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阿爸就說搬進了新樓房。沒想到如此短的時間就回來了。
此刻坐在新家裡,感受着不一樣的溫暖。每個遠嫁的女人,在回到自己阿爸阿媽身邊時,所有的苦痛都沒有了。
阿爸讓二哥殺了養,阿媽給我做了最正宗的奶茶,屋子裡暖和和的,一直暖到了心裡。
阿媽拿着奶茶來到我的臥室,輕輕的遞給了我。我只喝了一口,便覺得身子充滿了力量。輕輕的放到一邊,看着阿媽的頭髮又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
“阿媽,您頭髮又白了。”輕輕的摸着阿媽的頭髮,看着阿媽的臉,眼淚就在眼眶裡翻滾。我對父母,存了太多的愧疚……
阿媽輕輕的把我的手拿下來,攥近自己懷裡,“我的塔娜,你變了。”
“變了?”我擠擠眼,將淚水化了化。
阿媽輕輕的爲我順了順頭髮道:“告訴阿媽發生什麼事了。你眼睛裡都是憂愁。”阿媽的蒙語說的很純淨,像個活菩薩般融化了我的心。
“沒…沒什麼心事。”
“傻孩子,阿媽怎麼會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心事。你的眼睛從來都不是這樣的。那個陽光的塔娜被你丟到哪兒去了。”
看着阿媽的眼角,一根根的魚尾紋那麼深那麼深了。此時此刻,做女兒的又怎願再讓她擔心。
讓她知道我想離婚的話,怕是她會哭的。
“其木格~塔娜餓了,快讓她來吃飯吧!”阿爸在客廳裡喊到。
阿媽便輕輕的拉起我來,“走,你阿爸想跟你喝酒了。”
阿爸喜歡喝酒。我們內蒙自治區都是由當地人做首領的,阿爸曾經是阿魯科爾沁旗的小首領,此刻自然也是生活的富裕。大哥常年在外經商,弄着牧場,生活寬裕。二哥去年進了林業局,也算是守衛一方疆土。家裡也是很和睦。
我們一家很開心的圍坐在客廳的桌子前,阿爸拿出了‘草原白’,那是他們都喜歡的烈酒!像是北京二鍋頭一般。阿爸爲我斟滿了一杯,然後高興的舉起來說:“歡迎塔娜回家,還是我們的新家!牀試過沒有,還喜歡嗎?需不需要阿爸給你換?對了,你的車換了嗎?需要阿爸再給你買一輛嗎?”
“不需要,都很好。阿爸,你不要問我那麼多問題了。來,我敬你。來……”我輕輕的往阿爸身邊靠了靠,嗅到他身上的濃濃的草原味,心裡無比的舒坦。烈酒滾落進喉嚨裡,辣辣的,伴着他的牽掛一直辣暖進了心底!
喝了一杯,我臉已微紅,阿爸便不讓我再喝。可他與二哥自然是還沒喝夠的。一邊喝酒,一邊聊着最近的事情。
二哥突然看着我問:“巴圖噶爾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二哥與巴圖噶爾是要好的哥們,當年我退婚時,二哥還因爲這事幾個月沒理我呢。現在巴圖噶爾要結婚,他自然很關心。
“哦,阿爸對我說過。”我看着他急迫的樣子,便知他下一句要問我去不去了,緊接着就說:“不過,我不想去。”
“要不,就去看看吧。”阿爸慈祥的看着我說。
“對!去吧!巴圖噶爾可是從來沒忘記你!前些日子還問起我呢。後天他在達拉哈湖舉行婚禮,那剛好是我下段時間去巡視的地方。後天我就帶你去!好不好!?”二哥十分照顧他的哥們。
可是,我對巴圖噶爾本身就存着愧疚。雖然知道他很想見到我,但我總覺得不該去打擾他。便說:“二哥,還是算了吧。我不去。”
阿媽顯然知道女人的心思,趕忙笑說:“行了行了,不要爲巴圖噶爾的事讓塔娜爲難了。來,塔娜快吃點飯。”
……
第二天,陪阿媽在家裡呆着。背上的傷自然還沒好利索,坐着總是有些疼,便躺去了牀上。阿媽見我臉上有疼痛的模樣,便又急切的跑過來詢問:“哪裡不舒服?”
“沒事,前些日子摔了一下。”
“我看看,我看看……”阿媽急的就要爲我翻衣服。
我哪裡敢讓她看,後背被張強用皮鞋踹的淤青還未散去,阿媽的精明,一看便會知道我被打了。然後,自然會刨根問底不算完。
“好了阿媽,就是輕輕的摔了下,不礙事。阿媽,我想吃炸奶皮和奶豆腐,你做給我吃好不好?”
“哈!好,你想吃什麼阿媽都給你做。”
成功的轉移了話題,看着阿媽開心的出去後,自己又重新的躺在牀上。
看着窗外晴朗的天,心裡卻是滿滿的烏雲。哪怕在自己的家鄉,自己卻還是那麼的想念他。他現在在哪?跟王立美在一起吧?
