨一眼,注意到荒木播磨並未發火,他的心中不禁一鬆,對於宮崎健太郎的感激更勝一層。
“這個被押解的犯人,具體身份不詳,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人應該是重慶分子。”森田澤熙說道。
“這麼說,那個被用擔架從車上擡下來的神秘犯人,也很可能同樣是來自重慶方面了。”程千帆微微頷首,說道。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是充滿了巨大的疑惑的。
現在,他更加傾向於被從擔架上擡下來的人是‘小道士’了。
這也符合他對‘小道士’的瞭解,以卓雲的身手和能力,敵人想要活捉卓雲,自然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小道士’絕對不會束手就擒,故而受傷被抓是最合理的可能。
此外,最令他疑惑且揪心的是,根據森田所說,‘小道士’被另外一人認出來了,這說明什麼,說明特情組還有人被捕,而且這個人是認識‘小道士’了。
倘若果真如此,這絕對是極爲糟糕的情況了。
這說明‘小道士’極可能是被叛徒出賣的。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叛徒是誰?
這個叛徒到底掌握多少機密,此人除了出賣‘小道士’,還出賣了其他什麼人?
事實上,在得知‘小道士’可能出事,程千帆心中除了心憂小道士的安全,琢磨着如何救人之外,還有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就是‘小道士’是因何暴露和被捕的。
他下令所有爲‘小道士’所熟悉和掌握的相關人員全部撤離,並且這些人員之間相互隔絕,不可互通有無,也正是因爲他對於‘小道士’爲何被捕有所猜測——
最有可能是出了叛徒。
下令這些與小道士有關聯的相關人員撤離和相互隔絕,本就是出於甄別之考慮。
現在的情況是,這個疑似出賣了‘小道士’的叛徒,極可能不在外,而正在七十六號,並且是依然處於被七十六號押解之中,這就更加耐人尋味了。
鐺鐺。
荒木播磨辦公室的房門被敲響。
這是森田澤熙的手下進來,向其彙報了最新的情報。
……
“竟然和上海特情組有關!”程千帆驚呼出聲。
荒木播磨看了好友一眼,能夠看到宮崎健太郎眼眸中的欣喜、振奮之色。
他的心中同樣是震驚且興奮的。
七十六號內的眼線送來最新的情報,那個被押解的人犯,赫然正是一名重傷被俘的軍統上海特情組行動人員。
如此的話,這意味着那名被擔架擡着的,被此人認出來的神秘要犯極可能同樣來自上海特情組。
“不僅僅有可能來自上海特情組。”荒木播磨說道,“而且以蘇晨德對這個人的重視程度,擔架上那個神秘犯人極可能在特情組內部也是非常重要人士。”
“荒木君目光如炬,這也就可以解釋了爲何李萃羣會如此重視此事。”程千帆說道,“倘若果然是抓住了上海特情組的重要人士,只要撬開了這個人的嘴巴……”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激動之色,“便可以順藤摸瓜,抓到肖勉,乃至於將上海特情組這顆毒瘤——”
停頓一下,程千帆聲音提高,語氣中帶着無法壓抑的激動,“一網打盡!”
說着,他的目光同荒木播磨對視,兩人的眼中都是振奮,互相點了點頭。
現在,事實清楚了:
倘若真的是抓住了上海特情組的重要人士,這就可以解釋極司菲爾路那邊爲何會秘密封鎖相關情報了。
肖勉和上海特情組是帝國在上海的心腹之患,若果然能夠成功抓捕肖勉、摧毀上海特情組,此乃‘曠世奇功’,如此,也就難怪李萃羣以及蘇晨德會選擇隱瞞消息了,這樣的功勞,足以使得李萃羣和蘇晨德以及特工總部方方面面都吃飽,甚至可以說,憑藉此功勞,特工總部會令帝國對其刮目相看,故而即便是冒着得罪其他方面的危險,也是值得的。
當然,兩人的這對視的目光,且包含了另外一個意思:
如此大功勞,他們竟然要獨吞?!
……
“荒木君。”程千帆冷笑一聲,對荒木播磨說道,“鑑於特工總部剛剛出了湯炆烙和童學詠這兩個重慶奸細,很難保證其內部還有無其他奸細。”
“所以,我認爲他們實際上是不適合查緝肖勉和上海特情組這等絕對機密事宜的。”說完,程千帆看着荒木播磨,表情嚴肅。
荒木播磨看向森田澤熙,“森田,你怎麼看?”
“宮崎君所言在理。”森田澤熙點頭說道,“支那人不可信,破獲肖勉和上海特情組的機會殊爲難得,這麼珍貴的機會,最好還是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荒木播磨沒有直接回答,他陷入思考之中。
程千帆點燃手中的菸捲,慢條斯理的抽着煙,他並未去催促荒木播磨,而是湊過來和森田澤熙低聲說話,“森田君,依你之見,這個被抓的神秘嫌犯在上海特情組的身份……”
“應該是行動方面的重要高層。”森田澤熙說道,“那個被押解的犯人是特情組的行動人員,這人是不太可能和情報戰線的人接觸的,能夠被他認出來的,基本上還應該是行動線上的人員。”
“有道理。”程千帆點點頭,對森田澤熙的分析頗爲讚許,他看向荒木播磨,目光中帶着詢問和期許之色,“荒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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