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一行愛一行。
韓寧貴是個純粹且虔誠的老頭子。
現在山裡的野生老虎已經沒有了,他們就想借助陳凌的特殊本領,讓老虎慢慢的重返自然。
這是他這些年來追蹤瀕危野生動植物,一直想做的事情。
“八十年代,北亰就有業內的人發現野外老虎的數量急劇下降了……可惜那個時候沒人重視,野生的老虎就從數萬頭到幾千頭、幾百頭,再到現在,東北虎還好,華南虎在野外是一頭也找不見了……”
韓寧貴嘆息:“不是說我們這些所謂的動物學家們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野生老虎多了,容易出現傷人事故,對老百姓造成威脅。
關鍵是,近些年,我們這些人無論是尋獸,還是尋草木,又或者是尋找、拍攝一些原生物種,都是越來越困難的事情。
這不得不讓人警醒。
富貴你岳父曾經講過一個人參娘娘和桔梗娘娘的故事。
我覺得這故事裡頭的道理,和我們秉承的理念是很相似的。
就像當年除四害一樣。
有些東西可以去除,但是存在即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能夠全部消滅的。”
那禿頭獸醫也嚴肅的說道:“老韓說得對,我們還是得重視起來,不然就像是完全滅絕的袋狼一樣,我們的子孫後代連見都見不到了,只能從歷史書上了解到,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模樣,是多高多胖,腳上幾個腳趾,毛髮是什麼顏色,又是怎麼叫的……那多悲哀啊。”
兩人有種憂慮。
覺得動物園會逐漸把這些動物養廢掉。
最後像是袋狼一樣,因爲種種意外,沒有合適的生存繁衍環境,弄得只剩下最後一隻無法繁育,完全滅絕掉。
但是改開之後,窮怕了的國人,加足馬力求發展,一切都得給經濟建設讓路,這些什麼瀕危動植物只是細枝末節,還不太顧得上。
虎又不是大熊貓一樣的獨特產物,可以拿來促進外交。
這年月還沒有完全引起重視,也實屬正常。
因此這個階段就需要他們業內人士來做了。
但是。
老虎這種攻擊性超強的猛獸,就連業內人士很多時候也沒有太好辦法。
就說這華南虎別看不如東北虎威猛強壯。
但到底是老虎,而且分佈極其廣,對國人造成的傷害和困擾是非常大的。
雖說名叫‘華南’虎,但在過去數量極多,除了在華南,它們在華東、華中、西南,以及西北小部分地區,都有生存的族羣。
可以說幾乎遍佈國內。
建國以後,全國各地出現過多次的‘虎災’,華南虎是絕對的主角,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所以說,還是得靠富貴你來幫我們啊。”
韓寧貴是有備而來,嘆息一聲後,就拿出一張摺疊的紙張,上面是一份簡短的信件,是爲這件事申請批款的。
“後邊的事我來安排,咱們簡單錄個新聞,款子就下來了,不讓你白養虎。”
陳凌這才知道,這老頭子是‘蓄謀已久’,早就打算好了。
不過這件事呢,也是他願意做的那一類有意義的事情。
一瞬間的愣神之後,就點點頭道:“我盡我所能。”
……
時間已到了農曆七月下旬。
家裡今年也就只剩下一個秋收的事,和等娃娃降生的事了。
秋收之後,其他的也沒啥要忙的。
這樣的話,每個月抽空把老虎接回村裡幾天也不是不行。
陳凌給老虎開了智。
他自己也還是很期待帶着兩隻老虎一起呼嘯山林的那種感覺的。
所以雙方都沒有異議了,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就是今天逛動物園的遊客太多了。
由於陳凌早上溜了圈老虎,現在好多人在虎園圍觀。
這個時候要是把阿福阿壽帶出去太引人注目。
他敢往外領,就有人敢跟上街。
所以還是不能光天化日的帶着老虎出去溜達。
得等晚上。
動物園地方還是太小了,不像山裡,到處可以去。
陳凌也不想一整天待在這裡。
安撫了阿福阿壽一陣之後,就和韓寧貴兩人出去了。
“富貴你每次一來就是吃魚吃小龍蝦,今天還是去我家吃飯吧,正好有件事忘了跟你說,老馮啊,不是去年從你那兒買了不少觀賞魚回去嗎?
結果回去沒養多久,就開始瘋狂產籽,那傢伙滿缸都是小魚啊。
剛開始他還挺高興的,特有成就感。
後來越生越多,家裡的水缸魚缸都裝不下了。
沒辦法,他只能把那些長起來的小魚兒一茬一茬拿出去賣。
最後你猜怎麼着?
