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蜜原本捧着宋慕之遞過來的果盤, 還想着挑挑撿撿選點自己喜歡的,剛纔宴會上觥籌交錯,她壓根沒吃好, 只得空跑到廚房, 讓陳嫂開了小竈。
可眼下, 因爲被坐着的宋慕之攏住, 瞬即將她拉回到方纔的情景中。
她捏着櫻桃, 連帶着用手肘懟宋慕之的動作都頓了頓,耳根被熨出層薄霧。
什麼、什麼拿過了?
他拿過了?
可甘蜜看得一清二楚,剛剛宋慕之壓根沒動果盤裡的那些水果。
而方纔被掀起時肌膚沾染上瑟涼而輕顫的感覺愈發上了心頭。
……他分明是意有所指!
“你怎麼這樣啊……”甘蜜捏了捏手裡的櫻桃, 賭氣似的塞回果盤裡,“我不要吃了。”
這人偏偏要來說這種話。
她完全沒法兒直視手裡拿着的果子了。
“你在想什麼。”宋慕之輕笑了下, 長指穿過她發間, “我說的是我拿過果盤。”
甘蜜杏仁眸瞪得烏溜溜, 也不念及着剛纔非要背對着他的決心,連忙轉過身來仰臉看他, “纔不是果盤!”
“哦?”宋慕之半擁緊人,斂眸睇她,“那你說說我原本指的是什麼?”
“明明就是……”甘蜜應得快,說到一半復又利落地喀住。
嗚嗚嗚這要怎麼說啊。
望着小姑娘嫩膩的面頰倏地鼓起來,滿目盈着瑩瑩的水亮。
眼睫眨了又眨, 一副是他不對的模樣。
“好了, 不逗你了。”宋慕之氣息拂過來, 在她的眼睫上印了又印, “怎麼還跟小朋友似的。”
“本來就是你先說的……”甘蜜擡眸望向宋慕之, 聽到他這樣說,稍稍有些不滿, 提高音量反駁了回去,“我纔不是小朋友。”
“我知道。”他這下是真的沒忍住,聽了她的話後直接笑了出來。
宋慕之的嗓音就這樣憑空散開。
他噙着笑,面容上的酒意稍微消散了些,眉眼間聚斂着只在她面前有所展現的溫然。
整個人像是醞釀在酒窖暗格裡的百年紅酒,清絕如斯,迷人得要命。
就在甘蜜紅着蘋果似的小臉兒,沉浸在他這般好聽到不行的嗓音中時,又聽到宋慕之補充。
“確實不是小朋友。”他說,“剛剛也能感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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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品種的流氓?
而且就因爲實地感觸過,他一副很有見解的模樣。
甘蜜拽着宋慕之的被褥,任憑着近乎發了燒被電了麻的軀幹在裡面蠕動,渾像條毛毛蟲。
非鬧着要走。
宋慕之還坐在牀側,隔着層被褥摁住她,“來都來了,不再多陪我會兒?”
他淡着眉眼,嗓音低而緩,逐漸加重砝碼,“畢竟下來一趟也不容易。”
聽聽,聽聽!
這會兒又不提他剛纔因爲她擅自下來一副唬人的語氣了!
宋慕之爲自己打算的時候倒是遊刃有餘得很。
甘蜜哼哼道,“我以後再也不下來了。”
“嗯。”宋慕之應了聲,“你不用下來,我上去就是。”
甘蜜視線還蒙在被子裡,聽他這樣說,又有些疑惑。
這樣的對話怎麼聽都有些怪怪的。
好不容易從被窩裡鑽出來,小姑娘睡裙有些皺。
歷經宋慕之的蠻力掀起以及她自發一人的蠕動,壓根都沒能成型。
原本短款的下-擺落在腿的上邊兒,甘蜜用力地往下拽了拽,假裝沒看見宋慕之幽然而來的目光。
不過他好像也沒好到哪兒去。
剛纔被揉的時候,她因爲有些承受不來,指尖翹起就去掐他。
宋慕之的襯衣原本鬆垮,此刻被拽得往下,半片胸-膛若隱若現。
最後還是他給她幫的忙,乾脆拿過來個小毯子,因爲怕她冷,蓋在她赤着的地兒,反倒是裹得嚴嚴實實的。
期間長指還若有若無地在她腿側劃過。
甘蜜輕輕蹬了蹬他,享受地半枕在他的枕間,“對了慕之哥,我之前就想着問你了,林氏集錦的第六冊你有在找嗎?”
