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之停車的地方特意選在京巷街道往裡拐轉的隱蔽角落。
可躥行而過的車輛順着深秋的穿堂風, 時不時地從車邊刮過,發出輕噪的聲響。
他遮擋住巷口石燈透進來的光,雙眸迸起火星似的, 粼粼的透着幽然。
甘蜜耳畔似乎還回想起他方纔的話……
她能往哪兒咬?
小姑娘脊背幾乎黏在靠椅上, 直至因爲眼前人的逼近無路可退。
她鼓足了氣, 聲調稍揚, “你之前老咬我, 我反咬一口怎麼了?”
甘蜜的控訴還沒落完,宋慕之緊跟着動作湊近。
車載時鐘機械地轉動,發出冰冷的滴答聲, 擋風玻璃被瑟涼的秋風敲打,涔出薄薄的一層霧。
可他帶着灼燒的鼻息縈繞在周遭, 身上的冽淨揮發着, 盡數充斥在車廂內。
“是沒怎麼。”宋慕之停在甘蜜臉側, 咬住她面頰上的嫩-肉,嗓音沉然, “可按照你說的,我也只是在你反咬一口的基礎上,再討回一次。”
“………”
宋慕之的歪理又來了。
那這咬來咬去的,豈不是沒有盡頭了。
“你歪理多,我不和你繼續講了, 你快放我下車……”甘蜜的聲兒幾乎是從嗓子眼裡逸出來的, 宋慕之咬住以後不放, 他就這麼偏過頭來, 細細地廝磨過後, 揪住那一小塊兒緩緩地撕扯。
這幅只在暗夜裡行動的模樣。
怎麼看、怎麼看都像是叼肉的狼!
甘蜜小攥緊拳頭,結果壓根不管用。
而在這樣大腦被抽空的間隙裡, 她率先得來的想法竟然是。
宋慕之開啓某方面的枷鎖在以往得是塵封了多久啊……好比這片刻離不了吮和咬的行爲——小姑娘表示很不齒!
她這樣迷迷濛濛地想,宋慕之卻是鬆開人稍稍往後退。
驟然被拉開的距離中有空氣涌入,甘蜜吸了吸小鼻子。
好吧,這人還算有那麼點良知。
可宋慕之下一秒的動作,又在出其不意間,老老實實正兒八經地給她上了一課。
他像是覺得剛纔那樣不方便,當即將手臂伸出,由身後攬過小姑娘,往前帶着勁地用力。
像是被彈出來的球,甘蜜下意識前傾,隨後直接落入宋慕之的臂彎裡。
被掐住用力,天旋地轉間,這樣寬敞的內飾都沒能抵擋住動作的大開。
車內起伏了好一陣,才停住那般的晃動。
嘈雜和呼聲混合在一起,甘蜜回過神來的時候,直接被宋慕之給摁在了駕駛座裡。
依舊是熟悉的姿-勢,依舊是跨着坐在他的腿上。
這回施展的空間相對來說,變成了比起以往更顯逼仄的車廂內。
一舉一動都牽連着彼此。
兩人面面相覷,小姑娘的眼睫眨了又眨。
這樣的車都能被兩人晃出那樣的幅度。
將她從副駕駛轉換到主駕駛,恐怕還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臂力。
偏偏宋慕之還真就……
甘蜜驟然回神,望着近在咫尺的他,“你又來!”
迎向小姑娘一副被震撼到的小表情,宋慕之表情仍是淡然,淺笑了下後只垂眸睇她,嗓音攜着質問,“剛剛到底是誰先來?”
他原本也想好好放過她,可小姑娘軟軟香香地湊過來,雙眸泛着水。
宋慕之也就難得放任了一回。
殊不知的是,這般內心的感慨要是被甘蜜聽到,估計又要憤慨很久。
就這……還叫難得?
