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並不很難的就意示到自己是躺在保健室裡。根本不像所有肥皂劇描寫的那樣,暈倒後醒來二話不說就先是傻逼的噴出一句:“我這是在哪兒?”或者直接更強旱飆句:“我是誰?”靠,真當這腦袋瓜子是豆腐渣做的不成?
我靜靜的聆聽了兩秒,周圍十分安靜,好像整個屋子都只有我一人,我動了動手掌準備試試還能否起身,卻發現手心裡握着什麼東西,我順勢一探究竟,此刻手中緊握正是另一隻陌生的手,甚至無法分辯出誰是主動誰是被動,就好似藤蔓一樣彼此纏繞在一起,我視線向上朝那隻手的主人看去。
“哥,你醒了?”
“哇!怎麼是你!”看見坐在牀頭旁的夕若正溫存的看着我,嚇得我把手猛得抽收回了被子裡,其實我一直期望那隻手的主人是漂亮的保健老師,結果反差居然這麼大,剛纔摔都沒有摔死,這會兒到差點被嚇死。
夕若原本握着我的手一下落空,面部輕輕抽緒,臉色立馬變得僵硬起來,最後極不自然的扯動雙脣吐出幾個字:“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恩,就是頭還有些暈…”我說着擡手欲意向後腦疼痛部位摸去,卻被夕若迅雷的抓住我的手阻止了。
“別亂摸,你摔下來的時候頭磕到音響上了,腫了好大一個包,一會兒放了學我陪你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如果傷的地方有淤血那就麻煩了,可能會住院觀察。”
我聽及猛的睜大了眼睛:“什麼?!去醫院?還…還住院?沒那麼嚴重吧,只不過摔了一下而已,睡一覺就好了,幹嘛弄得大驚小怪的。”
“大驚小怪?”夕若的臉霎時又冷很多,面容佈滿了yin鬱,不代任何表情的冷眼緊皺着一對劍眉凝視我。看得我心一寒,無言對應,這傢伙突然又生哪門子氣了?
“裘暮宇,你是不是什麼事兒都喜歡自作主張?”夕若表情一肅,眼神與語調中都透着強烈的嗔意,“你當真以爲自己很聰明?很勇猛?遇到任何事兒都只知道硬着頭皮往前衝就以爲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你真當自己是神麼?!很多事就憑你一人擺平的了麼?!哼,真是可笑透了,我說你到底有沒腦子的啊!知不知道這樣的你經常會給身邊的人造成多大困擾!”
“靠!你說夠了沒有!我哪樣了我?!我他媽的到底對誰造成過困擾啊?!神精病!”我用力微擡起頭對他吼道,惹來頭部又是一陣眩暈。我這是倒哪輩子黴了?!摔那麼一跤暫不提了,一醒來居然就被這瘋子莫名其妙的數落一頓,操,老子現在躺在這裡到底是爲了誰啊!真是瞎了我這雙慧眼,竟會想保護他,裘夕若你真他孃的是個不識擡舉的東西。
“對誰造成困擾?哼,”夕若譏諷般的冷笑一聲,視線從我身上移開,聲色突變落寞的說,“哥…像你這樣,在下一秒永遠不知道會搞出什麼狀況的人,難道不會對周邊的造成困擾麼?就連擔心你,擔心你,擔心你這三個字都變成了一種習慣,甚至是一種生活狀態,你從來都不知道,也不顧忌你在每個人心中的重量,尤其是我!你知不知道我對你…對你…其實我…我…哎,算了。”夕若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欲語還休的把頭憤憤別過一邊的沉默起來。什麼叫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搞出什麼狀況的人?還擔心我都成了一種習慣?我呸!和着我在他心中是個這般不靠譜的人兒?
“算什算啊!你什麼意思!別他媽的在我面前耍龜毛!你對我到底怎麼樣?!有什麼屁你趁早給我放了,大不了咱倆以後分道揚彪!誰稀罕似的!”夕若聽完我的話,本來蒼白的臉瞬間變得鐵青,他沒有發火,也沒有馬上回應我的話,只是靜靜坐在那裡,像一尊雕像般的動也不動。唯讓我感到不自在的就是他的眼神,他黑得發亮的瞳孔中似乎蘊藏着萬千思緒,正與他的孤傲和原則在撞擊,在掙扎,有着想衝破束縛的囧囧,但最後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把這種囧囧壓抑下來,我討厭面對他內心的盤點與思索,這樣憂柔寡斷的他,讓我都變得不確定起來…甚至開始懷疑他剛纔憤怒的原由是來自於對我的關心和保護?
“幫主!”一陣急促的響動把夕若正欲開口說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衝進來的正是雞頭他們幾人,我看着他們個個青紫交錯的臉,破裂得異常厲害的校服,全身上下沒一處幹靜地兒,整個兒就像從操場裹了一圈回來,撲滿了泥灰,實在把我嚇了一跳,不禁直起身子猛地坐起來,也顧不得頭暈和全身的痠痛了。
“你們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雞頭,你怎麼滿身是傷?你們打架了?!”我眼神不好使的將視線最終落在了骷髏身上,幾個人當中他傷的較爲嚴重,連平日的單鳳眼幾乎看不出型來了,我心裡頓時明白,居然連骷髏這樣理智的人都出了手,一直想暗中把事情解決的我們這禍終於還是闖大了。
“骷髏,這裡面就數你講事兒能講清楚,快告訴你們到底幹了什麼?!”