宋慕之正在剝了帝王柑給她,“嗯,現在就需要?”
“也不是,主要是我論文都已經寫好了,目前在潤色階段,要是能有的話,剛好可以給我的結尾來個點綴,現在沒有也沒事啦。”
而說到此,林氏集錦倖存於世的第六冊,確實是相當難尋。
據傳當初流傳下來的時候因爲最後一冊有暗藏着的寶貝,所以在散落於各個角落的時候,第六冊纔是被各個藏玩家瘋搶而來的那一本。
不過也不至於一點消息也沒有。
存着不想讓宋慕之再幫她操心於此的心思,甘蜜想着之後再找人問問,“好了,反正你別老忙我的事。”
話落,她此刻的重點卻是在另件事上,“你不應該關注下我努力後的論文成果嗎,我現在就寫好了。”
甘蜜笑盈盈的,明眸彎成弦月,“怎麼樣,我厲害吧。”
宋慕之被她這副臭屁的小模樣弄得眸色凌凌
“確實厲害。”說着他俯身而來,“厲害到想要把你縮小,放到口袋裡隨時隨地揣着。”
……是隨時隨地要這樣那樣吧。
好比現在,宋慕之剝好了帝王柑,卻是不讓她接,非要親自送到她嘴裡。
小姑娘的脣瓣被他近乎挑逗似的微觸弄得泛癢,乾脆張嘴,直接咬-住他指尖。
幾乎是瞬間,甘蜜立即感應到了他捲土重來的趨勢。
宋慕之眸色晦沉,“你想再來一遍?”
“我錯了我錯了!”甘蜜不想再遭殃,剛鬆開準備往回退,卻是剛好遂了宋慕之的心意,往後傾靠的同時被狠厲地摁住。
他一副又要來掀的模樣,小姑娘赧然中完全抗拒不了,“……別鬧我呀。”
就在兩人沉迷於在獨處的空間裡肆意嬉鬧的時候——
門上倏而傳來兩下利落的敲門聲。
“篤篤”兩下,清晰又明瞭。
直惹得甘蜜愣怔在原地。
“………”
他是不是沒有鎖門?
小姑娘爪子在他的脊背上撓了又撓,宋慕之摁住她亂扒拉的手,當即側過臉朝着門口出聲,“別進來。”
“我不進來。”
響起的聲音很是熟悉,應該是宋宅的阿姨。
阿姨就這麼立在門外,“我是上來關過道窗的,少爺你沒事吧,我剛路過準備下樓,你房間好像有很大的動靜。”
有動靜就算了。
怎麼還是很大的動靜?
小姑娘氣息不紊,恨恨地瞪向宋慕之。
“沒事,您去睡吧。”宋慕之緩緩開口,“可能是大院裡的小貓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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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宋慕之護送回房的甘蜜最終還是蠻橫了回。
他叮囑她以後別這樣做,很危險,順帶着又讓她早些睡。
敷衍地應下後,小姑娘做足了甩手掌櫃的派頭。
他纔是小貓呢!
回憶起當時阿姨明顯頓了頓的語調,甘蜜倏而有些不確定了。
這幅說辭……應該還是有些道理的?
