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向丹琴聽到了這段話之後會放下嗎?”我問安詩情。
“你是想讓她放下過去還是放下現在呢?”安詩情反問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向丹琴能否放下現在我不好說,但她應該可以放下現在,從而開始新的生活。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像現在怎麼樣?”安詩情問我,“她現在其實也挺好的,上着班,過着自己的生活,慢慢的讓時間來撫平自己的傷口,要麼,就讓向丹琴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樣更加容易讓她走出陰影。你覺得呢?”
“我覺得會的。”我把車停在了路邊,“詩情,你覺得一個女孩真正對男孩放下了,那應該是怎麼樣的心情,要下多少決心,要哭過少次?”
安詩情微微的笑了笑,似乎是一種苦澀,“要說真的忘記一個人,要麼就是失憶,要麼就是死亡,除了這兩樣沒有什麼辦法能真正的忘記一個人,就算是我在失憶的時候,也隱隱約約的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告訴我,那裡不屬於我,我應該在別的地方,有另外一個男人關心我,愛護我,但我不知道那個人在哪裡,我也想不起來在哪裡。但你要相信我,冥冥中似乎真的有一個人在對我說,醒醒吧,他就要來了。當我那天看見那個女孩對我拍照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來找我的那一天就要到來了。”
“哦。”
“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吧?”安詩情柔情的把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這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也沒有辦法改變的,生生世世不能轉移的,就算是投胎轉世了這段感情也依然在我靈魂裡的,都已經到靈魂的高度了,所以就沒有辦法用語言來形容了。”
“嗯。”
“你總是嗯啊哦的幹什麼啊,真沒什麼話說了嗎?”安詩情嬌嗔道。
“我愛你。”
“我也是。”安詩情輕語道,“不知道爲什麼,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很熟悉,很親切,這也許就是愛吧。你要讓向丹琴爲來而放棄愛,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你錄的音也只不過是給向丹琴一個忘掉愛的理由罷了,要做到真正的忘記,那是不可能的。向丹琴是一個好女孩,她不應該就這樣平凡的過下去,至少應該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將來有一個愛她的丈夫。可惜,年輕時候的衝動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錯愛了一次便是一生。”
“錯愛一次,便是一生……”我喃喃的唸叨着安詩情說出的話,富含哲理。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和安詩情結婚了,那時候她已經十七歲,算起來,可以說是情竇初開已經懂得了什麼是愛的年紀,她爲了我守了那麼多年,最後又到了我身邊,這又是什麼呢,這可能已經不是用愛來形容了,彷彿一體的,不分你我。
要是讓我忘掉安詩情,除非殺了我。現在想想,讓向丹琴忘記薄濤,也等於是不可能,正如安詩情說的,我們的錄音只不過是給向丹琴找一個可以忘記的理由罷了,真正做到忘記的又有誰呢。
愛情這東西真是折磨人啊。
我繼續開着車走,來到了那片住宅區。住宅區裡依然是那麼的安靜,彷彿是這個繁華城市裡的世外桃源,這裡的人在平靜的生活着,過着那種與世無爭,只需要富足就可以安逸的生活,不爭億萬家產,不奪生殺大權,平平靜靜平平淡淡的纔是
真。看着這片祥和的住宅區,卻又想到了向丹琴在從這住宅區裡穿過那麼多的街道,然後鑽入到那片霓虹,真有點無法想象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
到了向丹琴家門口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吵鬧聲,我連忙停下車,和安詩情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向丹琴家門口圍了很多街坊鄰居,他們探頭探腦的看着,有的人則圍着向丹琴的母親安慰着,也有的人在指手畫腳,說出一些非常難聽的話。
我聽得出來,向丹琴出去當小姐的事,暴露了。我連忙和安詩情走了進去,只見王猛正在向丹琴的臥室門口站着,他的手裡拿着一根繩子,見我來了,王猛沒有像往常那樣衝過來問我關於周穗的事,而是黯然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讓開了位置。街坊鄰居想要進去,但被王猛攔住了。
我在進門的時候,看見向丹琴的媽媽一直在哭泣,一直在說和家門不幸,生出那麼一個閨女,而向丹琴的父親背對着我們躺在牀上,我感覺得出來,向丹琴的父親比任何人要傷心。
向丹琴躺在自己的牀上,枕頭上都是水跡,她的手腕上還打着點滴。在她頭頂上放有一個曾經掛吊扇的鐵鉤,鐵鉤下面有一個歪在一邊的凳子,還有幾個白色的空瓶子散落在一旁。
“吃了四片安眠藥,又上吊,還好發現及時。”王猛低聲的說。
安詩情立即走到向丹琴的旁邊,檢查了一下後,小聲的對我說:“脖子勒出一道很深的淤青。”
“胖子把門關上。”我說。
王猛立即把門關起來了,然後站在門口,似乎是擔心有人衝進來看熱鬧。安詩情把地上的藥瓶子和凳子都收拾好,然後坐在向丹琴的邊上默默的落淚。
我問王猛:“誰先發現的?”