骷髏呆呆的看了我一眼,一反常態的沒有回答我,只是嘴裡一個勁的小聲嘀咕着莫名其妙的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天地不仁…”看着一向精明瀟灑的骷髏此刻變得這樣惟懦,心突然一陣絞痛,比拿刀子割還難受。
“雞頭,骷髏到底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一把用力抓過旁邊的雞頭問道。“幫主,你別急。他可能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受了點刺激。”雞頭溫和的向我解釋着,“幫主,你傷怎麼樣了?頭很疼麼?來,你快躺下…”雞頭邊說邊把我輕輕的扶來躺下。
我朝他一笑說:“我沒什麼事兒啦,頭腫了個包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哼。”剛說完就聽見夕若不屑的冷哼一聲,一副誰欠了他錢沒還的模樣。
我沒對他多作理彩繼續對雞頭問到:“剛纔在臺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看見那傢伙那着刀要對夕若動手,我剛一過去,卻被小月推了下去。誒?對了,小月她怎麼樣了?”
“哦,她啊,情況不太好。剛我在校辦見了她,眼睛都哭腫了,嚇得語無倫次的一直說不是故意推你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有誰相信她,大家可都親眼看着是她把你推下來的,想必會記個處分吧。”聽着雞頭說完我這心裡一酸,這破事兒怎麼回把小月也牽涉進來了。那麼柔弱,那麼善良的她會推我,我打死也不信,可事實卻又擺在了眼前,我腦子變得從未有過的混亂,越想越是無法得出結論來。
“她的確不是故意推幫主的…”
一道乾澀的嗓音響起,說話的人正是骷髏,他的眼睛似乎沒有那麼呆滯了,隱約可以看見許些神采,但臉色依舊難看,他頓了頓擡起眼繼續說,“這全都是杜城和臺上那傢伙串通一氣耍的貓膩。”
“貓膩?什麼貓膩?”奎子站出來託着被打得紅腫的臉問道。
骷髏遲疑了片刻,來回渡着步伐說:“一開始他們就故意放出要害夕若的消息,引我們帶着兄弟們去禮堂。他們知道幫主決不會看着自己的弟弟出事,所以按排了人在臺上引誘幫主上勾。其實他們要害的人從來都只是幫主,夕若不過是他們選擇的一個上好的魚餌。當幫主出乎意料的出現在臺上時,這種非常狀態成功的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幫主身上,臺上那傢伙就趁機對小月動了手腳把幫主推了下去…”骷髏說到這裡頓了頓,繼續說,“杜城最終的目的就是逼我們在全校領導面前出手,他想徹底毀了和尚幫。”
聽完骷髏的解釋,在場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回想前後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我們這回是上杜城的賊船,我們在各自心裡無不一把杜城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所以你們就忍不住動手了?”我又把他們四人的傷看了一遍問道。他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我嘆了口氣繼續對他們說,“你們怎麼能這麼衝動?骷髏,你明明已經想到了他們玩的什麼把戲,不僅沒有阻止兄弟們,居然還跟着胡鬧!”
面對我的責問,骷髏眼中盪漾着濃郁的愧疚的走到我牀前,蹲下身說:“幫主,我是恨,我恨自己爲什麼沒早看穿他們的鬼計!你對我那麼信任,而我卻讓你從那樣高的地方摔下來!叫我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什麼腦袋好使!什麼能說會道!什麼師爺!都他孃的是放屁!幫主,是兄弟我對不住你,對不起。”
“是啊,我也有錯,”雞頭也蹲下來,低沉着頭說道,“我當時應該堅決和你一道上去的,這樣也許摔下來的人就是我,可我怎麼就沒這麼做!暮宇,我…對不起。”
我看着兩人悔恨不已的臉,心頭和鼻子同時一酸,愣是說不出來半句安慰他們的話,只有輕輕的拍拍他們的肩。就我們幾人來講,平時在小弟們和敵手的眼裡是何等的傲慢,何等天地不懼,可面對友情,我們又何常不是有着人xing最最脆弱的一面呢?就像夕若說的那樣,以往的我們也許真的太把自己神化了…
“你們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夕若站起來,嚴肅的目光光緊緊的盯着雞頭和骷髏,出言極其惡劣,“事情都發生了,才這裡放馬後炮!你們早幹嘛去了?!如果後悔有用的話,我他媽早後悔一千次一萬次了!這回幸好我哥沒什麼事兒,如果他真有個什麼的話,你們誰能負責?!”
“夠了!裘夕若你給我閉嘴!”我再也聽不下去的對夕若怒叱道。他裘西若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在我面前指着我的兄弟鼻子大罵?!我回過頭看蹲在牀前兩人,此刻的頭又壓低了不少。我重重的閉上眼睛,強忍着一股股的眩暈和噁心。
隔了良久後耳裡又沁入了夕若僵硬的聲音:“曹威,你們先出去吧,我哥須要好好休息。這裡有我照顧。”
我睜開眼睛看着雞頭他們準備要走,不自覺的拉住了雞頭的手,雞頭詫異後的對我一笑,把我的手拿下放回被子裡,柔柔的說:“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後我們再去打奇蹟(那時侯這遊戲可火了……),殺他個片甲不留。”
我點點頭目送雞頭他們出去,回過頭剛好撞夕若專注的眼神,他又些失神的凝視着我,雙眸中還噴發微弱的不爽。
“你剛纔到底在發什麼神經?”我抑制不住怒火的對他厲聲質問道。
他聽了倒是顯得異常平靜,不疾不徐的慢悠悠吐出幾個字:“那你剛纔又在臺子上發什麼瘋?”
經他這麼一問,我霎時語塞。當時那種整個兒一“三好”哥哥的心情,要我怎麼對着他面親自說得出口。用力的將腦袋轉過一邊,不再理他,也不再說話,這樣的矜持一直到放學後,他背去醫院檢查才得以緩衝。
裘夕若啊裘夕若,我能把你的心情想成是和我一樣嗎?異常的舉止和憤怒,都是因你是關心我,在乎我。我能這樣認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