老馮本來花大價錢買你的魚,最後那錢又全給賺回來了,還多賺了不少呢。”
韓寧貴搖着頭,一臉的讚歎:“現在老馮全家都誇你的魚好,不僅品相特別好,還皮實、好養活,生的小魚還賊多,而且那小魚苗髮色又快又好,特別好賣……嘖嘖,那傢伙,老馮高興得直接弄了兩個魚缸從京城給拉了過來,讓我交給你呢,說是送你的禮物。”
“啊?魚缸?”
陳凌聞言稍稍有點驚訝,“啥魚缸啊?”
“一個是景徳鎮的青瓷缸,一個是厚玻璃缸,是老馮專門花大價錢淘回去的,質量都挺好的,也都挺漂亮,就在我家放着,老馮說啥時候你來市裡了,讓你帶回去養魚,你那大池子有點體現不出觀賞魚的漂亮來,忒可惜。”
韓寧貴笑道。
讓旁邊的禿頭獸醫聽了很是羨慕,羨慕陳凌這個年輕人的本事,也羨慕他與韓寧貴等人的關係。
老馮他也知道啊,馮義馮教授,常年留着小鬍子,有名的植物學家,喜歡花鳥蟲魚,其中尤爲愛魚。
陳凌養的魚,能讓他都稱讚。
實在了不得。
心想:這年輕人難不成是全能的不成?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啥都能養?
不知道天上飛的能不能養呢。
也就是這時候的二禿子和鴿子羣還在到處撒歡,沒有飛下來,不然他肯定還要更吃驚的。
“韓叔啊,玻璃魚缸我家沒地兒放,要不就留你家得了。”
陳凌自己喜歡古法養魚,自己建的農莊也是偏古雅風格的,玻璃魚缸的話就不太搭。
“你別說這麼早,到我家看看那魚缸再說,我告訴你,特別好看,玻璃魚缸也好看,裡面還有造景呢,跟龍宮一樣。
小魚兒進進出出,特別的好看。”
韓寧貴神秘兮兮的笑道。
陳凌一聽這話,還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當即讓韓寧貴兩人開車,自己騎上小青馬趕往了他們家。
到了家裡一看,兩個魚缸果然都夠漂亮的。
那一口特大號的青瓷缸就不說了。
那玻璃缸實在是不僅品質好,裡面的佈景也真是令人感到驚豔。
寬敞的魚缸底部,竟然是雕樑畫棟的古建築,隨着山勢起伏,若是將整個大魚缸注滿水,在亮起燈,魚缸底部的小建築羣就如同是海底礁石上佇立的龍宮似的。
陳凌是一眼就喜歡上了。
這樣好東西,要了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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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教授家裡地方這麼小,哪裡有地方放啊,還是自己帶回去的好。
然後他就發現。
韓寧貴家客廳也比之前多了一個大魚缸。
不過質量是明顯不如馮義給他的這兩個好了,應該是順帶着給帶過來的。
裡頭養了兩條紅鱔魚,趴在魚缸底部,人過去屈指一敲,它們便嘩啦啦的像是兩條紅色的綢帶一樣,從缸底遊了上去,滿魚缸的亂竄,很有精神頭和活力。
“說起來,這魚現在也貴得很,我們當初花大價錢買你的魚,回來繁殖起來,也都把錢全賺了回來,哈哈哈哈……”
韓寧貴看向陳凌,滿臉的揶揄之色。
隨後臉色正經的說起這紅鱔魚的優點來。
這玩意兒養大之後很漂亮,堪比紅龍魚,甚至比一些海里的魚都要漂亮。
而且比那些名貴魚好養活。
“這紅鱔魚已經快在北亰流行起來了,就是經過培育,變異出來的銀白色鱔魚不大好養活,體弱多病,繁殖能力弱,還老出現返祖現象。”
一旦返祖,重新變成黃鱔了,那還養個屁,缸裡都不讓住了。
做菜吃吧,缸裡養出來的也不好吃,肉質不行,只能丟棄,簡直虧死了。
談論了一陣觀賞魚。
問詢了一下自己家那邊的原生龜品種,打聽了打聽麥田龜的前世今生。
陳凌又用韓寧貴家的座機跟馮義打過去一通電話,談天說地一番,約好今年秋後再見,也算是相談甚歡了。
飯桌上,韓寧貴提道:“這次回去我給你專門找個船,你的小青馬,和兩隻老虎,還有這魚缸都能一趟運回去。”