“我。”王猛指着向丹琴的臥室窗戶說,“從我們家的衛生間窗戶可以直接看到她的臥室,多數情況下我們家衛生間的窗戶都是關着的並且有一個不太好拉開的百葉,今天是星期六,我突發奇想要找向丹琴晚上去看電影,周星馳不是新上映了一部電影嘛,結果一拉開窗戶簾,就看到她剛把自己掛上去……”
我看着向丹琴臥室的窗戶和透過窗戶看到王猛家的衛生間,心道好險!要不是胖子發現及時,恐怕向丹琴就沒了。上吊加安眠藥,不死也難。
“爲什麼要自殺?”我問胖子,“知道原因嗎?”
王猛嘆了口氣,把向丹琴的黑色包拿過來:“不太清楚,但這個包被她媽媽發現了,吵了起來,大概是這個原因。”
在我看到向丹琴的包時,我忽然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了,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向丹琴父母是不能容忍女兒去做那樣的事的,在怎樣的情況下,自殺是向丹琴唯一的選擇,也是最後的選擇。看着臉色煞白,脖子處有一道深深勒痕的向丹琴,我忽然覺得我不應該把錄音讓她聽,或許再欺騙她一次,是最好的選擇。
我看着她,忽然發現她的眼角有一滴淚珠還殘留着,但淚珠沒有滴下來,也沒有幹。彷彿這是向丹琴的最後一滴淚,流乾了,這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值得掛念的。家人的不理解,其實這種事情換作任何一個親人都無法理解,再加上自己的經歷和遭遇,她沒有勇氣再活下去,即便活下去也是累贅,也是遭人唾棄的。
現在街坊鄰居都知道了,向丹琴更是無法再活下去。安詩情擦了擦向丹琴眼角的淚水,對我說:“想點辦法,彌補一下。”王猛也說:“是啊,陸千羽,想辦法彌補一下吧,哪怕是能替向丹琴挽回一點尊嚴也好。”
我想了想,說:“那我試試吧,我不知道有沒有用。”說着,我打開門走了出去。當我出去後,還有一些街坊還在,他們看我的眼神彷彿就是在看一個嫖客,真他媽的怪異。也有的人問我到底怎麼樣了,其實也許是在問我向丹琴到底是不是小姐。我還沒有說什麼,還真的有人問我向丹琴是不是在外面不學好了,因爲那些衣服是真真切切的證據,她們母女吵架不也是因爲那個包嗎?
我清了清嗓子,來到向丹琴的母親身邊說:“阿姨你好,我上次來過,我的話也許你會不相信,但請相信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向丹琴雖然不讀書了,但卻是我公司裡面的員工,我以我的人格來擔保,向丹琴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自己的事,她的包你們也看到了,裡面是幾件衣服和……和一些安全套,那個包她天天都帶着,但並不是……我無法向你們解釋,因爲有些事不好解釋。”
我實在無法再解釋下去,因爲我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來爲向丹琴解釋。當我說到一半的時候,安詩情忽然走了出來說:“她什麼都沒有做,你們誤會向丹琴了。”
“什麼?什麼都沒有做?”向丹琴的母親聲音都啞了,話語裡帶着彷彿在黑暗裡看到曙光的期望,“你怎麼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做,我家閨女我還不知道嗎,早出晚歸,一身酒氣!誰家閨女像她那樣啊?!”
“我……”安詩情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我一咬牙,說:“向丹琴真的是我公司裡的員工,她每天都在上夜班,我每天都可以看到她,你們要相信我。她在做的事也許不方便告訴你們,但絕對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或許是因爲母親對女兒的期望,又或許是向丹琴的母親真的願意相信我說的話,而不願意接受女兒是小姐的事實,她竟然選擇相信了我的話。
“真的?”
“真的,千真萬確。她的包我無法解釋,也許是她在上班之餘做的副業,賣賣避孕套和情趣內衣,現在這些東西在年輕人的世界裡很流行,而且很賺錢。不管怎麼樣,我向你們保證,她絕對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我以人格擔保!”
街坊鄰居有的信,有的不信,其實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的話。安詩情立即補充說:“我是向丹琴曾經的班主任,向丹琴曾經幫助警方捉住了一個犯罪分子,這件事情在警察哪裡也可以查得到的,只不過還有一名犯罪分子沒有抓到,所以不方便公開向丹琴協助警方捉拿犯罪分子的事實,這也是爲了保護向丹琴,前段時間向丹琴不是一直沒有回家嗎,就是在協助警方破案。”
“對!”王猛立即說,“這件事情我也可以證明,因爲我也參加了!”
我鬆了口氣。這件事情也有不小的轟動,新聞上還報道過,只不過只是提了一下,然後公佈了修志的通緝令,只可惜,向丹琴的父母忙於賺錢,並不知道這些事。
“那,那是我誤會女兒了?”向丹琴的母親轉悲爲喜,突然站起來衝到房子裡,“女兒啊,媽錯怪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