望着宋慕之一副要好好算賬的模樣,甘蜜沒出息地嗚咽。
她皺巴起秀挺的鼻子,“我說不過你,我不要理你了……”
“爲什麼不要理我?”宋慕之傾身而來,輕抵住她的額,“說。”
“說什麼呀。”
“說你以後還理我。”
甘蜜雙眸被車內空氣的起伏流動弄得都能淌水了,她想着不去如宋慕之的願。
可此時此景,她偏偏是最沒底氣的那一個。
連理不理人這種話都要被宋慕之揪住,這要是真的反抗來反抗去……
甘蜜含着暗暗的氣,憋屈不已地說了好幾聲以後都還會理他後,目光直視着落在宋慕之身上。
她被嵌在主駕駛座這一塊兒,往前就是宋慕之半掩着的領口。
小姑娘望着他隱在內裡的好看鎖骨,視線上移,停在他的喉-結處。
那樣突起的弧度,在他修長冷白的頸上勾出格外得性感,禁慾之餘,透着十足的反差。
甘蜜看了一眼,沒忍住又瞄了眼。
禁不住這樣的美色,她徑自喃喃,“早知道就直接咬你喉-結。”
……剛剛只咬側臉真是便宜他了!
要咬還不如直接咬個致命的!
奈何她這樣幾乎像是蚊子吶吶的自言自語都能被宋慕之迅速地捕捉到——
他沉聲反問,“喉-結?”
“………”
宋慕之這是什麼耳朵?
不等小姑娘忿忿,他像是要切身地讓她體驗到「喉-結」二字的確切釋義那般,略低了頭。
卷着沉而重的氣息,照着她雪膩的頸子中央那處就咬了下去。
迅速且不帶遲疑。
不輕不重的一口,不痛不癢,依稀還泛着微微的麻。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突襲,直接讓她全身像是過了電似的,在輕抖中顫着。
甘蜜總算參透了某些既往而來的道理,都說男人的喉-結咬不得,可女人即便沒有喉結,那地兒也碰不得啊。
而且是她計劃着去咬他。
怎麼她自己反倒成了被實施的那一位?
小姑娘嚶着聲調,將頭歪過去靠在宋慕之的肩上,死命地抱住他,不讓他有繼續造次的機會。
“剛剛拼了命地下車,現在抱我這麼緊,不想着回家了?”宋慕之順勢攬過甘蜜,在感知到她像條毛毛蟲扭來扭去的下一刻又將人緊緊摁住,“別再動了。”
隨着他的話落。
甘蜜當即嗅到宋慕之說話摻和着的,非同尋常的音調。
他聲線平然,卻像是在火燒曝曬的沙漠中滾過似的,透着砂礫碾過的意味。
可幹嘛不讓動。
他剛剛不經過同意就劫持她來主駕駛座的時候怎麼不說別動呢。
她偏要反着來。
甘蜜這樣想着,在宋慕之的懷裡拱得那叫一個歡。
但她拱得越起勁,之後要還回來的便越多。
復又被宋慕之揪住的小姑娘悔不當初。
這回他不僅在中央那塊兒咬了,還變本加厲地加重力道。
甚至於是照着那樣的圈印兒,舔-弄了下。
“早說了別再動,你能聽得進去?”宋慕之眸中雲霧能滴水,因爲兩人姿-勢的原因偏過頭來看她。
他一副她自找苦吃的語氣。
像是噬發了血性,宋慕之清越的嗓音被壓得低緩,磨得她耳畔都燒起。
可這樣而來的他在只會讓她更加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甘蜜被弄得頭暈腦脹,只覺得哪兒哪兒都失了守。
小姑娘變臉得那叫一個快,像是剛上了蒸籠,被蒸騰得泛着能滴血的紅。
“你以爲你是吸血鬼啊就老要……”她話到一半,迎向他沉沉睇來的視線後,連直視宋慕之的勇氣都在瞬間被消弭。
甘蜜下意識便往後靠,小手亂晃之餘,不知道碰到了什麼,車子嗡然一陣驟響。
鳴笛的聲音當即響徹在整條京巷街道——
小姑娘倏而就清醒了,沒敢再掙扎。
這可是在大院外,宋慕之的車牌又很好認,萬一被誰聽到了往這邊瞧,她還怎麼下車!