回到房的小姑娘一會兒被宋慕之今晚的模樣弄得丟了魂,一會兒又被輾轉而來的回放畫面給牢牢地釘在了剛纔那些時刻的轉動之上。
真真是大意了。
她說是要早早回來,可待到真的回來了,卻又完全睡不着。
甘蜜只覺得眼眶被涔得熱乎乎的。
那樣迴歸現實的空虛讓她無比想念方纔宋慕之的懷抱。
這一晚睡得並不踏實。
第二天甘蜜迎着鬧鐘起牀的時候,覺得哪兒哪兒都有些不對勁。
小姑娘鈍鈍地走向浴室,剛想洗把臉讓自己能夠清醒會兒。
倏而感覺兩邊膨着脹着的程度不一樣。
她頓了頓,將衣衫輕輕地掀開。
鏡子中,大片的雪膩裡,指-痕清晰又明瞭。
歷經整晚的洗濯,竟然還沒有消散,明晃晃地在上面顯現而出。
像是被鞭-打過後的模樣,一道道得分明不已。
看起來觸目驚心,可只有她知道,宋慕之是如何得收不住。
大力揉-搓着的力道,彷彿她那兒是棉絮似的。
她在受着的時候總覺得下一秒就要捏壞了。
甘蜜垂眼復又望了眼鏡子那處,鮮明印兒的中央,兩粒紅石榴般俏生生地立着。
粉中透着點兒紅彤。
分明是在家,她卻像極了偷窺人。
甘蜜連忙將衣衫放下來,用手背貼住自己的面頰。
清醒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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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城徹底迎來了冬季。
滿城透着刺骨的寒,可如飴畫社卻溫暖如春。
甘蜜被空調吹得泛起了乏,聽社員趁着午休的機會大談八卦。
她沒有參與其中,反倒是在不斷臨摹自己的畫。
“小甘蜜,你怎麼回事啊,老是犯困。”社長憂心忡忡地朝她看來。
甘蜜揉了揉自己的眼皮,“……我嗎?”
“是啊,我總覺得你這兩天像是很累的樣子,你這是沒睡好……該不會是身體出了點毛病吧,找個機會去醫院看看?”社長也是真的關心,“還別說,年輕人別老想着自己還健康,實際上小病一堆就成大病了,早點治也不吃虧。”
“別擔心啦。”迎向社員紛紛探過來的視線,小姑娘打了個呵欠,“我這頂多是秋困!”
“得了吧都多冷的天了,你還秋困?”
小姑娘咧嘴笑笑,沒再反駁回去。
宋慕之前幾天去了趟海外,昨晚剛回來後就逮住她。
如法炮製地將之前的情形重新上演了一回。
甘蜜熬不過這樣愉悅中甜蜜的折磨,自然是沒能睡好。
她心中暗自腹誹了個遍,又聽畫社裡的人換了個話題討論。
成立至今,如飴畫社也迎來了最初實習期的末尾。
距離之後正式錄入社員也沒多少時間了,大家都在討論是否能夠待下來的問題。
大部分人的選擇都是同樣的,甘蜜卻是沒有參與其中。
她原先定下來的想法便是自己創建畫社,而無論如何,這樣進行中的項目永遠不會有所改變。
前陣子在陸章年的幫忙下,甘蜜已經向相關協會遞交了畫社建立的申請。
或許很快,她便能擁有自己的一方小天地。
可誰能想到,哪怕只和這些社員們短短相處了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甘蜜心中情愫如同江水傾覆那般沒法收回。
是真的處出點感情來了。
所以只要想到日後必定進行的分離步驟,她心裡就有些不太得勁。
而要說到捨不得——
待了足夠久的宋氏彷彿成爲了她在家、學校這種近乎常駐地方以外的,第二家園。
像極了即將離岸再停靠的船舶碼頭。
可雖說不想加入這種話題,還是會有人來關心,一位社員轉頭問她,“甘蜜,幾乎所有人的意願都是留在社內,你就沒點想法?”
小姑娘點點頭,“嗯,我還是不待下來了。”
社長聽了連連喟嘆,“別啊,背靠宋氏好乘涼,好說歹說你當初也是選拔進來的,最後不拼一把?你聽我的,留下來發展好。”
甘蜜還在描摹畫,“我知道宋氏是個好選擇啦,但我有我的計劃。”
“社長,人家是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其他的不說,甘蜜還是京華大學的,熱騰騰新鮮鮮的畢業生,可吃香了好吧。”那個社員說着,盡情地揶揄,“你擔心人家,不如擔心自己之後的考覈,又不是說想留就留的。”
甘蜜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還是和大家談了點自己的未來打算,“到時候我想創立自己的畫社,等創辦好了,你們有想跟着我的,我全盤照收!”