陳凌愣了一秒,點頭應下。
他本來還想着自己找藉口用汽車回去,私底下就騎馬回去的,阿福阿壽跟着跑也沒事,累了收進洞天,休息好了放出來。
無非是趕趕夜路的事情。
不過想想,畢竟那麼遠的路,還有兩個價值不菲的魚缸……
還是不任性了。
午飯後,陳凌騎着馬回了趟市裡的住處。
久不聯繫,等信件又很煎熬,他就想跟梁紅玉一家通個電話的。
事實上,不止是他想念那邊,那邊一大家子也很想念他的。
老太太絮叨起來就不說了。
小栗子也是抓着電話咿咿呀呀讓他講故事,或者讓陳凌聽她自己唱歌和背古詩。
背不過她自己偷看。
她媽媽秦月茹就會告訴陳凌小栗子作弊了,惹得她一陣尖叫,說她媽媽壞,好一番熱鬧。
很奇怪,他們和陳凌聊起來是從不覺得煩的,陳凌也意識不到這一點。
每次說要結束了,讓陳凌去辦事去吧,總是又要繼續聊好長一陣。
一直聊到陳凌這邊電話欠費才罷休。
這年頭就是這樣的。
電話欠費了接不了,也打不出去,而且長途很貴。
“得了,光顧着鬧騰玩了,我連要把小老虎接回家的事也忘了跟小栗子說,她下次見面肯定要怪我。”
陳凌搖搖頭,關上門下樓出去,先交話費去了。
其實這個年份再往後過個十多年,大街上、馬路上,也不乏有趕牛車、趕馬車的。
有的郊縣和村鎮,騎牛、騎馬趕集是常有的事。
所以陳凌騎馬上街不會多麼特立獨行。
之所以很多人看他,還是小青馬品相比較出挑,跑起來很有傳統駿馬的氣質。
交話費的時候還有一個賣蓮子的老大爺很懂馬的樣子。
跟他說:“七青八白九梨花,青馬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這青馬養得好了,人的運道也會好,後生好好養吧。”
陳凌笑着應和幾聲。
心想這是一般的青馬,到了八歲纔會換毛變成白馬,自己這洞天養出來的馬以後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清呢。
白馬改運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他又不是劉皇叔和趙子龍。
交完話費,馬不停蹄地向省城趕回去。
受馮教授魚缸的啓發,他想去省城的古廟街周遭逛逛,那裡古舊的老物件頗多,要是能撿點漏的話,自己以後也能做個魚缸,往缸底弄點擺件。
他喜歡這種玩意兒。
比如野豬王的大骨架,又何嘗不是一個大擺件呢。
不過呢,古廟街的東西太過雜亂了,挑來挑去也沒啥中意的,還不如自己下村裡去找。
當然了,這一遭逛下來也不是沒收穫。
陰差陽錯的,讓他發現了那個搞花鳥蟲魚倒賣的二道販子田紅利的一點小秘密。
怪不得這老小子也不去村裡跟孫豔紅搞水產競爭了呢。
原來他也發現了陳凌家的觀賞魚各方面的優點比較突出。
品相、生命力、繁殖力,各方面沒啥短板。
這陣子也在拿從陳凌家運來的觀賞魚與一些高檔名貴的魚類進行雜交。
這傢伙觀賞魚一旦繁殖起來,有了優等魚,那誰還去競爭水產啊。
路途遙遠,運費太高,反正糊弄不了村民撿不了漏,又跟孫豔紅這個本地人競爭不過。
他也不像孫豔紅那樣,小本小利的,捨不得跟陳凌分錢。
自然就不去動水產的心思了。
還不如偷摸的悶聲搞點讓能自己發財的東西。
“行,老小子露出馬腳了,看來我塘裡養的下一批的觀賞魚出的時候,得把價格再拔高一點了。”
陳凌心中暗笑,其實他的那些最低等的觀賞魚作爲種魚也是好的,同一批魚近親繁殖,至少能互相繁衍三代沒問題,要是與別家觀賞魚雜交的話,更是一點問題也沒了。
看田紅利的表現,估計是很容易出好苗子的。
“這也是一個思路,用優質魚互相雜交,繁殖的每一批魚兒都是不同種類的,或許還會變異出新品種,有種開盲盒的樂趣。”
於是這半下午,陳凌就在省城多家的魚店水族館來回溜達。
一直到太陽落山,才趕回動物園,準備把阿福阿壽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