就在她渾渾噩噩真的不敢再動的須臾。
側邊駛過來一輛車,伴隨着驚天響的引擎聲,即將擦邊而過。
車前的大燈明晃晃地打着,就這麼透過來。
甘蜜餘光瞄了眼,卻是對這樣的車型很是熟悉。
這是甘鄞合近來新換的跑車,騷包得要命不說,顏色還是最爲招搖的紅色。
而大抵是因爲她剛纔不小心碰到了車子鳴笛的按鈕,那輛紅色跑車在經過這邊的時候,似是被打擾了,倏地放緩車速。
一副往這邊探來的模樣。
甘蜜大氣不敢出,哪怕知道有車膜抵擋不可能被認出來。
她仍是迅速地偏過頭,死死地埋在宋慕之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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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了車的,被宋慕之抱着落地的時候。
她纖細的兩條腿恍若過了遍酸湯,立足都泛着軟。
不過倒也記得要說晚安,臨走之前甘蜜還囑託着,讓宋慕之等她到了家再回宋宅。
惹來他當即淡下去的嗓調,“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哪有,我這、我這明明叫百密防一疏。”甘蜜輕聲扯皮,“特殊情況特殊處理。”
夜間的秋風躥着透心涼,京巷街道旁的立式夜燈暈開昏黃的亮。
宋慕之側臉被打磨得透着一層模糊的質感。
望着這樣的他,小姑娘原本搖他手臂的動作停住,她低下頭,隨即不知道想到什麼,迅速地擡起手——
在宋慕之的喉-結處重重地撓了一把後,甘蜜踮起腳尖跳起來,復又在他的脣上惡狠狠地咬了口。
像是閃電,甘蜜這次倒是學會了,拔腿便朝着大院狂奔。
宋慕之脣邊還殘留有小姑娘探過來的甜津和奶香,視線再往那邊探過去,只來得及覷見她閃沒半邊的背影。
他也沒走,頎長的身子往後傾,長腿隨意地搭着。
就這麼停靠在車身上。
京巷口的穿堂風愈發肆意,宋慕之反過手,明晰指骨探到自己的喉-結處。
隨後又往上碰了碰。
他斂眸。
這回總算咬對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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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擇路的甘蜜一路跑到大院中央。
繼而心情卻是放了晴,開始慢悠悠地往甘宅的地方挪。
她推開沉重的桃木門,在玄關換好鞋邁向客廳時,剛好碰見從廚房那邊緩緩踱來,手裡拿着瓶水的甘鄞合。
“嚇我一跳。”似乎是沒能想到這個點兒能見到她,他擡頭望了眼客廳裡的石英鐘,“甘小蜜,你纔回來?”
“嗯啊,我今天出去採風。”甘蜜瑩潤的面頰嫩得能掐水,雙眸含星點亮,招惹極了。
哪怕是承着這樣的夜色晚歸,她的精神氣倒是足。
“你出去採風摔一身泥?”甘鄞合視線繞着她打量了圈,往前走了幾步,手繞到自家妹妹的發間,還真撣下來些泥粒。
他說着直接遞到甘蜜面前,小姑娘沒仔細看,只快速覷了眼。
大概是和宋慕之躺在草甸上的時候,不小心給沾上的。
……可也不應該啊。
她明明換了衣服纔是。
顧不得迴應這個,甘蜜的注意力很快被甘鄞合話中的內容所吸引,“哥哥,你再看看,我真的一身泥嗎?”
“沒了,就這麼些。”甘鄞合幫着自家妹妹看,灌完水後突然嗤笑了聲,“我怎麼覺得哪兒怪怪的,我還沒問你呢,你們什麼採風回這麼晚啊?給包車嗎?回來的時候把不把人送到門口?”