“你要創辦自己的畫社?”
幾個社員挺累人有些驚訝,卻也不難理解。
這一行的,年紀輕輕總歸是特別有幹勁兒,很容易沉浸其中。
攜着點夢幻的浪漫主義,時刻便能入畫似的。
社員們當這是小姑娘的理想,聽了也頗是捧場,“好呀好呀,到時候來投奔你。”
甘蜜眨着眼笑,“那可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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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例行是全員潛心創作的時刻。
甘蜜前期每天都能在畫社輸出五六張畫稿。
高效的同時也保質保量,畫風獨特的她原本在社內就獨樹一幟。
所以哪怕大家不是從小便頭並而來在一起學習繪畫,一些宋氏發放下來的設計任務,大部分都落在了她的手裡。
甘蜜這次接到的是宋氏旗下週邊分公司用以展現秋冬兩景的外包裝畫稿任務,主題自擬。
冬季原本便是寒風中便於彼此互相依偎的季節,也有各種不大不小用以慶祝的節日,很是熱鬧。
小姑娘想了想,很快任憑着心中的想象,描繪出兩張圖。
一張是梧桐樹下的擁抱,秋葉瑟黃,彼此相擁的人影隱在落葉間;另一張則是寒風而來的騎馬圖,一人坐於馬上,一人側靠在馬邊,兩人相視而望。
秉承了甘蜜以往的風格,每張圖儘可能只保留有兩種顏色,多餘的全被取締掉。
在細細描繪後面那張圖的時候,小姑娘定定地望着畫中立着的那道頎長人影。
腦海中卻顯現出一張面容。
宋慕之剛從海外回來就……
抑制住對於這類畫面的延伸,眼瞧着社員到點後都陸續走了人,小姑娘在收拾東西預備結束之時,拼命讓自己回神。
她好像是帶了點兒私心。
可誰又能認出來?
這樣想了半路,在預備坐電梯下去的時候,當事人的消息嗡嗡而來。
豬蹄之沒心肝:「昨天說好了坐我的車,人呢。」
宋慕之還敢提!
她昨天念着他在海外處理千陸集團的事務,估摸着應該累得不行,起着犒勞的心思便去赴了約。
哪曾想又是入了狼穴。
她像是顆熟透了柑橘,中央的芯兒在剝開後便被反覆地搓。
柑柑:「古人言,昨天見過面的話,今天就不需要見面了!」
話落沒多久,宋慕之的電話如期而至。
甘蜜宛若捧了個燙手山芋,連忙摁了接聽鍵。
“這話誰說的?”宋慕之的聲音透過話筒緩緩傳遞而來。
甘蜜揚起聲調,擺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怎樣?我說的。”
“你是古人?”宋慕之輕笑了下,“我沒見過這麼咒自己的。”
“………”
好像也是?
沒成想被宋慕之掰回一局,小姑娘惡狠狠地哼了聲,“反正不是古人言,也是常人言。”
“真要自己坐車回去?”宋慕之放低嗓音,“從海外回來後宋氏這邊堆積了很多文件,爲了早點處理完來接你,我一整天都沒有發消息。”
這般難得討好的語氣聽起來,好像還有點小可憐。
甘蜜聽了放緩音調,用腳尖踮了踮地面,“可是我那兒還有些小小的難受……”
“那你過來。”宋慕之說。
“知道了,掛啦掛啦。”甘蜜話落就摁掉了通話鍵。
可很快,她倏然又發現一件事兒。
等等……他這是一句慰問都沒有嗎!
宋慕之難道聽不出來她就是想要他哄哄嗎。
“你一點也不關心我!”甘蜜打開微信聊天框,快速地發完這句,卻是邁着歡快的步伐朝着地下車庫走。
對面很快回了條消息:“我有在關心,不是說難受?”
甘蜜望着屏幕,剛皺起鼻尖兒。
緊跟着下一秒,宋慕之的消息再次發來:“上車,我幫你檢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