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嵌入式的電梯就在這個時候抵達, 甘蜜望向和她一同邁進電梯的零星幾人,秀巧的手攥住手機往朝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她緊盯着手機屏幕上顯現的內容,確確實實是宋慕之發來的話語。
檢查就算了, 還要幫她檢查?
等等……
這話裡話外的……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是!吧!
而檢查完以後宋慕之又要做些什麼是不是又想上手又想捏柑橘了?
把他美的!
再次將腦補出來的宋慕之小人放在腦海裡拳打腳踢一番, 小姑娘在來到地下車庫的時候, 攜着前所未有的趾高氣揚。
這回總歸是他不正經。
她就是擺個冷臉宋慕之都得像個小媳婦兒似的受着。
暗自給自己灌輸類似的話, 甘蜜被地下車庫入口泄進的勁風吹着, 絲毫也不覺得冷。
被那樣刻骨凜冽的涼意刮過,竟是騰騰燃着崛起的小火焰。
在找尋到宋慕之的車牌後,小姑娘望着暗閃的車燈, 駐足停留在了副駕駛的車門外。
鍍黑的車膜覆蓋住車內的景象,但甘蜜能夠確認的是, 宋慕之肯定能看到自己。
她想了想, 步伐稍頓, 隨即朝着車後座邁過去。
今天要是坐了副駕駛,很有可能重蹈以往的覆轍。
宋慕之千算萬算, 總不可能次次都萬無一失吧?
甘蜜想着,美滋滋地冒起了愉悅的泡兒。
小姑娘不再浪費時間,纖嫩的胳膊擡起就拉開了後座車門。
“今天我不要坐前座了。”甘蜜擡腿邁進去,半邊身子俯下來微微前傾,“提前和你說好了啊, 你今天別想對我動手動腳!”
她生怕宋慕之聽不見似的, 還稍微揚起了音調。
甘蜜話落便輕盈地鑽進車內, 甫一落座, 才發現沒有得來任何的迴應。
小姑娘沒坐穩, 撅着屁屁往旁邊挪了又挪,視線處倏而投來一道陰影, 隨之攜來的是在旁側響起的熟悉嗓調,“往我這邊坐點。”
“………!”
甘蜜聽了顧不及迴應,驚詫地猛然擡眸,直接撞入宋慕之探來的視線。
對方穩穩地落座於後車廂,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
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是在無聲地說,看吧,千算萬算還是逃不過他的五指山。
“你、你怎麼在後座啊?”
而宋慕之不在駕駛座的話——那麼前座的會是……
這樣似曾相識的畫面總算讓甘蜜嗅出點味兒來。
小姑娘沒等宋慕之開口,視線偏移,朝着側前方看過去,
徐助理攜着職業的笑容,透過後視鏡看向她,率先打了招呼,“甘小姐,下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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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駛往麗舍大街的時候,車廂內呈現出詭異的沉默。
徐助理頻頻往後探了幾眼便發揮了特助的職業素養,愣是半聲不吭地熬了過去。
將車子停靠好後,他這纔看向宋慕之,“宋總,我去停車,你們上去吧。”
宋慕之應了後,提溜着擰巴着的小姑娘去往大廈樓上。
甘蜜亦步亦趨地跟着走,連去哪兒都忘了問,默默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慕之見了當即停下腳步,任由她拽着。
默契使然,甘蜜慢吞吞地湊上去,和他說着小話,“你今天怎麼不自己開車啊。”
“總算能開口說話了?”宋慕之長指探過來,捏住她的臉頰肉肉往外扯,“你也沒問。”
甘蜜護住自己的面頰,“還說呢,徐助理剛剛肯定聽到了!”
“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這回又擔心被人聽到。”宋慕之手沒拿開,還稍稍地用了點勁,長指在她的面頰處點了又點,語氣裡攜着點清淺的笑意,“小慫包一個。”
甘·慫包·蜜哪兒能反駁回去,她此時此刻只想徹底洗刷徐助理腦海中的相關記憶。
主要是徐助理實在是見證了太多兩人間的你來我往,也算是大熟人了,這樣難免會有些尷尬。
小姑娘徹底擺脫開宋慕之的手,音調幾乎從鼻子裡呼出來,“要不是因爲你給我發了那樣的微信,我纔不會在他面前說那種話。”
“我只是按照你說的在擔心你而已。”宋慕之長臂攬過她,低聲詢問,“現在又不難受了?”