他一連好多疑問,直唬得甘蜜一愣一愣,“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啊。”
小姑娘沒回答,話落扭頭就想往樓上跑,“我有點困了,先上樓睡覺,哥哥你也早點去睡。”
甘蜜眼疾手快,直接拉住作勢要上樓的自家妹妹,“甘小蜜,看到我就跑,你該不會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我能瞞着你什麼事兒?”小姑娘這樣說着,卻是差點沒跳起來。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伸手就去推甘鄞合。
他前腳半邁上階梯,被甘蜜使了個往後的勁兒,整個人重心不穩,連連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甘蜜當即“呀”了聲。
完了完了。
她平日裡慣愛用這招去搡宋慕之,以至於面對甘鄞合的時候都有慣性了,自然而然就上了手。
可每次宋慕之被她推搡都完好無事,一副再雲淡風輕不過的模樣,怎麼輪到甘鄞合——
望着難得看起來有幾分柔弱的他,小姑娘啪嗒啪嗒往他跟前跑,“四哥,你沒事吧?”
甘鄞合強顏歡笑,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你覺得呢?”
也是他對甘蜜沒有任何防備。
就這麼中了招。
甘鄞合齜牙咧嘴了會兒,也不忘去攔她,“你別又糊弄幾句就往樓上跑啊,我都多久沒見着你了。”
甘蜜原本想反駁,隨即在心裡算了算,好像也是事實。
她打消念頭,隨後噓寒問暖了一番,又聽他開口。
“不說其他,我生日快到了,就衝着你剛纔的誤傷,不得備份大禮?”
“還大禮呢。”小姑娘當即揚聲,“我給你直接定個大禮炮還差不多!”
甘蜜說是這樣說,事實上而論,兩個哥哥的生日禮物她老早就準備着了。
但她顯然懶得繼續跟甘鄞合掰扯。
不過也是多虧了剛剛的那一下,小姑娘因禍得福,直接逃脫了甘鄞合原有的追問。
甘蜜回到房間,洗漱完畢後,卻是睡意全無。
分明早已離了他,可被螞蟻噬着的感知仍然淺淺地在脖頸處燃着。
她擡手,在自己的脖子前輕輕地撓了撓。
下一刻,那滿目的澎湃彷彿都能滲透到四肢百骸。
甘蜜咬脣,卻還是抑制不住微勾的嘴角。
她按捺下勃-發的情愫,打開筆記本,在上面鄭重而緩慢地寫下九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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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城的秋天很快便在刺骨的寒中消散。
初冬的微凜體現在晨間在大院裡四處泛起的結霜。
可這樣的蕭寒卻沒能抵擋住甘宅的熱鬧。
因爲要舉辦甘鄞轉和甘鄞承的生日宴,樑音婉提前好一陣就開始準備着了。
相比以往在甘宅中承辦着的各類宴會,今年着實有些特殊。
原先兄弟幾個過生日都是在家裡小聚一番,或是一起出遊,或是在家中擺膳,大部分的慶祝活動,只在家人之中進行。
除了甘蜜,他們幾個的生日宴會只偶爾到了比較重要的年份,纔會大辦。
今年除了有本命年的緣故,裝扮盛宴的另個緣由,是甘季庭替甘鄞轉尋來了治腿的人。
因爲是已然隱入深山的老者,不太好請。
甘父甘母乾脆趁着這個機會,準備將流程直接敲定下來。
甘蜜沒請假,口頭和社長請示了番,提前從宋氏打道回府。
等到從如飴畫社中被召喚回家之時,天色不早了。
這個點全部賓客還沒有到位,但冬天黑得快,幕布沉沉地罩下來,將寒意逼仄得更爲深刻。
季節緣故,生日晚宴全程在室內舉行。
甘宅的大堂空間偌大,稍作休整便能承載一場生日會,此刻地毯被盡數捲去,滿目的大理石透着璀然的光,直映得滿廳輝煌。
樑音婉擔心女兒,特地撈過小姑娘,說是今晚忙顧不得她,陸葳因爲要和甘鄞承一起也不能陪她,讓甘蜜自己安安靜靜地享受。
小姑娘哪會介意這個,在樓上換好禮服下來,特地來到主廳角落的雕花屏風處,給宋艾千發消息。
柑柑:「千千,你幾點到啊。」
發出去的下一秒就收到了消息。
千金萬銀:「馬上馬上。」
千金萬銀:「我爸媽也來,我蹭他們的車。」
甘蜜想起最近的宋慕之——
柑柑:「就你們三個人,你不和你哥一起嗎?」
千金萬銀:「誰知道他啊,神出鬼沒的。」
千金萬銀:「我哥以前還回幾趟半山,現在不說家裡了,我聽爺爺說他老宅都沒回去幾趟。」
甘蜜看着心下連連贊同。
宋慕之最近着實忙碌得很。
一別幾天好像都變成了常有的事兒。
而提及他這家也不回,老宅也不怎麼來的表現——甘蜜倏而想到他近來只偶有待在宋氏。
這人到底在忙些什麼啊?