轉頭看見牆上很早很早以前的全家福,那是我上大學回來時拍的。照片中的我,一臉開心的笑。如果當初我嫁給巴圖噶爾,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我沒遇到過李沐然,或許我不會有這些憂愁吧?
可,愛,有時候何嘗不是因爲這些憂傷而變的那麼美呢?
家鄉的風吹的太冽,我還是更喜歡都市的溫柔鄉,一如想念李沐然的溫柔……
……
第三天,巴圖噶爾的婚禮日。
那天我很早就醒了,阿爸和二哥一大早就已經去幫忙了。阿媽看我遊離不定的眼神,笑着走過來,“怎麼?你是不是也想去看看?那是你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人呢。”
“阿媽。我去不合適的。今天就讓他高興的結婚就好了。我去了,只會給他添麻煩的!”
“呵呵,好吧……”阿媽說着,便去忙了。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我對巴圖噶爾的婚事不會感興趣;但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卻有是那麼的不是滋味。一直特別喜歡自己的男人要結婚了,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感覺。
討厭,不討厭;歡喜,卻也歡喜不起來;就感覺悶悶的……
電話響了,是家裡的座機。
我趕忙接起來,二哥急切的聲音就出來了。
“哎呀!塔娜,我的紅包忘帶了!在我屋子裡的書桌上,你趕緊拿着給我送過來。對了,今天我們單位有個突擊檢查,所以我得中午纔到。你先去吧!啊!”
“二哥,你是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時間就感覺像是故意的。
“呃……沒…沒有!不是!我故意什麼啊!快去,你開阿爸的車去吧!我已經把他送過去了。快點啊!”
我剛要說什麼,他卻急急的把電話掛了。
二哥跟阿爸是一起住的,我便去了二哥的房間。從書桌上拿上紅包,錢還真不少。然後跟阿媽要了車鑰匙。
阿媽知道我要去巴圖噶爾的婚禮,還不忘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塔娜,去了不要有什麼心理壓力。巴圖噶爾這些年,沒少往咱家跑。你是知道的,你阿爸非常喜歡他。”
“行了阿媽。我去了。”看着阿媽那酸酸的樣子,我總是有點埋怨她。多少年都過去了,還是總在我面前說他的好。
開車着阿爸的大越野車,行駛在草原的公路上。
初冬的風是那麼的寒冷了,掠過草地時,都能感受到它的薄情。
兩個小時後,到達了達拉哈草原。達拉哈湖當時已經成爲一個旅遊景點了,順着公路的牌子直接走就好。到了湖區,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候,我騎着馬跟巴圖噶爾跑了半天來玩。那是我們第一次牽手的地方。
第一次牽手的地方。如今他在這裡結婚,或許,他是想在這裡忘掉我吧……
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遠遠的看見前方有個人穿着一身藍色的蒙古袍!那時候平時穿蒙古袍的並不是很多了。好奇的就放慢了速度!開過去一看,竟是巴圖噶爾!是啊!結婚的人是要穿袍的。
趕忙剎車停下!
“塔娜……”他在車窗外揮手大聲喊到。
“巴圖噶爾,你結着婚的,怎麼跑出來了!?”我搖下車窗大聲問。
他高興的打開車門,強壯的身子一下就坐了上來,車頓時就傾斜了一下。他真的很強壯。
上來後,看着我憨笑說:“我怕你不知道路,就出來接你了。你二哥給我說過你差不多就是這個點到的。”他壯如熊的一個人,對我說話的時候卻是那麼溫柔。
“是不是你跟我二哥商量好的?”我本是想質問他的,可是當這麼些年沒見他,知道他還那麼喜歡我的時候,聲音竟變成了撒嬌似的開心了……
“哈哈,算是吧!好了,我們過去吧!”
“哦,你妻子多大?哪裡人?”我輕輕的看着他問。他聽到這個問題時,眼中是沒有一絲起伏的平淡,那種平淡讓我想起了我嫁給張強時的樣子——沒有愛。
“她……你認識的。高娃。”
“什麼!?高娃!?”我一下就驚到了!高娃是我們都認識的!那是我小時侯最好的玩伴!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喜歡巴圖噶爾!
“巴圖噶爾,你快下車吧!我不要跟你一起出現在她面前!……”我有絲擔憂的說!
高娃是知道我跟巴圖噶爾訂過婚的!而且她那草原脾氣是那麼的“正宗”……
“呵呵,沒事,你們兩個以前不是玩的挺好的嗎?”
“是挺好的!可是你哪裡懂得女人的小心眼!女人最忌諱這個了!你快下去!”說着我就將車停了下來。
“不用,你看,她都看見我們了……”巴圖噶爾伸手往前一指,我便看見了那個穿着紅色蒙古袍的女人——高娃……