提及此,小姑娘瞬間有了反應。
宋慕之是在詢問她微信裡之前發的消息。
……他怎麼還真的問了出來啊。
“還好……就一丟丟兒。”
大概是與他分享着這樣近似私密的話題,小姑娘話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就這麼杵着腦袋往他臂彎裡鑽了又鑽。
“原本只是想幫你揉着緩解一下。”宋慕之傾身過來,聲音被印刻得緩而淳,“現在還需要嗎。”
小姑娘聽了沒吭聲,杏仁眸卻是眨了又眨。
那地兒、那地兒要怎麼揉啊……
還緩解呢,他真幫她了估計難受的程度得更加深了。
爲什麼宋慕之總能一本正經地說些意味不明的話!
甘蜜咬脣哼唧,“纔不需要你。”
她就是寧願冰敷也不願他上手來揉。
再者,也沒誇張到那種程度吧。
甘蜜就是嘴上說說而已,那樣的疼其實泛着點兒愉悅,拔絲似的,縷縷纏在一起,撇不分明。
不過此刻的關懷到了位,小姑娘當即便像是天氣放了晴似的,笑得很純。
“我剛剛就想問了,你是不是要帶我去吃好吃的啊。”她說着頓了頓,像是倏然想起什麼似的,很快補充道,“徐助理就只是幫我們開個車,不來一起吃嗎?”
這下宋慕之神色稍凜,長腿擡起邁開步伐,“怎麼老提他。”
甘蜜見他突然加快腳步,不明所以地跟上去,“你有點良心好不好,今天是他把我們送過來的。”
“我每個月給他開的薪資並不低。”宋慕之說着側首睇她,“我之前每天給你開車,怎麼沒見你給我酬勞?”
甘蜜去捏宋慕之的手,“一碼歸一碼,他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給我開車天經地義嘛。”
而且論及酬勞……
他要的還不夠多嗎……
就在小姑娘這樣腹誹着的時候,原本大跨步往前走的宋慕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直面着轉身,氣息沉沉地捱來,傾身便在她的鼻尖上咬了口,“剛纔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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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慕之今天帶她來的不是鼎記也不是翠隆館。
相比前兩家擁有獨立地址的餐館來說,宣成府位於大廈中,主打的不是本土的鄞幫菜,而是口味至上精緻不已的自點類型。
一路朝着大廈樓上邁,很快便有專人來接待。
走在貴客專屬通道的時候,甘蜜還在揉自己的鼻尖兒。
宋慕之真的是總能猝不及防地給她來一下。
她說什麼了就惹得他那麼激然……現在鼻尖兒都還有些麻麻的。
小姑娘想了又想,也沒覺得剛纔那番話有什麼特殊之處。
就因爲她說了事實,將他的重要性提高了?
直到迎向笑出一朵花的餐廳經理,被牽引着進了包廂後,甘蜜還在暗自琢磨。
她坐在圓桌旁,望着剛和經理交涉完畢的宋慕之,鄭重其事地開口,“我得和你說件事兒。”
宋慕之斂眸,撈過小姑娘的手用溼巾緩緩擦拭,頭也沒擡,“你說。”
甘蜜被撈着的兩隻爪子自然垂落着,她望向眼前的人,“你以後得多讓着我!”
“不是一直都在讓着你。”宋慕之動作完將菜單遞給她,“自己點些喜歡吃的?”
得了近乎這麼淺顯的小小保證,小姑娘倒還樂呵得很,“不要,懶得翻了,你幫我弄。”
宣成府甘蜜先前來過一回,除了每日主廚徑自定下的主菜。
其他的可以任由喜好來選擇。
口味相當得沒話說。
就是可能一道菜頂幾百杯芝芝柑柑。
“好,那就常吃的那幾樣。”宋慕之應下後,招手讓人過來,偏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偌大的包廂內只剩餘兩人。
他看着半趴着軟成八爪魚正在玩手機的小姑娘,開口問道,“你沒往人事部遞交正式社員的合同申請?”
甘蜜當即停下種柑橘的小遊戲,從手機屏幕裡擡起頭來。
宋慕之這是順風耳吧,消息居然能知道得這麼快?
“對的……我要創立自己的畫社嘛。”小姑娘說着復又重聲道,“等到實習結束,我就不在宋氏了。”
以後宋慕之就要孤身一人了。
讓他好好嚐嚐在宋氏獨守空閨的味兒!
望着沒有帶着半分不捨的甘蜜,宋慕之聽了黑眸黢然,視線就這麼落向她。
他脊背往後挺,傾靠在椅背上,手臂伸直擱在桌面,長指緩緩地敲着,再開口的時候卻是問道,“畫社地址有沒有選,要不要我幫你?”