不過她發過去的消息他都是必回。
譬如昨天她問他要不要來今天甘宅舉辦的宴會,宋慕之秒應,說會來。
小姑娘冥思之餘,復又收到宋艾千發來的消息。
千金萬銀:「更可怕的是,我給我哥發消息,他有一半都不回。」
千金萬銀:「所以你說我們一家三口還帶他幹啥,我都懶得問。」
甘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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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宴會主廳內待了會兒,甘蜜目光逡巡了番,只看到了已經開始應酬了的甘鄞起和挽着陸葳和世家長輩聊天的甘鄞承。
甘鄞轉和甘鄞承兩位壽星也不知道去了哪。
小姑娘百無聊賴,剛想換個地兒,還沒從雕花鏤空的屏風處挪走,倏而被人喚了聲。
“甘蜜。”
應聲轉頭,甘蜜見到來人稍頓了頓,“李懷安?”
“嗯,好久不見。”他語氣裡帶了點深刻,“你見到我都不驚訝的?”
“不驚訝啦。”小姑娘禮貌地笑笑,“之前媽媽邀請的名單裡有你。”
“原來是這樣。”李懷安說着,目光頓頓,“甘蜜,上次的事……”
他只說了一半,卻成功地將時間軸拉回到了那天。
“你說翠隆館那天嗎。”甘蜜捲翹的睫毛顫了會兒,繼而像是在醞釀,嗓調放得稍微輕了些,“上次那個其實挺不好意思的……慕之哥他,他也是關心我。”
嗯。
關心到還把人給揍了頓。
這樣難圓其說的話倏而出口,甘蜜自己都覺得有些勉強。
李懷安聽到這樣的解釋,微不可察地應了聲,“沒事,聽你說我能理解。”
他望着眼前的人,小姑娘帶卷的髮尾攜着弧度攏在雪膩的肩側,雙眸澄澈到幾乎能溢出山澗中汩汩而來的水。
緊跟着的那句「宋慕之和你是什麼關係」就這麼掩蓋在了心底。
認真說來,他們兩人之間也並不算是太熟。
再冒然地追問下去,並不妥當。
廳內漸漸熱鬧起來,依稀有各自打招呼寒暄而來的動靜。
李懷安放柔聲音,朝她伸手,“甘蜜,今晚的舞池佈置得很美麗,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聽着這樣的請求,甘蜜望向李懷安遞過來的手。
他紳士十足,爲了配合她,還略微彎了腰。
甘蜜剛要拒絕,倏而察覺到一道定然的視線。
她擡眸的方位略有偏移,當即覷見立在不遠處的那羣人。
宋慕之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手裡拿着杯酒,被半擁簇在中間,身旁還跟着甘鄞合。
他正對着甘蜜,身形頎然清落,昳麗面容還攜着室外風雪拂上的寒意,一身正裝被這樣盡成的風骨襯得黯然失色。
他雖是沒說話,也沒有任何要上前的舉措。
可那樣灼的焰暗暗燃燒在他拋過來的目光中,就這麼透過空氣,越過李懷安的肩膀。
直直落在她的面上。
那般不容忽視,彷彿她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能立馬燙出個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