“不要,我早就有打算了,項目進行都有一年多,先保密。”甘蜜單手捧起臉,半側過身來看向他,明眸烏溜溜的閃着亮,“不過在你這兒可以提前透露,我選的地兒在城郊,四周環着湖,湖旁有大片大片的果園。”
她還沒描述完,就聽到宋慕之嗓音冷不丁響起,“柑橘果園?”
“你怎麼知道?!”小姑娘說到創立畫社這方面明顯興然不已,好比現在,嗓音都擡高了好幾個調兒。
“就是按照你喜歡的那些想了想。”宋慕之目光幽然,繼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緩緩道,“誰的心思都沒有你的好猜。”
好猜?
那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對她這麼瞭如指掌怎麼每次還要屢屢而來啊。
抓着逮住就……
不、知、停、歇!
“你那叫歪打正着好不好……”小姑娘忿忿然,還想再說些什麼,服侍生推着推車進入包廂,開始逐一上菜。
再多的話語都抵不過濃郁的香氣,甘蜜滿腹的心思被勾得全散了。
不過因爲談及此,她的思維由此話題發散開。
“我要是走了,宋氏旗下就少了員大將。”甘蜜的碗裡被宋慕之夾的菜堆得成尖,小姑娘被服務得到位,戳着吃的間隙不忘補充道,“我可是如飴畫社裡中流砥柱的存在。”
甘蜜說着腮幫子因爲嚼嚼嚼脹成奶團似的軟乎乎,連帶着嗓音都甕聲甕氣,“沒了我是你的損失。”
“算不上損失。”宋慕之垂眸繼續給她夾菜,“反正之後如飴畫社也是你的。”
“………”
這話說的,那可是宋氏自己的畫社。
怎麼就成了她的了?
小姑娘望着旁側的人,看他襯衣微散,如玉下頜線條流暢和光亮相襯。
心間攢燒着不知名的悸然,讓她在不自覺中放寬限制,將某些情愫傾瀉而出。
不管什麼畫社。
反正宋慕之整個人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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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蜜這一餐被投喂得有些飽。
並且沒能抵抗得住誘-惑,又把小肚子挺了出來。
她以往吃多了容易這樣,還好冬季穿得算多,能幫着遮住點。
小姑娘上面套了件厚款的棉絨外衫,仍是搭配着既往最愛的那類菱格裙。
整個人隱在冬夜裡,嬌-嫩得能逸出汁兒似的。
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被火眼金睛的宋慕之察覺出了端倪。
拉着人往地下車庫走的時候,他視線頻頻撂過來,“知道撐了還不停下?”
“你怎麼就知道是撐了。”甘蜜噘嘴,“其實我還能再吃。”
“是嗎。”宋慕之手探過來,隔着衣衫在她的小肚子上拍了兩拍。
聽到輕微的清脆傳來,他眼神揶揄,“這還不叫撐?”
“………”
“你幹嘛拍我,我要拍回來!”
兩人杵在大廈往下鏤空的長道里,兩邊涔涔的東風吹得人臉頰像是結霜似的,鍍了層紗。
甘蜜揚聲,秉着悉數討回的小心思,奈何宋慕之完全不給機會。
她乾脆踮起腳尖用手去冰他的脖頸,邊走邊和他鬧。
直到上了車都還不停歇。
一副他不給她還回來就不罷休的架勢。
宋慕之拿小姑娘完全沒法兒,而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擡眸看向她,“既然這樣,帶你去個地方消消食。”
“……啊?”甘蜜兩手半停在空中,被他突然而來的提議弄得一頭霧水。
所以是什麼地方?
——在宋慕之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將車駛出,甘蜜暗自揣度着,腦海裡蹦出來無數地點,卻始終沒有個定數。
她去問宋慕之,得來的也只是“等到了你就知道了”這樣的答覆。
直至車子徹底地往反方向駛離開來,甘蜜心底原有的幾個猜測被盡數打破。
“到底什麼地兒啊,你說都不說。”她更爲不解了,抓心撓肝的,“你就告訴我,遠不遠?”
宋慕之側眸看甘蜜一眼,攥過小姑娘又開始亂動的爪,“不算遠,很快就到。”
“就這麼神神秘秘……”甘蜜小聲喃喃。
而正如她所說的那樣。
宋慕之像是要徹底貫實「神神秘秘」這個詞,一路而來的時候,半點口風都沒泄。
在陌生的車庫裡停了車。
小姑娘看着宋慕之流暢地刷了卡,上樓,邁入電梯。
電梯裡唯有兩人,望着不斷往上攀升的數字,甘蜜內心裡飄過無數想象而來的畫面。
這裡既不是大院,也不是半山。
不是宋氏,也不是老宅。
是個徹頭徹尾,完全陌生的地方。
宋慕之該不會……
小姑娘一個激靈,剛要出口質問,他強勢的力道已然攬過來,攥着她的細腰就一併來到一道門前停下。
甘蜜打量着眼前的門,眨了眨眼,倏而想起剛剛在外面看到的一切。
這裡就在鄞江邊上。
而就是這樣的江邊,承載了一層唯有兩人駐足的地點。
甘蜜心裡隱隱有些猜測,但畢竟從未來過這,還不足以確認。
她轉身去望宋慕之,“……這裡是?”
“我在這邊的一套房。”宋慕之摁下指紋後,拎着小姑娘就往門內走,“本來想過幾天再帶你來,既然今晚有時間,擇日不如撞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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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晚間的餐廳車廂,繼而再轉入一間空闊的房,不過是半晚的事。
小姑娘扒拉着玄關處的門檻,仍然有些沒反應過來。
只覺得觸碰到的地兒都有些輕飄飄的。
但往四處逡巡的視線從未停過。
宋慕之顯然沒開全部的亮,只開了玄關處和沙發頂上的壁燈。
幽然的光只晃在近處。
而因爲晚間幕布捱着沉墜在窗前,甘蜜放眼之餘,完全看不清這裡的佔地和裝飾,卻能將滿目的夜景收入眼底。
落地窗半開着帷扇,透過星火棋盤的光亮,將鄞江的全貌展現。
“別光腳,穿鞋。”宋慕之聲音輕緩,給小姑娘拿了雙拖鞋過來,在她面前蹲下。
承接着這樣的舉措,甘蜜就順延着這麼望過去,看他清勁的脊背因爲半蹲而拉開弧度。
“你說這是你的房……”小姑娘頓了頓,驟然回過神來,“好啊,還有女人的拖鞋!”
“傻嗎,我不會提前備好?”宋慕之給她穿好鞋直起身來,那繞過腳踝的指尖也一路順延着,若有若無地劃過腿側和腰間。
他傾身而來,目光猶如潛着蟄伏的沉甸,黢然得見不到底。
宋慕之掌心朝內勾緊她的細腰,緩緩摩-挲着,攜着冽淨的鼻息附到她耳畔,一字一句,“除了裝修的人,這邊在我之後,只有你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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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鎖在懷裡的甘蜜酥掉了半邊耳根,碎得如同渣兒。
好在宋慕之一副有事要忙的樣子,弄了會兒她就鬆了人,不像以往那樣摁住就來,狠戾之餘完全不給人反抗的機會。
夜色濃於水,除卻冬日清凌的月光鋪灑在地面。
甘蜜望着已然褪了大衣的宋慕之,滿腔力氣歸檔,即刻復活。
小姑娘啪嗒啪嗒地拖曳着鞋往沙發旁邁,“你這兒不讓我先看看嗎!”
“等會兒我帶着你看,樓上樓下還有。”宋慕之撈過途徑的她本人,稍稍一個用力就將小姑娘送了過去,“先去沙發上坐着,我去冰箱那邊,看看能不能找到酸梅晶。”
酸梅晶……
這不是她平日裡慣愛用來解脹的東西嗎。
當初在宋宅,宋慕之就給她熬過。
甘蜜確實有些累了,蹬掉拖鞋往沙發上窩。
她赤着腳,還沒尋個完全舒服的姿-勢,扭頭望了過去,“你這兒不是還沒住人嗎,冰箱裡都有東西了?”
宋慕之斂眸看過來,朝她邁近,“剛剛就說了,原本就打算帶你來。”
“……哦。”
說的倒是真好聽,什麼打算不打算的。
明明就是蓄謀已久!
甘蜜沉浸了會兒,“不過你是怎麼想的啊,在這個地方……”
“有個這樣的地方不好?”
“好是好……”
這樣的地段,只消一眼,都不用想便能知曉價格有多麼得令人咋舌。
可這還不是最關鍵,以往的宋慕之在半山南苑和大院老宅兩個地點來回,也沒見他將自己完全摘離出去。
甘蜜這樣想着擡眸,“只是你就這麼直接買下來啦?”
“差不多。”宋慕之簡單地頷首應了聲算作是回覆,沒在這個話題上細說,只開口道,“其實還有個原因。”
他說着視線牢牢地鎖住她,像是點了闇火,幽幽地燃着。
直燒得窩在沙發角落裡的小姑娘蜷縮起嫩芽似的腳。
宋慕之明晰指骨探向領口處,長指附在上方,不緊不慢地解領帶,“大院和公司那邊有人打擾,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